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祥西只管帶我們進入寨子,不會帶我們進山。到了寨子,他找了戶人家,讓我們換洗了衣服,吃飽肚子,又睡了一會,只等到黑就去神山。
小馬找了副當地的手繪地圖,反覆和祥西確認細節後,標了條路線。
按照這條路線,我們先到達神山,順著神山繞半個圈子,然後從山後的一條小路進入寨子,直奔老蛇王家。
這一次,我們真是把腦袋繫在褲腰帶上了。
我們根本不能保證這條路線行得通,也不能保證老蛇王就在家中,甚至都不能保證,老蛇王見到我們後,會不會直接把我們攆出去。
臨行前,祥西再三警告我們,按照老撾的規矩,我們一旦被發現褻瀆了神山,會被綁起來,然後被扔到湄公河裡。
趙大瞎子無所謂地說:「沒事,沒事,俺們不褻瀆啥玩意神山,俺們只找人。」
祥西嚴肅地說:「只要接近神山的外人,一律被視為褻瀆神山。」
我還心存僥倖,問:「這裡沒有警察嗎?我們能不能報警,尋求警察保護?」
小馬淡淡地說:「即便是警察闖入神山,也要被拋到蛇窟裡……」
臨走前,小馬一臉肅穆,他是信佛的,在那反覆祈禱佛祖保佑。
祥西也跪在旁邊,虔誠幫我們祈求。
趙大瞎子啥也不信,讓祥西給他搞了瓶烈酒,揣在兜裡,說要是被逮住,先把自己灌醉了,到時候被蛇咬也不疼。
我表面上裝成無所謂,其實心裡直打鼓,不時在心裡暗暗祈禱,從佛祖到耶穌全部求了個遍,想著這次要是有名回去,管他什麼菩薩、耶穌、三清老祖,得先信個教再說。
臨行前的忐忑最要命,就在我坐立不安,心臟簡直要爆出來時,天終於擦黑了,我們換上了當地人的衣服,戴著斗笠,開始小心翼翼朝著神山進發。
一路上很荒涼,到處都是一個多高的雜草,灌木,像一個荒涼的曠野,好在路上也有什麼人。走了半天,才看到一座用木板搭建的極其簡陋的棚子,有幾個黑黝黝的小孩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們。
我們低著頭,急急忙忙走了過去。
老撾被譽為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說是這麼說,只有你親自來到這裡,親眼看到這些,才能知道他們貧窮到什麼程度。
這裡一個村子,往往就十幾戶人家。所謂人家,其實就是一個簡陋的草棚子。一個縣城最繁華的地段,也就是中國的村鎮水平,連個像樣的商店都找不到,有錢都花不出去。
走了好久,太陽漸漸落山了,殘陽似血,大家悶頭趕路,沒人說話。
這時候,小馬突然停下腳步,朝著前方指著:「看,那裡就是神山!」
這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不過還是能清晰看到前面是一座小山頭,山沒有多高,下面一條長河環繞,旁邊是稀稀拉拉一個小村寨,黃昏下顯得肅穆又神秘,這座小山並不是普通的青黑色,而是潔白的,遠遠望去去,像是座巨大的象牙堆成的佛塔。
一座潔白的神山?
看到神山,就離寨子沒多遠了。我們離開大路,拐進了叢林中的小路,從灌木叢中繞到神山後,再翻過神山去寨子。
灌木叢很高大,一下子就把我們幾個人淹沒了,我們提前用圍巾包住了腦袋,衣服也裹得嚴嚴實實的,在裡面猛扎,走起來又累又憋悶,還不敢出聲。
小馬走不了多遠,就要停下來,用地圖比對著神山,默默校正方向。
好在沒有走太久,我們終於走出了灌木,前面一下子豁然開朗,我們拚命撕開圍巾,外套,扔在地上,感覺像是蒸了一次免費桑拿,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趙大瞎子索性脫掉上衣,甩掉鞋,光著膀子在溪水裡沖洗,洗了幾下,他抬起頭超前看看,忍不住叫出聲來。
我抬起頭來,向前看了一眼,不由也呆住了。
這時候,我們已經繞過寨子,到了神山邊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輪渾圓的月亮緩緩升到天上,皎潔的月光鋪下來,溪水反射著月光,月光映襯著溪水,天上是一輪月光,溪水中也是一輪月光,一片清亮。
那座潔白的神山,也在月光下顯露出了真身。
從遠處看時,神山是潔白色的,走近後,才發現,神山上竟然長滿了白色的花兒。
在這座老撾人視為神跡的神山上,漫山遍野,到處都開滿了極其美艷、嬌嫩的花兒。
你簡直無法想像,那是多麼浩瀚的一片花海,鋪天蓋地,爭相怒放,組成了一座令人震撼又無比嬌艷的花海,有白色的,艷紅的,粉紅的,淡紫的,幽藍的,含苞的,怒放的,嬌羞的,艷麗的,冷艷的,溫婉的,霸氣的,孤獨的,大朵大朵的花兒就這麼在我們面前肆意綻放,熱烈開著。
無數只色彩斑斕的蝴蝶,白色的,粉色的,幽藍的,有的指甲大小,有的巴掌大小,在花叢中翩翩飛舞,讓人分不清哪個是蝴蝶,哪個是真正的花朵,好像天空中飄散了無數朵花兒,天上,地上,到處都是花兒,到處都是蝴蝶。
這一切,一切如夢如幻,美得像一個夢境。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清醒過來,忍不住問:「這,這是什麼花?怎麼那麼漂亮」
小馬沉吟了一下,說:「罌粟……」
趙大瞎子驚訝了:「啥?這就是那個造鴉片的罌粟?!」
小馬低聲說了聲:「天哪,這整座山都是罌粟!」
我也驚訝了:「這不是神山嗎?怎麼成了罌粟山?」
小馬搖搖頭:「我也沒來過這裡。」
趙大瞎子有些緊張,他摸出了一支煙,在手裡搓爛了,說:「這整座山都是罌粟,得弄多少鴉片啊?咋就沒人管呢?」
小馬冷笑著:「誰管?你以為還在國內呢?老撾前些年主要靠大規模種植罌粟出口,來換取外匯。這幾年才少了些。沒想到這裡整座山都是罌粟……」
趙大瞎子歪著頭看了看,嘟囔了一句:「這麼些個罌粟,得賣多少錢啊?」
我想了想,好像有點不對勁:「我媽說過,他們東北大山裡,也經常在院子裡種幾棵罌粟。這玩意熬的大煙膏,少吃點,能止疼,還能治咳嗽。不過她說,罌粟都是六、七月開花,現在都十月了,怎麼花還開得這麼艷?!」
小馬皺緊了眉頭,說:「我以前聽別人提起過,老撾這邊的神山都很怪異,說是神山的罌粟花一年四季都不會敗。」
趙大瞎子不相信了:「一年四季都不敗?難道大冬天也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