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我不由佩服起他們這幾個孩子來:這幾個孩子,看起來也就五六歲,竟然那麼聰明!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我震驚了。
那稍大的男孩子,等到刺蝟完全沉到水下,不再掙扎時,用木棍將刺蝟撈了上來。刺蝟忙伸長了腦袋,大口大口往外吐水。這時,那男孩把甕在地上摔破了,撿了塊鋒利的碎片,狠狠朝著刺蝟深長的腦袋切下去,竟然一下就把它的腦袋切了下來。
我吃了一驚,這孩子下手怎麼那麼狠?!
接下來,更讓人恐懼的一幕發生了。刺蝟頭被切掉後,鮮血從斷頸處噴射出來,那男孩竟然用手提起還在抽搐的刺蝟,用嘴去接那鮮血,大口大口喝著。他喝飽後,又讓另外兩個孩子接著喝。三個孩子喝得滿臉腥,還意猶未盡地用舌頭舔著嘴角的血跡,讓我看得毛骨悚然。
喝完血,三個孩子,滿臉血跡,面目猙獰,竟然都扭過頭,朝我貪婪地看著,看得我一陣心寒。
這時候,電話響了,獵場派了一輛拖車過來,師傅在找我。我迅速離開,心裡還真有點害怕了那幾個孩子。
趕到趙大瞎子那兒,他已經在大炕上支起了一張小桌子,上面鋪下了幾個碟子,有滷牛肉、鹹水花生、醬豬蹄、松花蛋,還開了瓶牛欄山二鍋頭,自己正盤腿坐在那美滋滋喝呢!見我進來,使勁招呼我,小七,快上炕,快上炕,今天咱們必須喝夠!
我上了炕,跟他碰了幾杯,熱辣辣的酒在身上走了一圈,感覺心裡舒坦多了,順帶說起那三個孩子的事情。沒想到,趙大瞎子一下子嚴肅了,問我是不是兩個男孩,一個女孩,看起來五六歲的樣子?我連連點頭,是,是,你認識他們?趙大瞎子惡狠狠地說,竟然跑了那麼遠,操!
他跟我擺擺手,迅速撥通了電話,通知人趕緊帶著獵槍和狗,去西山附近抓那幾個兔崽子!我嚇了一跳,這獵場怎麼還抓孩子?這是改成收容所了,還是變成人販子了?趙大瞎子跟我解釋,說我當時看到的三個孩子,並不是人,而是獵場前幾天跑掉的幾匹狼!
我嚇了一跳,說:「你他娘的喝多了吧?這人和狼老子還分不清?!那明明就是幾個孩子!」
趙大瞎子說:「小七,大山裡的事情,跟你說不明白。俺告訴你,那真是狼崽子!俺們上次從東北帶回來一窩,本來想養在獵場,結果,白搭!這玩意兒養不熟,前幾天連夜跑啦!當時俺專門看了,三隻狼崽子,兩隻是公的,一隻母的。母的最小,公的一隻大,一隻小。」
我迅速回憶了一下,那三個孩子還真像是趙大瞎子說的,二男一女,女的最小,男的一大一小,難道這狼還真成精了,能幻化成人形了?
再想想,那三個孩子破衣爛衫出現在那裡,也確實不合適,而且三個孩子臉型狹長,生喝刺蝟血,看起來還真不像是人類,更像是狼!
但是,不管怎麼樣,我也接受不了狼能幻化成人這種說法,這簡直是太扯淡了,難不成獵場是要拍《西遊記》嗎?
趙大瞎子耐心給我解釋,狼這東西最邪性,不能按照常理來推算。他在大山深處,也聽說過好多這種事情。狼吃了人後,會將死人的衣服披在身上,再弄個破草帽戴在頭上,蹲在橋底下,手裡還舉著一個竹竿,看起來像是有人在釣魚。有人路過,他還能在喉嚨裡發生「嗯哼」的聲音,像是老人在跟過路人打招呼。這過路人要是過去看看,就被這狼撲倒給吃掉了。
再回想一下,當時天已經擦黑了,那個大孩子頭上確實戴著一頂草帽,其他兩個孩子一直都藏在他身後,我也沒仔細看,就覺得他的臉很長,髒乎乎的。現在想想,那草帽下還真可能是一張狼臉。
這樣想想,我不由打了個寒噤,這狼可真是成精了,不僅能裝扮成人的樣子,甚至還能用黑螞蟻捉刺蝟,這他娘的還是狼嗎?!
趙大瞎子也感慨著,說:「這年頭呀,狼比人還精呢!狼精,狼精嘛!」
又扯了一會兒,我才想起來問他正事,他在電話裡說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邊喝酒,邊絮絮叨叨地跟我還原了事情的始末。
幾天前,那人在我鋪子裡賣了皮子後,不知道從哪裡搞了把槍,揣在身上,連夜扒火車去了大興安嶺首府加格達奇。在那裡,他又裝成挖山貨的,搭上了一輛去林場運木材的卡車。從半路進山後,這小子猛往老林子裡扎,差不多扎進去了兩三天的路程,就在一處原始森林裡死掉了。屍體被一個老獵人發現,報了警,森林武警派人過去一查,發現那人早死透了,打開軍大衣一看,裡面皮包著骨頭,皮一碰就破,肚子都爛透啦!
