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掌紋證據:個別處提取到分屬不同人的兩組不完整掌紋,A組含左右手掌紋,比對結果系死者所留,B組含左右手掌紋,遺留者不詳,掌紋形態與B組指紋構成一體,系一人所留。
鞋印證據:有多處42號鞋鞋印,與死者遺留鞋只可配伍,有少量43號鞋印,均為前述右腳腳弓處有一缺損小圓圈特徵皮鞋印,疑似犯罪嫌疑人遺留。
足跡證據:提取兩組足跡:A組足跡多見,雙足外踏,內蹬,大外展步,步短而寬,步行姿態應為運足邁步緩慢,軀幹後仰,左右擺動明顯;B組足跡少見,雙足正踏,正蹬,直行步,步長而窄,步行姿態應為運足邁步較敏捷,軀幹前傾,搖擺幅度小,微低頭。經鞋印比對,A組足跡為死者所留,B組足跡系43號鞋印遺留,疑似犯罪嫌疑人鞋印。
毛髮證據:床鋪無毛髮,地面有較多脫落毛髮。纖維證據:地面發現少量長短不一黑色化纖絲;
區域三:生前較少活動區域,包括廚房、臥室的書架、桌子、大衣櫃以及房屋邊角。
整體描述:廚房很少使用,臥室的書架、桌子、大衣櫃都呈空置狀態,沒有提取到體液證據,提取到少量指紋證據、掌紋證據、鞋印證據、足跡證據、毛髮證據和纖維證據,性質與區域二相同,故不詳述。
初步分析:
1.受害者與兇手較熟悉,曾同處一室,主要居住人為受害者;
2.犯罪現場無搏鬥痕跡,疑為受害者坐在床上時,被兇手用麻醉品瞬間致昏後吊死;
3.黑色化纖絲應為假髮或假鬍鬚的材料,而整個房間內並未發現假髮和假鬍鬚,故可能是兇手化裝用物品;
4.從受害者個人物品的擺放情況看,他入住時間不長;
5.從鞋印情況分析,兇手與受害人身高應該相等或略高;
6.在區域一發現地面有多處X形花紋,對稱軸附近有較多灰塵聚集,成因不詳。
看完這張表格,蕾蓉顯得很困惑,她指著最後一行問劉思緲:「這個X形花紋到底是什麼啊?」
劉思緲搖搖頭:「我還沒有想出來。」
蕾蓉說:「你這裡寫到:黃靜風是被兇手麻醉後吊死的,這個我同意,因為黃靜風的後腦等致昏部位並無外傷,我馬上回研究所進行屍檢,看一下他到底是被什麼藥物麻醉的。」
劉思緲點了點頭:「我跟你一起過去吧,把尼龍繩、假髮再做個詳細的檢驗,指紋、掌紋、毛髮DNA信息什麼的,也要在數據庫裡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配伍。我倒是很好奇,這個兇手為什麼這麼大的膽子,平時來往也不戴個手套,留下這麼多指紋,作案後也不擦拭一下——呼延雲,你在幹什麼?!」
她的責問聲讓蕾蓉吃了一驚,蕾蓉定睛一看,不知什麼時候,呼延雲再一次鑽進了屋子,半跪在黃靜風吊死的地方,用一隻放大鏡一寸寸地查看著附近地面,沙裡淘金一般的專注。
「呼延雲,我問你在幹什麼?!」劉思緲生氣了,聲音猛地提高了八度,「你怎麼就這麼走進去了?你這樣可能會破壞現場的腳印,你知不知道?!」
呼延雲理都不理她,伸出左手:「姐姐,把那張《犯罪現場初步勘查表》再拿來我看一下。」
蕾蓉看了劉思緲一眼,走進去把勘查表交到呼延雲手裡。
呼延雲拿了過來,視線盯在其中一個地方,認認真真地看了又看,彷彿要把那張紙看透一般。蕾蓉想順著他的視線,看看他關注的是哪裡,他卻已然抬起頭來,目光中充滿了迷惘,正如清晨瀰漫的茫茫大霧。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呢?」他閉上眼,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一起輕輕地扣著緊皺的眉心。
突然,他睜開眼……霧氣散了一點,但依然將一切都遮蔽在乳白色的繚繞裡。
「思緲,你的筆記本電腦裡有沒有拷貝名茗館做的那個《弧矢七分析基礎資料表》?」他問。
那個表格後來劉思緲從名茗館拷貝了一份,就存放在隨身攜帶的索尼S2平板電腦裡,劉思緲知道,此時此刻,呼延雲腦子裡正運轉著無法揣測的奧妙,於是拿出電腦,打開表格,遞給了他。
「這是什麼啊?」蕾蓉沒見過這表格,驚訝地問。
呼延雲很粗魯地甩了一下手,意思是讓她閉嘴,蕾蓉知道他從小就是這個臭脾氣,只好不再發問,靜靜地在一邊看著他。
寂靜的、剛剛發生過兇案的房間,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門外的警察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呼延雲把左手的《犯罪現場初步勘查表》和右手的《弧矢七分析基礎資料表》看了又看,雙眼中的霧氣,猶如被風拂過一般漸漸散去,終於閃爍出明亮至極、堪透一切的光芒!
