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那人微笑道:「不錯,是我,謝謝苗教授還記得我!我沒死,還活著,我現在的名字不叫飛天鷂,叫馬長風!」
苗君儒說道:「名字只不過是一個代號,叫什麼都一樣!當山匪不好麼,自由自在,總比現在受人驅使好!」
馬長風說道:「我的想法和你說的不同,那種把腦袋提在褲腰上,住山洞土棚,睡乾草破被,整天提心吊膽的日子,我是不想過了!苗教授,我還得感謝你救了小玉,她現在是我老婆,還替我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有關苗君儒與飛天鷂之間的恩怨,拙作《萬古神石》中有詳細描述。)
苗君儒說道:「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當山匪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自古以來,沒有哪個山匪能夠找到一個很好的歸宿。可是你這麼做,也算是改邪歸正了嗎?」
他平生最痛恨那些鬼鬼祟祟跟蹤別人的特務,這種人從來不幹什麼好事,像瘋狗一樣見人就咬。
馬長風朝那兩個人揮了揮手,沉聲道:「我想陪苗教授走一走,敘敘舊,你們就不要跟了!」
那兩個人自覺地退到一邊,並遠遠地走開。
兩人走了一段路,馬長風問道:「苗教授,你怎麼不問我這幾年都做什麼去了?」
苗君儒說道:「當初我認識你的時候,你雖然是山匪,可骨子裡還有一股男人的血性味,可是現在你卻……如今國難當頭,男子漢大丈夫應當保家衛國,而不是……」
他終究是有涵養的人,那些惡毒的話,他罵不出口。
馬長風的腳步停了下來,臉上露出悲慼之色,啞聲道:「幾年前,你苗教授就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所以後來我帶著那幫兄弟投軍,以圖報效國家。淞滬會戰的時候,我這個國軍連長帶著100多個弟兄死守在上海外圍的一個山頭上,硬是頂了三天三夜,撤下來的時候,剩下不到20個人。上海頂不住了,我們逃到南京,可是小日本比我們要快得多,要不是我們跑得快,早已經被小日本給包了餃子。我看著一個個兄弟倒在日本人的槍炮下,那種痛,比挖了我的心還難受……」
他眼中淚光閃現,目光迷離起來,彷彿回到了硝煙瀰漫的戰場,帶著一幫弟兄在炮火中拚死抗擊。
苗君儒低聲道:「保家衛國乃大丈夫所為,輸贏勝敗也絕非一時之事。」
馬長風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說道:「苗教授你有所不知,我們這些雜牌軍,哪裡比得上老蔣的中央軍嫡系部隊,無論裝備還是軍餉,都嚴重不足,加上各級長官層層剋扣,大冬天的,我手下的一些弟兄還穿著草鞋和單衣,和武裝到牙齒的日本兵相抗,哪有不輸的道理?還有我那些兄弟的家裡人,連兩塊大洋的撫恤金都領不到,我這個做大哥的,怎麼對得起九泉下的兄弟們?」
對於國民政府的腐敗,苗君儒也是很清楚的,他說:「日本的軍力雖然很強大,但是受諸多因素的影響,無法維持常年戰爭的消耗。仗打到現在,不也江河日下,成強弩之末了嗎?」
馬長風點頭道:「前些年,我帶著手下的兄弟,幹了一陣土匪的營生,專打小日本和偽軍,可那不是長久之計!我想弄到一大筆錢,召集江湖上的兄弟組成隊伍,買好槍好炮跟小日本干。苦來苦去,都不能苦了手下的兄弟。只要是打小日本,怎麼打都行,幹嘛非要跟著老蔣打?」
苗君儒覺得馬長風說得有道理,只要抗日就行,至於用什麼方式,那就看個人的行動了。
馬長風接著說道:「兩年前,我帶著那幫兄弟來往漢藏兩邊做生意,有一天,我們遇到了一個暈倒在路邊的僧人,他說他是從神殿中逃出來的,並對我們說了絕世之鑰的事情。早些年我在西藏那邊闖蕩的時候,就聽過有關寶石之門的傳說,我們知道了神殿的確切所在,可也不敢急於動手。我知道那地方極為凶險,又有彪悍的阿圖格部落的人守護,很多年來,不少人都有去無回,便想斷了那個念頭。要不是我急於想弄一大筆錢,也不會……」
苗君儒與馬長風並肩慢步往前走,走了一段路,他低聲問道:「可是你最後還是找到了神殿,拿走了絕世之鑰?」
馬長風說道:「是的,有了那個僧人的幫助,我們成功找到了神殿,並從一尊巨大的金佛下面把絕世之鑰偷了出來!為了那把絕世之鑰,我失去了最後幾個跟隨我多年的兄弟。」
苗君儒問道:「這是兩年前發生的事情,為什麼你現在才把絕世之鑰拿出來,而且要交給康先生?」
馬長風哈哈一笑,說道:「苗教授,我不得已,才想到要和人合作。這兩年來,有幾撥神秘的人追殺我太緊。我整日東躲西藏,不得已再次去投軍,就在一個多月前,我所在的部隊被日本人打散了。我把那把鑰匙送給了康先生,憑他的實力,西藏那邊的某些人和阿圖格部落的人一定對他無可奈何!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協助他找到傳說中的地方,打開寶石之門!」
苗君儒說道:「不虧是飛天鷂,借別人之手達到自己的目的,聰明!可是你別忘記了,光有鑰匙還不夠,還得找到那塊《十善經》玉碑才行。否則,你不知道寶石之門在什麼地方。」
馬長風說道:「苗教授,你有所不知。我通過西藏那邊的朋友已經打聽到,就在我從神殿偷走絕世之鑰後,那塊玉碑也已經現世,據說放在一間寺院中。」
苗君儒「哦」了一聲,這倒有些奇怪了,神殿中的絕世之鑰一被人偷走,消失了1000多年的玉碑突然現世,這不明擺著讓人去尋找寶石之門嗎?只要能夠打開寶石之門,就能擁有驚人的財富,還能擁有萬年不死之身,誰不想得到呢?