他們覺得有些奇怪。老林子裡啥都有,豺子、野狼、老虎、黑瞎子,死上個把人太正常了,但是那人死得有點古怪。你也知道,老林子裡溫度低,人死個十天半個月,屍體也不會爛。還有就是,那裡可是大興安嶺深處,啥野獸沒有?那人咱們看著是死人,在動物眼裡那就是一塊大肉,咋沒東西吃他?
第6章「老林子裡,啥邪乎玩意兒都有!」(5)
這些還好,最可怕的就是,那人臨死前,肚子被啥東西給豁開了,腸子流了一地。他竟然拖著腸子,足足爬了十幾米,最後扒光了一棵白樺樹的一段樹皮,用指甲在上面寫了個人名,把指甲都弄折了兩根,整得一棵樹上全是血。
所以森林警察覺得,這人肯定是被害死的,就把屍體拖出去,找法醫做了鑒定。結果發現這人是被蛇咬死的,難怪身子那麼快就爛掉啦!後來一解剖屍體,發現肚子裡有一根很長的大蛇毒牙,他那肚子就是被毒牙給豁開的!
聽到這裡,我趕緊打斷他:「你小子喝多了吧?那蛇牙有多大,還能把人的肚子給豁開?再說了,那蛇要是真有那麼大,早一口把他吞下肚了,還能把毒牙斷在他肚子裡?你當他是啥肚皮,金剛石的還是不銹鋼的?」
趙大瞎子也不辯解,不慌不忙地說:「操,你小子還別跟老子抬槓!告訴你,大山裡的事情,俺比你熟,你先老實聽著吧!」
他繼續說,那黃皮狗子說,當時法醫解剖屍體時,他怕再出問題,就在跟前看著的。那毒牙就紮在那人的肋巴骨上,斷在了上面。這要是說出來,怕嚇尿了你,你知道那根毒牙有多長?操,足足有人手指頭那麼長!
我忍不住說:「我操,那法醫割錯地方了吧?手指頭那麼長,別是把那人的****割下來啦?!」
趙大瞎子輕蔑地說:「你小子還別不信!告訴你,當時俺們正好就在附近,連夜開車過去,把那根毒牙拿到手了,還真就有那麼大!哼,那根毒牙,現在就在東家手裡,你要不要看看?」
「啊,還他娘的是真事!」我吃驚了,差一點從炕上出溜下來,想想又不對:「那毒牙應該是證物啊,不是該留在警察局嗎,怎麼到東家那兒了?」
趙大瞎子一咧嘴:「嘿,要說起來,這件事情還真不好搞!畢竟死了人,而且這毒牙那麼大,也算是個稀罕物件,搞不好要被送到北京做研究!可是咱們東家是誰呀?那路子野了去了,當時就點了十萬塊出來,找了東三省一個老賊王。
第二天一大早,那毒牙就包在一張報紙裡,給塞到咱們車座子上啦!」
東家確實有本事,黑白兩道都有人,就沒他搞不定的事情。再想想,那老獵人也死得夠淒慘,可憐。不過,他可憐歸可憐,臨死前怎麼還把我的名字刻樹上,這不是存心要咒老子嗎?想起來,我就覺得渾身不舒服,老子沒招他,沒惹他,皮子也給了他一個好價錢,他怎麼死了還要咒我?越想越覺得晦氣,想著明天得趕早去雍和宮燒炷香才行!
趙大瞎子喝得舌頭都打結了,不住拍著毛茸茸的胸脯安慰我:「小七,有哥在,別怕!怕啥,那熊東西能翻了天?!告訴你,他晚上要是敢來找你……哥幹他!俺跟你說,這個事情吧……咱們……必須干!」
我罵道:「干毛?!你他娘的自己干他去吧!」
趙大瞎子見我動怒,嘿嘿一笑,說:「行,行!俺干!俺干還不行嗎?」
我不想再說這個話題,用筷子夾了塊牛肉填嘴裡,問:「你跟東家進山了?」
他說:「剛出來,咳!這一頓折騰,大半個月!」
東家愛打獵,每年都要進山一次,在山裡待個把月。趙大瞎子他們,都陪東家進過山,每次都神神秘秘的,出來後對進山的情況隻字不提。這件事情在我心裡,也一直是個疙瘩。本來還指望跟著東家進山,找找當年在大山裡的感覺,結果看了那麼久的店,壓根就沒出過北京城。
趙大瞎子這時候已經喝高了,脖子、舌頭發直,什麼屁話都敢往外說,我也有意無意把話題往東家身上扯,想打聽打聽東家的事情。
趙大瞎子神神秘秘地說,他走南闖北那麼多年,看得人多了,就是看不懂東家。東家做事情不按章法,路子野,挺好一個狩獵場年年虧損,不知道在折騰什麼?他把頭湊過來,結結巴巴地說:「你說,東家開這個狩獵場,是……是幹啥地?」
我厭惡地避開他的滿嘴酒氣,問:「幹啥?」
趙大瞎子說:「你……你肯定想不到……嘿嘿……東家他真是……他娘的……咳!」
我著急地問:「東家他到底想幹嗎?!」
趙大瞎子臉紅得像流了血,結結巴巴地說:「小……小七,俺不扒瞎,東家不讓俺說,也不能說……真……真不能說!」
我怒道:「操,咋不能說?!」
趙大瞎子打了個響亮的飽嗝,說:「下次……你,你自己去……去一次,就……就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