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我輕手輕腳靠近了門邊,發現門口不遠的雜草叢中有好幾個籠子,大小不一,樣式在花鳥市場很常見。顯然老騙子不是第一次從花鳥市場騙人家的寵物了,如果他不是一個養寵物的狂人,就是一個吃寵物的變態!
小屋裡傳來老騙子的聲音:「快吃吧,雖然是昨天買的,還很新鮮,我自己都捨不得吃。」
沒有別人的聲音,可能他是在對那只病貓說話。
過了一會兒,老騙子聲音提高了幾分:「真不吃?別給我裝死,我知道你是想逃出籠子故意裝病,哼哼,你瞞得過別人,怎能瞞得過我?」
我有些不信,一隻貓有這麼聰明嗎?
老騙子的聲音又放溫和了:「不吃就算了,不要怕,不要緊張,很快我就會放你出來,讓你自由。我會把你變成貓王,擁有超凡的智慧和力量,連老虎也要畏懼你三分。」
我在心裡暗罵,死騙子,騙人也就罷了,連貓也騙,貓能聽懂你的話麼?貓就是貓,怎麼可能比老虎更厲害?
老騙子又說:「擇日不如撞日,我們現在就開始吧,你一定要爭氣啊!」
接著裡面傳來了一些輕微聲響,老騙子開始唸咒語,念了一會兒用打火機點著了香燭或黃紙,我在外面都聞到了淡淡的香火氣息。
我非常好奇,貼近了木門,從一條小縫隙往裡面看。這條縫很小,只能看到老騙子半邊身體,他果然在一張簡易小木桌上擺了香案,正跪在地上嘀咕著,像是在禱告,也像是在唸咒。
念了一會兒他站起來,披散了長髮,開始在小屋裡邊走邊念。上一次他騙我要化解魯班尺的邪氣時,也做過類似的行動,但這一次不一樣,他的腳步很穩很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要踩出一個深坑來,唸咒聲音雖然不高,每一個字都很威嚴和清晰,鏗鏘有聲,雙手的動作也很有力度和氣勢……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就是在很多小說中提到的「披髮仗劍,布罡踏斗」,是道士們進行重要儀式和法術前的「熱身運動」。
「喵~喵~……」籠子裡的黑貓開始叫喚,聲音淒厲驚惶,並傳來腳爪扒騷聲,鐵籠子震動聲,那隻貓害怕了。
老騙子走了一會兒,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在做什麼,不時念幾句咒語,還有吞口水聲,吐氣聲,手指骨節啪啪聲。那黑貓不停地叫,叫得我都有些心酸了。
折騰了好一會兒,老騙子打開籠子,想要抓出那隻貓,但那只黑貓卻驚叫、掙扎,可能是咬了或抓了老騙子一下,老騙子發出了一聲怒罵:「畜生,我好意成全你,給你機會,你竟敢傷我,再不識抬舉我殺了你!」
黑貓依舊驚叫、掙扎,老騙子道:「頑固的畜生,只能來硬的了。」
只見老騙子右手掐著黑貓的後脖子扯了出來,左手飛快地把一張符壓在它的頭頂上,然後以快得看不清楚的速度變化指訣按在它的頭頂上。黑貓更加驚叫掙扎,但被懸空提著再怎麼掙扎也沒有用。接著老騙子又走到了我看不見的地方,貓突然沒有聲音了,小屋裡靜得出奇怪。
我非常好奇,老騙子究竟在做什麼?要想看到小屋裡面的情況,只能從窗戶往裡面看,但我繞到窗戶那邊,老騙子就有可能從門這邊跑了……
對了,我怎麼忘了用閉門法?這可是甕中捉鱉的不二神招啊!
