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節
「莫非令尊也是我的同行?」
雷文定喜道:「正是,家父乃是不列顛劍橋大學歷史學博士,精通考古知識,在抗戰前夕,他乘船從不列顛到印度,參與印度河旁的旁遮普郡一帶摩亨佐.達摩(印度語即為死亡之谷)廢墟。其時廢墟測定距今最少有五千多年。發掘的時候,根本找不到神殿和宮殿,卻發現了大量不可思議的晶體化岩石和大量高溫加熱的痕跡遺骨。如要融化岩石,必須達到兩千度以上的高溫,但是古人根本無法製造這種高溫,當地又沒有火山活動痕跡。恰當年美國把原子彈投擲到日本廣島,對比資料,家父認為這是史前的核子戰爭!」
我原本一直板著臉,哪知聽到此刻,忍俊不禁,叫道:「史前原子彈?」
雷文定一本正經點點頭說道:「正是,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在這幾百年裡,世界各地都發現了如許不可思議的史前遺物。譬如一八四四年,蘇格蘭特衛德河附近的礦工,在地下八英尺的岩石中發現藏有一條金線。第二年,不列顛布魯斯特爵士報告,蘇格蘭京古迪採石場在石塊中發現一枚鐵釘,鐵釘的一端嵌在石塊中。據考證,這塊岩石已經有八千萬年的歷史了!一九三八年美國肯塔基州柏裡學院地質系主任柏洛茲博士在距今二點五億年歷史石炭紀砂岩中發現十個類人動物的腳印。顯微照片和紅外線照片證明,這些腳印是人足壓力自然造成,而非人工雕刻。更早一些時候,有人在美國聖路易市密西西比河西岸一塊岩石上,曾發現過一對人類腳印。據地質學家判斷,這塊岩石約有二點七億年歷史。人類學會製造工具不過十萬多的年歷史,然而,人們卻從幾千萬年甚至幾億年前形成的礦石中發現人工製造的東西,你說,如何解釋?」
我嗤之以鼻,笑道:「在從事考古工作之前,我一直學習地質知識,其實這些疑問很好解釋。首先,那個什麼金線——金元素在自然界會自然沉積,數百萬年,就可以形成一條金線。而什麼岩石中的鐵釘,純粹胡說八道了。所謂鐵釘,恐怕就是一長條形鐵條,這在自然界也存在,比如一次隕鐵降落,就會給地球帶來幾十斤上好的鐵條。假如是在水裡,因水中礦物質自然沉積,不用一百年,就會把鐵釘抱起來。假如你此刻在泰晤士河裡扔下一條鐵釘,以那條河的重元素污染程度,不用五十年,我就還你一個天然的石包鐵。而那個什麼在石炭紀礦石上發現腳印的美國佬,連他自己也不是承認了嘛?是類人生物!現在老早被證實,只是一些兩足直立的恐龍腳印而已!這些都是偽科學,我向來不信有什麼史前文明,統統都是洋鬼子們造謠出來的。」
雷文定聽得目瞪口呆,過了半晌才搖搖頭,訥訥說道:「其實我也有點不信,因為我做了考古工作二十多年,也沒有發現過什麼遠古文明遺物。哈哈!」
這人倒蠻實在的,甚合我口味。
雷文定繼續說道:「不過我父親卻深信不疑,和一幫英國人就此一路追隨所謂的文明遺跡,從印度到阿富汗,又轉而到了新疆。當時國共內戰已經爆發,兵荒馬亂,雖然新疆在盛世才的獨裁統治下,還保持一方穩定,但是也不安全。根據最後的消息,我父親不聽眾人勸告,執意進入塔克拉瑪干沙漠,去追蹤傳說中塞人的蹤跡,從此就渺無音訊了!唉!」
雷文定長歎一聲。
我好生奇怪,問道:「方纔不是一直在談及什麼史前文明之類的,怎麼又忽然扯到塞人身上?據我所知,塞人是生活在距今兩三前年的一個西域民族,《史記》、《漢書》中的《匈奴列傳》、《大宛列傳》、《西域傳》中都有記載。只是後來該民族神秘的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留下的殘存痕跡少之又少,固然離奇,但是不至於同勞么子的史前文明掛鉤吧!」
