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想起葉老闆,我更是後背都在冒冷汗。難怪剛才看見那個地主的時候覺得很是熟悉,現在看著被小女孩兒放在墳頭上的地主人頭,怎麼看怎麼像葉老闆。難不成,葉老闆和那地主有這某種聯繫?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眼前這個小女孩兒哭,母親死的時候她沒有哭,被地主玷污的時候她也沒有哭,這一回哭了,哭的很無助。我想伸手扶她起來,可是手剛伸出去,就見她猛然轉過身來看著我,眼裡充滿了警惕。
我還以為她能夠看見我,正準備著該怎麼給她介紹我的時候,就聽見身後敲鑼鼓的聲音,還有很多人大喊「別讓她跑了」,「趕緊追」。
看來她轉過身來並不是因為看見了我,而是因為聽見了村子裡面的動靜,很有可能就是她殺了地主的事情已經被村子裡的人知道了。
剛才還掛滿淚水的臉上,這時候充滿了憤怒,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憤怒。之前那麼多次,她的臉上始終都很冷,沒有任何的表情。
憤怒的小女孩兒,狠狠的一拳頭砸在那地主的人頭上。地主的人頭血已經開始凝固,但是這一下砸下去,那地主的鼻子中噴出一股血來,正好噴在了小女孩兒的衣服上。
小女孩兒好像還不解恨,又提起那地主的辮子狠狠的用腳踢了幾下人頭。然後把那地主的人頭扔在了地上,從墳地裡撿起了一塊大石頭,狠狠的往那人頭上砸去。每砸一下,那顆人頭就會噴出一些血跡,隨著石頭一下下的落下,人頭越來越癟,腦漿也流了一地。
但是小女孩兒的手絲毫沒有停留,就好像砸的並不是一顆人頭,而是在拍西瓜一般。等小女孩兒實在累的砸不動的時候,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後面村子裡的火把也越來越近了,好像是朝著這邊過來。小女孩兒扔下石頭,一腳把那人頭踢到山下,自己則開始不停的往樹林深處跑。
整整三天時間,小女孩兒都在不停的往樹林深處跑。累了就停下來休息,休息夠了就起來繼續再跑。三天過去了,小女孩兒沒有力氣再繼續跑下去。前面是一條小河,很像是我跟胖子去捉魚蟹的那條小河的上游
小女孩兒爬到小河邊,把嘴直接伸進河裡,不停的喝著水。喝了大概三四分鐘才停了下來。然後就看見小女孩兒不停的在河邊翻石頭尋找著什麼,我走進去看,見小女孩兒從石頭地下找出來一隻螃蟹。
從螃蟹肚子中可以看見,裡面已經有了好幾個小螃蟹的影子。小女孩兒直接把螃蟹肚子揭開,裡面的小螃蟹還在地上爬,就一個一個的快速撿起來送進嘴裡,嚼了兩口就往下嚥。把那幾個小螃蟹吃完之後,手上的那隻大螃蟹也沒能逃脫,直接就一條腿一條腿的開始吃,到最後幾乎整只螃蟹就那樣吃了下去。
吃完之後,小女孩兒坐在河邊發呆,眼神裡充滿了茫然和絕望。沒有地方可以去,偌大的樹林裡,只有她一個人。
小女孩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朝著樹林深處走去。我想繼續跟著,卻發現不能移動半步。
接下來,身邊的環境又一次發生了變化。還是之前的那個小女孩兒,不過懷裡還抱著一個更小的女孩兒。看到懷裡的那個小孩兒的瞬間,我又是心驚到無以復加,看到這個小孩兒,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劉穎。太像了,不管是眼睛還是那圓圓的小臉,活脫脫的就是劉穎的形象。
那個女孩兒對懷裡的孩子很不待見,抱著抱著就直接摔在地上,然後衝著小孩兒說幾句什麼話,又心疼的把小孩兒緊緊的抱在懷裡。那小孩兒被摔在地上竟然都沒有哭,只有被女孩兒抱起來的時候,才能看見一絲笑容。
小孩兒一天天變大,這個女孩兒也一天天變化成了真正的女人。女人很美,但是很殘忍。每天都在生死邊緣掙扎著,我親眼看見一條胳膊粗的大蛇,直接被她用石頭砸死,用樹葉子接住那蛇血自己喝,也喂自己的女兒喝。
女兒長大了,十一二歲,比女人小時候還要美,倆人居住在自己搭建的小茅草屋當中。隨著時間的推移,女人堆女孩兒的關係慢慢的變好。女人唯一從外面帶到樹林裡的東西,是一把梳子,經常坐在女孩兒後面給她梳頭髮。
有一天,村子裡的人無意中到了這裡發現了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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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穿紅衣自殺
?第二天,裡正帶著全村的人來了。我眼睜睜的看著那些村民把這母子倆帶走,卻是無能為力。裡正說。女人不忠不孝,不守婦道應該浸豬籠。
女人一言不發,只是冷冷的看著眼前的這些村民。如果不是自己把那地主的脖子剪斷,那麼這些村民到現在肯定還在受地主的壓迫不得翻身,現在地主不在了,自己也早就遠離了村子這麼多年,沒想到他們竟然還記著那些事情。
長大的小女孩和她當年一樣,面無表情眼神冷冷的,也不知道哭。
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村民看到這小女孩兒之後,也起了憐憫之心。但是裡正的權威不容挑戰,感覺如果這件事情要是有所改變。那麼自己的權威何在,以後誰還肯聽自己的話。所以任由那些村民怎麼說,裡正只是不從。最後無奈之下,也只能聽從裡正的話。
