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蔣天承呵呵一笑:「老朽已年過花甲,太公八十遇文王,我卻比他早了二十年遇到明君,此老朽之幸啊!」
隨即,蔣天承帶著幾個徒弟,從山東秘密出發,直奔上海。
上海「天聖道」總舵裡的左詠禪架著雙拐出門迎接。左掌門當日在舟山被毒蛇咬了左腿,要不是日本蠱師搶救及時,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為了阻止毒血逆行,不得已鋸斷了左腿,從此,左掌門只能坐著「弘法」了。他手下的金剛們也只好跟下面的幾百號「青衣」解釋說:「左掌門斷腿求法,以無形之身參大道無相之術,此聖人之舉也!掌門人已參透天地玄機,今後不再現身說法,而是坐禪入定,雲遊四海,廣交天上眾星宿,祈福蒼生。」
蔣天承與左詠禪見面後,屏退左右護法,兩人獨聊。
「左掌門,一向還好?」蔣天承看了看左詠禪的斷腿說。
左詠禪感覺蔣天承這種幸災樂禍的問法讓人很不舒服,隨即冷冷地一笑:「比不上蔣師爺,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蔣天承抖了抖山羊鬍子,也樂了:「冤有頭,債有主,都怪那個『江相派』的祖爺。好好地跟著皇軍干,有吃有喝有名聲有地位,多好的事啊,非要搞得你死我活,豎子不足與謀啊!現如今皇軍已經佔領三分之一的中國了,再打上個一年半載,蔣介石那點殘兵敗將打光了,中國就全是日本的了,到那時,你我都是護國功臣、宮教大師啊。」
左詠禪不屑地笑了笑:「別說那些看不到、摸不著的東西了,蔣師爺此次光臨寒舍,有何指教?」
蔣天承點點頭道:「野田君的手諭,你看看。」說著,將一封密信遞給左詠禪。
左詠禪疑惑地接過來,慢慢打開,看完後,神色凝重,隨即仰天大笑:「哈哈哈哈,野田君果真有大智慧……」
看著左詠禪得意忘形的樣子,蔣天承暗自偷樂:你個傻屌,這是老子出的主意。但老子不能告訴你,否則你這個瘸子就更加嫉妒老子了!大成者,成大事,等著吧,看老子如何成為滿洲國第一護國師!
想到這兒,蔣天承說:「左掌門,此事少了您可做不成。當年江淮地區三分天下時,那祖爺手下的四壩頭齊春福曾經被左掌門賄賂之後當刀使,現在這個鬼死了,但陰魂不散,左掌門大顯身手的時候來了!」
左詠禪呵呵一笑:「齊春福也算是聰明之人,當初為了殺祖爺,他叛變投靠了梅玄子,又利用我和梅玄子之間的矛盾,向我透露一些真真假假的信息,騙取我的銀子。這種不忠不義的人,死不足惜,所以待我弄清這裡裡外外的關係後,就向『江相派』透露了他的消息,那祖爺才以此為線索,順籐摸瓜,斬了這廝。不過這廝當年給我做線人時,好像沒透露過祖爺個人方面的信息……」
蔣天承冷冷地笑了一聲:「左掌門,野田君可是對你寄予厚望啊。」
左詠禪疲倦地打了個哈欠說:「待我仔細想想。蔣師爺一路辛苦,先歇息片刻,我們稍後再議。」
說罷,宣來弟子,在弟子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望著左詠禪上下浮動的背影,蔣天承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
《了凡四訓》
這幾天,不知怎麼了,祖爺總是心神不寧,壩頭和小腳們都在策劃重出江湖的事,祖爺卻一言不發。
在這個國共分踞、土匪橫生、鬼子覬覦的湘鄂交界處打出「江淮第一算命大師」的名號會招來什麼樣的後果,祖爺心裡沒底。九爺王亞樵死了,曾敬武投靠共產黨去了,江飛燕遠在廣西……祖爺滿心迷茫,又想起了黃法蓉。