雷文定說道:「那倒不一定,我父親真的有所發現,若是你不信,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雷文定小心翼翼地從公文包裡拿出一盒錄像帶,放入房間內的錄像機裡,在電視上慢慢顯示出一段猶如是古老的黑白電影的圖像。圖像上展現出這是一片廣袤的大草原,風吹得野草嘩嘩如海洋潮水。但是一片平坦的世界裡,突兀著幾個奇怪的人形物體,渾身僵硬,猶如時候的挺屍。漸漸的由遠及近才看明白,這是十幾座石人矗立在曠野之中。石人極其高大偉岸,鏡頭不得不仰起頭近九十度,才能完整把一個巨大的石人拍下來,如此我便估計,石人起碼有六七米高。
這些石人非常古怪,六個石人圓陣型把中間一個最為高大的石人圍起來。處在外圍的石人個個怒目而視,口中露出獠牙,相貌猙獰可怖,兩隻手伸出,一手持矛,一手持盾。再隨著鏡頭步入內部,中間的石人雖然高大,但是臉廓和眼睛都呈柔和的圓形,面頰上還刻有三角狀飾紋,似乎是一尊女性石人。
我不禁心思轉動,根據石人的風化程度,我估計不會超過兩千年的歷史,其實西域老早進入父系氏族社會,而且諸多民族的神話裡,並沒有有關女神的崇拜,為什麼塞人特意要雕刻一個居中的女性形象呢?我摸摸下巴,一疏忽,圖像已經放下去,我慌忙凝神觀看。
這時鏡頭已經湊近了石人,在女性石人的圓柱上,雕刻有許多抽像符號,最多的是鹿的形象,極具美觀,已經達到現在抽像畫的水準,雖然線條簡單,但是刻畫既有神韻。唯一奇怪的是所有鹿的嘴巴都被拉長如細長的鳥喙,並且在這些鹿身鳥喙獸的形象身上安上相爭神靈的翅膀,顯然不是圖騰崇拜,那是什麼呢?
我看下去,石人上還有其他的一些抽像的符號,上面是小圓圈,中間是一條三道斜線,下面是一個三角形,圓圈意味著五官或者人臉,三道斜線則是身子,而三角形代表的部位正是下半身,這三部分組合起來恰好是一個抽像的小人。一個個的小人在頭部和頸部都裝飾有奇怪的飾品,擺出各種有趣的姿勢,好像是在載歌載舞。
圖像終於放完了,雷文定抽出錄像帶說道:「這是與我父親拍攝的考古發現紀錄片,之後我父親一意孤行要前往大沙漠,把攝像器材交給同行的美國人帶回來,所以錄像帶的記錄也可以說是我父親最後的記憶。你說,看了這段片子,你有什麼想法?」
我摸摸腦袋,半晌老實承認:「中古歷史非我所長,我也無話可說。」
雷文定說道:「經過我的大量研究,我認為石人若是從高空俯視,它們的形狀恰好和太空梭發射平台相似。那頭上和脖子上有飾物的石人,正是帶著太空帽、穿著太空服的超古文明太空人形象。而至於說鹿身鳥喙獸,我認為表達的是超古文明通過巨大的吸引力將地面上的動物吸上天空,鹿嘴恰是因巨大的吸引力而被拉長!這些事情被同時代的原始人類看到,崇拜如神靈,雖然超古文明湮滅了,但是原始人類一代又一代把傳說流傳下去,就此雕刻了這些形象來紀念!」
我聽得目瞪口呆,雖然有一定道理,只是心裡隱隱約約覺得似乎不是這樣罷了!想反駁又反駁不出,竟無可奈何。當下我也懶得計較,心中只打算早點陪這個傢伙走完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無論是否有沒有找到他父親的遺物,我都懶得管。於是我問道:「那麼何時出發?」
