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節


呂先生點了點頭:「你說對了,我正是要給眼鏡做手術。」
我和薛倩都咦了一聲,說道:「呂先生,我們到沒有聽說過你還懂醫術。別把人給治死了,我們得跟著擔責任。」
呂先生揮揮手,笑道:「你們兩個如果不幫忙,就別站在旁邊礙事。」他找出來一隻元寶,說道:「我做的手術,不在人的身體上,而在人的魂魄上。」
呂先生這麼一說,我和薛倩都放心了。他治人的本事或許不怎麼樣,但是治鬼,確實有一套。
呂先生一邊說著話,一邊將那只元寶拆開了。這東西是錫紙折成的。拆開之後,是很薄的一片。呂先生將這張錫紙撕了兩下,變成一把小刀的模樣。
他一邊忙這些,一邊對我們說道:「眼鏡的身體裡面,有兩個心臟。一個是他自己的,有血有肉,醫院的儀器也可以看到。另一個是那小鬼的。他吃了小鬼的心臟,小鬼的魂魄就留在了他身體裡面,所以這麼多年了,陰陽平衡,相安無事,就是因為有這麼一顆鬼心臟的緣故。」
我點了點頭,說道:「怪不得之前摸到他的心跳那麼亂。」
呂先生說道:「按道理說,他的心跳應該和正常人無異才對。現在心跳亂了,表示這顆鬼心臟已經不管用了。再過些日子,他身上的厲鬼就會和他衝撞起來。如果我們晚來幾天,就算能把他救下來,他也已經元氣大傷了。」
第661章取心
呂先生折好了錫紙刀,就開始不斷地調試那些蠟燭。他或者吹滅幾隻蠟燭,又慢慢地點上幾隻。我看見隨著他點蠟燭和滅蠟燭,眼鏡的影子也時而變濃,時而變淡。
我問呂先生:「你是要把鬼心臟取出來嗎?」
呂先生點了點頭:「不知道眼鏡當年得了什麼病。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已經無恙了。那顆心臟留在他身體裡面,是個禍害,我得取出來。不過,在取心臟之前,我得把那只厲鬼揪出來。不然的話,有他在旁邊阻攔,事情不會進行的太順利。」
我問道:「這小鬼會心甘情願的讓你取出來嗎?」
呂先生笑了笑,說道:「當然不情願了。不過現在由不得他了。」呂先生一邊說著,出手如電,已經在眼鏡的胸前紮了幾根針。
做完這些之後,呂先生嘿嘿笑了兩聲:「現在他跑不了了。」
他盤著腿坐在地上,似乎在練功一樣。我們不敢打擾他,安安靜靜的等了一會。
呂先生伸手從旁邊的茶几上拿過來一隻茶杯,倒滿了茶水,然後伸進去一隻手指,在裡面攪了攪,隨即,把茶杯放在了地上。
然後,他捏著錫紙刀,慢慢的靠近了一條影子。
眼鏡的影子被十幾隻蠟燭沖的極淡,但是畢竟還是能夠用肉眼看到。呂先生靠近影子的時候很慢,似乎很擔心驚擾到它似得。周圍的燭光時不時晃動一下,連帶的那影子也東躲西藏,似乎畏懼呂先生手中的錫紙刀。
呂先生的刀已經極為接近那道影子了。然後,我看見寒光一閃。呂先生的刀動了。他的速度太快了,影子根本來不及反應,那把紙刀就平平的切了過去。
我看見那道影子被一切兩半,其中一半,仍然安安靜靜的落在地上,而另外一半,則被呂先生提在了手裡面,正在不情願的扭曲,掙扎,似乎想要逃掉似得。
薛倩站在我身邊,歎道:「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影子還可以一切兩半。呂先生這道術,真是神了。」
呂先生頗為得意的說道:「你到今天才知道這一點嗎?不是我吹牛。只要道門中那些老妖怪們不出山,我的道術,雖然說不上橫行天下,但是那也算是一流的。」
隨後,他像是故意賣弄似得。曲起中指,猛地一彈,那道魂魄像是一隻黑色的短箭一樣,以極快的速度飛到茶杯裡面去了。這動作看似不經意,實際上精準無比。確實是瀟灑得很,令人忍不出拍手叫好。
我看見茶杯裡面,那水面上起了一層波瀾,像是有一滴墨水進了茶杯一樣,只不過片刻工夫,這黑色就融入到茶水中,消失不見了,而茶水的顏色則深了一分。
呂先生得意洋洋的指著那些影子,說道:「他們兩個的魂魄已經糾纏在一塊了。藕斷絲連,難以區分。你要抓小鬼,就不免帶出眼鏡。所以抓鬼之前,要先剔魂,將他們兩個的魂魄分離開。」