如果黃法蓉在,她可以幫祖爺出謀劃策,無論對與錯,總能為祖爺寬心。她叛逆,她敢言,雖總惹得祖爺不高興,但她敢說真話,能讓祖爺對同一個問題換個角度去思考。祖爺此時就需要這種叛逆,可以給他的思維帶來撞擊的叛逆!可眼下這些壩頭,個個都對祖爺畢恭畢敬,祖爺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沒一個敢頂撞祖爺的,祖爺感到好無力。
這一刻,祖爺又回到了當初家破人亡的感覺,一種莫名的孤寂感湧上心頭,孤苦伶仃,沒人能幫自己,只有靠自己支撐自己前行。他突然想起了他八歲時,母親請了一位道人為他算命,那道人給了他幾句斷語:「命犯天煞孤星,命獨,獨到可以肅殺一切,十里不長苗,八里不見草。終生無貴人相助,靠山山倒,靠河河干。命在梟雄,運在困龍,五十壽終,無子無嗣。六親宜遠避之。」
嚇得母親當時就流淚了,趕忙問:「大師可有破解之法?」
那道人搖搖頭。
母親更加著急了:「如果命能算出來,卻不能解,聖人作易何用?」祖爺的母親是晚清舉人之女,自幼飽覽群書,對《易經》也多有涉獵,故而才有如此驚人的發問。
這也是無數老百姓,乃至無數學易者在歷史的長河中不斷發出的詢問之聲:人到底有沒有命?命到底能不能算出來?算出來到底能不能改?如果不能改,當初聖人發明《易經》為了什麼?只是為了給後世子孫平添憂愁、預支煩惱嗎?
那道人長歎一聲,說:「破解之法,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有。」
母親不明白:「大師此話何解?」
那道人反問:「夫人說的破解之法指什麼?」
母親思考了一下,說:「比如風水調整,畫符唸咒,改名字,認乾爹、認乾娘,或者交運、改運,抑或者請您作法,還有佩戴一些飾品,比如玉珮、佛珠、平安符……」
道人聽後仰天大笑,不置可否,隨即反問祖爺的母親:「夫人,我且問你,你認為這些方法管用嗎?」
「不知道,但尋常百姓經常這樣做。」母親回答。
道人點點頭,說:「趨吉避凶,是人類的天性,誰都想多活幾年,誰都想富貴,誰都想避開災禍,誰都想嫁個好人家、娶個好媳婦,誰都想子孫滿堂、兒女孝敬。可夫人放眼看看這個世界,每個人的命運始終是不一樣的,承認也罷,不承認也罷,人是有命的。所以,聖人作易,希望後人瞭解自己的命運。」
「大師所言極是。」母親說。
那道人接著說:「當人們瞭解了自己的命運後,就想改變命運,壞的想變好,好的想更好,這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但改變的方法人們卻寄希望於那些旁門左道上,夫人仔細想想……」說到這兒,道人突然提高了嗓門,「如果畫符唸咒、調整風水、換個名字等等這些手法就能使命運發生變化,那命運也就太好改變了!那些街頭的乞丐,我們給他們改個名字,換個地方讓他們住,他們能不能變成富翁?肯定不能!那些病入膏肓的人,我們為他們畫符施法、做道場,能不能使他們不死?絕對不能!該死還是照樣死!那些算命先生整天嚷著給這個起名改運、給那個催財延壽,如果他們真能做到,他們就不滿街跑著算命賺這些辛苦錢了,早就躲在一個地方,催一大筆財,然後活上幾百歲,美美地享受榮華富貴了!」
母親聽得目瞪口呆,一時竟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道人繼續大聲說:「夫人飽讀詩書,必知聖賢軼事。那秦始皇,籠絡天下術士,施盡所有法術,吃盡所有仙丹,都沒能延壽一天!那漢代京房,乃六爻之法的集大成者,算天算地算人算事無不精準,卻沒能讓自己逃脫一死!那三國的諸葛孔明,得天地造化之術,呼風喚雨,登峰造極,卻終究挽救不了那頹危的漢室!那宋代的邵康節,皇極經世貫古今,梅花易數傳天下,臨終前卻說自己不信命!那明代的劉伯溫,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明知自己將死卻無法逃脫,含恨含冤喝下胡惟庸的毒藥,如果他能解災,應該為自己解一解才對啊!」