第七章追回魯班尺
我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悄悄在門上使了閉門法,然後躡手躡腳繞向窗戶那邊,彎著腰貼著牆,一隻眼睛靠近窗戶左下角往裡面看。
雜亂幽暗的小屋裡,老騙子披頭散髮盤腿而坐,用左手抓著貓的後脖子,右手手掌按在黑貓頭上。他閉著雙眼,一動不動,黑貓被他離地提在身前,全身軟綿綿垂著不會動,眼睛雖然睜著,卻顯得很空洞或者茫然,沒有神采,跟死貓差不多。
這副場景相當詭異,而且屋裡還有一種很神秘、很特殊氣氛,雖然是大白天也讓我一陣陣背上發冷。我不知道老騙子具體在做什麼,但肯定是見不得人的邪法,門外那些籠子裡的小動物都被他弄死了。
老騙子一直不動,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就像他和貓都死了。這樣過了足有五六分鐘,我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老騙子突然睜開了眼睛,右手迅速摸出一件東西,長約三寸,狀如刀,色如玉,刺向口中。他嘴裡已經伸出舌尖,用牙齒咬住,玉片一扎便有一滴鮮血沿著玉片流了下來,紅得有些妖異。
他用玉片托著那一滴血,小心翼翼地往貓頭靠近,這時天空突然傳來翅膀拍打的聲音,以及有些尖銳的怪叫聲:「有人偷看,有人偷看……」
老騙子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身體劇震,手也顫動了一下,玉片上那滴鮮血滑落下來,落到了地上。我也吃了一驚,抬頭看時卻是那一隻八哥,低空繞著我飛,邊飛邊叫:「不好了,被人找到了,不好了,被人找到了。」
我迅速從驚惶中鎮定下來,現在不是我偷看別人被逮住,而是我逮住了老騙子,我為什麼要緊張?我站了起來,笑嘻嘻對著裡面一臉震驚的老騙子說:「師父,您老人家在忙什麼呢?」
老騙子的臉從震驚變成了憤怒,接著又從憤怒變成了不安,把手中的黑貓重重摔往地面衝向了門口。黑貓落在地上打了幾個滾,軟綿綿的不會動,可能是死了。
我有些擔心,不知道我的閉門法有沒有效果,會不會被他破了,他可是真有法術的人啊。
老騙子用力拉門,沒有拉開,他再用力扯了幾下,木門還是紋絲不動。他轉身想要找其他出口,但是除了一個門一個窗戶外,已經沒有別的出口。窗戶很小,鑲了手指粗的鋼筋,還有我守著外面,他不可能出來。
老騙子不甘心,又去拉門,還是完全不會動,他掐了個法訣迅速念了幾句咒語,指向木門大喝一聲:「破!」然後再去拉門,還是完全不會動。
我放心了,拿出手機按了110三個數字,然後舉著手機朝老騙子晃了晃:「師父,不要急著走嘛,我還想請您老人家喝茶呢,不知道專車過來要幾分鐘?」
老騙子臉上皺紋抽動,神奇地變成了滿臉笑容,把長髮攏向後面:「哈,哈哈,好徒弟,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啊,這份孝心真是難得。你的尺子還差一點兒邪氣沒有煉化乾淨,為師本來打算再過幾天完全煉化乾淨了給你送去,既然你來了,又有這樣的本事,剩下的一點邪氣你自己化掉,現在就給你了。」
我叫他師父是嘲笑他,沒想到他的臉皮厚到這個程度,居然打蛇隨棒上了,說得好像真是那麼回事。我好氣又好笑:「師父對我如此關愛,前生今世兩代恩情,我要是不稍微報答一下,豈不是禽獸不如?
「不用報答,不用報答。」老騙子從布包裡抽出魯班尺,雙手捧著向窗口走來,滿臉堆笑,「前生的事就不說了,今生的緣份才剛開始呢,師父老了,沒有別的傳人,一身本事不傳給你還能傳給誰?」
老騙子言下之意,是叫我不要舉報他,他真的收我當徒弟。我才沒興趣當騙子,不過為了防止他狗急跳牆弄壞了魯班尺,我裝作有些心動的樣子,先伸出了手。
老騙子眼光閃動,猶豫了約三秒鐘,還是把魯班尺遞給了我。這把魯班尺的材質很特殊,顏色深紫,堅硬沉重,紋理細密光潤,我一接到手中就知道是我的東西,再翻來翻去細看,與原來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破損和改變。
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回魯班尺,老騙子爽快還給我了,話又說得好聽,我的怒火消了大半。我揚了揚手中的魯班尺:「師父是世外高人,不看風水也不當木匠,要魯班尺做什麼?」
老騙子笑道:「這把尺的材料不錯,是千年以上的青龍木製成,又經過高人祭煉,是一件難得的法器。」
「青龍木?」我好像在哪本小說裡聽過這個名字,現實中從來沒有見過。
「現代叫做紫檀木,古代的修道者稱為青龍木。」
我恍然大悟,原來這把尺子就是紫檀木的!我不止一次聽徐廣利說過紫檀木非常值錢,一件小小的紫檀傢俱都值幾十萬甚至幾百萬,大料更是可遇不可求,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這就難怪老騙子會動心了。
我又問:「我沒有在你面前打開過箱子,你怎麼知道我箱子裡有這把尺子?」
老騙子道:「我感應到了它的靈力波動,知道有一件難得的法器,而你不像是個修行的人,或者是剛接觸這行……」
八哥停在屋頂尖聲道:「是我感應到的,是我感應到的。」
「閉嘴!」老騙子怒喝一聲,接著又換成了笑臉對我說,「尺子給你了,現在可以開門了吧?還真看不出來,你竟然學了這麼厲害的魯班法,可喜可賀啊。」
我笑道:「不要急,咱們再好好聊聊,你還有很多朋友,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老騙子露出愕然之色:「沒有啊,為師一向獨來獨往,沒有朋友。」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騙人,而且我也沒看到他與其他人來往,未必與騙徐廣利的人是一夥的。我舉起手機,作勢要按撥出鍵:「我有一個老鄉,被人用假古董騙了三百多萬,手法跟你一樣專業,你敢說不是你的同夥?也許我說話沒有份量,所以還是要請說話有份量的人來。」
老騙子急忙道:「我從來不騙錢,只騙靈物和必須的生活物品,我要是肯騙錢,要多少有多少,還會窮成這個樣子?走江湖的人都有自己的規矩,我的原則就是絕對不騙錢!」
這話也有些道理,以他的本事要是肯騙錢,住的就不是這樣的地方,而是星級賓館,出入寶馬香車了。上次他離開的時候,也沒有順手牽羊拿走我的錢包,事實證明他是「騙亦有道」,良心還沒有壞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