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第三案、西域魔國 八 死絕之地
這是怎麼樣一個世界啊!抬眼望去,滿目荒涼,絕少人煙,黃黃的稀疏的石子散落在戈壁上,沒有一絲風,望向天空,今夜本是天空晴朗,繁星漫天,此刻卻不見一粒亮光,灰濛濛的一片,但有無數細小的顆粒漂浮在空氣中,所以遮住天空。在灰色世界下,映襯戈壁黃也有些刺眼,旁邊褐色的山巒似乎也顯得有些崢嶸而令人不敢多望。在曠野中一片寂靜,更為這絕對荒涼的風景添了分令人心酸的味道——這是一個死的世界!
三民凝望這片奇異的大地,那雙栗色的眼眸一動不動,彷彿被這個世界所吸引,慢慢地露出驚恐的神色,陡然顫抖地驚叫道:「這,這就是我們先人一直傳說,嚴厲禁止進入的禁地——幽冥絕域!若不是我們種族生死存亡的要緊關頭,與其去送死,不如來這個不知預想的禁地闖一闖!」
三民性格剛烈,即使同伴身死,也不過咬咬牙關,但是到了這片大地,她卻不免露出女人害怕的一面,難道傳說真的有這麼可怕嗎?在我看來,這是環境怪異了點。
我對他們所言的禁地並沒有多少感觸,倒是抬頭看看天,感覺非常不對勁,伸出手掌,上面黑乎乎的黏在血水和動物脂肪,片刻之後,就在手腕上積累了一層淡淡的、薄薄的細小塵埃。我一皺眉頭,說道:「不對啊,我們在骷髏頭巖那邊的時候,明明是晴空萬里,為什麼到了這裡卻一片灰暗,好像天地都籠罩在一層面紗中一樣。我估計了一下,從骷髏頭巖走到這裡大概兩公里左右,不算太遠的距離,同一個區域內,怎麼會相差如此之多?」
道格拉斯拿起氣壓計,其他考古和地質用具大部分都已經在逃命的時候丟掉,但是因為氣壓計特別小巧,隨身攜帶,所以他藏了下來,此刻測量一下,對我說道:「這裡的氣壓,比當地的平均氣壓要高上數個毫巴,按照常理分析,也就是說,我們進入了一個類似地坑一樣巨大的下限盆地!」
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可以這樣形容,現在我們所處的地方,就是在大地上扣的一口鍋的底部,飛揚起來的塵埃遮住了整一口鍋,但是沒有蔓延到鍋之外,所以造成不同的環境。但是這口地鍋實在太龐大了,對於我們渺小的人類而言,幾乎無法察覺,只能依靠氣壓計敏感地覺察氣壓的稍許不同。
我揮揮手中的步槍,吼道:「不管是禁地還是鬼域,既然我們進來了,就得想辦法保護自己!我認為那些秘洞只能阻擋敵人一下子,遲早他們都會追蹤過來的,因此我們要抓緊時間找個地方躲起來!」
由於我在戰鬥中的出色表現,桃花人開始認同我,而她們的新首領三民也遲疑地點點頭,我原本就是考古隊的頭頭,不用多說,當下帶著全部的人馬前進。只是目下損失慘重,我粗略地算了一下,桃花人和我的隊員們人數差不多都過半,只剩下五十多人了,能夠拿槍的不過二十來個。我心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已經犧牲這麼多人了,日後縱然有國家的賠償,可是聽到他們親人的哭聲,依舊不是滋味!
我們越往前走,塵埃的密度越大,漸漸地就如下雪一般,颯颯落下如飄絮一樣雪白的輕盈塵埃,視線一時還不會阻礙,可是吸入氣管中引起劇烈的咳嗽。我曾經挖過地下基地,情知吸入過量灰塵會引發塵肺病,但是眼下沒有工具,一籌莫展,突然見那些桃花人們紛紛把麻巾面紗佩戴起來阻擋,頓時一拍腦袋,忙叫大家撕下自己的內衣,包在自己的口鼻上。棉花纖維的縫隙小於塵埃,足可以阻擋灰塵進去。
大概走了五六多公里,每個人都疲憊不堪,我拿出指南針,但是怎麼擺動都不會動彈,在塔里木盆地下據說埋藏有巨大的鐵礦,時常影響指南針的運作,莫非眼前就遇到了這般情況?我歎了一口氣,收回指南針,因為無法檢索星體,只能到處尋找巨大的明顯的物體作為坐標,大概左邊一二公里處,皆積沙無寸土,惟居中突兀著一根巨阜,週身纏繞著一圈黑灰的雲霧一樣的塵埃帶,我心念一動!
