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她搖搖頭,說:「事情就奇怪在這裡。我姥姥作為一名高級工程師,平白無故失蹤了,在當地也算是一件挺大的事情。當時部隊在大山裡尋找了許久,最後放棄了,將她當作因公犧牲的烈士。那麼多年過去了,她一直音訊全無,我們都以為她早死了。別說她,就是我姥爺身體一直硬朗,時局不好,也沒挺多少年。你說,這青天白日的,她怎麼突然給我媽媽來了一封信?」
我說:「這事情還用問?很簡單,這一定是騙子,想騙你們家的錢!」
她搖搖頭:「那是一封掛號信,郵寄過來時,是我簽收的。信上的字,我看得清清楚楚,是用毛筆寫的很端莊秀氣的小楷。當時郵遞員還挺納悶,說他送了半輩子信,就沒聽說過有人用毛筆字寫信的。我當時也不懂,隨手就丟給我媽媽了,沒想到我媽媽一下子臉色變了。她當時一句話也不說,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整整一天,我叫了她幾次,她連飯都不吃,話也沒有一句,把我嚇壞了。
「第二天,她才從書房裡出來,我看見她屋子裡有一個冬天取暖的火盆,火盆裡有好多黑漆漆的紙灰,想是她一天在書房裡,在燒什麼文件資料一類的東西。我當時問她燒的什麼,她也不吭聲,像是一直在想著什麼心事。就這樣又過了幾天,她就說要出差,出遠門。走之前,她把家裡的存折、存款,還有賬本什麼都給了我」
我忍不住問她:「你媽媽怎麼不給你爸?」她惡狠狠說了句:「我沒爸!」我不敢再問,規規矩矩聽她講話。
她說:「傻子也能看出來,事情肯定不對了。我就逼問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母女二人相依為命,她可不能一走了之,拋下我不管了!結果我媽媽卻說,這是好事,我姥姥在大興安嶺被找到了,她這次趕著去接我姥姥,五六天就能回來。我還有點懷疑,要看信,她卻說我姥姥在信裡說了一些家事,不方便給其他人看,她看完後已經燒掉了。
「這麼說,也是合情合理,我就沒說什麼,送她上了火車。在上火車的一瞬間,她見我在那兒哭天抹淚,卻笑嘻嘻地說我現在是大孩子了,不能哭,還裝模作樣要跟我握手。我只好擦乾眼淚跟她握手,沒想到,在她和我握手的一瞬間,我卻感覺她塞了一個小紙條在我指縫裡。我很驚訝,發現她嚴肅地看著我,做了一個不易讓別人察覺的手勢,示意我現在不要看,等回家再看。我還想說什麼,她卻用力向我揮揮手,跳上火車,轉眼間火車就開了……
「我匆忙回到家,展開紙條,發現紙條上寫著一句話,說她這次要是平安回來,那自然一切照舊。要是她這次一去不復返了,我要趕緊找個人嫁出去,越遠越好,永遠也不要再回來了。她在信末特別囑咐,讓我看完後將紙條燒掉,跟誰也不能說。
「後來,我媽媽果然沒有回來。我當時翻遍了書房,想查查她燒掉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找了半天,才發現她燒掉的是我姥姥以前在大興安嶺勘探鐵路時寫的一些工作日記,以及一些舊文件。另外,我還發現中國地圖冊上關於大興安嶺那些全被人撕下來了,應該是她臨走前撕掉的。那時候我就明白了,大興安嶺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這件事先是把我姥姥陷進去了,然後又是我媽媽,我又沒有兄弟姐妹,接下來肯定就是我了。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死守著我們的老宅子,連一天都不肯離開,就怕收不到信。果然,在上個月,我終於收到了一封信。」
我吃驚了:「啊?又一封信?!這封信又是誰發的?」
她古怪地笑了:「當然還是我那個失蹤的姥姥。」
我驚道:「你姥姥?那信是寫給誰的?」
她說:「這一大家子還剩我一個人,信自然是寫給我的。」
我站起來,來回走了幾步,說:「這……這不可能呀!且不說你姥姥失蹤了那麼多年,就算你姥姥沒有失蹤,好好養在家裡,她現在都多大了,怎麼可能還給你寫信?」
她說:「確實不可思議。但是我等這封信已經等了好久了,那麼多年來,我沒聽我媽媽的話,一直就在等著這封信。」
我一驚,問她:「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她冷哼一聲,「我必須查出來,到底是什麼人在作怪,在禍害我們家的人!」
我說:「你不怕?」
她說:「怕?怕有什麼用?他們能找到我姥姥,我媽媽,還能找不到我?這件事情不解決,我就是跑到天邊都沒用!」
