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有什麼方法可以打死這怪物?對了,它是白衣女子弄出來的,聽令於白衣女子,那麼只要我抓住她,鬼奴就不敢攻擊我了,也不用怕他們衝進屋裡了。
我避開了鬼奴的攻擊,轉身想要去抓白衣女子,眼前白霧茫茫,已經不見她的蹤影,鬼奴卻又向我衝來。
我暗叫不妙,白衣女子應該還沒想到我會繞過鬼奴攻擊她,不應該躲起來,那麼就是已經進屋去了,或者另做什麼可怕的事。我正驚疑不定,白衣女子的聲音響起:「原來你躲在樓上,看你能躲到什麼時候。鬼奴,把房子拆了!」
鬼奴立即轉身,大步向門口走去,我又驚又怒,助跑躍起,飛踢它的頭側。這個地方往前一點是太陽穴,往後一點是耳朵,再強壯的人受到重擊都會眩暈甚至死亡。不料我一腳踢中,鬼奴只是搖了一下頭,繼續向前走。
我落地急忙丟開魯班尺,抱住它一條腿用力往後扯,可是哪裡能扯得住?「轟」的一聲巨響,鬼奴已經一拳砸在牆壁上,把木壁砸出了一個大洞。
我焦急憤怒到了極點,顧不上自身安全了,放開它的腿,奮力躍起勾住了它的肩膀往上躥,雙手抱住了它的頭用力扭。這怪物根本不是人,連脖子也扭不斷,但我把它的眼睛也抱住了。它反手一抓抓住了我的手臂,毫不費力就扯開了我的手,把我整個人向地面砸去。
它的力量大到了恐怖的程度,在它手裡我連一點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盡力挺腰蹬腳,雙腳先落地以緩衝撞擊力。儘管我已經用技巧抵消了一大半衝擊力,身體落地時還是震得我五臟六腑像是翻江倒海,眼前金星亂閃,差點噴出血來。
鬼奴抬起一隻巨腳,重重向我身上踩落,此時我受了強烈撞擊還沒有緩過氣來,連動一下都困難,哪裡能躲開?被它這一腳踩中,不踩成肉餅就怪了。
「鬼奴不要……」白衣女子驚呼,但是已經太遲了,鬼奴是個神力無窮的巨大傢伙,這一腳抬起來就不可能收回去,可何況已經踏下來了。
我這回真要白白了。
天空有些水珠灑落,在鬼奴的腳離我的胸口不到一尺時,這些水珠灑到了它和我身上,這是下雨了嗎?鬼奴的腳還是踩到了我胸口,但是卻輕飄飄沒有一力重量,它的身體在冒煙並且急速縮小,眨眼變成了一張長約五寸,寬約三寸的紙符落在地上,符紙上面畫著一個惡鬼的圖案和許多怪異的符文。
喵太從屋簷上探出頭來,歪著頭望著我,似乎在說:「哥們,我的尿尿味道如何?」
原來是喵太撒下一泡尿破了邪法,救了我的命。它體質特殊,經常吃雞血拌硃砂,尿尿簡直像聖水一樣,對陽性符菉能增加威力,對邪靈、邪物則具有破除效果,白衣女子的惡鬼符就是陰邪類的。
我朝它豎起了拇指,還沒來得及站起來,白衣女子已經驚叫一聲:「天殺的畜牲,竟敢污我法寶,我殺了你!」
陰風狂嘯,一道人形虛影破霧而上,向喵太撲去,喵太縮回了頭,我看不到它了。只見屋頂上陰風霧氣有如怒海狂濤,聲勢驚人,卻不知是誰佔了上風。只是片刻功夫,白衣女子又驚叫:「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我立即放心了,毫無疑問是喵太佔了絕對上風,對付鬼魂靈體正是它的強項。現在我可以騰出手來找到白衣女子並制住她。
「啊!」
樓上突然傳來段凝芷的慘叫聲,淒厲之極,一定是剛才鬼奴打破牆壁發出的巨響影響了施法。我大驚失色,什麼都顧不上了,立即往大門內衝去。
第六章青蚨門的恩怨
「前輩,我情願透支我未來幾輩子的幸福,只求這一生能與凝芷白頭到老!」
秀姑微微搖頭,眼睛有些發紅,把頭轉到了一邊:「透支只是一種比喻,可不像去銀行取錢那麼簡單,除非你去練邪功。但是你真的願意為了愛一個人,違背你所有的信仰和信念,去做損人私己的事,做一個甚至連自己也痛恨的人嗎?
