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節
我急了道:「大師傅,有條毒蛇。」
玲花卻微微一笑,連眼皮也沒動一下,然而這條蛇並沒有發動攻擊,腦袋在空中晃了晃便退了出去,王秋月冷冷道:「你連妖尾都看不出來,還敢獨自一人來此?真是被妖怪吃了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聽說這是妖尾,我崩崩直跳的心才平靜下來。
妖尾就是妖的尾巴,當一個動物修煉成精後,它最先得到的法身必然是尾巴,而妖尾也就成了妖物法力最強的所在,所以妖的能力強弱也是靠尾巴來區分的,剛才竄進來的毒蛇,其實並不是蛇,而是妖尾幻化成的形狀,之所以會這麼做就是為了試探虛實,而一個法力高強的人是可以看出妖尾幻化之物,所以玲花和王秋月都沒有妄動。
但隨即王秋月雙手結印在空中一陣比劃道:「萬兵列陣,一將獨前,俺嘛咪吽」說罷雙手食指貼合而起朝屋外猛然一點。
和尚突然抬起左手憑空一抄,只見他手心裡火光大盛,王秋月放出燒燬妖物的真火就這樣被破了。
只聽吱吱尖叫聲,兩隻小耗子從廟門口一閃而過,竄入了黑暗的樹林中。
「你……」王秋月鐵青著臉站了起來。
「王道長以如此神功去對付兩隻耗子,這又是何苦呢?」玲花眼皮子都沒抬緩緩道。
我雖然道行不深,但王秋月彈出的火焰還是懂的,這叫真火,雖然遠不及三味真火雄渾熾烈,但這是一種從硫磺、天星、瑪蘭油中提煉出的火焰,水澆不滅,沙蓋不滅,一旦沾到活物身體,不光燒燬肉身,連魂魄都會被燒的乾乾淨淨,所以道家鎮妖用的就是真火。
然而如此極端的火焰卻被這瘋瘋癲癲的和尚一把抄在手裡,啥感覺似乎都沒有。
王秋月幾乎是咬著後槽牙道:「大和尚,你是要饒恕一隻妖物?」
236、僧之恕(下)
此時真火在和尚手中兀自沒有熄滅,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火化,但我並沒有聞到脂肪燒焦的氣味。
和尚還是笑瞇瞇的道:「我與道長相識於林中,所為自然也和道長一樣是為了降妖除魔,否則來此何用?只是妖物尚且沒有出現,屋外動靜只是兩隻老鼠,出家人不枉殺無辜,道長就放它們一條生路吧,阿彌陀佛!」
「好,我看你究竟能堵我到什麼時候。」王秋月簡直快氣瘋了,一張俊臉面色鐵青,我暗中看在眼裡簡直要樂瘋了,怎麼看這和尚都不淫蕩了,真像我家隔壁的趙大爺。
看到這份上,我必然明白和尚的出現就是為了攪局的,他和王秋月肯定有過節,否則的話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他難堪。
想到這兒我心態反而放鬆了,樂得看老和尚調戲王秋月。
這下王秋月不再像之前那樣氣定神閒的閉眼而坐,他瞪著大眼一動不動的盯著彷彿入定的和尚,胸口劇烈起伏,自然是惱火到了極點。
黑暗的廟堂內王秋月的喘息聲聽的清清楚楚,作為一名天天修煉內息的道家之人,居然連自己內息都無法控制,這是亂了分寸之狀。
正在這時就聽見小廟屋頂之上傳來辟里啪啦的腳步聲,接著一個卡嚓一聲,其中一塊瓦片被抽開,透過有限的空隙能看到幾顆閃爍的星星。
接著一隻泛白的眼珠子貼在了空隙處,這隻眼的瞳仁幾乎完全翻入眼皮內,眼白處佈滿了點點血絲,我被這隻眼珠子盯得體內汗毛都豎了起來,隨後眼珠子離開縫隙接著又伸進來一隻長著猶如鷹爪般尖利指甲的枯黃手指,在瓦片周圍一圈圈的滑動,發出卡卡聲響,瓦片被劃下來的粉屑一陣陣灑在我腦袋上。
奇怪的是如此明顯的異狀,王秋月居然端穩不動,我受不了了,抽出五雷鎮屍杵就打算出去和妖怪拚命,玲花口道:「妖之所以為妖,就是因為其有古怪,其實我們眼裡看到的異象,對於妖物而言不足言怪,明白了這點就無需害怕了。」
「明白了大師傅,您的意思是這妖物看來可怕,其實是正常的?」
「妖魔鬼怪並不可怕,我們怕的其實是自己心裡所想的那種恐怖。」
「夠了,我來這裡不是為了聽你高台教化,我來這裡是為了降服蛇妖的,如果你不願意動手,就不要阻攔我。」王秋月高聲道。
我這才知道霸佔了狐仙廟的是一條蛇妖,和尚微微點頭道:「這條蛇妖既然未曾惹到王道長,為何定要取它性命?」
「大和尚,你說過妖物出現便不再阻攔,與我連手除妖的,出家人難道可以出爾反爾嗎?」王秋月質問道。
「是,出家人必須得是言而有信,我可沒說要攔著道長。」說罷玲花居然真的起身讓開了路。
這點出乎王秋月意料,他愣了一會兒確定玲花沒有耍滑頭,才邁步出了狐仙廟,我雖然看不慣王秋月的做派,但他手段確實比較酷炫,我抱著看熱鬧的想法也跟了出去,但腦袋剛邁出門就把我給嚇縮回來了,得虧我在這兒遇到了他兩,否則真由我一個人獨自面對蛇妖,非當場嚇尿了我不可。
黑暗的木林空地中盤旋著一條河電線桿差不多粗,足足有十七八米長的大白蛇,這條蛇盤旋在地的身體看起來像一座刷了白水泥地堡,高高揚起的上半身看起來就像一根白玉石柱,黑暗中這麼一條粗大的白蛇看來分外顯眼。
能長成這樣,必然是一條百歲以上的老蛇精了,以王秋月的本領能制服它?