此刻大家的體力和精神力都已經到了極限,連我這般自誇體格健壯,跑馬拉松如兒戲的壯漢,幾乎也拿不動手裡的步槍。再看隊員們,女人已經個個臉色發灰,不少人已經讓男隊員攙扶著走。林白水亦是有氣無力,倒是梵度拉,托著她的乾媽媽一起走。
我對身邊的三民商量道:「這樣吧,大家都快不行了,我們不如到前面的那塊巨阜下休整,周邊圍著一圈黑氣,比較安全,不至於讓敵人輕鬆發現,如何?」
三民點點頭,說道:「好的,我贊成你的意見。」
我頓時開頭大吼,申明到了那邊的巨阜下就休息,立時引起一陣歡呼,有了目標,大家將體內最後一份保留的力氣使用出來,速度竟然比剛才快了一倍,二十多分鐘就走到巨阜下。
我原來擔心巨阜周圍的黑氣圈乃是毒氣,甚至想親自試身,不過接近了才發現,也只是有一圈黑色的塵埃構成,但是不知是哪裡產生了動力源,使得塵埃在空中漂浮,呈逆時針繞著巨阜緩慢旋轉,就如月球繞著地球轉一樣,非常有趣,走出黑氣帶之後,空氣就潔淨如需,甚至面紗也不需要了,大概都叫輕風吹走。
我們在此作為營地,大家紛紛坐下休息,有的人實在太累了,一坐下靠著岩石就打起呼嚕,而幾個桃花人把攜帶過來的囊餅(一種新疆的小吃,有點像烤餅)、駱駝臘肉切下來,分給眾人食用,當下眾樂融融,彷彿不是在逃命,而是在郊遊。
我一屁股坐下,感到渾身無力,肌肉一陣陣抽搐,更為駭人的是右肩的傷口滲出黃色的汁液來,莫非發炎了?我大為驚恐,老子可是靠體力吃飯的,沒了傢伙,怎麼幹活?
這時,我面前踏踏傳來一陣腳步聲,我抬起頭,不是林白水,而是一個穿著桃花女人服飾的人,但也不是三民,而是一個很陌生的女子,手中拎著一個亮晶晶的瓶子,估計是傷藥一類的,我疑問道:「你是……」
「怎麼,不認識我呢?」那女人笑道。
我在腦中搜索著這個人的面孔,但見她一邊臉面姣好,一邊臉很腫,似乎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頓時恍然大悟,怒氣沖沖地叫道:「好啊,就是你這個臭娘們,老子沒有來找你算賬,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人,就是把我一槍打傷的元兇!因那邊臉被我打腫了,笑容難看,極好辨認。
那人跪下來,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這樣的英雄,你實在是太強了!不過也虧得你,我昏迷過去,才不至於站崗被俘。」
她把傷藥拿起來,撥開瓶栓,立時,一股類似雲南白藥的香味飄逸開來,說道:「你傷口很厲害了,需要趕快敷藥,不然會爛掉,要把整隻手臂都得切下來!」
我嚇了一跳,但是又不放心這個女人,一把搶過瓶子,叫道:「老子自己來!」
我用左手實在不方便,加之今日打槍打了一夜,左手的鍛煉畢竟不如右手,肩上又酸又痛,還得撕開包紮,急得滿頭大汗,那女人微微一笑,拿過瓶子,溫柔地說道:「我來幫你,放心,我不會下毒藥的,不然首領可是會殺了我呢!」
我盯著她的眼神,完全是一種崇拜的目光,那種囂張的氣焰,則完全消失,就暫且相信她一回吧!
