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節
周菡轉頭衝她嚴厲地瞪了一眼,神色大非往常可比,嚇得冰兒就不敢吱聲了,乖乖退到一旁。
黃豆和黃瓜見她這樣,都詫異不已。兩人對視一眼,黃瓜上前對周夫子道:「周爺爺,聽這位姑娘說,她爹跟我楊子叔叔是結拜兄弟。」
周夫子凝神望向周菡:「可是如此?」
周菡一咬牙道:「是!晚輩父親與前岷州知府張大人是兄弟。」
周夫子看著她不語:這姑娘太奇怪了。
周菡見他只是沉吟,又一次跪下道:「晚輩不敢欺瞞周爺爺,此事另有內情,可否容晚輩過一個月再告訴?」
周夫子淡聲問道:「為何要過一個月?」
周菡額頭冒汗,低頭囁嚅道:「這個,晚輩也說不好。但是——」她猛然抬頭——「晚輩發誓,絕不會欺瞞周爺爺的。因為……因為……請周爺爺相信晚輩,一定會給周爺爺一個大大的驚喜的。」
「哦?」周夫子詫異了,「驚喜?」
周菡用力點頭道:「是驚喜,大大的驚喜。周爺爺,請相信晚輩一回,到時候,晚輩會將所有的緣故都和盤托出,那時候,周爺爺就能明白晚輩的苦心了。」
周夫子見她仰著紅潤潤的臉頰,期盼地望著自己,不知為何,心中一軟,微笑點頭道:「就依你,等一個月。」又開玩笑地說道:「你不會要送一份大禮來賄賂老朽吧?」
周菡卻歡喜地笑道:「要的,要的!再過一個多月,就是你老人家七十歲整壽,晚輩當然要送一份大禮了。」
周夫子渾身一震,心頭急跳:「你是如何知曉的?」
黃夫子等人也都詫異極了。
周菡又結巴了,好容易才轉過腦筋道:「是我爹,他聽張子易大人說的。」
周夫子盯著她,眼神深邃,終究沒有再追問,溫聲道:「那老朽就等著姑娘的大禮了。鄭旻,你帶周姑娘四處看看,告訴她學規和講學安排。」
黃豆急忙答應下來。
當下眾人散去,學子們兀自三五聚集,議論周夫子的七十大壽和這位新來的周姑娘,又道從此後,說不定書院就常有裙釵光臨了,一個個又是興奮又是鄙視,心情十分複雜。
周菡冰兒則跟著黃豆在書院四處轉悠。
黃豆先帶她去禮殿拜祭了孔夫子神像,出來後笑嘻嘻地問道:「周姐姐,你能不能跟小弟說說,剛才說的『另有內情』是指什麼?」
周菡抿嘴笑道:「這個麼?姐姐住在你家,肯定會最先告訴你的。不過,眼下還不到時候。你想啊,我都沒告訴周爺爺呢!」
黃豆眼珠轉了轉,又換了個法子問道:「那你爹跟我楊子叔是啥時候結拜的?」
周菡見他那模樣,就知道他在套自己的話,也轉了轉眼珠道:「這個先不說。我問你,周爺爺是一個人住在這呢,還是跟兒子一塊住?」
「兒子?」黃豆停住腳步,「周爺爺沒有兒子,他老人家一直跟侄兒住。」
周菡不相信地問道:「怎麼會沒有兒子呢?你弄錯了吧,是不是侄兒就是兒子?」
黃豆肯定地說道:「周爺爺很早就一個人在清南村教書。後來新皇登基,他返回朝廷,特地推薦他三哥的兒子來村私塾接替他。等他告老後,又回到這裡開辦了青山書院,從此就跟侄兒住在一處了。我們從沒聽說過他有兒子。」
周菡就驚呆了,再一次問道:「你確定周爺爺沒有兒子?是沒有,還是不在了?」
黃豆點頭道:「確定沒有,從來就沒聽說過。要是有,能這麼多年都不來看他?」
周菡又問道:「那……那是不是經常有特別的人來看他?」
黃豆見她反覆問這個,奇怪極了,搖頭道:「來看周爺爺的大多是文人儒生,都是來書院論講的。專門來看周爺爺的麼——」
周菡緊張地問:「有沒有專門來看他的?」
黃豆點頭道:「當然有。周家是大族,祖籍奉州。去年就從奉州老家過來兩位周老爺,聽說是二老爺和三老爺,還帶了幾位侄子,住了幾個月才走。」
他忽然四下望了望,然後盯著周菡小聲問:「周姐姐聽說過周爺爺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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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家信
周菡慌忙搖頭:「沒聽說過。我就是順嘴一問,你說他跟侄兒住一塊,我不就奇怪麼,想著他兒子肯定不在身邊。誰知你說他根本沒兒子,我當然更奇怪了。」
黃豆懷疑地問道:「就這樣?」
周菡點頭道:「嗯,就是這樣。」
黃豆只覺疑惑,又說不上來為什麼。想她住在自己家裡,終會弄個明白的,就不再糾結這個,繼續帶她去會講堂、藏書閣、觀野樓等地,隨著山勢,層層上升,順便交代書院的規矩和作息安排。
周菡用心記著,又讚歎此處清幽樸素,毫無奢華之氣,野意盎然,令人忘卻紅塵困擾。
如此忙碌半天,又去會講堂聽沈夫子講學,直至晌午十分方才下山。匆匆吃過午飯,又去了書院。下午是學子們自行讀書並自由暢論功課的時候,氣氛比上午更熱烈,讓周菡大大開了眼界。
她規規矩矩地坐著用心聽,並未不知深淺地出頭跟人辯論。
下學後,她匆匆趕回鄭家,關上房門,擺上筆墨,然後奮筆疾書。
寫一會,停下想一會,足足寫了十來頁。
寫完,從頭至尾看了一遍,歎了口氣,折疊起來,封入一個信封。
外面已經天黑了,冰兒點上燈火,小心地問道:「小姐,你這是幹什麼?」
周菡道:「把這信讓林隊長帶回去,交給爹。」
冰兒擔心地問:「小姐為何不先……」
周菡打斷她的話:「不成!我覺得,這事必須爹爹親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