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傳銷的本質就是——·一個人的更富建立在另一個人更窮的基礎上,另一個人就是自己的親人。
  陳磊冷靜下來,假裝配合那些傳銷人員,也去聽了幾堂課,兩天後傳銷人員舉行了一個大型的分享會,地點在朝天電影院。十幾個成功人士現身說法,氣氛用「瘋狂」兩字形容一點也不為過。近千人的大會場裡掌聲如雷,連綿不斷。
  主持人對大家說:「今天,我們的馬總裁也來到了分享現場,大家歡迎。」
  在掌聲中,一個穿黑色西裝、梳著大背頭的男人步入會場,身後跟著一個氣質非凡的女秘書,女秘書拿出一沓發言稿,他示意不用。他走上台,向會場掃視一周,會場安靜下來。
  「我就說一句話,」馬總裁看著大家,「我的今天,就是你們的明天!」
  會場裡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大家全部站了起來,兩手舉過頭頂,開始有節奏地鼓掌。
  這時,會場裡的陳磊突然感到背後有人捅了他一下,他回頭一看,驚喜萬分,原來是他爸爸。爸爸把手指放在嘴唇上,輕輕地說「噓」,然後做了個走的手勢。當時,台上的馬總裁正在向B級別傳銷人士發放獎金,那一捆一捆的人民幣讓會場裡的人看得熱血沸騰,誰也沒注意到陳磊和他爸爸偷偷地溜出了會場。
  走到門口的時候,陳磊的爸爸回頭一看,覺得站在台上的馬總裁非常面熟。
  他對兒子說:「想起來了,我見過這個人,我得趕快報警。」
  陳磊的爸爸就是雲嶺鎮的陳醫生。
  馬總裁就是炮子。
  一小時後,炮子剛走出會場,一副珵亮的手銬銬在了他的手腕上。
  泉城廣場附近有一面牆,這面牆已經有著三十多年的歷史了。
  三十年來,每過一年,牆就矮一點。
  如果一個人站在牆之前,如果他站立三十年,會靠近又遠離某種永不能觸摸的東西,那就是這公共牆壁上的字記載著的歷史,從那一年的大字報,到計劃生育的標語。
  這面牆與所有的牆相連在一起。牆面已經風化,剝痕斑斑,彈孔記錄著射程,而後枝蔓生出,在整整四年時間裡,牆面被綠色的爬山虎所覆蓋,成為了一些過路行人在自家院子裡種植花木的最初動機。
  1993年,牆上貼了狂犬病流行的告示,城裡的打狗隊到處捕捉流浪狗,在那一年,有一隻老狗以驚人的力氣跳過了這面牆。
  1996年,一個工人粉刷掉舊日時光,牆面換成了一家電器公司的廣告,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廣告上面開始覆蓋著廣告,寫著治療性病、辦證、公關招聘、賣腎,出售透視撲克的牛皮癬滋生出來。
  2001年10月29日,牆上貼出了法院的佈告。
  一個小學生站在佈告前認真地念:
  被告人馬有齋,男,五十三歲,犯販賣毒品罪、黑社會組織罪,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沒收其個人財產上繳國庫。
  被告人馬有炮,外號「炮子」,男,二十五歲,犯販賣毒品罪、黑社會組織罪、聚眾持械劫獄罪、非法持有槍支彈藥罪、非法經營罪,數罪並罰,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被告人寒保三,外號「三文錢」,男,五十歲,犯販賣毒品罪,教唆未成年人運輸毒品,情節惡劣,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張木德,外號「大怪」,男,三十四歲,犯販賣毒品罪、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法院在泉城廣場舉行了公開宣判大會,依法對四十多名犯罪分子進行公開宣判。白景玉親臨會場,畫龍也做了精彩發言。千餘名各界群眾旁聽了此次公開宣判大會,每宣判一個犯罪分子,路口的群眾都爆發出歡呼聲。公訴機關對其他犯罪分子進行了宣判:
  鐵軍武,外號「鐵嘴」,屠春明,外號「屠老野」,兩人犯搶劫罪、逃脫罪,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庫班,犯盜竊罪、販賣毒品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八年。
  丁萬祥,外號「丁老頭」,劉朝陽,外號「耗子」,兩人犯盜竊文物罪、加工毒品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三年。
  馬有刀,外號「小刀」,犯組織賣淫罪,判處十年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寒少傑,外號「寒少爺」,犯販賣毒品罪,其被抓獲後能坦白交代犯罪事實,有立功表現,對破案起了一定作用,故酌情從寬處罰,判處十年有期徒刑。
  至此,除大拇哥、丁不四、高飛三人在逃之外,新世紀一號大案犯罪成員全部落網。
  當晚,白景玉在電視上發佈了A級通緝令,他號召公安各部門積極行動起來,全民發動,全面出擊,布下天羅地網,使犯罪分子無藏身之地,無逃跑之處。對於發現線索破案或直接抓獲一名犯罪嫌疑人的,由公安部門獎勵10萬元,全部抓獲的將獎勵30萬元。白景玉公佈了舉報熱線電話,並對記者信誓旦旦地聲稱:
  三名犯罪嫌疑人一天不落網,大案指揮部就一天不撤銷!
  前傳:罪全書 第二十六章 水落石出
  故事趨向於完整,也接近於尾聲。
  我們在下面從頭至尾地將那些不為人所知的內容呈現出來。
  幾十年前,一群赤裸裸的農民在夜裡挑擔子進城,擔子裡裝著蘿蔔,他們脫光衣服有兩個原因:
  一、因為天熱。
  二、因為省布。
  那些對遙遠的事還有些記憶的老人,如果他們對往日的苦難生活還沒有完全忘記,便能體會到「省布」二字的全部含義。
  這群光屁股的男人在夜裡看到了奇怪的景象:兩個黑衣人在長街上晃晃悠悠地走,都披著肥大的黑色長袍,頭戴高筒氈帽,額上貼著幾張書著符的黃紙,垂在臉上。前面有一個樣子古怪的老頭,背著竹簍,搖著黑色的鈴鐺,他一面引領著身後的兩個人前行,一面拋撒著紙錢。
  「他們是幹嗎的?」一個光屁股的年輕人問一個老年人。
  老年人面露懼色,說:「吆死人的。」
  年輕人繼續問:「什麼意思?」
  老年人回答:「就是趕屍,後面那兩個穿黑衣服的是死人,前面走的那個是趕屍匠。」
  一個人搭話道:「拇哥,你膽不是挺大的嗎,你敢不敢把屍體戴著的帽子搶過來?」
  年輕人說道:「這有什麼不敢的,你們等著。」
  這個年輕人就是大拇哥。
  大拇哥很快就追上了那三個人。他躡手躡腳從後面接近,趕屍匠警覺地發現了他,立刻搖動銅鈴,兩具屍體便站在牆邊一動不動。
  趕屍匠輕輕地說了句:「夜半趕路,生人迴避。」
《十宗罪前傳:罪全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