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5節


呂先生笑了笑:「你屏住呼吸看看。」
我壓低了氣息,向後一扭頭,差點嚇得背過氣去。
我看見就在我們身後不遠處,過來了一大批的小鬼。這些小鬼成群結隊,浩浩蕩蕩。
他們抬著細木棍和紅紙糊成的大箱子,箱子上面綁著大紅花。又有白紙糊成的高頭大馬。有個小鬼裝扮成新郎官的樣子,正騎在上面,向前走著。
這幅景象,簡直是紙紮店裡的紙人成精了,在大街上亂竄。
我隨手就把身後的大刀拔出來了。
呂先生攔住我,說道:「別衝動,咱們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新郎官騎著馬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咦了一聲,然後從馬上跳了下來。衝我們三個拱了拱手,極有禮貌的笑道:「三位先生,你們好啊。」
我看這新郎官有些面生,於是警惕的問道:「你是誰?我們認識?」
那新郎官歎了口氣,說道:「我只是一個無名的小鬼罷了。可是在咱們槐城,誰不認識三位先生?多少冤假錯案,多少恩怨糾紛。無不在你們三位手中化干戈為玉帛。你們不僅受活人感激,我們小鬼也敬仰的很吶。」
眾鬼都紛紛附和,一臉真誠。
沒人不喜歡聽好話,新郎官這幾句就說的我們眉開眼笑的。
新郎官擺了擺手,身後的小鬼就打開箱子,從裡面拿出來了三隻金錠子,說道:「一點心意,希望你們收下。」
我知道這金錠子對於小鬼來說很貴重。但是其實是錫紙折成的罷了。我們要這玩意根本沒用,反而晦氣。
我乾笑了一聲,說道:「從來只聽說客人們隨份子的,哪有管新郎官要錢的?這可不合適。」
新郎官笑了笑,也沒有勉強,又把金錠子放回去了。
然後他把我們拉到一邊,小聲的說道:「三位大師,以後我們夫妻之間有什麼矛盾,還請你們調解一下。」
我笑道:「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們就不攙和了吧?再者說了,你剛結婚,怎麼就想著鬧矛盾呢?」
新郎官歎了口氣,說道:「你們不知道,咱們做了小鬼,配陰婚的時候只看生日忌日,從來不看相貌品行。我還在人世的父母一定要我娶這姑娘。其實我心裡面不願意。我聽說她活著的時候很不規矩,而且不大講理,關鍵是長得還醜,想必做了鬼也好不到哪去。我騎在馬上,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給她個下馬威,讓她以後服服帖帖的……」
呂先生哈哈大笑,說道:「你要是婚後實在不幸福,和她各過各的不就行了嗎?」
新郎官一臉委屈:「都合葬在一塊了,還怎麼各過各的?這又是不是人間,還能打離婚官司。」
這時候,小鬼中有一個喊道:「咱們快走吧,誤了時辰,恐怕娘家人要不高興。」
新郎官嘟囔道:「我還不高興呢。打一架才好。」他向我們道了別,就重新騎到了紙馬上面。
第1101章搶親
迎親的小鬼似乎在趕時間,他們的步子很快,眨眼之間就遠去了。
我們本來行色匆匆,擔心著王書記的安慰,被他們一鬧,居然忘了這件事,望著迎親隊伍的背影談論開了。
我笑道:「原來小鬼冥婚,比活人結婚還要不自由。所用的仍然是幾千年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
呂先生笑道:「小鬼和活人不一樣。活人自然要參考相貌品行來結婚。但是小鬼就不一樣了,就算兩隻小鬼兩情相悅,郎才女貌。只要他們的八字不合,那就不能埋在一塊。不然的話,對子孫後代都不利。」
我笑道:「說到底,他們婚姻不幸,完全是因為活人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考慮。哪一天小鬼的婚姻由自己做主,不再由活人做主了,他們才算是真正解放了。」
薛倩哈哈大笑:「老趙你個光棍漢,自己都沒有老婆,還要操心人家小鬼婚姻自由不自由。」
我乾笑了一聲,自嘲道:「我這也是給自己打算呢。萬一我孤獨終老,死了之後娶個女鬼也不錯。」
呂先生雖然也不是什麼正經人,不過好在年紀大了點,至少比我們老成持重。他最先想起來我們這一趟是去幹什麼,催促我們說道:「咱們快走吧。不然的話,王書記從重傷變成沒氣了。」
我和薛倩跟在呂先生身後,一路小跑著向王書記家走去了。
等我們跑到王書記小區外面的時候,看見那新郎官一籌莫展站在一間破屋子跟前。
屋子裡面有女鬼探出頭來,笑瞇瞇的給新郎官出難題。
這是槐城的風俗。出娘家門的時候要難為一下新郎。據說是讓他明白,姑娘不是那麼容易娶回去的。得來不易,好好珍惜。
然而新郎官一臉不耐煩,看樣子很想一走了之。但是又沒有那個魄力,只好胡亂應付著。
過了一會,可能那出題的女鬼也看出來新郎不大高興,於是有些沒趣的把門打開了,娘家人總算把新娘子扶出來了。
新娘子身上穿著大紅衣裳,腦袋上蓋著紅蓋頭。我們看不見她的樣貌,但是憑借身材能夠看出來,新娘子體態豐盈。走路的時候一晃一晃的,像是個醉漢一樣,當真是侍兒扶起嬌無力。
有兩個小童扶著她坐到了紙轎子上面。隨後,有人喊了一聲。新郎官騎著馬,帶著隊伍沿原路回去了。
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新郎官還擺了一個哭臉,然後衝我們抱了抱拳。
我們三個人衝他笑了笑,就向小區走去了。
路上的時候,我沖薛倩說道:「當年陰鬼婆和你冥婚的時候,場面和這個差不多。不過沒這麼熱鬧,她是單槍匹馬來的。」
薛倩忙擺了擺手,說道:「這件事可千萬別再提了。萬一讓薔薇知道了,非得生氣不可。」
我笑道:「她不知道被孤女帶到哪去了,這輩子不一定能不能見著你呢。」
薛倩笑了笑,說道:「老趙,你又在說風涼話了。你這純粹是嫉妒。」
我們一路說笑著進了小區。我一抬頭。看見樓下停著一輛警車,外面站著四個警察在聊天。分明是這兩天一直和我們打交道的那夥人。
我快步走上去,喝道:「你們把王書記怎麼樣了?」
領頭的莫名其妙的看著我:「什麼怎麼樣了?」
我說道:「你裝什麼糊塗?你是不是把王書記綁架了?」
《空亡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