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節
一時的錯過,便成為一世的分離……花斑大蟒擄去小橘子,她必是凶多極少。連我這個看客的心頭滿滿的儘是遺憾,幾分鐘之前,我給這對夫妻講述了花斑大蟒傾吐嬰童的事情,湯愷行回心轉意,眨眼的功夫,這邊就發生了事情。
我愧疚極了,啥時候自己成了傳說中的烏鴉嘴?
「湯大哥,趕快報警……」我把湯愷行抓住,衝他吼道:「你是男人,一家的主心骨。這個時候你要是垮了,橘子永遠都無法救回來。」
他麻木的點頭,手伸向我道:「凌兄弟,借個手機用用,俺的欠費好久……」事不遲宜,我掏出手機沒丟給他,迅速的按下110,簡單的三言兩語描述了方纔的情形,告知完接線員事發的地點,便掛掉電話陪湯氏夫婦在小崗亭等待。
「壞事的傢伙!該死!壞事的傢伙!該死!」
小崗亭的門口,突然傳進來一句話,我仔細聽了聽,這種音質,好像並不是人能說出來的感覺。我探出頭望了望,半隻人影都沒有,究竟誰在講話?該不會是腹語吧……這裡除我,就只有這對棄嬰的窮苦夫妻,狐疑的瞥向湯愷行和湯嫂,二人的表情極度的憤怒,失去了女兒,反被不明的人奚落。湯愷行說著就要往外衝,想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湯大哥,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按住他的胳膊,我叮囑道:「在這安心的等待警察前來,小弟我出去瞅瞅。」話落,我闊步邁出了門外,放眼望去,周圍別說是人了,就連個鬼影都沒有看見,正當我暗歎對方溜的快時,之前那道音質奇怪的話語,從我頭頂的上方響起:「壞事的傢伙,該死。」
我警惕的仰起脖子,一隻白色的葵花鸚鵡映入眼簾,展翅飛在離地面四五米的高度,鳥喙不斷的卡動,猶如復讀機般重複著這句話。
第一百七十八章:葵花鸚鵡
低空滯留的這只葵花鸚鵡,藍色的眼圈中透著憤怒,黃色頭冠猶如一朵盛開的葵花,像一把扇子豎立而起,難聽的聲音讓我想掏出槍將之射殺,想了想,硬生生的忍住。接下來它重複了五遍,這才肯拍動翅膀迎著飄舞的雪花飛遁而走。它說壞了它的好事,葵花鸚鵡與花斑大蟒難道存在啥聯繫?況且鸚鵡學人語,幕後一定有人教,我隱隱感覺此事並非簡單的花斑大蟒食嬰而已……
搖了搖頭,我返入小崗亭,跟傷心的湯氏夫妻解釋道:「不是人,一隻會說話的鸚鵡。」
約過二十分鐘,一輛警車趕到,走下車的3名警察,其中有倆我見過,是趙勇和小陳。領頭的那位,我估計是他們的隊長金星宗,仨人來到小崗亭,趙勇瞧見我時,顯然一愣,「神人也在這?你與蟒蛇的近戰,我看的心驚肉跳,以為你遭遇不測了,哪料到最後,一個驚天大逆轉!」
「這人是……?」金星宗問道。
「金隊。」趙勇指了指我,介紹的說:「他好像與遠道而來的裴部長一塊的,昨天吞食小孩的花斑大蟒,就是在半夜爬得他床。你不知道,當時這位兄弟的腦袋都給蟒蛇吞了,竟還能奇跡的麻翻了對方,他是我第二個佩服的人。」
金星宗好奇的道:「誰是第一個?」
趙勇溜須拍著馬屁,「當然是您,智勇雙全的金大隊長。」金星宗臭屁的走入小崗亭,埋低了身子查探地板之下的深洞。小崗亭的空間狹小,所以僅留了受害者家屬。我們在外邊等候,趙勇撇了撇嘴,「還不是麾下有我和陳智……」