我不服氣:「前輩,我覺得法術本身並無正邪之分,用於正途就是正法,用來為惡就是邪法,就像一把刀它本來沒有罪惡,可以用來削蘋果,也可以用來殺人,只看拿刀的人怎麼使用。我練邪功,但不用來害人也可以啊,為什麼一定要違背自己的信仰和信念?」
秀姑回過頭來,神色已經恢復平靜,眼神有些嚴厲地盯著我:「如果你需要殺死一個無辜的人來改變你的命運,你願意麼?假設要以這種方法來維持愛情,你會做嗎?」
我說不出話來,秀姑接著說:「既然稱之為邪法,就是要損人利己,違背了人倫道德和法律,我想你不是這樣的人。況且天地神明公正無私,縱然能一時瞞騙也不可能長久,你看看社會上那麼多違法的人被抓住受到懲罰,這就是證明。還是許多人為惡,受到的是隱性的報應,比如突然得了絕症,突然遇到車禍,原本該有的陽壽和福報都沒有了。」
一個外表秀氣文弱,說話細聲細氣的婦女,卻讓我像是一隻夜行的小蟲曝露在陽光下,哪裡還敢說想用邪法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前輩,我想向您請教一下。我認識的一個人認為世上根本沒有因果報應之說,那是強者統制弱者的借口,真正有能力的人都在踐踏別人,奴役別人。真正有實力的人能夠迴避因果,甚至邪反壓正,假設我的實力強大到了連諸天神佛都不能與我對抗時,誰能把我怎麼樣?假如我成為宇宙中的最強者,一切遊戲規則不都是我說了算嗎?」
秀姑面帶微笑,平靜地說:「這是歪理邪說,沒有人能脫離規則存在,既使你成為萬邪之王,天上地下無敵,你還是要遵循一定的法則。有很多時候因果報應並不是外力在干涉,而是內在的因素,比如酒喝多了傷肝,當一個酒鬼死於肝癌時,你說是上天在懲罰他,還是他自己在懲罰自己?當一個總是在外尋花問柳的人得了艾滋病病,你說這個惡果是誰加在他身上的?是他自己!一個人縱然可以強大到沒有任何生靈可以對抗,如果不遵循一定的法則,從它內部產生的因果之力也會毀滅他,根本不需要別人來打倒他。這個規則,歸納起來就是一個字:道!」
我佩服之極,許多我迷惘和懷疑的東西豁然而解,善惡從來都是分明的,因果報應也是時刻存在的,任何方法都逃不過、瞞不了。因為它是內在的,必然的,就像按下翹翹板的這一頭,另一頭必然翹起。
一直以來我都不知道該做一個什麼樣的人,善與惡的根本區別在哪裡,現在我知道了。雖然我還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但我已經看到了一條路,一個方向,不再迷惘……下次遇到楓羽雲,我就可以駁倒他了。
疑惑雖然解開了,但是眼前的難題還沒有解決,段凝芷怎麼撐過今晚?
