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節


李姐歎了口氣,說道:「根本就不是巧合。他們兩個確實是死在一塊了。哎,當初他從家裡面跑出去,馬上就去找那狐狸精了。你說是不是很氣人?我給他打電話,說如果他要和狐狸精在一塊,我就找那狐狸精的麻煩,讓她一輩子都不得安寧,我的手段,大家都知道的。後來,這傻小子就跳河了。」
李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滿臉淚水了:「他這麼傷我,可是我仍然愛他。我聽人說,只要抱著他的屍首不放,他的魂魄就不會走。我相信,我丈夫還在這屋子裡面,就在看著我。他活著的時候沒有想明白誰對他好,死了之後,應該想明白了吧。」
我皺緊了眉頭,心想:這一男一女跳河,擺明了是殉情,按道理說,他們應該做一對鬼夫妻才好。可是我們是李姐請來捉鬼的,總不能臨陣倒戈,幫著外人吧?
第624章殉情
有時候,道士的心理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我和呂先生走南闖北這麼久,漸漸地,已經把小鬼和生人幾乎看做是同等的生命了。但是這種觀念,李姐不可能接受。
我心裡面盤算著,他們三個的姻緣到底應該怎麼辦。
而呂先生在屋子裡面來回的踱步,過了一會,他說道:「李姐,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李姐冷笑一聲:「如果我說不當講,你還會講嗎?」
呂先生乾笑了一聲:「還是會講。」
李姐慘然一笑,然後點了點頭,似乎是示意呂先生說下去。
呂先生躊躇了一會,似乎是在想措辭,然後他猶豫的說道:「人有人的生活,鬼有鬼的生活。你這樣不放手,你丈夫死了也不安。到時候,難以投胎轉世。」
李姐笑道:「他為什麼要投胎轉世?我還沒有死,他怎麼能投胎呢?」
然後,她溫柔地撫摸著那罈子,嘴裡面輕輕地唱到:「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相戀只盼長相守,奈何橋上等千年……」
這歌聲聽起來飄飄渺渺,猶如鬼哭,絕對不像是活人發出來的。我聽在耳朵裡面,直感到不寒而慄。
呂先生在屋子裡面轉了一圈,然後說道:「你這樣強行留住他,恐怕過不了多少年,他就會魂飛魄散了。」
李姐瞪著呂先生,說道:「不可能。我聽說有的鬼能活幾千年。」
呂先生說道:「說實話,能活幾千年的鬼,寥寥無幾。大部分鬼的壽命比人要短得多。只有一些厲鬼,因為心中有執念、有怨氣,所以不會散掉。」他看了看李姐:「你丈夫,似乎不是厲鬼吧。」
李姐顯然不想讓自己的丈夫魂飛魄散,她猶豫了一下,問道:「他還能活多少年?」
呂先生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也不清楚。如果你將他葬在墓地,那邊小鬼眾多,陰氣也充足,他如果不想投胎的話,確實能多維持一段時間。可是你把他放在別墅裡面,這裡金碧輝煌,本來就不適合幽鬼居住,更何況你性子剛硬,身上陽氣很盛,對他也不利。」
李姐問道:「那我怎麼辦?」
呂先生說道:「把他葬了,讓他入土為安。」
李姐使勁的搖搖頭:「不行,不行。如果把他葬了,他一定會去找那隻狐狸精。我寧願把他抓在手裡。」
呂先生歎了口氣,說道:「你就這麼肯定?沒準他現在想通了呢。」
李姐一臉淒慘:「你又何必騙我?他為了那狐狸精,連命都不要了。一旦讓他得了自由,他們兩個當然要去做鬼夫妻了。」
呂先生問道:「他從來沒有出來見你?」
李姐搖搖頭:「從來沒有。只有幾天前那一次,狐狸精的變成厲鬼來找我的麻煩。我丈夫出來了一次,但是被我罵了一頓,又回去了。那一次他什麼話都沒有和我說。」
呂先生點點頭:「我明白了,你身上陽氣太盛,他不敢出來見你。那天有狐狸精的厲鬼在附近,這宅子裡面陰氣充盈,他才敢出來一次。我可以用一些手段,令他現身,到時候,你們夫妻兩個仔細談談,怎麼樣?」
李姐聽見呂先生這麼說,馬上點了點頭,說道:「好,我要見他。」
呂先生回頭看了看我,然後又猶豫了一下,對薛倩低聲說道:「你用大刀抵住狐狸精的後心,她如果有什麼異動,直接殺了。把她押到外面去,不要讓李姐看到。」
薛倩有些不滿的說道:「我也想看熱鬧。」
呂先生把他推到外面去,說道:「熱鬧你就不用看了,聽聽就可以了。」
等薛倩壓著狐狸精出去之後,呂先生關上房門,摸出一張符咒來,在蠟燭上點燃了,然後繞著蠟燭慢慢的轉圈。
那蠟燭的火苗似乎被壓制住了一樣,變得越來越暗,最後只剩下綠豆大小的一點。而那符咒上面的火光,卻變成屋子裡面的主要光源了。
呂先生一伸手,將符咒向屋頂拋了過去。符咒變成一團火光,在屋子裡兜了個圈子,然後落在了屋角。這時候,我看見屋角上面有一灘水跡,而在這水跡旁邊,靠牆蹲著一個人。
這人衣著考究,長相帥氣,只不過全身濕漉漉的,正抱著肩膀,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李姐看見這人,哀怨的叫了一聲:「老公。」
然後身子一歪,似乎就要暈倒。
呂先生連忙將她扶住了。說道:「別暈。你們見一次面不容易。有話趕快說吧。」
李姐的丈夫慢慢的站起來,動了動嘴唇,然後向李姐說道:「對不起。」
李姐搖了搖頭,哭道:「你已經死了,還說對不起做什麼?」
李姐的丈夫垂下頭來,說道:「無論是死是活,我連說對不起的資格也沒有了。你就當我突然橫死,是老天爺的報應好了。算是給你出口氣。」
呂先生見他們兩個一直在說些不照邊際的話,似乎有些著急,他問道:「如果我們把你葬了,你會和……額,那個姑娘在一塊嗎?」
李姐還沒等呂先生說完,插了一句:「你不能和她在一塊。你得和我在一塊。」
李姐的丈夫一臉溫柔的看著她:「我當然得和你在一塊。我們是夫妻。你們剛才商量的話,我都聽到了。實際上,你葬我也好,不葬我也好,都沒關係。我就留在這,直到魂飛魄散算了。」
李姐哭道:「你現在又來說這種話?你活著的時候幹什麼去了?」
李姐的丈夫歎道:「活著的時候我沒有想明白,一時糊塗。直到死了之後,才知道你對我好。這些日子我沒有見你。其實不止是因為你身上陽氣太盛,更重要的,是我沒有臉面和你說話。」
李姐哭聲不停:「你和那個狐狸精廝混在一塊,我心裡面像是刀絞一樣。」
李姐的丈夫看著桌上的蠟燭,緩緩地說道:「以前我總覺得你太強,處處管著我,我得不到自由。後來她出現了,既溫柔,又弱小,那時候,我感覺自己像是一個男子漢,總算能保護別人了。可等我死了之後才明白,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原來,堅強的人也有柔弱的時候,柔弱的人,也有狠心的一天。」
他正說到這裡,房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了。隨後,我聽見淒厲的哭聲:「吳郎,你這樣說對得起我嗎?」
我看見狐狸精一臉怒容站在門口,身後跟著薛倩。
《空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