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四個人按照東南西北的順序坐好,梵妮雙手合十,閉目說道:「一起請求排燈神到來吧。」
  維薩自然沒有默默請求,只覺得肚子越來越痛,下體隱隱有種濕熱感,腿腳無力,推遲了好幾天的生理期偏偏這個時候來了。維薩顧不得什麼「排燈遊戲」,睜開眼捂著肚子,卻發現還有一個人也沒有按照遊戲儀式入座。
  三
  朱恩把食指豎在唇前,擺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蠟燭。維薩這才發現,蠟燭原本黃色的火苗,變成了碧綠色,忽閃忽閃地跳動著,映得整個寢室都是綠油油的。
  朱恩微微一笑,牙齒上閃著一層綠色的寒光。
  詭異的現象讓維薩一時間忘記了疼痛,就在這時,手機鬧鐘在12點準時響起。
  梵妮和卡瑪睜開眼睛,看到蠟燭的顏色,同時驚呼了一聲。
  「排燈神真的來了!」梵妮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恐懼,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
  「我們該怎麼做?」卡瑪看來是真害怕了,向朱恩的方向靠去。
  「彭!」蠟燭的火焰猛地躥高,瞬間爆出耀眼的光亮,又慢慢暗淡,綠色的火苗變成了藍色,隱隱透著幾聲「嘶嘶」的呼吸聲。門窗關得很嚴實,屋子裡卻刮起了一陣寒風,把火苗吹得緊貼著蠟燭。燭影在地上雜亂地晃動,慢慢連成一張人臉。
  「啊!」四個女生尖叫著跳起,手忙腳亂地擠到梵妮的床上。慌亂中,維薩看到朱恩眼睛中居然透著興奮。
  「請來排燈神如果沒有請求,會被惡鬼纏身的。」卡瑪忽然失控地哭了,「我們不該做這個遊戲的。」
  屋子裡寒氣越來越重,陰風吹向女生,燭影組成的人臉也移到了她們床前。
  女生們這才想起,本來因為好奇才做的遊戲,以至於誰也沒有想問題!
  「排燈神……請……請問,那個男生是怎麼死的?」朱恩忽然問道。
  寒風消失了,走廊裡傳來踢踏踢踏的腳步聲,門板上響起指甲劃過的窸窸窣窣聲音,藍色的火苗越來越微弱,一圈蠟燭在瞬間熄滅,寢室頓時陷入了黑暗。
  維薩已經說不出話,緊緊抓住身邊人的胳膊,冰冷堅硬,像是一截死人的肢體。濃密的體毛讓她知道,這是梵妮。
  「是……誰……抓我右手?」梵妮的聲音沙啞乾澀。
  維薩剛想回答,忽然意識到不對。擠到床上時,由左至右的順序是朱恩、卡瑪、她、梵妮。
  梵妮的右邊,沒有人!
  「唉。」黑暗中傳來一聲男人的歎息,又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有鬼!」卡瑪淒厲地叫著,瘋了般跳下床,全然忘記門外似乎有什麼東西,推門而出。
  昏黃的廊燈照進寢室,卡瑪往走廊沖的身體硬生生頓住,輕輕顫抖著,越來越劇烈,終於向後仰倒,後腦重重砸在蠟燭圈中。黏稠的鮮血從散亂的頭髮中慢慢滲出,融進了還未凝固的蠟油裡。她抬起手,指了指維薩,「啪」地落下。
  一串血腳印從維薩剛才坐的位置延伸至門外,無數個雜亂無章的血腳印層層疊疊,堆積在走廊裡。
  維薩如同被一把鋒利的匕首生生釘在牆上,全身僵硬,擠在她右邊的梵妮,不見了!
  朱恩蜷縮在床角,暈了過去。
  四
  警察把卡瑪的屍體抬上了救護車,朱恩送進醫院,只留下維薩做現場口供。校長卡西鐵青著臉,煩躁不已。前段時間死在教室的男生已經把學校搞得雞飛狗跳,結果沒幾天又出現這樣的事情,看來他這個校長的名銜也掛了不幾天了。
  維薩顯然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整件事情敘述得支離破碎,還時不時尖叫。圍觀的學生們已經被疏散,紛紛回寢室收拾了東西,離開了這棟宿舍樓。
  「是否應該請僧侶鎮邪?前段時間聽說死了一個男學生,導致女宿舍樓鬧鬼。不知道學校怎麼處理的?」警官做完筆錄,吩咐女警陪同維薩出了宿舍樓,這才詢問卡西。
  卡西的太陽穴跳了跳,強忍著怒氣:「雖然我們信奉濕婆神,但是這件事情肯定不會和鬼神有關。」
  「為什麼這麼肯定?」警官停止記錄,筆尖在本子上洇出圓圓一塊墨跡。
  「這關乎學校的聲譽!」卡西揮著手吼道,「這件事情肯定和失蹤的梵妮有關,她看到排燈遊戲惹出了禍,偷偷溜了!」
  「這個解釋太牽強。」警官明白卡西的苦衷,如果傳出百年老校鬧鬼的謠言,負面影響力是任何人都無法承擔的。
  女警夾著檔案急匆匆走進現場,看了看校長,有些猶豫。警官點了點頭,女警把資料遞到他手裡。警官一頁一頁翻閱著,眉頭鎖成了疙瘩:「卡西校長,學生名單裡根本沒朱恩和梵妮。」
  「這更不可能!」卡西如同燃爆的火藥桶,臉漲得通紅,「難道這兩個人是鬼嗎?」
  說完這句話,他自覺失言,索性閉口不語,兀自喘著粗氣。
  警官把卡瑪的手機遞到卡西手裡,裡面有一張卡瑪、朱恩、梵妮的合影,卡瑪在三人中間笑得很燦爛:「這幾個人你認識嗎?」
  卡西不耐煩地匆匆看了一眼,把手機丟給警官:「學校那麼多學生,我怎麼可能誰都認識!」
  「你和卡瑪種姓都是婆羅門,這可是高貴的姓氏。」警官收拾東西,隨口說了一句,「據說這棟樓最初是敬奉濕婆神、給信徒們修建的休息場所,後來發生騷亂,死了不少人,最後經常出現鬧鬼的事情才封閉的。不知道是不是會和這件事情有關。」
  卡西昂著頭,驕傲地笑了笑:「既然知道我的種姓是婆羅門,你就應該對我保持應有的尊重。」
  「法律面前,任何人都是平等的。」警官嘲諷地看著卡西。
  「除非你的種姓是首陀羅,否則不可能對婆羅門如此不敬。」
  卡西的話讓警官臉色一變,合上了筆錄本:「我的姓氏與這個案子無關,而且我的種姓也不是首陀羅!」
  「我叫布德,隨時保持通話暢通。」警官頭也不回地出了宿舍樓。
  回到家中,大半晚上的折騰讓卡西顯得很疲憊,打開酒櫃取了瓶威士忌,仰頭灌了幾口,才坐在沙發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牆上的掛鐘嘀嗒嘀嗒地響著,鐘擺像是一顆人頭吊在繩子上,不停地搖晃。過了許久,卡西才慢慢起身,回了書房,從抽屜的最深處拿出一冊相片簿,抽出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久久地看著。兩顆渾濁的眼淚掉落,滴在三人合影中間的男人臉上。
  「你們……你們回來了?」卡西擦掉照片上的淚水,「為什麼要用這種方法告訴我?當年,死的人應該是我啊。」
  五
  連續的恐怖事件讓學生們都離開了學校,校園空蕩蕩的,顯得格外安靜。
《印度異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