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大壩頭咧著嘴大笑:「你倆吵吵個毛啊!祖爺的品位豈是你們能參透的?」
四壩頭靜靜地聽著,他又想起了黃法蓉,心中針刺一般疼痛,甩了甩袖子,自己走了出去。
六壩頭跟了出來:「四哥!」
四壩頭仰起頭,遙望天際的星塵:「唉……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吟罷,熱淚縱橫。
「四哥,」小六子拍了拍張自沾的肩膀,又從懷中摸出一包「孔雀」香煙,「來一支吧,這還是我跟九爺時,上海的煙商送的。」
張自沾從來不抽煙,但那一刻他接了過來。小六子為他點燃,他努力吸起來。
「四哥、六弟,在聊什麼?」五壩頭張崎嶺走過來。
「聊這看不透的人生,參不透的風月,了不斷的真情……」四壩頭一聲長歎。
「他怎麼了?」五壩頭濛濛地問小六子。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四壩頭又是一聲歎。
「你倆玩吧,我睡覺去了。」五壩頭濛濛地走了。
「也許,我加入『江相派』錯了……」四壩頭突然冒出一句。
「噓——」小六子警覺地看了看四周,「四哥,這話可不能隨便說!」
「我們是在替天行道嗎?這個世界上還有『道』嗎?我一直在想人生的真諦是什麼?功名利祿?酒色錢財?人生再風光也免不了一死,錢財名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洪老虎幾日前還威風無限,須臾間做了槍下鬼,錢財歸了國民黨,女人再嫁他人,他若地下有靈,作何感想?」
「四哥,你太悲觀了。」
「都說大丈夫在世,要不枉此生,何為不枉呢?一將功成萬骨枯,一個人的揚名立萬總是伴隨著無數人的死亡。有時真羨慕『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田園野居,遠離廝殺,沒有陰謀,守著一家老小,看日月盈昃,聽夏雨冬雪,然後垂垂老去,真是幸福啊……」
「四哥,我給你打拳吧,看我這套『宗鶴拳』,轉移一下注意力。」
說罷,小六子忽地躍起,一套「宗鶴拳」打得嗚嗚作響。打完後一回頭,四壩頭不見了:「四哥?」
「你接著打吧,我要睡了。」四壩頭遠遠地道。
「先生,私事辦完了,我們談點公事吧。」戴笠拿出一沓電文,「這是最近截獲的一些日軍電碼,裡面涉及到好多地名,還有風水術語。局裡少有懂風水者,先生幫忙看看。」
祖爺一愣,怪不得戴笠非要做媒讓自己結婚呢,想給我戴個枷鎖把我困在這兒為他效勞啊。
祖爺看著一張張的解碼,斷斷續續,毫無規律。
戴笠又說:「我又找了國統區的幾個大師,明日起,先生和他們一起幫著軍統局破譯這些電文,我總覺得鬼子要搞大事……」
祖爺點點頭說:「中華龍脈圖。」
「什麼?」戴笠一驚。
「中華龍脈圖,將軍聽我細講……」祖爺將日本人的趕屍隊秘密,連同自己和劉從雲、洪老虎的分析結論詳細地告訴了戴笠。
戴笠聽完,渾身為之一震,說:「這麼說,鬼子的進攻除了戰略上的需要,也考慮風水的問題了?」
「肯定是這樣!炮轟老君廟、捆綁牛頭山,都是風水戰!」祖爺堅定地說。
「嗯!」戴笠點點頭,「有道理。兩個戰場啊,一個是硝煙瀰漫的槍炮戰,一個是悄無聲息的風水戰。夠狠,夠毒!」
「先生能不能用一句話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訴我什麼是『龍脈』?」戴笠突然問。
祖爺思忖片刻,說:「龍脈,就是山的脈絡,土是龍的肉,石是龍的骨,草木是龍的毛髮,山脈有來有去,謂之來龍去脈。」
「痛快!沒有山的平原怎麼論?」戴笠又問。
「平原以地勢和建築物來論,看地表的走勢,任何地方的地面都不是完全平整的,總有凸起和凹下。」
「有道理!最好的龍脈在哪裡?」
「人心,人心好了,處處是好龍脈,好人處險地能逢凶化吉,壞人處旺地卻處處碰壁!」祖爺回答。
「先生也信教?」聽到這兒,戴笠反問了一句。
「信教?」祖爺不解。
「先生剛才由風水談及人心,頗有佛家韻味,故而有此一問。」戴笠解釋說。
「哦,只是偶爾有所涉獵,不曾皈依,更不曾剃度。」祖爺說。
「戴笠拜託先生,還望能夠破譯日本人的龍脈密碼,能救中國百姓,就是大慈悲!」戴笠說著深鞠一躬。
祖爺心道:人都有兩面性,再好的人也有缺點,再壞的人也有好的一面,軍統頭子戴笠無論是為了自己陞官發財,還是中華民族的利益,此刻都不重要了,一同挫敗日本人的陰謀,才是全體中國人的目的!
「中國自古以來流傳三條龍脈之說,北龍從陰山、賀蘭山入山西,起太原,渡海而止;中龍由岷山入關中,至秦山入海;南龍由雲貴、湖南至福建、浙江入海。但將軍知道古書記載這三條龍脈的發祥地都是哪裡嗎?」祖爺問。
「哪裡?」
「崑崙山。」
「崑崙山?」
「崑崙山是萬山之祖,龍脈之源!山高萬尺,上有王母瑤池,下有不起鴻毛之水,自古便有『黃帝之都,百獸之門』之稱……」
聽到這兒,戴笠突然打斷了祖爺:「先生,你快看看電文,其中數次提到『崑崙』二字!」
祖爺俯身仔細觀察,斷斷續續的電碼中,果真多次出現『崑崙』二字,祖爺驚道:「日本要占崑崙山?」
「嗯……應該不會,海拔幾千米,山高路遠,白雪皚皚,又荒無人煙,鬼子不會蠢到為了風水而不顧常規。」戴笠作為軍統之首還是很冷靜的。
「待我再仔細思考。」祖爺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