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
她眼神陰冷的向我走近……我嚇尿了,忙不迭的說了句:「輕點揍。」我趕緊裹住被子躲起來。黑暗中,我等了半晌,都沒感覺到有攻擊落向我,忍不住掀開一道縫隙往外瞧,林慕夏的身影在床邊晃來晃去,她在收拾殘碎碗片和灑落的水,之前是嚇我的。我有恃無恐的扯掉被子。忽然,林慕夏微笑著轉過身,另一隻手所掩飾住的電擊劍暴露無餘,我眼皮一跳,她挑了挑眉毛,「再消停的睡會吧你!」
藍色電弧閃爍的劍尖刺了過來,猝不及防的我中招,猶如發羊癲瘋般抽搐、軟倒。
我沉睡了兩個小時,恢復意識的第一件事便是環顧房間,林慕夏這個惹不起的姑奶奶沒在,我悄然鬆了口氣,「嘩啦啦」沖馬桶的聲音響起,裴奚貞打開了洗手間的門,他愣愣的說:「醒了啊?」
「頭兒,我想舉報林慕夏,殘害同事,嗚嗚……」我抬手抗議道。
「抗議無效。」裴奚貞遞給我根煙,他低沉的道:「你昏迷的時候,我替你接了一個電話,聽之前,請做好心理準備。」
我疑惑的道:「講吧。」
「苟意,你的線人,他……」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瘦猴攤主?他莫非病發掛掉了?我急的不行,催促道:「老苟怎麼了,快說!」
「今天早晨,他辦理了退院手續,離開了四院。」裴奚貞也點了根煙:「我派人去找了,下落不明。算起來,還有十多天就兩個月期滿了,苟意恐怕是深知自己時日無多,想躲起來,選擇悄悄的死去。」
我沉默了,卡嚓卡嚓的胡亂的按打火機,將煙扭成一團仍掉,「我想回天南。」
「命中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裴奚貞甩給我張今晚十二點「延吉--天南」的機票,他唏噓道:「早猜到你會這麼做,機票我給你訂好了,免得心裡有遺憾。」
……
第二天清晨,我漫無目的走在大街,腳下所踩的土地並非熟悉的天南,依然是延吉。真應了裴奚貞那句話,有些事情強求不來,凌晨因為大雪,航班臨時被取消,我沒走成。大雪紛飛的夜晚,我從朝陽川機場出來時,不知行了多久,經過一家ktv時,透過玻璃牆看著自己的影子,像極了雪人。
「嗡----」
我的電話響了,是林慕夏打來的,「凌宇,你在哪裡?怪我,現在才知道昨夜的航班取消。」手機傳出她急切的擔憂。望了眼陌生的街道,我鬱鬱的說:「迷路了……」
「趕緊打個出租回參花街。」她掛掉電話。
收起手機,我站在街邊等出租車經過,似乎大雪天的緣故,凍得嗖嗖的過了二十分鐘,都不見半輛出租車的蹤影。就在這時,一輛三輪機動車經過,司機剎住車,他拉下車窗,露出樸實的面孔,「兄弟,你想去哪裡,我稍你一程,路費不多,給俺個回程的油錢就成。」
對方的邀請使我動容,油錢恐怕比打出租便宜不少,我權衡了一下,決定搭車。這時,我注意到副駕駛坐了一個中年婦女,她攬住襁褓之中的寶寶,紅腫的眼睛昭示她在不久前傷心的哭泣,我皺起眉問道:「這位大哥,你們去哪兒啊?」
「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說了你也不知道,俺和婆娘去送子。」他敞開了後座門,滿眼苦澀的道:「這天寒地凍的,先上車咱再嘮嗑。」
第一百七十七章:棄嬰島
撲抖掉落在身上的積雪,我鑽進機動車內,給車門關緊,溫度暖和了許多,我伸脖子瞅了瞅婦女懷抱的小寶寶,稚嫩的臉蛋約有兩歲不到,是個女孩,她那雙彷彿黑瑪瑙般眸子,新鮮十足的望向我。
先是禮貌的做了自我介紹,我接著納悶的道:「大哥您貴姓?你說送子,敢問這句話何意?」
「俺叫湯愷行。」
湯愷行專心的操控方向盤,轉了兩個彎,路沒先前那般滑時,他說:「娃病了,傾家蕩產也沒治好,眼下沒錢了,山窮水盡……聽旁人說市裡有個棄嬰島,島上只有一座兒童院,指不定有好心的人家伸出援手,救助下娃。」
「湯大哥,你的意思是……棄嬰?」我目瞪口呆的瞧向稚嫩的小寶寶,心中瞭然,這算哪門子送子,所謂的棄嬰島,便是嬰兒安全島,建立的初衷是為了保護棄嬰生存權利的一次嘗試與探索。目的是為防止棄嬰在野外受到不良環境侵害、延長嬰兒存活期,作為棄嬰接收設施和臨時庇護場所。
但……這僅是初衷而已,隨著時態的進展,豈止是嬰兒?幾歲的孩子都有!潛在的鼓勵了不負責任的人做不負責任的事,隱形的對於棄嬰行為縱容。在這裡丟棄得嬰童多了,有些父母生怕被拒絕,把寶寶放在門口和附近眨眼的地方,便狠心離開。萬一兒童福利院人滿為患,無法再收容,也有的嬰童因被發現不及時,淪落在外無人理會,何況這冰天雪地的,這種行為無異於謀殺!