看到這裡,我氣的牙齒癢癢,跑過去就朝著裡正猛抽,可是看著挨著裡正的手從他的臉上穿了過去,我就明白了自己的這一切都是在徒勞。
女人和小女孩兒被關在了牛棚裡,沒有吃喝,準備第二天浸豬籠。黑暗中,兩個人對視著,沒有說一句話。
小女孩兒的身子被凍的不停發抖。女人還是無動於衷。我看著那長的很像劉穎的小女孩兒,不禁想起了兩個劉穎,一個十二三歲就死了,孤魂野鬼的飄蕩著?另外一個才七八歲,爸爸就已經死了,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這三個人。除了長相之外,就連性子都有些相似之處。
正在這時,有個人鬼鬼祟祟的提著油燈過來了。是個面如溝壑的老人,山羊鬍子全都白了,看上去有七八十歲的樣子。
「女子,來吃點饃饃,白面的,哎,都是造的啥孽。」老人家四處看了看,發現附近沒有什麼人,也絲毫不嫌髒。打開牛棚的門,顫顫巍巍的從懷裡掏出來一個布包裹,一層層打開,裡面抱著兩個還冒著熱氣的白面饅頭
女人和小女孩兒看著這白面饅頭,都在吞嚥著口水,這麼多年來,她們倆都在樹林子裡靠吃野果子野獸度日,從來沒有吃過饅頭,更不用說這珍貴的白面饅頭。
老人家看著倆人。歎了一口氣把饅頭塞進她們手中說道:「你大那個時候跟我關係也好,就是一場病給沒了,托付我們照看你媽也沒照看好,現在你們也成這,我陳老四對不起你大啊。」
我能夠從老人家的眼神中感受到他的真誠,老人家的眼神裡充滿了歉意和無奈。他一輩子老老實實的農民,只會耕田種地收糧交租,鬥不過地主,也鬥不過里正。不光鬥不過,連鬥一下的膽量都沒有。
所以,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好友的妻子後人就這樣被糟蹋,現在連最後一點血脈都要保不住了。
「四大,你能不能想個法子,把這女子帶走。叫這女子別像我一樣,這輩子活的不像個人。女子命苦,到這會兒連話都不會說。」這是我看見女人第二次哭,也是我看見這個女人第一次把旁邊的女孩兒當自己的女兒看。
老人家聽到女人的話愣了一下,這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如果明天裡正和那些村民來看到小女孩兒不見了,追查到自己,那麼自己就沒辦法在這村子裡繼續待下去,他可是有一大家子人呢。自己已經一把老骨頭了,但是要是因為這事情牽扯到後輩,就得不償失。
可是,自己已經對不起自己那個死去的朋友,有負他的所托,而現在他的後人就在自己面前,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她們死去嗎?縱雜協扛。
最終,老人家把心一橫,大不了豁出去了。
「女子,你放心吧,這小女娃包我身上了,不會說話我找人教她說。我也眼看沒多少日子了,一定幫她找個好人家。」老人家說完這句話之後,那女人才稍稍放下心來。
「四大,你能給我尋一件紅衣裳不,明兒就要死了,這輩子我還沒打扮過呢。」女人說話的時候,含羞一笑,我這才發現女人竟然是那樣美麗,明明知道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人,但是還是讓我有些心情激盪。
老人家也想到了這女人的悲慘身世,再看看現在身上穿著的還是野獸的皮,而且有一股膻味,就知道這個要求,自己怎麼也得滿足了
「女子,你等一下,我去取兩身衣裳,順便再取點盤纏,回來之後,我連夜就把這小女娃帶走。」老人家說話間,眼眶也不禁溢出淚水。
等那老人家走之後,女人又開始給小女孩兒梳頭髮。小女孩兒的頭髮很長,也很髒,好像長這麼大,就從來沒有剪過頭髮一般,估計也有很久很久沒有洗頭髮了。
女人還是一句話都沒和小女孩兒說,小女孩兒抬起頭來,想用那小手去摸女人的臉,卻被女人用梳子把那揚起來的手又打了下去。小女孩兒委屈的眼神看著女人,女人卻無動於衷,繼續梳理著小女孩兒的頭髮。
看著這一對母子,我心裡有些發酸,開始痛恨萬惡的舊社會。我可以說是從小到大看著這個女人長大的,她經歷過的那些苦痛又有誰能夠清楚,又能朝哪裡去說。
可是那些村民呢,竟然一直傳她的謠言,鄙視她。等她終於報仇洩憤之後,遠離村子躲到了深山老林中,卻無奈之下發現自己懷孕了。不用說都知道,是她最痛恨的那個地主的。曾經用過很多辦法,但是她依舊下不去手把這小孩兒弄死,畢竟這也是她的女兒。
沒想到,那麼多年過去了,村子裡這些村民竟然還不放過自己,就連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她徹底失望了。從女人的眼神中,我看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決絕,這一刻起,我就知道女人要幹什麼了。
老人家很快就回來了,拿著兩套衣服。一套大紅的嫁衣,是老人家老伴當年穿的,這麼多年都放著沒動,一直壓在箱底,今天才拿出來。另外一套,是自己女兒小時候穿的,雖然對於這個小女孩兒來說還是有些大,不過小女孩終究還是要長起來的。
女人給小女孩兒換好衣服,把那把梳子遞給了小女孩兒,讓她跟著老人家走。小女孩兒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女人,臉上掛著微笑,喊了一聲「媽」。雖然這一聲很勉強,就像嬰兒剛學會說話一般,但是這一聲就足夠了。
小女孩兒走了,跟著老人家陳老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