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這時,張蕾蕾突然驚叫一聲,我定睛一看,就看到一個黑影縱身跳了下來,接著就是「砰」的巨響,像是一袋沙包掉了下來。
木子掉下來的地方跟我們相隔幾座墓坑和夯土堆,我和張蕾蕾費勁的翻過去,等我們爬上那座夯土堆的時候,就看到木子被摔的支離破碎的身體躺在那裡,嘴邊吐了不少鮮血,我們一摸她鼻息,已經斷氣了。
不過,我突然發現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木子死的時候,她的臉還在,雖說已經蒼白如紙,是具屍體,可她標誌的五官都還在,可為什麼二十年後我見到的木子卻是沒有臉的,難道她的屍體被人動過?
據說當時進地宮的,就只有他們五個人,除了木子,其中一個還死了,就只剩下我爸、趙廷如和另外一個人。我心中暗想,難道其中有人對木子的屍體做過手腳不成,再說木子死的時候阿糖還沒死,也有可能是阿糖動了木子的屍體,他們要削掉木子的臉做什麼,我想不明白。
就在我們倒騰木子屍體的時候,突然從她身上掉下來一本古舊的書來,我撿起來一看,那書上有一張破舊的封面,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青烏奇序·下》,我當場就傻了,這本書就是風水奇人賴布衣親筆寫下的風水神作《青烏奇序》下卷。
我異常激動的翻開這本書,一頁一頁的過目,這本書只有五十頁,每頁上都記載著一門極為奇特的風水大陣。我才翻到第一局,就被奇陣的博大精深牢牢吸引了,幾乎一口氣把整本書翻完,書中記載的五十種不同類型的風水大陣,每一局都巧奪天工,五行易理運用之詭譎,神鬼莫測,端的是厲害非凡。
說也奇怪,我平常讀書記個單詞都記不住,這五十頁密密麻麻的風水局,包括文字和佈局圖,我只看一眼,就像烙印下來似的,記得清清楚楚,想忘都忘不掉了。
我看完那本書,想想這個時候亂動人家東西,到底不太禮貌,又塞回木子身上。
這時,我就看到木子的鬼魂站在她屍體面前,像尊雕塑似的,一直沒有一個動作。
張蕾蕾很同情的對她說:「你真死了----」
過了很久,木子才道:「我似乎又被他算計了----」她突然扭頭朝我看來,厲聲道:「你已經掌握了全部的《青烏奇序》,這必定又是阿糖的詭計,當年師父一再叮囑我們,每人只能學《青烏奇序》的一半,阿糖這麼做,是欺師滅祖。」
我心裡一動,突然明白了什麼。
第149章好聚不好散
我突然特別相信木子的話,因為我見到《青烏奇序》下卷的時候,對它的反應太奇怪了,以我一貫的榆木腦袋,想背誦一篇課文,都要花大半個月時間,更別說看一遍就記得特別清楚。可看這本《青烏奇序》的時候,我卻覺得跟它有某種冥冥中的默契,看到書封上龍飛鳳舞的大字,我就有一種本能的衝動想翻開它,這種感覺太奇怪了,甚至根本不受我自己控制,我就能把書中內容牢牢記在心裡。
這種怪異的錯覺,無意中驗證了木子的說法,我可能的確受到泰國風水師阿糖的設計,才使我對《青烏奇序》有一種本能的渴望和熟悉。
我還沒從這種震撼中醒悟過來,突然聽到張蕾蕾發出一聲尖叫,我抬眼望去,就看到張蕾蕾正盯著前方發呆,我定睛一看,就看到木子的魂魄臉色發青,一股黑氣順著她脖子一直朝上爬,眼裡凶光畢露,似乎已經陷入可怕的癲狂狀態。
按李半仙兒的說法,這種情況一般就是魂魄變惡鬼的時候了,化了惡鬼之後,魂魄大多會忘記人性裡的善良,受一股仇恨的執念操控著,會變得無比凶殘惡毒。
我掏出風水羅盤橫在胸前,就看到木子跨過自己的屍體,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她眼珠子都變成了血紅色,非常嚇人。
我心裡無比緊張,一把將張蕾蕾拖到我身後,仗著一柄祖傳風水羅盤才稍微鎮定一點,這時我就覺得一陣怒風襲來,木子突然在我眼前不見了,我頓時心裡一寒,扭頭看向身後,卻發現身後也沒有木子的身影。
我再看向四周,手電光將黑鐵一樣暗沉的黑暗撕粉碎,可木子的凶魂,卻就這麼毫無預兆的消失掉了,我心裡無比焦慮。
這麼一緊張,就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還坐在張家別墅地下室裡,張蕾蕾也歪坐在我身邊,也醒了過來。
我再看向棋盤,發現棋盤裡是空的,一盤棋子飛落滿地,我爸癡呆了一樣坐在那裡,而對面沙發上卻是空的,木子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我見我爸癡坐在那裡,精神萎頓,十分古怪,我甚至對他有種陌生感,我叫了聲:「爸----」
我爸大夢初醒一樣,「嗯」了一聲,鐵塔一樣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立起來,給我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他看了我一眼,說道:「兒子啊,你已經選擇了這條路,就再也走不出去了。爸爸當年隱姓埋名退出風水江湖,就是為了避免你再走這條路,可是冥冥之中有定數,有些事你想躲是躲不了的。」
