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一旦科舉登第,得到的將會是精神、物質兩方面的超值回報。
考取功名的士人在宋代社會中所受到的重視和推崇也是空前的。宋朝人評價一個家族的興盛程度的重要標準就是看這個家族有幾個考中科舉的男子和幾個嫁給科舉出身者的女子。
雖然前一個標準是主要的,但是後者也是不容忽視的。因為在古代社會中,女性出嫁不僅僅是一個家庭走進另一個家庭,也不僅僅是個人角色從女兒到妻子的轉變,她還肩負著更重要的使命,那就是擔當聯繫兩個家族的紐帶。這一作用在當時人眼中是被重視的。宋代也不例外。
因而為女兒選擇理想的婚配對像常常是使父母傷腦筋的大事。不過,所謂的理想對像既不是女兒的個人意願,也不是從女兒的角度來考慮的,而是父母主要是父親從維繫、發展家族的角度來考慮的。
正因為上述原因,考中科舉的士人就成了豪富之家選擇佳婿的「搶手貨」,真是「十年勤苦無人問,一日成名天下知」。
上午時分,大內宮牆邊。
這裡聚集了大量的書生,皇榜貼出,公公剛走,在場的書生就一窩蜂的擁上了前來,氣氛達到了頂峰,你擠我,我擠你,都盯著皇榜上的名字仔細看,看自己是否高中,是否擁有未來和明天。
還有一些達官貴人家的家僕看了後,瞪大了雙眼,立馬擠出人群跑回了家,準備通知主人前來捉婿,好光大自家門楣。
「哎哥們,今年的狀元是誰呀?」
「自己不知道看嗎?」一個落榜書生不厭煩的說。
「讓一讓,大家讓一讓……」又有幾個心急火燎的書生擠上了前來。
皇榜前人山人海水洩不通,有人榜上有名喜極而泣,有人落榜神色黯然,還有好朋知己高中齊聲道賀,一片嘈雜熱鬧,可以說人生百態世間五味盡在其中。
「狀元,蕭國梁……」
「榜眼,趙汝愚……」
「探花,趙燁。」
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書生盯著皇榜念到這裡,心中隱有失落,因為沒有他的名字,同時也憤憤不平的說:「榜上無我名也就算了,居然連慕白兄你的名字也沒有,這公平嗎?」
旁邊站著的白衣長衫青年看了他一眼,輕聲笑說:「當朝考試都是糊名制,那有作弊或包庇徇私可能?要相信這個世上人外有人。」
「就你灑脫,得了,一甲沒我名,那我就去看看二甲上有無我周星大名。」說笑間,周星走向了另一旁。
看著周星去了另一邊,身穿白色長衫的施慕白默默轉過了頭,繼續盯著眼前的一甲金榜,只是神色上多了幾許黯然。
南宋的科舉制度分五甲,分別以金榜貼在宮牆上。
一甲分三名,就是狀元和榜眼以及探花,這三名是進士及第,是可以直接授予官職的,而且由於是皇帝欽點,所以是天子門生,以後官途無可限量。
二甲分五名,賜予進士出身,這個身份需要去翰林院考試,然後學習三年方可根據才能大小授官,官途上人緣好運氣好會做人可高昇,但也升不了多高,運氣不佳得罪權貴恐性命堪憂。
三甲分若干名,賜予同進士出身,這個身份比二甲遜色很多。就更別說四甲,五甲了。
但不管怎麼說,一甲二甲三甲四甲五甲統稱進士,有著常人不能比擬的社會地位,就是犯了什麼事去了官衙,都可以見官不跪,也不能對之用刑。這就是宋朝對於文人的崇高地位。
「施,慕,白……哎慕白兄,這裡有你的名字,快來快來。」二甲金榜前的周星興奮的叫了出來:
施慕白轉頭向這邊看來,目光鎖定宮牆上二甲金榜上的名單。當真的看到自己的名字後,臉上的黯然一掃而空。
下午時分,臨近西湖邊的一家酒樓二樓的雅間內。
這裡聚集了一幫書生士子,從窗外看出去可以看見美不勝收的西湖景色。