我憋住笑意,恐怕這才是「智勇雙全」的真正含義。
奈何地洞太狹窄,金星宗拿它沒辦法。這時,有兩名身穿職業裝的女人走近小崗亭,她們來的方向是五十米外的福利院主建築,看上去年齡得有四五十歲,其中一個操著東北口音道:「誒?今天怎麼又是空鈴!警察咋還來啦?」
「阿姨是這家兒童福利院的員工?」金星宗拍掉手中的灰土,他是朝鮮族,普通話並不怎麼標準。
她點頭承認道:「對呀,我們是義工,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這對夫妻,是來你這棄嬰的。」金星宗沖湯愷行努了努嘴道:「轉身的功夫,小孩就消失不見了。你所說的空鈴,是指的啥?」
「空鈴的意思。」她頗為無奈的道:「便是說我在辦公室,聽見電鈴的響了,以為這邊有人棄嬰,過來一瞅,崗亭卻是空的。」
義工阿姨趕過來的時候,說了又字!可以判斷空鈴的事情並非發生一次兩次。我想起這離參花街又近,以及花斑大蟒出現的時間,忍不住插了句:「前天,有沒有過三次空鈴?」
「哎呀媽呀,可不是咋地!」義工阿姨一拍大腿,她鬱悶的道:「最近總是空鈴,便以為有人故意拿我們開涮,又礙於天冷的緣故,只等電鈴響過兩次,才來崗亭這邊瞧瞧有沒有棄嬰。咦?不對啊!小伙,你咋如此的清楚前天有過三次空鈴?」
金星宗誇張的歎了口氣,還沒等我說話,他皮笑肉不笑的說,「昨天附近出現了一條蟒蛇,吞了三個孩子。崗亭裡只有一個可疑的地洞,希望院方能給個解釋。蟒蛇的粗細與地洞尺寸差不多,空鈴恐怕不是有人耍你們,而是被了搶先。」
經他一說,義工阿姨步入小崗亭,待她們瞅清了掀起地板下的深洞,皆嚇了一大蹦,驚呼道:「好深好黑的洞。」
……
蛇洞過於狹窄,又深又曲折,金星宗無可奈何,失蹤的橘子與男嬰,難以尋回。這件案子歸根結底,說不清究竟是哪方的責任,畢竟床底有個洞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金星宗先是對湯愷行夫妻的行為指責一番,管二人要了張失蹤女兒的照片。
然後趙勇找來了兒童福利院的院長,告知對方將小崗亭撤掉,掛個牌子說棄嬰的直接移送院內的接待室。湯愷行夫妻並沒有胡鬧,反而接受了失去女兒的現實,二人如行屍走肉般登上三輪機動車,他即將關死車門的時候,我趕緊衝上前,從錢包裡取出僅有的現金,約有三百塊錢,塞了進去,「湯大哥,我住的地方離這不遠,這是車費。」
「謝謝。」湯愷行動了動發青的嘴唇,他的手極為僵硬,點出三十塊的零錢遞回,「凌兄弟,你幫俺沖個話費,不然警方有了橘子的下落沒法通知我。」在我存好他號碼之後,湯愷行載著老婆駕車離開了棄嬰島。
「嗡----」
我收到條短信,林慕夏發來的,「過了這麼長時間,人還沒回來,死去哪了?」按動鍵盤,我匆忙回了一條說馬上到,便搭了金星宗的順風警車,五分鐘後便在參花街下了車,小跑著返回酒店,林慕夏正和裴奚貞坐在一樓的沙發喝茶。
「還挺有雅興。」苦澀的對倆人笑了笑,倒了杯茶打算暖暖胃,我噓涼喝了口,道:「對了,頭兒,前天晚上你一聲不響的跑出去的原因是啥?」
心有餘悸的裴奚貞靠在沙發上,吞吐著煙霧,「我恍惚的聽到有個怪聲在說話,沒怎麼聽清,但捕捉到了屍體、器官四字。好奇的來到走廊,瞅見一樓的窗戶是開的,呼呼冒風。當時以為自己幻聽了,正想回房睡覺,窗戶外又傳來了莫名其妙的話,依然有「屍體、器官」的字眼,然後我披了件衣服便翻身躍出窗外,發現原來是一隻白鸚鵡。」
