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節
板栗牽了下嘴角,道:「哪能老是讓你幫忙梳頭,那我往後還咋過日子?我三兩下就梳好了。」
小蔥見他身上穿著寶藍色的袍子,繫著同色腰帶,衣裳還是新的,頭髮也不亂,可是,落在她眼裡,卻有些懨懨的,再沒有年初一早晨的精神和爽利。
她便笑問道:「咱們真去外婆家吃早飯?」
香荽急忙道:「當然是了。咱們不是跟大舅舅說好了麼,大舅舅還說,有好東西送咱們哩!我都等不及去了。」
板栗輕輕彈了妹妹腦門一下,道:「吃了飯再去吧,省得鬧外婆他們。再不,你少吃點,留著肚子晌午在外婆家大吃一頓。」
香荽聽了不好意思地笑了。
山芋從偏廳衝出來喊道:「快來吃飯。吃了飯去外婆家。大哥好懶,早上都沒起來練拳。」
板栗就道,他睡過頭了。
早飯後。一家人都去了鄭家。
表兄弟姊妹們相見,依然是一樣熱鬧,可是葫蘆還是發現了板栗的不對勁,問他,又說沒事。
今天他的心情實在好,也就顧不上追問。再者,板栗一向開朗,真有重要的大事,一定會跟他說的,既然不說。那一定是不重要的事了,他便沒有太操心。
長輩們聚集在上房廳堂裡,談笑間。秦家和鄭家就交換了信物。
鄭家準備了一對鑲碧玉的鳳釵給秦淼;秦楓則拿出一隻瑩白玉珮,說是自己師傅雲真人留給雲影的,將來也要給秦淼,如今就當做信物了。
交換已畢,秦楓和青木就舒了口氣,呵呵相視而笑,彼此都覺更親近了一層。
另一邊,雲影也和劉氏低聲說笑。商議過幾年辦成親這件大事。
鄭氏笑道:「旁的事我都沒話說,就是這成親的事,你們可不要太急了。得讓他們長大些。雲影你是大夫,該清楚太早成親不好,尤其是淼淼。」
雲影白了她一眼。道:「說得好像我急著要把閨女嫁出去似的。」
眾人都笑了起來。
雲影就感歎地對鄭老太太婆媳說道:「要說我對這門親滿意,除了葫蘆是個好孩子,再就是你們這樣人家讓我放心了。就菊花這話,要是旁人家,肯定不會這樣說,那還不催著成親,好生兒育女,哪裡還想著孩子們。」
鄭老太太拍拍她手道:「淼淼可是我長孫媳婦,當然要心疼了。」
劉氏抿嘴笑道:「瞧娘說的,那往後黃瓜他們媳婦娘就不心疼了。」
鄭老太太喜悅地說道:「那也不是這麼說,當然也心疼了。雲大夫不是外人,我跟你說:這頭一個娃總要看重些,再就是老小也會嬌慣些,做爹娘的都是這樣。」
看看鄭氏又呵呵笑道:「菊花又要說我偏心了。」
雲影「哼」了一聲道:「菊花有什麼可說的?要說嬸子偏心,最偏的就是她了——護得跟什麼似的,我聽說當年嬸子還為她跟人打架呢!」
鄭氏鬱悶地說道:「人家罵我,我娘當然不樂意了。要是誰罵了淼淼,我瞧你肯定也會搖身一變,變為潑婦,跟人掐腰對罵了。」
雲影睜大眼睛道:「我能幹那樣事麼?」
眾人想,她的確不大會跟人對罵,誰知雲影跟著又說道:「哼,我直接上去就給她兩耳光!」
大家先是一愣,接著笑得前仰後合。
張老太太笑著笑著就想起周婆子罵小蔥的事,臉就垮了下來。
鄭老太太明白她心事,安慰她道:「你也甭生氣了,我當場就甩了那老婆娘一耳刮子。過後你們也不好再鬧,不然對小蔥也不好。」
劉氏趕忙道:「就是這個話。咱們還沒鬧哩,那婆子就上吊要死要活的;真要鬧了,還不把這髒屎盆子往咱們頭上扣?我那天聽人說,矮子叔來咱家之前,動手打了她,所以她才上吊的。」
說起這事,雲影也生氣:「這老婆子真是發神經,好好的一門親讓她給攪了。」
鄭氏對她搖頭,歎氣道:「未必不是好事。」
東院廳堂裡笑語喧嘩,娃兒們則都窩在西院廳堂打牌,開了三桌。
有時靜悄悄的,只聽得撂牌的聲音;有時某人出錯了牌,氣得把桌子捶得咚咚響;有時一局結束,贏牌的人喜氣洋洋催著給錢,其他人則耍賴嬉笑,都忙得很。連香荽、青蓮和花生都在玩。
葫蘆、板栗、小蔥和秦淼四人一桌,卻是靜悄悄地出牌。
葫蘆待秦淼跟往常一樣關切,且又含蓄守禮;細看,又覺得有些不一樣了,眼神中多了些親密和寵溺,那份喜歡也明瞭許多。
小蔥見秦淼偶爾瞟一眼葫蘆,神情羞怯又歡喜,再看一旁的板栗,也是面帶笑容,但她卻忍不住替哥哥心酸。
她丟出一張牌,對秦淼撇嘴道:「不許看葫蘆哥。你一看,葫蘆哥就曉得你要啥牌,那就是作弊。」
秦淼急忙分辨道:「我們沒作弊。不看就不看!」
嘴裡這樣說著,卻把目光在葫蘆臉上一溜,對他吐了下舌頭,一副咱們不與師姐計較的模樣。
葫蘆含笑對小蔥道:「要不,我跟妹妹對坐?咱們一家,我肯定不會向著旁人。」
小蔥皺皺鼻子,哼了一聲道:「當我是小娃兒哩!咱們做一家,你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說不定我輸的更快!」
秦淼就用手中的牌遮住臉,躲在牌後使勁笑。
也不知是秦淼和葫蘆真的心有靈犀,還是因為板栗心不在焉,總之,這一局他跟小蔥又輸了。
小蔥一邊數銅板付賬,一邊嘀咕說師妹作弊。
葫蘆起身去喝茶,暗地裡對秦淼招招手,秦淼急忙就跑去他跟前。
葫蘆引她到隔壁,從懷裡掏出一樣物事,遞給她道:「這個給你。」
秦淼一看,是個木雕的小葫蘆,帶著一點香氣,也不知是什麼木頭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