祖爺的母親聽得驚心動魄,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湧上心頭,思忖片刻,不禁問:「這麼說,《易經》只能算出來,卻解不了?」
道人長歎一聲,說:「當然可以解!只是世人大多捨本逐末,玷污了聖賢作易的初衷!夫人且看,這《易經》中的六十四卦,卦卦講的都是做人的道理,通過卦象和爻與爻的對應關係產生卦辭爻辭,通過十翼闡釋做人的哲理,說來說去,通篇就講了一個終極道理——『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細分而言,在『善』的前提下,又講了具體的做人方法和道理,比如六十四卦第一卦乾卦,它要求做人要『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告誡人們做人要像天那樣,自強自立、生生不息,不要自暴自棄,不要懈怠懶散;再看第二卦坤卦,它要求做人要『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做人要像大地一樣,有包容心,不要嫉妒,不要給人使壞,否則就會自食惡果;還有人們常說的物極必反、否極泰來,『否』和『泰』分別是六十四卦中的兩卦,它告誡人們當人生處在低谷時,不要灰心喪氣,不要喪失良知,不要喪心病狂,只要堅持善道,一切都會變好……」
祖爺的母親都聽醉了,感覺這位老先生說得好有道理!忽而又覺得不對,忙問:「大師,依您的見解,我們只有等待命運折磨的份兒,面對各種災難,只能逆來順受、束手無策?」
那道人搖搖頭說:「《易經》已經給我們答案了啊。這就是芸芸眾生的愚昧和短見,你看,我說了這麼半天,夫人竟然沒有領悟……」
母親臉一紅:「請大師明示!」
「行善!行善!行善!」那道人連說三聲。
母親嚇了一跳:「哦,明白了!」
那道人微微一笑:「說明白也明白,說不明白也不明白。我且送夫人一本書,夫人可仔細研讀,救子之方,盡在其中!」隨即從懷裡掏出一本舊得發黃的書,遞給了祖爺的母親。
母親接過一看,是一本名叫《了凡四訓》的書。母親再抬頭時,那個道人已經不見了,她愣愣地回到屋裡,仔細研讀起來。後來,母親經常給祖爺講這書中的人物、書中的故事,這是一本改變命運的寶典。
書中記載了這樣一個故事:嘉靖十二年在嘉善縣魏塘鎮出生了一個叫袁了凡的人,後來他成了明朝重要的思想家,更是與命運抗爭,靠行善改變命運的一代大師。他的一生徹徹底底詮釋了《易經》之中「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的命運真諦。
了凡先生年幼喪父,母親告誡他不要考什麼功名了,讓他改學醫,並告誡他學醫可以賺錢養活生命,也可以救濟別人,並且醫術學得精,可以成為名醫,這也是他父親以前的心願。
於是了凡先生就開始學醫了。後來,了凡先生在慈雲寺遇到了一位姓孔的術數大師,孔大師是宋代預測大師邵康節的傳人。孔大師為了凡先生推命,告訴他不應該學醫,應該去考功名,肯定能考上,並且將每次考試的名次都算出來了,而且還為他推算了仕途,告訴他何時陞遷,何時當縣長,並算出了凡先生只能活到53歲,在那年八月十四日的丑時就應該壽終正寢,並且命中沒有兒子。
後來了凡先生去考試,果然如孔大師所言,每一條都應驗了。隨後的很多事情也都一一應驗。於是了凡先生失去了生活的鬥志,他覺得人的一生既然都是注定的,那麼胡思亂想都是沒有用的,不如隨波逐流、得過且過,反正該來的都要來,該死的時候還是死,命裡沒有兒子就是沒有兒子,想也沒用。
《我是個大師2/我是個算命先生之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