呂先生用紙刀指著眼鏡,說道:「剔魂的法子,是哪位前輩發明的,現在已經不可考了。只不過,這法子雖然管用,但是往往痛苦異常。你想啊,這小鬼和人的生魂在一塊呆了二十幾年,你想要將它剔除掉,他必然不肯,一定會反抗。這樣一來,攪得生魂不安。就算最後剔魂成功。苦主也要在床上靜養十天半個月。」
「而我則獨創了一個新的辦法。用蠟燭將人的魂魄分成十幾條。一點一點的剔除。這樣一來,那厲鬼無力糾纏,而苦主的生魂也就不會被打擾了。」
呂先生說的口水四濺,而薛倩則笑道:「呂老道,你再不趕快幹活,天就要亮了。」
呂先生嘿嘿笑了兩聲。然後繼續一點一點的,把眼鏡的魂魄剔除乾淨。大概過了兩個小時,呂先生終於擦了一把汗,他站起身來,說道:「行了,魂魄已經被剔除乾淨。那顆鬼心,可以挖出來了。」
他正說到這裡,忽然身後傳來一個極為淒厲的聲音:「誰敢挖出鬼心。」
這聲音突如其來,倒把我們嚇了一跳,我握著大刀,回頭再看的時候,發現那茶水已經變得一團漆黑,而且很是粘稠,像是一堆爛泥一樣。而剛才的聲音,分明就是這爛泥發出來的。
呂先生把茶杯端起來,看了兩眼,說道:「你這顆心,不應該呆在他的身體裡面。今天我既然到了這裡,就是天意讓我把心取出來,由不得你阻撓。」
隨後,呂先生將那把紙刀慢慢的扎進了眼鏡的胸膛當中。紙刀是錫紙剪成的,根本沒有什麼硬度,可是居然能夠緩緩地沒入到眼睛的身體裡面,也算是神乎其神了。
呂先生閉著眼睛,似乎在仔細地感覺著刀尖傳來的感覺。幾秒鐘後,他停住手了。
我看見有一道血線漸漸地蔓延上來,很快,將紙刀全部染紅了。
呂先生暗道一聲:「成了。」隨後,伸出兩隻手指,將紙刀提了出來。薛倩在旁邊歎道:「這可真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了。」
紙刀拔出來之後,眼鏡的胸口上固然留下了小小的一點疤痕。不過這疤痕裡面卻沒有血流出來。
呂先生捏著紙刀,在蠟燭上面點燃了,然後繞著茶杯轉圈。紙刀很快燒成了灰,這紙灰散落在茶杯周圍。過了一會,我看見茶杯附近慢慢的出現了一個人形。
這人很小,不過是個小嬰兒的模樣。他兩隻眼睛裡面沒有眼白,黑乎乎的瞳仁佔據了整個眼眶。而胸前則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很顯然,裡面的心臟被人挖去了。
這嬰兒,估計就是被嚴老爺子偷走心臟的小孩了。
他看著我們,聲音嘶啞的說道:「我以為你們三個道士,懂因果,明事理。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不分青紅皂白,要將我害了。」
呂先生微笑著說道:「我們怎麼是害你呢?小鬼就應該投胎轉世。你們之間的賬,盡可以來世再算。你化作厲鬼來報復他,似乎也不是什麼正道吧?」
那嬰兒冷笑一聲,說道:「來世?我心中有怨氣,根本無法投胎。說什麼來世?」
呂先生嬉皮笑臉的說道:「要不然我念一段往生咒,幫你化解怨氣,祝你投胎?」
嬰兒卻沒有心思和呂先生開玩笑,他慢慢的轉過頭,兩隻眼睛瞪了我們一遍,說道:「我不僅要報復這一家人,我還要報復你們三個。不僅要報復你們三個,還要報復你們的家人。」
這嬰兒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讓我感覺到一絲涼意。
薛倩在旁邊愁眉苦臉的說道:「這件事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就是個看熱鬧的。你要報復,可千萬別找我,找他們兩個就好。」
呂先生則賤兮兮的說道:「我是道士,一身道術,不怕你報復,而且我也沒有家人,你可威脅不到我。」
我聽他們兩個話頭不對,連忙說道:「緊要關頭,怎麼倒霉的又變成我了?」
《空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