他聽扎西貢布說西藏那邊現在亂得一塌糊塗,莫不是跟這兩件東西有關?
他換了一個話題:「你到康先生身邊多久了?」
馬長風回答道:「10天!我把東西給了他之後,和他達成了協議,找到寶石之門,裡面的財寶按比例分成,他八我二。」
苗君儒問道:「他相信你?」
馬長風笑道:「信不信隨便他。」
苗君儒問道:「如果真的找到了寶石之門,你認為他會和你分麼?」
馬長風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了……」
苗君儒聽到弓弦響,箭羽破空之聲隨即而至,他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並循聲望去,只見一道黑影在路邊的林子中一閃,頓時不見了。他身邊的馬長風傳來一聲悶哼,他扭頭一看,只見一支羽箭插在馬長風的右腹部。
他忙扶住馬長風,大聲朝後面叫道:「快來人!」
馬長風面露痛苦之色,拉著苗君儒的手,從身上拿出一塊玉珮,艱難地說道:「他們……想殺我……這是毒……箭……沒有救的……我搶走了他們的……神物……他們是不會放……過我的……苗教授……我想拜託你……拿玉珮……到雲頂寺……找法能……大法師……救……救……」
毒箭果然厲害,馬長風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嚥了氣。
苗君儒見這塊玉珮的正面是一朵玉蘭花,背面是一匹駿馬。玉是新玉,但玉色不錯,是上等白玉。他見過無數玉珮,像這種紋理圖案的玉珮,還是第一次見到。當下他已經看懂了玉珮上面的意思,這塊玉珮無疑是兩人的定情物,那玉蘭花指的是馬長風的妻子小玉,至於那匹駿馬,自然就是馬長風他自己了。
那兩個人聞聲跑過來時,苗君儒已經把玉珮放入口袋,並將馬長風平放在地上。他對那兩個人說道:「回去對你們老闆說,他是被別人殺死的,箭頭上的毒見血封喉!」
那兩個人面面相覷了一陣,轉身跑開了。
等那兩個人走後,苗君儒拔出馬長風身上的毒箭,見箭頭的顏色暗紅,箭身呈黑紫色,是一種硬度很高的樹枝製作成的,箭羽上的毛有些奇特,看不準用的是什麼鳥類的羽毛。他將毒箭折為兩段,小心用布包好放入懷中。
他必須盡快趕到雲頂寺,拿出這塊玉珮,才知道馬長風臨死前究竟想他去救誰。
第二章神殿僧人
歌樂山雲頂寺。
該寺始建於明憲宗成化年間,距今已有500餘年。就在歌樂山的頂上,離北大重慶校區並不遠。大殿佛鍾敲響,聲傳20里,為巴渝十二景中最傳神的一景--「歌樂靈音」。
與佛有緣的苗君儒,早在幾年前就認識了該寺的方丈法敬大法師,也經常到寺院中與大法師談禪論經。寺院並不大,全寺僧人也就20多個,大半是智字輩的中年僧人,也有幾個小沙彌。
據他所知,法字輩的只有年逾七旬的法敬大法師一個。可馬長風卻叫他去找法能大法師,這法能大法師又是何許人呢?很多寺院都有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縱使他與方丈有些交情,也不一定知道寺院的秘密。
他摸黑循著山路來到雲頂寺時,已經是半夜,該寺的僧人早已經睡熟,寺院內一團漆黑,只有此起彼伏的蟲鳴和遠處傳來一兩聲野貓的啼叫。
來寺院那麼多次,對寺院的地形情況是一清二楚的。他不想敲門驚動其他僧人,正要縱身翻牆入內,直接去法敬大法師的禪房。剛走到側面的院牆下,就見寺院的一扇小側門突然開啟,一個小沙彌從裡面走出來。那小沙彌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提著一個竹籃,竹籃用灰布蓋著,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苗君儒覺得很奇怪,以前他來寺院,都見這扇小側門緊閉著,那門已經爛得不成樣子,用幾根木棍支撐著。他也試探性地問過法敬大法師,法敬大法師說那小側門是建寺就有的,一直以來沒有什麼用,本來想找人用磚石把門給封了,可寺院暫時沒什麼錢,要等到籌集一筆善款,寺院大修的時候,一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