說著,我爸走向樓梯,很快他的身影就在黑暗中消失了,我聽到他上樓的沉重腳步聲,和推開別墅大門出去的聲音,然後整個地下室又是無盡的黑暗和寂靜,我能聽到張蕾蕾的呼吸聲。
窗外的雨,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已經漸漸停了。
我深吸一口氣,腦子裡的《青烏奇序》就竹筒倒豆子一樣,全湧了出來,各式巧奪天工無比詭譎的風水大陣,像放電影一樣逐一在我眼前出現,甚至不需要思考,我就能記得不同風水陣的每一點訣竅,我被眼前的事實驚呆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張蕾蕾突然說:「我要走了----」
我這才回過神來,叫她的名字,張蕾蕾扭頭就朝外走,我一路跟到別墅外,樹林子裡還在滴水,聲音清清脆脆的,整個世界都顯得靜謐安詳,十分迷人。
我叫住張蕾蕾道:「你不是說要跟我說清楚嗎,咱們在這兒呆了整個晚上,可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對我態度轉變這麼大。」
張蕾蕾回過身來,衝我淒然笑道:「你要怎樣才能明白?你和木子在泰國小村莊裡親親熱熱的情景,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每個細節在我眼裡,都是最殘忍的刀。你讓我還怎麼跟你回到過去,讓我失憶麼,不可能!」
我一下子懵了,有種比竇娥還冤枉的錯覺。
我跟木子的關係,我自己都說不清楚,再說就算我真跟阿糖有關係,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當時我還沒出生,阿糖和木子親熱,又不是我跟木子親熱,張蕾蕾的理由也太扯淡了吧,我非常無辜。
我說:「雖然木子說阿糖就是我,可阿糖和木子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沒出生,他的賬怎能算我頭上?」
張蕾蕾厲聲道:「可我在泰國村莊裡看到的阿糖,長了一張跟你一模一樣的臉,我眼睜睜看著你跟別的女人耳語廝磨,卿卿我我,甚至做那種事,你讓我怎麼再接受你。楊曉天,我告訴你我不是正常人,我對感情的要求非常苛刻,苛刻到我自己都難以理解,我沒辦法原諒你了。」
張蕾蕾轉身就往出小區的方向走,我覺得自己無比委屈,這世上真難有比我還衰的人了,跟心愛的姑娘分手,竟然得到的是這麼個荒謬的理由,恐怕這世上真難有人能接受這一事實吧。
我突然大吼一聲:「張蕾蕾----你給我站住----」
張蕾蕾快步離開的身影不由一頓,回過身來,她站在昏暗的路燈下,修長高挑的身影無比美麗,我看的一陣心疼。我站在別墅前的林中怒氣勃發,樹上的水滴滴到我脖頸裡,冰冷刺骨,可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問張蕾蕾道:「你告訴我,你有沒有真正的喜歡過我,那怕是一點點,一個瞬間都行,你告訴我!」
張蕾蕾眼睛望空,並不看我,道:「不管有沒有,我看到你和木子的時候,全都沒了。你也不用想不通,我告訴你,我不是人----」
我憋了很久的淚水頓時就滾了下來,衝她吼的氣勢也變得無比虛弱:「你不是人,那你告訴我,你是什麼?你說啊?」
「有些事情,是說不清楚的!」
我都被氣懵了,問她道:「有些事是說不清楚,可有些事一定能說清楚,你告訴我,我在縣文物局受明妃玉屍勾魂的時候,你給我打過電話,那時候你在哪裡?跟誰在一起?」
張蕾蕾道:「很多時候,你不能太過執著,這樣下去,只會害了你自己,你懂麼?」
我搖頭道:「我不懂,你的秘密太多了,如果你真誠對我,你就應該告訴我事實,就算咱們要分開,你也要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我也就徹底死心了。」
張蕾蕾歎氣道:「我已經捲進了這個漩渦裡,何苦要讓你也進來,你為何要逼我?跟你分手的理由,我已經說了,你信或不信,事實就擺在那裡,不會改變。至於我的身世之謎,與你也無關,你完全不需要知道。」
說著,張蕾蕾扭頭走進花園小徑,慢慢走過拐角,最後消失在黑暗盡頭。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確定自己真正失去了摯愛的張蕾蕾,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她是個額謎團,我們分開的時候,她依舊是一團謎團,我發現我跟她在一起的時間裡,甚至對她沒有任何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