我遲疑了一下,問她:「你媽媽臨……臨走前囑咐你,這件事情跟誰也不能說,你怎麼告訴我了?」
她自嘲地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覺得,你和我一樣,也無緣無故給捲進來了吧……唉,不說了,說說你吧,怎麼來的這裡?」
我苦笑著:「我的事情,簡單得就像一張白紙。說實話吧,我真是平白無故被捲進來的。東家,就是我老闆,他在北京前門開了家皮貨店,我是皮貨鋪的掌櫃。有一天,有人來我這裡賣皮子,後來就稀里糊塗地死在了大興安嶺。他死前,在樹上刻了我的名字。東家派人來了兩次,那兩撥人都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東家這次親自帶著人來追查,我沒辦法,也只好跟來了。」
她瞪大了眼睛:「啊?原來是這樣!看來你什麼都不知道,那你怎麼還敢進狼城?」
我苦笑著:「真就那麼簡單!我要是死在這裡,那可真是死不瞑目了,連個念想都沒有!你看我這倒霉催的我!」
她說:「那你們東家呢?他們為什麼進陰城?還有你說你是跟老絕戶進來的,怎麼後來又分開了?」
我說:「咳,這就說來話長了。簡單說吧,我們本來找了這個老絕戶做嚮導,沒想到半夜被他給偷襲了,他也跑掉了。我們在老林子裡誤打誤撞,就來到了這裡,結果沒想到,又遇到了他。東家讓人把他捆起來了,讓我看著,然後他們幾個先進了陰城。後來我聽見陰城裡有槍聲,覺得不對勁,又禁不住那老傢伙攛掇,這不跟他也進了城。沒想到老傢伙比土耗子還麻利,像會打洞一樣,一進這地下就不見了,我這邊誤打誤撞就撞上了你。」
她感慨著:「要說你們東家人多,說不準也懂一些這裡的事情,來這裡也就來了。你們兩個人怎麼進來的?外面的狼群能讓你們進來?」
我得意了:「咳,不就是一群畜生嗎,還能攔得住我們?」
她說:「你可別小看那群狼。那群狼可不一般,你就是來一個加強連,帶足火力,都不一定能鬥得過它們!」
我說:「咳,人還能跟畜生一般見識,小爺我壓根不跟它們動手!」
她更加奇怪了:「你們沒和它們動手?那你們怎麼進來的?」
我傲然說:「千里走單騎,我們順著鐵鏈子一路爬上來的!」
「鐵鏈子?」她一愣,也感慨著,「這還真是虎有虎路,蛇有蛇道,沒想到順著鐵鏈子也能爬進來!」
我問她:「你又是怎麼進來的?」
她明顯迴避這個話題,敷衍著:「那封信裡寫了進來的辦法……對,那你有什麼打算?」
第57章終極(5)
我苦笑著:「我還有什麼打算,我只能順著山洞往前走,找到東家,然後跟他們回去,以後老老實實過我的小日子唄。反正這些事情我也不懂,跟我也沒關係,我只要能活著出去就行了。」
她點點頭:「也是……」
我猶豫了一下,問她:「你要是在這裡找不到……他們,怎麼辦?」
姬小免搖了搖頭,看著跳動的火把,眼神有點迷茫,說:「我也不知道……媽媽失蹤以後,我時刻都在想著這件事情,早晚要來找他們。大學期間,我專門拜師學習了武術。畢業後,我專門報考大興安嶺鐵路線的乘務員,也是想多接近這裡,有時間我就往大興安嶺深處跑,現在終於來到這裡了……其實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真夠傻的……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著……」
我見她情緒低落,安慰她:「肯定沒事的!你忘了,老絕戶說過,大興安嶺的狼多一半都聽你姥姥的話,她能有什麼事?保證屁事也沒有,吃嘛嘛香,壯得像頭犛牛啦!」
她破涕而笑,推了我一把:「去你的,你才壯得像頭犛牛呢!」
我又問她:「小免子,剛才我們進來時,你怎麼坐在狼神廟裡?」
她遲疑了一會兒,認真地看著我:「小七,我不想騙你。這件事情,我不能告訴你。」
我傻笑著:「沒事,沒事,我就當你是被狼背走做新娘了。」
她在我頭上敲了一下,罵道:「你這個壞小子,我看你倒是應該去給狼做新郎!」
走了那麼久,我們又累又餓,加上剛才穿越小河時,褲腿全濕透了,這時候在陰冷的山洞中,都冷得牙齒上下打架。我翻了翻背包,裡面有一壺水,還有一些我在遇到趙大瞎子時吃剩的食物。
兩人撿了些柴禾,火把也要燒完了,索性扔到柴禾堆裡,生了一堆火,把水壺裡的水燒開了,喝了點開水,胡亂吃了些東西,湊著火堆烤乾了衣服,我又給山魈裝了一壺開水,從背包裡翻出頭燈,戴在頭上,繼續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