秀姑道:「話題扯遠了,既然你不準備離開,那麼就必須聽我的勸告,今晚無論遇到什麼事你都不許插手,待在這個房間裡面不要出去。還有你那隻貓。」
「喵~」窗台上的喵太立即叫了一聲表示抗議。
看樣子秀姑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並且有較大的把握,她外柔內剛,博學睿智,已經成為我最欽佩的人之一,我沒有理由不相信她,所以我答應了。
秀姑開了門,叫段凝芷端來雞湯給我喝,雞湯裡面放了當歸、人參、鹿茸等滋補藥材。之後又有一個醫生上門給我靜脈注射,補充鹽水、葡萄糖、氨基酸之類,我的精神好轉了很多。
青蚨門的弟子陸續到達了,有的是七八十歲的老婆婆,有的是不到二十歲的少女,有的人是步行來的,有的乘豪華轎車直達門口。不論是扶著老奶奶來的男人,還是開車的司機都沒有進入院子,把人送到門口就走了。
段凝芷暗中給我介紹到達的人,但有些人連她也沒有見過,以前很少這樣聚會,只是逢年過節偶然有些人來探望拜訪秀姑。看樣子今天是方圓幾百里,甚至方圓幾千里的「神婆」大聚會了。
難道秀姑是要集合青蚨門的力量來對抗容妙妙?如果她與容妙妙之間只是情敵,以她的為人應該不會調動門派的力量來解決,只怕另有什麼衝突。
三個女人一台戲,十幾個女人聚在一起想要不熱鬧都難,雖然這些人都不算話多,還是寒暄個沒完沒了。並且每一個女人看到我都會對我投來好奇的眼光,比較八卦的直接打聽我是誰,然後用鑒定古董一樣的眼光上下掃瞄我。這是純女子的門派聚會,我一個男人夾在裡面非常難堪,下午我乾脆躲在房間裡面裝睡覺,不出門了。
吃晚飯我也沒有出去,凝芷端了些飯菜進來給我吃。吃完晚飯,原本喧鬧的屋裡安靜了下來,不知道在做些什麼,這個時候我就更不合適出去了,只能在臥室里拉長了耳朵聽,喵太當然也被我關在臥室裡。
晚上八點左右,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在大廳裡集中,我聽到秀姑在說:「各位長輩、各位姐妹和眾弟子,本門源遠流長,曾經十分興旺,被譽為八大旁門之一。但隨著時代進步和受現有國家政策影響,不適合幫會門派發展,所以近幾十年來名存實亡,形如虛設,大家也很少見面和聚會。本門宗旨是為百姓排憂解難趨吉避凶,急人所需,況且我等都是女流之輩,一向沒有在江湖上爭強鬥勝的想法。時至今日,國泰民安,法紀嚴明,人民安居樂業,更不需要幫派存在,所以今天請大家來,是要正式宣佈本門解散……」
我非常意外,完全沒有想到她召集青蚨門弟子是要正式解散。
外面安靜了幾秒鐘,開始議論吩吩,顯然大家都不支持這個決定。一個蒼老的聲音說:「請掌門人三思。前幾十年經歷了許多打擊,本門雖然元氣大傷依然在堅持著,傳承沒有中斷,如今玄學有興盛之勢,各派都在努力發展,本門也開始逐漸興旺,為什麼突然要解散?」
另一個老婆婆說:「我也反對,就像剛才掌門人說的,我們沒有與別派爭強鬥勝,也沒有與國家法律衝突,只是維持著傳承不斷,沒有解散的必要啊?」
秀姑道:「門派存在的意義,主要是為了相互交流、勾通,如今通訊非常方便,遠隔千萬里也可以通過電話和網絡勾通,所以沒有必要聚會結社了。門派雖然取消了,大家還是朋友,隨時可以交流,同樣還可以收徒弟,本門功法還可以傳承下去……簡單地說,就是沒有我這個掌門了,其他還是像原來一樣。」
我明白了,這事一定與容妙妙有關,她不僅是來尋仇,還要搶掌門人的位子,秀姑不肯傳給她,又鬥不過她,所以只能解散。
眾人議論吩吩,還是不同意這個決定,掌門人就是她們的核心,沒有了掌門人就失去了凝聚力和約束力,像是一盤散沙很快就會消失無蹤。
包括段凝芷在內,所有人都反對解散,正鬧得紛紛揚揚,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顏秀秀,你好卑鄙,知道保不住掌門之位了,就把青蚨門解散,你有什麼資格解散?」
眾人立即安靜下來,秀姑道:「我是掌門人,就有這個權力,我正式宣佈青蚨門此刻解散。接下來是我與別人的私仇,任何人不得插手干涉!」
我暗歎一聲,果然她是為了保護其他人才這樣做。如果她不解散青蚨門,又鬥不過容妙妙,掌門之位就會被容妙妙奪走,眾弟子肯定不服,起了衝突難免一場血戰。既使放開掌門之爭不說,眾人也絕對不可能看到掌門人受辱,現在青蚨門解散了,不存在了,容妙妙就沒有搶奪的理由,秀姑與她的決戰也就是兩個人的私人恩怨,不關其他人的事。
容妙妙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青蚨門的掌門本來就是我的,被你竊踞了這麼久,現在該還給我了,你沒有資格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