第270節
我後背頓時一陣冰涼。我向後倒退了兩步,罵道:「神經病,我才不要這東西。」
沒想到,大媽陰慘慘的說道:「年輕人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我不妨告訴你。明天這個時候,你必死無疑。早點準備棺材,對你沒有壞處。」
第210章燒紙
我看著大媽,她的笑容越來越陰森。我不由得有些害怕。我一步步的向後退,說道:「你又不是勾魂的小鬼。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死?」
大媽慢慢的站起來,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她說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勾魂的陰差呢?」
我嚥了口吐沫,爭辯道:「勾魂的是牛頭馬面,你看起來不像。」
說到這裡,我實在忍不住了,調轉身子,向家的方向跑去了。
忽然,我聽見身後一聲巨響。我一邊奔逃,一邊回頭看了一眼。
我看見大媽將火盆踢了起來。那隻鐵盆在空中旋轉著,向我砸了過來。
我趔趄身子,想要躲開它。然而,我的動作太慢了。火盆結結實實的砸在我的背上。裡面的紙灰四散紛飛,將我的身子包裹起來了。
然後,我感覺一隻冰涼的手,搭在了我的後脖頸上。緊接著,那大媽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來了:「小伙子,你收了我的紙錢,還不跟我走嗎?」
我嚇得大叫了一聲,隨後,周圍的世界支離破碎了。像是一面鏡子被打碎了一樣。夜色,紙灰,街道,大媽。他們都變成了碎片,在我眼前垮掉了。
我緩了好一會,才終於回過神來。
我向周圍看了看,發現我仍然躺在自己家的屋子裡面。周圍黑乎乎的。
我長舒了一口氣,把放在枕邊的手機拿了起來。我看了看上面的時間。顯示這時候是凌晨一點。
我躺在床上,心裡念叨著:「剛才是一個噩夢嗎?為什麼我感覺很真實?如果那個大媽說的是真的,我明天凌晨的時候,就要死了?」
我迷迷糊糊的想著這些。過了一會,也就睡著了。
這一覺,我一直睡到天光大亮。等我起床的時候,感覺神清氣爽,精神確實比昨晚要好得多了。
我吃了點早飯,問我媽:「呂先生怎麼樣了?」
我媽說道:「早晨的時候,他起床吃了一點東西。吃完之後,又把自己關在屋子裡面了。」
然後她向自己臉上比劃了一下:「他像是病了,一張臉腫的像是皮球一樣。」
我媽的話,讓我想起昨晚上的那只公雞來了。我想了想,說道:「咱們還是不要打擾他了。既然呂先生敢這麼做,那就應該有些把握。」
我媽也點了點頭。然後她說道:「最近你的同學們正在辦喪事,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愣了一下:「哪個同學?」
我媽淡淡的說道:「你的初中同學。」
我猛地打了個哆嗦,有些驚恐的說道:「初中同學,四十多個人,一塊辦喪事?」
我媽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她說道:「你的同學們,都是在那一兩天死的。下葬的日子也就差不多。我們這裡的人,講究葉落歸根,所以這些年他們雖然天南海北的生活著,死了之後,都回來了。」
我有些慌了:「四十多個人一塊下葬,那街上還能呆嗎?得多嚇人?」
我媽歎了口氣,說道:「誰說不是呢。鎮上也說了,讓他們稍微錯開一點。但是大家誰也不肯讓誰。只好擠在這一天了。」
我聽了這話,連吃飯的念頭都沒有了。我把飯碗放下,說道:「他們全都死了,只剩下我一個活著。我還是不去了吧。」
我媽點了點頭,說道:「去不去,你自己拿主意。」
我吃過早飯之後,就在椅子上坐著。閉目養神。
很快,外面有一陣哀樂傳過來。想必是開始出殯了。
我聽著這聲音,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子裡面又浮現出在空亡屋的那一夜來:磚頭帶著一幫老同學,邀請我去參加生日會。
我敲了敲腦袋,心想:當年白頭翁的感覺我終於體會到了。現在死人變成了一個集體,我徹底被孤立了。
只不過,我與白頭翁略有不同。他是拼了命的想要融入到這個集體裡面去。而我,是拼了命的逃離他們。因為融入集體的代價太大了,是死亡。
我想到這個死字,忽然打了個哆嗦。因為我想起昨天晚上的那個夢來了。
我在屋子裡面轉了一會,幾次想要敲開呂先生的門,請他幫我排解排解。但是每次我抬起手來,就又想起他的臉來。如果他真的腫成了一隻皮球,那我可真是不便打擾了。
我心想:「如果昨天晚上的夢是真的。那麼我的死期怎麼也得在晚上一點多。現在倒不著急。等呂先生出來吃晚飯的時候,讓他幫我看看就行了。」
我想到這裡,暗暗放下心來。
街上的哀樂一直響了一上午。等到半下午的時候,終於安靜下來了。
我打開院門,悄悄地走了出去。街上的情景馬上就把我驚呆了。
我看見外面的街道上像是下了一場大雪一樣。到處都是慘白慘白的。只不過,造成這種慘白景象的,不是雪花,而是紙錢。
白紙剪成,手掌大小,外圓內方的紙錢。它們一層層的鋪在地上,從街頭延伸到了街尾。
我唯一的感覺就是強大的衝擊力。這些紙錢像是萬斤巨石一樣,壓在我的心口上。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時候,有個小伙子走過來。他臉上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他說道:「怕嗎?」
我點點頭:「怕,你呢?」
小伙子掏出一支煙來,點上了,說道:「剛才差點把我嚇死。四十多具棺材,像是一條龍一樣。從這邊就走過去了。今天晚上我可不敢出門了。這得有多少冤魂索命啊。」
我想想了一下棺材長龍,以及躺在裡面的屍體。他們都是我認識的人啊。我覺得我在這死亡大潮中,像是一葉扁舟,努力地保持著平衡,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