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本該了結的劇情似乎又有波瀾,眾人紛紛看向陸書庸。
陸書庸坐在位置上顫了一顫,「你不要血口噴人啊。」
眾人忽然想起這劇開始前似乎也有過這麼一幕。二堂主和陸霞究竟是什麼牽扯?
「是不是血口噴人你自己最清楚。」陸霞不願跪不想站,乾脆坐在地上挑眉看他,「陸漪漣下了不少功夫,我最大的失算是沒料到她是安寧村的人。可陸漪漣也料錯了一點,那把火不是我放的,我只是藉著大火去報了案,將計就計把陸書瑛擄走。真正放火的人是他,陸書庸!要是沒有我,陸書瑛連最後幾年也活不成。」
眾人倒吸一口寒氣,直透心的涼。
見所有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陸書庸心慌,抵賴道,「別胡說,我何曾去,去過安寧村?」
「我沒有證據,可做沒做你心裡清楚。」陸霞坦然道,「不妨提醒你,急著殺人滅口,怎麼不怕從陸書瑛口中逼問出的口訣是假的?」
「假的!怎會是……」陸書庸情急之下說漏了嘴。
陸書雲聽到這句,心裡頭頓時跟明鏡似的。
陸書庸九年前有沒有離莊,只要一查墨閣裡的檔案便知。
「可惜啊,你們注定解不開口訣的秘密。」陸霞哈哈大笑,「陸書瑛的那一句世上只剩我知道。可是我要報復,怎麼可能告訴你們。」
她笑得越發狂亂,「那也是個傻女人,癡心妄想找葉離才讓我有機可乘。往後的幾年裡,明明知道我是騙她的,她居然還為了渺茫的希望把所有事和盤托出,到死,她都堅信我能帶她去見葉離,葉離能讓她的丈夫起死回生。哈哈哈哈哈哈,多傻呀。」
陸霞淒厲的大笑傳遍流影堂,回迴盪蕩,飄飄入耳。所謂繞樑三日只是小巫見大巫,這笑聲在心頭繞上三百日也未必能散的乾淨。
堂中多少人都靜默了,沒有打破寂靜,心頭的思緒大約是各家各話。
突然,柳笙一道驚呼,「師兄,快阻止她,她要自殺!」
陸宸和司徒巽聽見呼聲一時都沒能反應。眼看陸霞迅速從指尖滑出一粒朱色藥丸,抬手一口悶吞。陸宸想撬開她的嘴把藥給摳出來,但陸霞死死咬著,沒有給任何人可乘之機。不多時,高傲的嘴角邊徐徐滑出黑色濃稠的液體,越流越多,越流越快,毫無顧忌的滴在裙上,地上……
存岐堂有弟子衝上來把脈,終究束手無策。
柳笙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這個戴著銀質面具的女人悲哀的倒下去,再也不動了。
第三十四章 月下對酌
雨季之後,天氣逐漸熱起來,時常會有弟子三三兩兩聚到院中一齊談天說地,閒扯東西。
這夜月明風清,漪漣恰好無聊,拎了一壺阿爹私藏的好酒去客院,腳步剛至門前就聽王尹在彈秋風詞。漪漣把酒往他跟前一放,打斷了琴音,「你總把曲子彈得涼颼颼的,不好聽。」
王尹笑得一貫悠然,彷彿他的一生只需坐超然端坐,看世人熱鬧,永遠不會涉足其中。漪漣不懂這算不算一種不食煙火的境界?如果算,王尹的姿態遠沒有仙人的脫俗,反而塵世味很重,像泉水中的雨花石,週身清洌透明,本身卻無法與水融為一體。這種氣質,柳笙也有幾分,只是不如王尹明晰。
她往屋裡取來兩小杯,給王尹扔了一個,抬手斟滿了酒,給自己也倒上,「陪我喝一杯。」
王尹瞄著杯中酒,笑問月下人,「你來找我喝酒,別是這酒有什麼問題。」
漪漣一飲而盡,接著又斟滿空杯,嘴裡漏出一聲輕歎。
這兩日的陸華莊比關了陸宸還安靜,真相大白後更像鬧鬼。存岐堂進人出自帶陰風,流影堂同樣清冷,莊主心情欠佳成日不見笑。翊錦堂倒是活躍,日日打發人向莊主問安,陸書庸更是捧著笑臉,一日三頓飯上門關懷。
「他是想把權力給要回來吶。」全莊的人都這麼想。
自從案件瞭解後,陸華莊為陸霞辦了體面的葬禮。為著陸書瑛的枉死,其牌位不適合放到玄古寺,陸書雲就下令送回了那間木屋,與其母安葬在一起。
至於陸書庸,證據不足,依舊頂著二堂主的名位,權勢卻大不如前。陸書雲顧念著最後一絲兄弟情義不予處置,只在暗裡架空了翊錦堂,許多賬務讓陸宸學著打理。存岐堂的事務則由柳笙代管,大家一致認為,柳笙不用多久就能真正坐上存岐堂的第一把椅。
大傢伙真是忙呀。就剩漪漣,心裡頭空落落的。
「若是閒得難受,不如跟叔跑趟京城?」王尹如此說。
漪漣沒什麼期待,「你去京城幹啥?」
「進貨,尋芳齋不能不添些寶貝,京城的東西最別緻。」王尹第一次拎壺斟酒,「有沒有興趣一起去?和侄女一道走肯定不嫌悶。」
漪漣理所當然的遞過杯子,想了想,「不去。阿爹最近心情不好,我得陪陪他。」
「丫頭懂事。」王尹誇讚,卻斷言道,「你盡可考慮,叔總覺著你會走這一趟。」
漪漣狐疑的掠他一眼,沒再說什麼。
待小酒三杯後,她仰面望了望月亮,將酒杯擱下,「先走了,還有事情要辦。」
「哦?不帶叔一起玩?」
「你覺得我有那閒情?」
「老人家都愛熱鬧,保不準我一會兒無聊,就自己跟過去了。」
漪漣冷笑,「得了,老人家應當早歇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沒有心思就別說大話,免得看見不乾不淨的東西還得費力氣嫌棄,何必自討苦吃呢。」
王尹笑著,舉杯對離去的背影隔空一敬,開始自斟自飲。
這酒不錯,是陳釀,比江南的綿柔小酒又多了幾分烈氣。很多事猶如美酒,多醞釀一段時日才更加美味。好比漪漣此行,肯定是為戴全的案子,這樁案子最有意思的地方還沒有挑明。漪漣不說是因為她在等,等一個最佳時機。王尹也在等,何必著急呢。
瞧瞧,今夜月色多好,正適合彈琴喝酒,可惜陸書雲心情欠佳,不能陪他喝幾杯。說起來,陸書雲好像把他的那句口訣告訴了陸漪漣,大約是見陸霞深埋黃土下,口訣只是塵世煙,永難再解了吧。
呵呵,永難再解?
漪漣獨自一人走向墨閣,院中的菩提樹下擺著幾束菊花,是弟子悼念戴全留下的。
此時月已西沉,她背光前行,異常明亮的月色恰好打在墨閣上,亙山沉睡無知時,它卻如同新生。
怎麼墨閣裡有燈火?漪漣放緩了步子。
其實她斷定有人捷足先登,並未準備鑰匙。可以那人的性子,會明目張膽的點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