他頓了頓,臉上閃過傷痛之色:「鸚鵡會說話,也得有人教是不?我就跟蹤它……追了將近一個小時,來到延吉河邊,它落在冰封的河面,結果我估算失誤,這裡的寒冷氣候沒有多久,河面結的冰並不結實,害得老子差點淹死當了水鬼!」
「據裴sir的描述,此鳥為一隻葵花鸚鵡。」林慕夏捂著嘴笑道:「貌似還很有靈性,落水時,葵花鸚鵡還在他頭頂進行嘲諷,一遍遍的說活該。」
「葵花鸚鵡?」我驚呼道,把之前在棄嬰島所見所聞說了一遍,二人便收起了輕鬆的心態,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之色。我驚疑不定的問:「頭兒,無頭屍體到底是不是老蔣?」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是。」裴奚貞搖了搖頭否定,他捻滅煙頭道:「但在死者的手背有紋身,與監控錄像中那一閃而過的手相同。眼下急著催你回來,因為準備動身前往老蔣家,據這邊警方說,無頭屍體在他家附近的田野之中所發現的,且不說屍體,此行就是為了老蔣,必然得去一趟。」
知曉了屍體並非是蔣天賜,我心頭的石頭便落了地,「老蔣的家在哪兒?」
「一個叫敦化的小城市。」
林慕夏取出三張即時汽車票,擺在茶几上,她遙遙指向樓梯口道:「乘車需要兩個小時,何況他家還在鄉下,極為偏遠。凌宇,你決定跟我們一道過去,還是想趕今晚的飛機回天南尋找苟意?時間寶貴,如若選擇前者,現在上樓去收拾東西,爭取在天黑之前,抵達蔣男神的家。」
一邊是命運坎坷、多次提供線索的瘦猴攤主,一邊是生死與共的蔣天賜。
「小宇,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看我猶豫不決,裴奚貞遞了根煙並為我點燃,「老苟既然悄然退出大家的視線,以我的經驗來看,他是不想受人干擾,享受生命的最後時光。」
沉默了良久,我抽完最後一口煙,忍著心痛道:「算了,先忙好老蔣的事情。」
……
很快,我們辦理了退房,趕到汽車站,上車之後我昏昏欲睡。迷糊了不知多久,林慕夏推醒我說「快到站了,緩緩神,否則容易感冒。」這時將近下午三點,我們還沒來得及欣賞這座小城的景致,倉促的再次搭了輛汽車,前往下轄的素有延邊州第一農業大鎮的官地。
抵達時,令我心力交瘁的是,蔣天賜的家沒在鎮上,他戶籍的住址在四道溝。找來當地人打聽了路徑,媽的!四道溝挺遠,冬季天黑的比較早,這才五點半多點,就沒有了直達的客車……幾經折騰,裴奚貞租賃了一輛農用的拖拉機,土話稱「小蹦蹦。」所謂的車座便是一塊木板,底下是工具箱。
這玩意別說開,我見都沒見過,得需要用手搖才能啟動。
林慕夏攤開手與我一樣的束手無策,此刻,老狐狸總算找到了優越感,不愧見多識廣,他駕輕就熟的將小蹦蹦打著火,親自上陣,拉著我們沿土路而行。坐在後邊的我們,找到了紅軍長征的感覺,冷風呼呼的往脖子裡灌,難以交流,不僅對方壓根聽不見,還會賺一嗓子涼氣。
傳說的四道溝總算到了,我們仨幾乎凍成了冰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