雷文定大喜,笑道:「當然是越快越好!」
正文 七十三
更新時間:2007-4-23 4:32:00 本章字數:4603
其實這段時間並非進入塔克拉瑪干大沙漠進行探險的最好時機。現在是夏天,每年四月到九月,正值塔克拉瑪干大沙漠的風季,每隔幾天就要刮兩三天的暴風,飛沙走石,去過的人都笑稱以後要改行做宇航員——登陸火星時的大沙暴也不怕了!加上夏季沙漠乾熱難忍,比最佳時機的冬季困難十倍不止!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因我的老婆林白水——現任北京大學歷史學系的副教授,正好和她參與的一個中美合作絲綢之路重新探索的項目,不少路線與我們相通,恰好他們也需要我這種職業冒險家作為領隊,於是一拍即合,路上結伴同行,減少了很多寂寞。我帶著一行人從寧夏出發,匆匆趕到新疆首府烏魯木齊。其時新疆局勢不穩,外有鄰國阿富汗受到蘇聯入侵,不時有武裝分子和難民擁入,內有一小撮民族分裂分子,受到勞么子的東突厥斯坦獨立思潮蠱惑,胡說和遠在萬里的土耳其是一家人,要搞什麼突厥大帝國,從東海到地中海都是他們的,勾結境外不法勢力,在新疆製造多起恐怖襲擊事件,一時人心惶惶。
因事關中美合作事宜,新疆自治區政府一路開綠燈,我要什麼提供什麼,於是一口氣把地質大隊的裝備掃蕩一空,又公款購買了如許交通工具。我唯恐局勢不穩,受到什麼東突恐怖分子的襲擊,又向烏魯木齊分軍區借了幾桿自動步槍、四把手槍、六百多發子彈,兩個手雷,基本上可以對付一般的土匪了。考古隊中除了我拿槍,不過畢竟白水是自己老婆,要偏袒一下,偷偷地塞在其一把手槍,教會如何打開保險、射擊和上彈夾。女人不蠢,差不多能夠在平穩的條件下射中三十米開外的酒瓶了。
如此做好了充沛的準備後,我們就從阿克蘇出發,沿季節性盈枯河和田河南下折東,夏天正是和田河的豐水時期,一路上至少上百公里我們不必憂愁水源問題。從阿克蘇初入塔里木盆地,轉眼景色就從山區起伏不平的山丘轉換到萬里無垠的沙漠地區,放眼都是一片金燦燦的世界,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很多人都是第一次來到沙漠裡,騎在駱駝上極為興奮,連連高聲歡呼。
雖然現在機械化程度已經非常發達,而且自治區政府也願意提供越野車輛,但是我考慮到機械在沙漠的磨損程度太可怕了,難以維護,思來量去,最終還是決定採用傳統的沙漠之舟。為此還耽擱了四五天,培養那群白癡騎駱駝的技巧。
此刻白水駕著駱駝慢悠悠地靠近我,她穿著一身阿拉伯式的長袍躲避烈日暴曬,臉上帶著防沙鏡,笑嘻嘻對我說道:「現在我才知道,為什麼稱呼沙漠為沙海,而駱駝又是沙漠之舟。不僅是因為沙漠廣大,而且,也因為沙漠起伏不定,那一堆堆的沙丘,在陽光之下,你看,像不像金色的波浪?而騎在駱駝身上也有不時晃悠,正如坐船啊!」
我瞧見眼下白水浪漫性大發,等下就知道沙漠的厲害了。果然接近正午,一陣陣熱浪襲來,氣溫高達五十多度,表層砂石更是超過七十多度,頓時把一干興致勃勃的書獃子打回原形,個個如癟了茄子一般萎靡不振,昏沉沉地坐在駱駝上半死不活,只會做一件事情,就是不斷地喝水。
我暗暗好笑,存心給他們一個下馬威,看過去,只有那個強壯的美國人領隊蘿蔔絲猶如一頭蒼鷹,警惕地狼顧四周。
