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節


我見年輕人說話一套一套的,不由得好奇,問道:「你說話很有意思啊,是大學生?」
年輕人嘿嘿笑了一聲:「不瞞你說,兄弟上到了碩士。不過因為喜歡玩上這麼兩手,所以正經的工作就不幹了。」
他想了一會,說道:「你叫鐮刀,那我就叫剪刀吧。我們兩個針尖對麥芒,誰也不吃虧。」
我答應了一聲,於是和剪刀齊聲吶喊:「鐮刀……錘子……紅旗!」
我們的聲音融入到周圍的吶喊聲中。我感覺自己和周圍的賭徒融為了一體。血液都隨著自己的手勢,時而奔騰,時而凝固。贏了錢的時候,恨不得跳起來告訴所有人。輸了錢的時候,簡直要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我現在有點懷疑,這裡的墳包到底是瘦老七的祖宗,還是賭輸了的人,把自己埋在這裡的。
很快,我的一千變成了一萬。剪刀倒也不惱,只是額頭上出了一圈細汗。
他擺了擺手,說道:「老弟,容我抽支煙。」
他一邊抽,一邊說道:「你知道我為啥喜歡賭博嗎?」
我搖了搖頭。
剪刀吐了個煙圈,說道:「因為這東西,就像是輪迴。」
我聽見輪迴兩個字,心中大震。馬上有些警惕的看著剪刀,心想:「這小子是什麼來路?為什麼提到輪迴?」
剪刀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表情一樣,他一邊抽煙,一邊說道:「假如世上真的有輪迴。這一生你過得不滿意了,可以自殺,重新開始。直到擁有了喜歡的身份。只不過……嘿嘿,我從來沒有見過鬼,不相信輪迴這回事,所以好死不如賴活著,耽擱到今天。然後我就發現,賭博可以替代輪迴。」
我放鬆下來:看來這小子提到輪迴,只是一個巧合而已。
剪刀繼續說道:「以前我不玩鐮刀錘子,我是打牌的,每拿到一副牌,都是一次新的人生,或貧或富,或美或醜。你這一生不好,輸了,沒關係,可以重新發牌,馬上在下一世找回來。這種感覺太吸引人了,我為之癡迷。」
第751章吊死鬼
我仔細想了一下剪刀描述的那種感覺,不由得點了點頭。然後我有些好奇地問:「你既然是打牌的,怎麼又轉行了,開始玩錘子、鐮刀了呢?」
剪刀笑了笑,說道:「剛開始打牌的時候,我覺得幾分鐘就是一場人生,十來分鐘就能從最高處跌到低谷,又從低谷回到最高處。真是應接不暇,爽快至極。但是後來,我漸漸的有些不耐煩了,覺得這十分鐘也有些漫長了。於是我瞄準了鐮刀、錐子、紅旗。兩三秒鐘定勝負,快得很,刺激的很。」
我點了點頭,笑道:「玩的時間久了,口味就有些重了。」
剪刀哈哈大笑,說道:「差不多是這個道理。老兄,你也是聰明人啊。」
他猛吸了兩口煙,說道:「所以說,真正嗜賭如命的人,到最後都會歸到這一行來。無論他以前是打撲克、玩麻將、猜單雙。時間久了,都會覺得不夠勁。」
隨後,他搖了搖手,問道:「兄弟,你還來不來?」
我說道:「來,當然來。」我瞄了瞄我腳下的錢,估計快十萬了。如果把剪刀身邊的錢全都贏過來,昨天的虧空就能填補上了。
我們兩個齊聲喊道:「鐮刀……錘子……紅旗!」
我們喊得聲嘶力竭,似乎誰的聲音大,就能贏似得。
不知道為什麼,剪刀抽完煙之後,如有神助,連贏了十幾把,將我腳下的錢都贏走了。連同老闆送我的一千塊,也打了水漂。
剪刀這時候才露出笑容來了,他衝我說道:「老弟,我看你談吐不凡,應該受過教育吧?」
我點了點頭,說道:「上過大學。」
剪刀摸了摸臉上的汗,向瘦老七叫道:「老七,給我們來兩瓶啤酒。」
我這時候才發現,瘦老七不僅提供場地,而且提供飲食。這小子在墳圈子裡面賣啤酒,也算是別具一格了。
剪刀把啤酒遞給我,我喝了一口,腦子頓時一陣清涼,剛才輸錢輸的心煩氣躁,被啤酒這樣一壓,感覺好了很多。
剪刀坐在地上,後背靠著不知道是誰的墓碑。他微笑著說道:「老弟,我和你聊得投緣,不妨告訴你一個訣竅。如果你輸錢輸的狠了。不妨停下來歇一歇,或者換個位置。沒準財神爺就走到你身邊了。你看我剛才抽了支煙,情況不是好多了嗎?」
我心想:「昨天的錘子和現在的剪刀,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吧?怎麼這兩位說的話一模一樣?看來錘子肯定在這裡出現過。」
剪刀把酒瓶放下,問我:「還來不來?」
我說道:「我的錢都輸給你了,我當然要翻本了。」
這時候,老闆忽然走過來了,他愁眉苦臉的說道:「趙大師,我輸光了。咱們走吧。」
我說道:「我也輸光了,不過我準備翻本。」
老闆拽了拽我,說道:「走吧。想要在這一行混,記住一個道理,那就是千萬別借錢。輸多少都沒關係,掙了錢再來。你今天輸光了,這就說明今天財神爺不照顧你,不用借,借了也得輸,到時候賣房子賣地,傷了元氣,一輩子就完了。」
他苦口婆心的勸道:「趙大師,我賭了這麼久,早就看透了,你今天不能再玩了,再玩下去,非得出事不可。」
老闆的話入情入理,但是我想了想,說道:「你這話有點不對。昨天晚上錘子來找我的時候,身無分文,最後不是贏了十幾萬走了嗎?」
老闆歎了口氣,說道:「他那是亡命徒,反正也走投無路了,多借點錢有什麼關係?你就不一樣了,你還有家業呢。」
我擺了擺手,說道:「你如果想走的話,現在就走吧。我再玩一會。」
老闆勸了我一會,見我始終不聽,於是歎了口氣,說道:「你是大師,和神鬼都是朋友,希望他們保佑你吧。」
然後,他垂頭喪氣地走了。
剪刀問我:「那是你鄰居?」
我點點頭,說道:「是啊,我鄰居。」我站起身來,說道:「咱們倆換換位置,財神爺沒準在你那邊呢。」
剪刀嘀咕了一句:「有鄰居就行,這樣我就敢借錢了。」
我和剪刀又玩了幾把,有輸有贏,他拿著一張紙片,有時候記賬,有時候把我的欠款劃去。
不知道玩了多久,剪刀忽然不動彈了。
我詫異的抬起頭來,說道:「老兄,怎麼不開始了?咱們繼續鐮刀錘子啊。」
《空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