剛想到這兒就見王秋月縱身躍起,只見粗大的蛇身從上而下狠狠砸在土地上,轟的一聲泥屑四下飛濺,辟里啪啦響成一片。
接著就聽見半空中王秋月抽出寶劍的聲音,巨蟒雖然身體巨大,但速度極快,嗖呼挺起身體,王秋月從半空而落長劍幾乎完全插入土地裡,他隨即抽出寶劍繼續朝巨蟒攻去。
這時那個穿著紅兜兜,雪白圓胖的小男孩鬼魂又出現在廟門口,不過這次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小童含著手指頭看著場中相鬥的一人一蛇,玲花又做了個比較奇怪的舉動,他從兜裡取出一個金箍,示意我套入小孩的腦袋上,隨即他又從地下抓了一把灰土,抹在我的臉上和雙手,這才讓我「執行計劃」。
我心中不免奇怪,因為這個胖娃娃是個鬼魂,既然是鬼魂身體又如何佩戴實物,但我也知和尚絕對不是凡角,便取過金箍按他指示悄悄套在胖娃娃的沖天小辮上,小娃娃胖嘟嘟的小手左邊扶在門框上,右邊插在腰上,一條腿來回踢動,嘴裡似乎還咿咿呀呀的哼唱著。
我盡量讓自己動作輕緩,悄悄將金箍套進胖娃娃的沖天小辮上,當我的手碰到他的腦袋只覺得冰冷梆硬,這是典型的鬼體之兆,這麼可愛的胖娃娃居然是個鬼體,還不如是個鬼魂。
他也似乎覺察到了我,抬頭看了我一眼,露出極為可愛的笑容,我心裡忽然覺得一陣酸楚,蹲在他面前道:「娃娃你是捨不得走嗎?」
我也不知道娃娃是否聽懂了我的話,他連連點頭,小辮子搖來晃去的十分滑稽,這時王秋月與蛇妖的爭鬥已入白熱化,他掐訣唸咒,步走天罡,寶劍劍身銀光流動,隱隱現出韋陀法相,每一劍揮出,黑暗的空中隱約能見到一條條閃爍即逝的火光。
巨蟒身體一伸一縮,尋找攻擊王秋月的空隙,但根本他一招一式極為嚴謹根本沒有破綻露出。
我對付妖物鬼怪只有一招,就是借用靈符法器的力量,這是最初級的手段,而王秋月卻可與妖物以功力爭高下,這才是道教真正的降魔之道,王秋月雖然年紀輕輕,但已然身負奇功,我雖然對他臭屁的行為頗為不滿,但也佩服他的天賦凜然。
一人一蛇纏鬥良久,巨蟒漸漸氣力不支,眼看就要被王秋月斬於劍下,只見王秋月一劍從它身體前劃過,雖然劍鋒沒有觸及蛇身,但火焰卻撩在巨蟒鱗片上,只聽「刺啦」一聲輕響,雪白的鱗片上出現了一道焦痕,巨蟒痛的渾身一抖,王秋月縱身躍起,伸出左手兩指朝巨蟒腦袋點去。
又是「消魂指」,我頓時激動了,這次可以近距離仔細觀察……
卻見白光一閃,巨蟒忽然消失無蹤了,但我清楚的看見白光閃爍的軌跡,它竄入了廟宇之內,扭頭朝和尚望去,只見他動也不動,我簡直懷疑他睡著了。
一番纏鬥王秋月呼呼喘著粗氣,他簡直憤怒到了極點,我看到他脖子上出現了清晰經絡脈象,就像被紋身一般,王秋月居然出現了煞氣之象,他提著劍大步走進廟裡,用劍尖指著玲花道:「禿驢,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屢屢攔我辦事,你居心何在?」和尚恍若不聞,坐於地下一動不動。
「把那條蛇妖交出來,我與你既往不咎。」王秋月滿臉抽動算是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玲花還是毫無反應。
「你既然包庇妖物,那就是為妖僧,既然如此就休掛我下手不容情了。」說罷抬雙指戳在玲花眉心處。
一瞬間他面色變的猙獰恐怖,雙目也是通紅,就像輸光了的賭徒,又像一怒之下失控殺人的兇手。
由此可知在他內心他憤怒的情緒已是極度爆發,本性失衡,從一名降魔衛道的道士變成了魔性大發的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