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我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收了手機,笑嘻嘻問:「師父,你召蝴蝶的法術能教我麼?」
老騙子見我收起了手機,臉上笑容更見親切:「師父的本事不教你,還能教誰呢,這個其實不算法術,只要採集一些香味特殊的花蕊陰乾,研末,以川椒末塗手再沾上花蕊粉,便能招手引蝶。」
難怪他召蝴蝶之前手舞足蹈,原來是為了把氣味發散出去。我再問:「那道吸蚊子的符好神奇啊?」
「這個更簡單,奧妙不在符中,而在墨中,先把墨條放入癩蛤蟆口中,用布包住埋在土內,七日後取出便成。」
都是一些小把戲,但是沒有戳破之前,在老騙子的精彩表演之下,卻是神奇無比。我說:「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您老人家找一隻病貓做什麼用?」
「這個……」老騙子臉上露出一些尷尬笑容,「也是江湖小把戲,像上面那只多嘴的鳥一樣,馴養了用來做幫手。」
「我不多嘴,我很聽話。」屋頂的八哥抗議了。
「喵~」
屋裡傳來一聲虛弱的貓叫聲,那只被老騙子丟在地上的黑貓居然沒死,蜷縮在角落,耷拉著耳朵捲著尾巴,半死不活的樣子,可憐兮兮地望著著我。我平時並不喜歡貓,這時看到它可憐的樣子,突然心軟了,對老騙子說:「把貓給我。」
老騙子道:「剛才施法沒有完成,這隻貓已經廢了,徒兒你要是喜歡貓,為師去找一隻機靈的,施法開啟靈識調教好了再給你。」
我才不信他的鬼話,門外那些籠子就證明他已經弄死了很多小寵物,他的邪法根本沒有用。我又不是真的要養貓,只是想救這隻貓一命,所以不容置疑地說:「我就要這一隻了。」
老騙子走到角落把貓抓起來,從窗戶鐵柵欄之間塞出來,我接過了貓,發現它真的很瘦,很輕,摸上去都是骨頭,真的好可憐。
老騙子只騙靈物不騙錢,頗有職業道德,認罪態度也不錯,拿回魯班尺我已經不那麼恨他了。太婆說過,為人做事要留一點餘地,得意時切莫忘形,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是這樣一個會許多江湖奇術老騙子?我沒有必要做得太絕,對他揮了揮手:「師父再見了,最多半天門就能打開,我還有事要忙,就不侍候您老人家了。」
老騙子的表情頗為複雜,歎息了一聲沒有說話,我走出了十幾米遠,後面傳來他的聲音:「好徒兒,你要是想學本事,可以到這裡來找我,我還會在這裡逗留幾天。」
我暗中冷笑,我還會再回來上你的當被你騙麼?不管他說什麼我都不會再信他了,否則被他賣了還幫他數錢呢。
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簡單法術,就把老騙子困住無計可施了,這說明法術是不分高低的,實用的就是好法術!
第八章新的工作
我腳步匆匆,抱著黑貓走過田野來到大路,把它放在路邊。我本來就沒想要養貓,況且老騙子說這隻貓已經廢了,我當然不可能收養它。
「喵~」
黑貓輕聲叫喚,抬頭望著我,似乎有些留戀不捨。這時我才發現它的眼睛是淡藍色的,可能是逆著陽光,光線太亮了,眼瞳收縮得只剩一條線,兩個眼睛像是透通的藍寶石,美麗、純潔又神秘。如果它吃胖一點,把毛打理整齊了,應該是一隻很好看的黑貓。
我蹲下來摸了摸它的背:「我沒時間也沒有精力照顧你,你走吧,以後小心不要被壞人抓住了。」
「喵~」黑貓又叫了一聲,像是在回應我,也像是在道別,然後轉身走了,很快鑽進了路邊的草叢中。
我往進城的方向慢慢走著,腦海中不時閃現那只黑貓的眼睛,心裡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為什麼我會對一隻貓這麼關心?仔細回憶之前的經過,我突然發現那隻貓的眼睛和表情很豐富:在小屋裡它裝出非常可憐的樣子,我一看就想要救它;我準備放走它時,它表現出感激和倦戀的樣子;當我拒絕收養它時,它沒有哀求就轉身走了,眼神中帶著某種孩子氣的倔強……
我搖了搖頭,一定是我想太多了,一隻貓怎麼會有那麼複雜的表情?況且還是一隻已經報廢的病貓。我不確定老騙子的「廢了」是什麼意思,可能是他施法的緊要關頭被八哥的聲音打斷,沒能成功。可是成功了又代表什麼呢,像他說的比老虎還厲害?這應該是誇張的說法,既使他成功施法,黑貓最多就是變聰明一點,像那只八哥一樣。
反正我沒想養貓,更沒想利用邪法來做什麼,所以不去想它了。
回到城裡已經過了午時,徐廣利在古董店內昏昏欲睡,我把魯班尺往他面前一伸:「專家,估估價。」
「咦,這是紫檀木啊!」徐廣利頓時來了精神,「這就是你說的魯班尺嗎,怎麼找到的?」