「也不知道你要看什麼!」劉思緲忍不住了,「兇手非常狡猾,根本就沒有留下什麼線索。」
「沒有線索有時就是最大的線索。」呼延雲低聲說,「思緲你還記得不記得,你、我和郭小芬在肯德基餐廳分析案情時,你說快遞到蕾蓉法醫研究所的那幾個包裹過於簡陋,沒有提取到任何微量證據時,我跟你說了什麼?」
劉思緲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你說:尋找證據固然重要,但有時候,尋找那些本該存在卻沒有存在的證據,更加重要……」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並非她醒悟到了什麼,而是看到了呼延雲抬起的雙眼,那雙眼睛太明亮了,令她的身體不由得一顫。
呼延雲站起身,蕾蓉不禁問道:「呼延,莫非你已經知道了真相?」
「這是個非常簡單的案子,只是邏輯上有一點微不足道的小複雜,不過,很難說現在還能不能找到讓兇手低頭認罪的證據。」他喃喃自語了幾句,對蕾蓉說:「姐姐,麻煩你把劉曉紅的手機號給我好嗎?我要給她打個電話。」
他與劉曉紅素不相識,為什麼要給她打電話?蕾蓉十分好奇,但還是說出了一串電話號碼。
呼延雲撥通劉曉紅的手機之後,只說了一句:「我叫呼延雲,我正式通知你,奉上級指示,蕾蓉恢復工作與職位,請你馬上回到研究中心,啟動一切設備,做好準備,等待蕾蓉對錢承的屍體進行二次屍檢。」
掛上電話,劉思緲幾乎是撲到了他的面前:「你瘋了!我們不是說好的,要在今天八點上班前對蕾蓉的行動嚴格保密,避免受到阻撓嗎?你怎麼能把這個消息透露給最最不該透露的對象?!」
呼延雲看了她一眼,平靜地說:「現在,我們可以回法醫研究中心去了。」
正如劉思緲所預料的,當他們一行回到法醫研究中心的時候,這裡已經被大批警察箍得鐵桶一般。在黑漆漆的夜色中,警車車燈那紅藍不定的閃爍,猶如齜牙咧嘴的一隻貓,向著對手發出戰慄的恐嚇。
蕾蓉下了車,在呼延雲和劉思緲的陪伴下,緩慢而沉著地走向大門,門口的兩個警察伸手剛要攔,被劉思緲瞪了一眼,嚇得趕緊讓開了。
推開樓門,一層門廳燈火通明,劉曉紅站在最中間,把宋慈的銅像都擋住了。只見她抱著胳膊,臉上充滿了驕橫,她的身邊站著研究所的幾個工作人員,其中包括已經換上工作服的唐小糖和高大倫,都神情緊張地看著漸漸走近的蕾蓉。
「我已經打聽過了,你依然在停職審查階段,根本沒有恢復原職和工作!」劉曉紅獰笑道,「你的犯罪嫌疑也沒有洗清,錢承沒準就是你謀殺的,你有什麼資格給他做二次屍檢?難道你想藉著屍檢的機會,徹底銷毀你的犯罪證據?!」
蕾蓉還沒有說話,呼延雲搶先一步道:「我們沒時間和你廢話,馬上把錢承的屍體推出來,讓蕾蓉做屍檢。」
「想得美。」劉曉紅冷笑一聲,「在你們來之前,我已經將整個研究所裡的設備都關閉了,除了這個門廳以外,所有的電力資源都切斷,配電室的密碼重置,我倒要看看,沒有設備你怎樣做屍檢?」
「所有的電源都切斷了?」蕾蓉大吃一驚,「那樣一來,冷凍屍體的冰櫃逐漸升溫,不規範的解凍會導致屍體變質的!」
「這我可管不著……」劉曉紅得意洋洋的正要繼續說話,突然感到右手手腕被人狠狠一擰,頓時劇痛鑽心,不禁「哎喲」一聲慘叫,「撲通」跪在了地上!
「說出配電室的密碼,不然我廢掉你這只胳膊。」劉思緲用拇指扣住她的掌根,不斷地施壓,疼得劉曉紅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