說起蘿蔔絲,真名當然不是這個,只是我藉著諧音取的外號。素來對美國佬的形象非常惡劣,因與一個美國奸詐的女性交往過一段時間,簡直後患無窮,如今還時不時地拿私隱來要挾,幸虧老婆不知道,這也是我經年逃在外頭的緣故。這蘿蔔絲是一個身材高大粗壯的美國佬,鼻頭紅彤彤的,估計行伍出身,雖然印象不佳,但是他也分配了槍支彈藥。
到了傍晚,我們在一片綠洲處駐紮休息。這片綠洲受到地下水源滋潤,綠草豐富。上面還聳立了一個巨大的土包,估計是上古時候戰爭時候的堡壘。營地上青煙裊裊,打著幾個熄滅的火堆,在不久之前,應該還有人駐紮過,不過卻又馬上離開了。沙海茫茫,綠洲難得,到底我們前面的那批人為什麼要突然離開?我心中突然升起了一個不安的念頭。
我望著眼下忙忙碌碌準備做飯休息的人,能夠保持警惕心的,另外只有一個蘿蔔絲了,我們兩人目光交切,居然交換了心思。他擺擺手,招呼我過去。
我們鑽進一片雜生灌木,迎面一陣惡臭,蘿蔔絲撥開枝葉,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泡人屎,不禁勃然大怒,卻聽蘿蔔絲說道:「大便還很熱,說明這裡的人還沒有走多遠,我們再找找看。」
我心頭一凜,一來佩服蘿蔔絲的眼光,二來他這種探測手段,雖然污穢,但是非常有效,這個不簡單啊!
蘿蔔絲猛然擺手,我看到前面有動靜,一排排腳印延伸入綠洲土包開出的一個洞窟裡。腳印雜亂,人數眾多,看腳印深淺,似乎還帶著重物。當下我和蘿蔔絲取了武器,招呼了幾個人手,大家一起舉著手電筒進入洞窟裡搜索。與其他洞窟不同,這個洞窟開口極為隱秘,若不是循著腳印根本找不到,不禁叫人懷疑,這莫非其實是一個藏兵洞!
洞窟裡面沉浸著一股陰慘慘的氳氤,叫人不寒而慄地打顫。我背後的兩個夥計嘀嘀咕咕,之一說道:「你有沒有覺得這種洞特別怪,似乎是埋葬死人的墓穴,非常不舒服!」
「我也同意你的看法,傳說一些西域的墓穴裡,都有不死的殭屍在等候活人的靈魂!」
我肚裡好笑,平常我專門講殭屍的故事,正嬉笑間,我倏然擺手示意止步,馬上趴在地上探聽,低聲說道:「有動靜,而且數量不少!」
「是誰?」
「殭屍……」
我搖搖頭,把這個不好的念頭從腦袋裡驅走,斷然喝道:「胡說,世界上哪裡有殭屍。抄家麼,見到不管什麼,上去先打一頓!」
我作風粗暴幹練,極其合手下的胃口,頓時一干人都掄起了考古用的鐵鍬、步槍等,興奮地嗷嗷大叫,唯恐天下不亂。其實這次考古實在過於平靜,因為身處中國大陸腹地,別說野人猛獸,連只兇猛一點的土狗都沒有遇到過,甚是淡鳥!
我一揮手,指揮若干人馬悄悄隱蔽在洞窟的拐角處,兩邊埋伏,只待不知什麼東西的傢伙一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痛扁再說。大家屏住呼吸,唯恐驚動了敵人,每個人頭上都汗水涔涔,攥緊家麼靜候。那幾十個腳步在離開我們只剩下一段距離的時候,戛然而止!
莫非叫人發現了?
外邊已經埋伏好了敵人,於是大家掄起家麼飛身撲上去,裡面有人叫道:「等等!不要打!」
述著手電筒打量,我看到了裡面聚集了一群人,身穿當地土人的服飾,相貌也多半類似,散發著一股難聞的羊騷味。我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為首的是一個一個身材肥胖的禿頂,他狡猾地笑笑:「諸位朋友,請不要誤會,我們只是行腳的商人,要從北疆到南疆去。那麼你們是什麼人呢?」
「考古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