「唉。」湯愷行歎了口氣,「沒辦法的事……」
我沒好氣的問道:「你家的寶寶得了啥病,真有那麼難治?」
「先天性白血病。」
湯愷行憂傷的道,接下來他沉默不語,我也不好多問。東北的直爽與心地善良,我有聽聞過,在我沒攔的情況下,湯愷行主動提出讓我搭順風車並收費,很容易看出他確實窮困僚日,落魄到極點。這輛像古董似的三輪機動車不知使了多少年頭,湯愷行的軍綠大衣還縫著好幾個補丁,憑這……能說他不負責任嗎?
心中很是無奈,雖然明知棄嬰是不對的行為,但這並非勸不勸的問題,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湯愷行夫婦的苦衷,身為外人的我難以感同身受,不過多少能理解,倘若不丟棄寶寶的話,他家財力已盡,寶寶得不到後續的救助,仍然難以存活,有誰願意每日看著飽受病痛折磨的寶寶躺在床上等待死神降臨……
一路無話,
冥冥之中,湯愷行女兒似乎察覺到遺棄的命運將要降臨在她身上,這個一歲半的女嬰「哇哇」的哭泣,配著「咕卡卡----」的發動機噪音,聽的我心酸難耐。終於抵達了地方,所謂的棄嬰島,竟然距離我們昨夜住的參花街不算太遠,僅隔了三條街道,靠近延河的河畔,四排被雪壓彎腰的松樹中間,坐落著孤零零的兒童福利院。周圍挺冷清的,人流、車流量不大,倒是蠻清靜。
我跟著一家三口前行了幾步,發現有座小崗亭的建築,大小約有電話亭般,門上安裝了電鈴,這是作為棄嬰的父母與管理員聯絡的方式。小崗亭裡邊放置著兩張小床,靠近門口的床竟然躺著一個嘴裡叼著膠皮奶嘴的男嬰,他還不會翻身,肉乎乎的小手亂撲騰!我低頭一瞧,地上留了兩串淺淺的腳印,快要被新落的雪埋平,那男嬰的父母已然離去多時,但男嬰仍在崗亭中無人問津……我心中不禁為湯愷行女兒擔憂。
「愷行,就這吧。」
湯嫂戀戀不捨的低頭凝視著女兒,又怕天冷凍到寶寶,她將花棉被裹的嚴實,眼角淚光閃動,湯嫂的耳朵隔著棉被貼緊女兒,最後一刻的溫存。湯愷行沖老婆點點頭,抿住嘴不忍多看。
「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愷行,還是你來吧。」湯嫂的眼淚被寒風凝結成晶花,她抽泣著把襁褓遞給老公,「換你來,我捨不得。」
「哦。」
湯愷行沒有埋怨,猛地拉開小崗亭的門,給女兒放在旁邊的空床,他最後留戀的看了眼,便狠心合上門,按動電鈴,便拽起蹲在地上哭成淚人的老婆往機動車走。
「湯大哥,湯嫂,你倆等等!我有話講完,再決定離開也不遲!」
我大聲叫道,喊住了湯氏夫妻,其原因並不是想勸二人不棄嬰,而是我注意到小崗亭靠近松樹那邊的雪地中,有一道狹長圓柱形拖痕,雪下了太久的緣故,它一點也不起眼,看見這個時,我腦海忽然中閃現出昨日陪我睡覺的花斑大蟒。
凸起的蟒腹,接連的傾吐三具嬰童屍體,情景觸目驚心。
而棄嬰島與參花街沒隔多遠,粗略的估算下,充其量約有兩千米的間距。聯繫兩者之間的共同點,我心中大膽猜測著,會不會有花斑大蟒守在棄嬰島的小崗亭附近,一旦有新增的棄嬰,趁人不備就把毫無反抗能力的嬰童捲走吞食?
湯愷行轉過身見我低頭沉思,誤會了我的意思,他的臉色如吃了苦瓜般,「凌老弟,想說啥就說,看不慣罵罵俺也好,心裡多少能舒坦點。」
「不,湯大哥,你過來瞅瞅這道奇怪的痕跡。」給這對滿頭霧水的夫妻拉到小崗亭,我將昨夜的親身經歷娓娓道來,聽的二人老淚,末了我補了句:「您看這個男嬰,那麼久還沒人來救助,何況……誰也無法保證專門撿小孩吃的花斑大蟒只有一條。」
「我不幹,我不丟了!」湯嫂嗚咽著跑向小崗亭的正門,湯愷行衝我躬低了腰道:「謝謝你。」
我用力拍著他寬實的肩膀,安慰道:「堅持,總會有奇跡的!」安心了沒有幾秒,緊接著湯嫂的驚呼從正門傳來,她驚慌失措的道:「橘子呢?我的橘子呢!怎麼消失了!」
橘子,是湯愷行女兒的名字。
小崗亭的側邊沒有玻璃的,我無法瞧清裡邊狀況,和湯愷行衝到正門處一瞅,先前放置男嬰和橘子的小床空空如許,膠皮奶嘴翻落在地,晶瑩剔透的前端還沾了男嬰的津液。
湯愷行跟瘋了似得,他一腳蹬開小崗亭的門,在約有十平米的空間反覆的尋找。我跟了進去,頭腦冷靜的幫忙尋找嬰兒去向,最終,發現床底的一塊地板有明顯的鬆動。我眼皮一跳,深吸了口氣,手指打著顫掀開了這塊地板,幽黑的洞口顯現而出,一眼望不到底,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西遊記中的無底洞。但洞的直徑很小,與成人脖頸般粗細,型號貌似與昨日的花斑大蟒相仿,恐怕真的讓我猜著了,花斑大蟒不止一條……
湯愷行雙眼佈滿了血絲,跪倒在床邊,他傷痛欲絕的仰天嚎叫道:「橘子!你爹對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