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志摩子沒有馬上回答,繼續看著那個房間。然後,撥了撥凌亂的頭髮說:
「我在想,以後再也不會洗那套制服了。」
隔壁房間掛著剛洗好的制服。開陽高中的一號球衣,膝蓋的地方有點磨損了。
我會自己洗──武志每次都這麼說。你在說甚麼啊,有時間洗衣服,趕快去練球吧──志摩子也每次都這麼回答。
「媽,」勇樹叫著她,「哥向來都很感激你。」
志摩子的眼神飄了一下,似乎有點不知所措,然後,嘴角浮出淡淡的笑容低下頭,輕聲說了聲:「真是傻孩子。」不知道她在說勇樹還是武志。
「我只是希望家人和和樂樂地過日子……」
她問勇樹:「之前覺得不快樂嗎?」
「很快樂啊。」勇樹回答。
「對啊,媽媽也很快樂……」
志摩子說完,再度垂下雙眼,用一旁的擦手布擦著眼淚。
晚餐後,從玄關傳來敲門聲。收拾好碗筷,正用抹布擦矮桌的勇樹和站在廚房的志摩子互看了一眼。照理說,這麼晚不會有人上門。
勇樹立刻想到可能是山瀨。那個傢伙我行我素,很可能現在上門催債。不知道為甚麼,山瀨很怕武志,但現在他已經有恃無恐。
「請問是哪一位?」
志摩子不安地問,她也以為是山瀨。
「不好意思,」──門外傳來男人的聲音,但不是山瀨。「我叫竹中,因為有東西想要交給您們,所以這麼晚上門打擾。」
志摩子又看了勇樹一眼,問他認不認識這個人?勇樹搖搖頭,他從來沒有聽過竹中這個名字。
她打開門,一個身穿喪服的男人站在門口。男人年約五十多歲,身體結實挺拔,五官輪廓很深,看起來很頑固。
「不好意思,突然登門造訪。」
頭髮花白的男人說完,對他們鞠了一躬。他鞠躬的動作很誠懇,背仍然挺得直直的。
「我以前是須田正樹先生的同事,須田先生很照顧我。原本打算更早登門拜訪,但因為您們搬家了,我無法聯絡到您們。」
「所以,您是電力工程公司的人?」
「對。」竹中回答。
「喔,是嗎……?」志摩子聽了,立刻請他進屋。「請進,家裡很小。」
竹中脫了鞋子進屋後,跪坐在角落的武志骨灰前。
「我在報上看到了這次的事,所以才知道您們住在這裡。」
竹中解釋之後,又鞠了一躬說:「真的是飛來橫禍,請節哀順變。」志摩子和勇樹也跪坐著向他還禮。
竹中徵得志摩子的同意後,為武志上了香。他在武志的骨灰前合掌祭拜了很久,勇樹看到他嘴裡唸唸有詞,但聽不到他在說甚麼。
上完香後,他轉身看著志摩子,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信封。
「以前須田先生曾經多次借錢給我,我一直想要回報他,請您們務必收下。」
「不,我們素昧平生,怎麼可以……?」
志摩子推辭著,竹中搖著頭,把信封推到她面前。
「我只是歸還所借的東西,您也可以認為是給武志的奠儀。」
「喔,但是……」
「請您不必想太多。」
竹中環視屋內後站了起來,「我該告辭了。」
「呃,我馬上來泡茶。」
志摩子慌了手腳,他伸出手制止道:
「不用了,我還要去其他地方,今晚就先告辭了。」
「呃,可不可以請您留下聯絡方式?」
聽到志摩子的要求,竹中想了一下,然後拿出記事本,寫下聯絡方式後,遞給志摩子。他的字很漂亮。
「那我就先告辭了。」
竹中在門口又鞠了一躬後,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
竹中的腳步聲消失後,母子兩人又互看了一眼,搞不清眼前的狀況。剛才那個男人到底是甚麼人?
勇樹拿起信封,確認信封裡的金額。因為他覺得可能是惡作劇。
看到信封裡的金額,他嚇了一跳。
「媽,太驚人了,裡面有三十萬圓。」
「甚麼?怎麼會?」
志摩子也走了過來。信封裡的的確確有三十張一萬圓的紙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