女人於是掏出匕首,把我右肩浸滿黃色膿汁的包紮棉布小心翼翼地割開,部分傷口結痂之後,和包紮的棉布黏在一起,一旦撕下來,就好像生生地把皮膚揭下,痛不欲生!我低下頭,棉布揭開了一般,傷口露出發炎的肌肉,又紅又腫,猙獰地如同惡魔一樣,真不知道我的身上怎麼會長這個東西。負責處理傷口的女人絲毫不見驚異,見怪不怪,習慣了這種場面,見我滿頭冷汗,微微一笑,說道:「若是你痛的厲害,不妨說說話,思考一些問題,可以分散注意力!」
我心裡琢磨,倒是也不錯,問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姓名,你叫什麼?」
「姓?我是沒有的,我們的族人都沒有姓,只有名字,我叫一心。」
一心,聯想到首領叫三民,老不死身邊的兩個美少女名叫必信必忠,名字怎麼都怎麼古怪呢?我好奇之極,問道:「喂,你們的名字是誰取的,怎麼一個比一個古怪。在我想來,你們既然都是女人,起碼要取好聽一點的名字,比如像維吾爾姑娘叫古麗娜一般的。」
一心慢慢說道:「我們的名字都是長老替我們取的,據說之前很早的時候,我們媽媽、奶奶一輩的名字不是這樣的,但是後來其他長老都老死了,只剩下年紀最大的男長老,他限取名字麻煩,就根據一首歌的歌詞為我們取名字!想聽聽嗎?我可以唱給你聽!」
甚好,我倒是想聽聽,到底是什麼古怪的歌曲,取出這麼離奇的名字。我就點點頭,且聽分解。
「三民主義,吾黨所宗,以建民國,以進大同。咨爾多士,為民前鋒……」
一心剛唱了開頭一句,我立時目瞪口呆,原來桃花女人的名字,竟然都是來自前中華民國國歌!想來王元勳雖然是一個師長,但是舊社會軍閥多半目不識丁,文化素質不高,打仗殺人可以,若是一個個為女人取名字,初始還有什麼阿香阿菊之類民間女子名字,一旦心中資料用光,只得想出這個餿主意!三民乃是開頭第一個詞,果真做老大的料。此刻一心也慢慢唱到「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貫徹始終……」,我突然問道:「若是你們的名字是根據年齡而一一排下來,你幾歲了?」
「十五啊!」
一心滿面單純。
我頓時熱淚盈眶,沙漠的桃花女子,發育的真好,小小年紀就已經這般完美的身材了,看她寬大的袍子下隱隱透出的如陝西大號紅富士一樣豐碩的胸脯,幾乎雙手一括的纖細蜂腰,渾圓的屁股以及結實修長的大腿,我都以為她是二十來歲的成熟女子了。
一心湊過來,曖昧的小聲說道了:「唉,你做我的男人吧!」
我嚇了一跳,正色道:「你搞什麼鬼、我可是我女人的,那邊那個,摟著另外一個黑皮膚睡覺的女子,便是我老婆。若是讓她知道了,一定打死你!」
一心滿臉詫異,奇怪地說道:「不是吧?一個男人,不是可以有很多女人嗎?長老以前就和很多女人生過孩子。之前我們只要年滿十五歲,就可以到外面捉來最少十個男子,讓他們相互搏擊,最後勝利的也是最強最勇敢的男人,只有他才有資格讓我們生下孩子。我已經滿十五歲了,也到了找男人的時間。你這般勇敢善戰,擊殺的敵人比我們任何人都多,所以我要定你了。要是遲了,說不定連首領都會要你!哼,我才能和你生下第一個孩子呢!」
我開始醒悟,雖然桃花人在技術文明上一直追隨了時代的腳步,但是文化風俗上,還是追求祖先亞馬遜女人那種野蠻殘酷的婚配,我突然想到,不禁顫悠地問道:「假如你們生下的是男孩,是不是,都要扔到外面沙漠裡去?」
「男孩?啊……」一心想了想,「我們只會生女孩,一千多年來,我們族內從未誕生過男孩,所以我們都是女人!」
這好生奇怪,從基因學上根本講不通。不過對於基因我僅是一知半解,思索了片刻,不得所以然,索性懶得去想。
一心已經重新為我切除腐肉,抹上藥膏,包紮了傷口,當下覺得一陣清涼,說不錯的舒服。女人拉住我的胳膊,曖昧地叫道:「現在我已經為你償還了槍傷的債,你也給我一個孩子吧!」
我苦笑一下,老子滿面大鬍子,又缺了半邊耳朵,面目猙獰,如同惡鬼一般,大概除了林白水,誰也不會嫁給我,想不到此刻還會被一個沙漠女子糾纏上,本想一腳踢開,轉念一想,女人不是這麼哄的,於是說道:「今天實在太累了,不如改日,我們好好聚聚!」
「好的!」
一心歡歡喜喜地離去。
我無奈地搖搖頭,這天體力消耗已經到了極限,疲憊之極,加之心情放鬆,抱著步槍沉沉入睡。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天生的警覺猶如黑暗中忽然劃過一道閃光,把我驚醒,我慌忙拿起步槍,越過掩體的岩石,在遠方的寸草不生的亂石戈壁上,黑氣中遙遙見一物,似人非人,約莫一丈多高,噗噗追擊過來,我不由地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