果然是紫檀,看來老騙子也有說真話的時候。我心裡有些小得意,把經過大略說了一遍,以為徐廣利會誇我幾句,不料他聽完後臉色很難看:「你應該報警,讓警察來審問,也許他跟騙我的人是一夥的。」
「我相信我的判斷力,他是個獨來獨往的人,只騙特殊東西不騙錢……」
徐廣利急切地打斷了我的話:「你之前就是相信他才被他騙了,怎麼能確定這一次沒有被他騙了?」
我有些反感,徐廣利就是這樣,不相信別人,說話也很不客氣,所以我不喜歡跟他來往。徐廣利大概也發現自己的話有些傷人,急忙說:「不過你能找到他,把尺子追回來,還是算你厲害。這樣吧,你幫我找騙子,不論有沒有找到,你欠我的一萬塊就不用還了,如果能找到,把錢追回來,我給你五十萬。」
我搖了搖頭:「你還是找警察吧。」
「警察不靠譜,現在他們根本沒有在幫我找,就是找到了,錢也不太可能追回來。」
我還是搖頭:「第一你那個騙子我沒見過,沒辦法找;第二他很可能早就跑到外省去了;第三,即使被我找到了,我也沒有辦法逼他交出錢來。」
徐廣利道:「你想一想,你去打工,一個月最多也就賺三四千塊,要好幾個月才能賺到一萬。你才幾天就找到了你那個騙子,花幾個月時間絕對能找到我那個騙子,況且還有五十萬,打工你要多少年才能賺到啊!」
這話雖然難聽,倒也是道理。說實話,我不想幫他找,但是我欠了他的錢,儘管這個錢我碰都沒有碰過一下就進了老鼠安的口袋,而且是因為他的失誤,我被人坑了四十萬,這一萬塊錢我不給他也說得過去。但我不是這樣的人,借了就得還,現在他拿這個來說事,我很難拒絕。
再想一想,老騙子那麼厲害的人物也被我逮住了,其他騙子又能強到哪裡去?去工廠當普通工人真的不是出路,不是為了生活我不願意去做,如果我有能力找騙子、抓騙子,除暴安良又能發財,也不失為一個好「工作」啊!
我痛恨騙子,他們不僅利用了人們的貪心,也利用了人們的善良和同情,讓本來已經冷漠的人們失去了最後的信任,讓許多本來已經很困難的家庭陷入絕境。人活著需要希望,他們卻是在抹殺希望,這種傷害有時比直接殺人更惡劣,而在法律上騙人遠遠沒有殺人、搶劫嚴重,如果我有能力打擊懲罰騙子,我就應該讓他們付出代價!
「怎麼樣?」徐廣利滿懷希望著地盯著我,他也是急病亂投醫了。
「我試一試吧。」我答應了他,事實已經證明我有能力抓騙子。
「這才是我的好兄弟,還沒有吃午飯吧?走,我請客!」徐廣利大喜,交代了小夥計一聲,拉著我出門去了。
……
徐廣利沒能看出我的魯班尺的價值,紫檀木雖然珍貴,這把尺子沒用上多少木料,單論材料價值還是有限的。尺子上面沒有什麼名人的字跡印章,也沒有明顯的時代特徵,從古董角度也沒有太大價值。
我知道這把尺子作為法器的價值遠大於材料和古董的價值,可惜我不懂怎樣發揮法器的效果。《魯班門秘傳抄本上卷》中沒有祭煉法器、鑒定法器和使用法器的內容,也許相關內容在下卷中,也許下卷中也沒有,我沒地方找下卷,只怕永遠都無法證實了。
另外我感覺還少了一些東西,根據張靈鳳對我說過的一些理論,使用法術需要強大的精神力或真氣,那麼應該有些打坐練內功的方法,可是《魯班門秘傳抄本上卷》中沒有這些內容。是以前魯班門的人都不練內功,還是沒有抄在這本書裡?這個問題除非夢到我太公,還真沒地方可以問了。
下午我就開始我的新工作了,頭上戴了一頂遮陽帽,加上一副大墨鏡,即使是熟悉的人也不容易認出來。抓騙子屬於高風險的行業,沒買保險也得給自己增加一些安全感,真面目不能讓人看到。魯班尺的特徵太明顯,帶在身上不方便,暫時放在徐廣利的保險箱裡了。
我想到了老騙子,他騙術超絕,江湖經驗豐富,肯定熟知各種騙術和騙子們的行動規率,請他幫忙才有可能找到其他騙子。但他憑什麼幫我來對付他的同類?就憑他是我「師父」?騙子們肯定也有行規不許互相揭穿同行,而且老騙子的話我很難分辨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這時他可能正在怒火中燒想要找我報仇呢,去請他幫忙無異於與虎謀皮,還是靠我自己吧。
我的目標不僅是騙了徐廣利錢的騙子,還有老鼠安,以及在六榕寺門口騙了我1888元的眼鏡和尚。這三個人不太可能有聯繫,但都欠了我的錢,先從容易的開始,找找眼鏡和尚。
六榕寺、光孝寺、華林寺等比較出名的寺廟附近我都去逛了一遍,賣佛珠、小冊子、小佩飾的小販不少,沒有看到眼鏡和尚。我裝作家裡出了怪事,要買強力的鎮邪物件,但問了好多小販都說沒有,他們賣的最貴的東西也就幾百塊錢,算不上是騙子。
眼鏡和尚畢竟不是我的首要目標,所以第二天就不找他了,到長壽路一帶碰碰運氣。昨天路過時我發現這裡有很多珠寶玉器店,路邊有不少臨時擺攤的人,來往的人既多且雜。騙子既然是以古董來詐騙,那麼就離不開賣古董的地方,在這兒大有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