由於科舉考試是三年一考,所以從全國各地到來的書生在今天的金榜題名後,落榜的都只得回家了,等待三年後繼續考。回家之前,聚在一起做個告別,因為古代不像現代這樣交通發達便利,所以這一別以後還能不能相見都不知道,好歹大家同窗考過一場。
在場的書生足足有十來人,只有三兩人金榜提名,也都是在四甲五甲上面。但這也足以讓他們自傲。
就在這時,樓下走上來兩人,多遠就抱拳歉說:「不好意思,我們來遲,我們來遲,我願自罰三杯以賠不是。」
說著話,來人就走到了桌前,倒酒自罰。
「我說周兄,你金榜沒提名,該不是躲著哭,所以才來遲啊?」一個書生的話惹得在場同窗笑意連連。
「說什麼呢,我周星是那樣的人?」
周星喝完罰酒,側身將身旁的施慕白推到前面來,面向大家抬手說:「實話告訴你們,我來遲,是因為高興,因為我的好兄弟施慕白金榜題名,高中二甲。」
此話一出,在場書生士子的目光無不聚焦到了施慕白身上。
但見此人身高七尺,面容清俊,身穿白衣長衫,雙手各戴一隻白色且有著水墨山水畫的綢緞手套。他的氣質不凡,尤其是他的眼睛,有種孤天傲地的深邃,讓人看之不穿。
高中二甲,這可是僅次於前三名的存在,雖然不是天子門生,但將來前途也不可限量,因為會去翰林院學習三年,哪裡所結交的人脈遠遠不是常人所能想像。於是眾人皆齊齊道賀。
面對眾人的羨慕和恭賀,施慕白謙虛還禮。
由於施慕白是第一次來這種場合,平時除了讀書就是幫助義父施半仙街頭變戲法以賺錢謀生,所以和這些書生士子都不怎麼熟,也只是在考場見過一面。而和周星熟悉,也是因為周星喜歡看雜耍戲法類且還是個自來熟,因此結識了施慕白且成為了好友。
「慕白兄,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鎮江的楊凡,我們都叫他楊呆子。」
「這是王文軍……」
周星給施慕白介紹在場的書生士子,每介紹一個,施慕白都沖其含笑點頭。直到周星介紹這樣一個人的時候,施慕白含笑的臉上突然多了一縷僵硬。
「慕白兄,這是江州的喬仁,和我同一個地方,他家在我們那兒可是首富,所以我們都叫他喬大公子。」周星指著酒桌對面的一個穿著不凡的青年笑說。
「恭喜施兄金榜題名。」對面的喬仁手拿一把折扇,身穿錦緞華衣,外面一件薄紗外套,腰間還掛著一塊玉珮,一看就是有錢家的公子。正朝施慕白拱手道賀。
施慕白好像被抽了魂一樣,沒有任何反應,帶著孤天傲地般的深邃眸子,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對面的喬仁。
這一舉動讓在場的書生士子都是不解,開始你望我,我望你,最後在喬仁和施慕白之間來回看,像是在琢磨什麼。
周星意識到失態,趕緊暗中推了一下身旁的施慕白。
這一推,施慕白才反應過來,看了一眼旁邊的周星,然後有點尷尬的看向對面的喬仁,施禮道:「見過喬兄。」只是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裡閃過一絲不被人察覺的犀利。
介紹完所有人給施慕白後,大家紛紛落座,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探討這次科舉上的試題,好知道自己有哪裡不足,來年補之。越聊越投機,眾人從詩詞歌賦聊到風花雪月,又從國家大事聊到農耕節氣,可以說無所不包,最後吟詩作對,以酒作罰。
《從墓裡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