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那個人對小蔣有救命之恩,又告知了小蔣身世的真相,小蔣連命都交給了他,更不要說區區在腰上留下一道傷口。小蔣自殺前說的那句話,還不斷地迴響在我的腦海裡,他說對方並沒有指示他,只是告訴了他實情,並讓他擁有了好的身手。
  小蔣說那句話的時候,表情很誠懇,我並不認為他是在說謊。小蔣的確有一些可憐,就算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他也是被人利用了。對方對人的心理和性格把握的很好,就像利用周小宇嫉妒的心理那樣,小蔣的性格也被利用了。
  蔣良和秦琴被送進了急救室,這兩個人,一個血壓很高,一個有心臟病,在救護車上的時候,醫務人員已經對他們進行了現場的急救,但是情況不容樂觀。我們坐在急救室外面,等候著消息。
  這一家的每一個人,都牽動了我們的心。蔣良愛子,竟然甘願和一具腐爛發臭的屍體共眠多年,秦琴同樣是愛子心切,裝癡多年,只想讓她的另一個孩子不被人發現。如果再提到蔣英成和小蔣,兄弟反目,的確也讓人心酸。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外面的風雨聲大到醫院裡都聽的一清二楚。馬濤告訴我們,颱風已經來了。
  半個小時之後,蔣良夫婦被醫生從急救室裡送了出來,醫生滿頭大汗,和馬濤握手,說總算是保住了一條命,但是這兩個人,最好都不要有太大的情緒波動了。蔣良夫婦被送到了加護病房,這裡有夜裡值班的護士和馬濤帶來的兩名刑警守著。
  馬濤精疲力竭,在醫生給我們騰出的病房裡睡著了。很快,馬濤的打鼾聲在病房裡響了起來,我們三個人卻是怎麼也睡不著。
  江軍到病房外面抽煙去了,許伊讓我去看看他。
  江軍就倚在病房外面,我走到門口,他遞了根煙給我,我搖頭拒絕。夜裡還有兩三個起床上廁所的病人,他們坐在輪椅上,護士或者家屬送他們過去。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他們還奇怪地看了一眼江軍。
  醫院裡是不能抽煙的,但是江軍絲毫未覺,一根抽完,又點了另一根。
  我剛想說什麼,江軍就把煙頭滅了。他讓我不用擔心,說他只是有感而發而已,隨後,一抹苦笑出現在江軍的臉上。他待在小小的粵市那麼多年沒有出過遠門,他還以為自己的身手天下無敵了,直到遇到小蔣之後,才覺得自己可笑。
  聽到江軍這麼說,我沒有回答。江軍的身手的確很好,甚至比我在B市警校裡認識的一些武警教官還要好,聽王鑫談起過,江軍的槍法也不錯。江軍說他得好好訓練訓練,免得拖我的後腿。
  說完,江軍就回病房裡了。躺在空病床上,江軍翻來覆去,最後呼吸聲變得平穩。直到江軍睡著之後,許伊才敢說話。近段時間,江軍的情緒反覆,許伊很擔心,她怕有一天江軍會像小蔣那樣誤入歧途。
  聽著外面的風雨聲,一整個晚上,我和許伊都沒有睡著。馬濤和江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我們走到窗口一看,很多小樹都被大風吹折了,在颱風的肆虐下,珠市變的一片狼藉。
  風雨小了很多,我們立刻找到了進行屍檢的醫生。在馬濤的要求下,那名醫生一大早頂著風雨從家裡趕來,立刻對兩具屍體進行了初步地檢查。醫生一開門,我們就進了屍檢室,屋裡瀰漫的全部是酒精味,其中還混雜著蔣英成屍體發出的怪味道。
  小蔣的眼睛已經閉上了,看著小蔣,馬濤說我們像被猴耍了一樣。小蔣在殺孫祥的當天,我們說的話,他全部都聽見了,小蔣肯定是認得我們幾個人的。但我們到地下車庫的時候,小蔣竟然一開始還能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其實,小蔣沒有馬上選擇逃跑是非常明智的,他認出我們,一定就猜到外面被刑警包圍了。那麼多刑警,就算小蔣身手再好,也沒有辦法逃脫槍口的子彈。小蔣冷靜到了最後一刻,直到他發現再也瞞不下去,他才破釜沉舟,想要衝出去。
  醫生告訴我們,根據蔣英成屍體的腐爛程度,至少已經死了好多年了,如果不是他身上的福爾馬林和防腐化學品,屍體會腐爛的更厲害。馬濤對蔣英成的屍體並不是很擔心,他趕緊詢問起小蔣的情況。
  小蔣的死亡原因高空墜落,腦部受到重創,當場死亡。醫生把小蔣腰間的那道傷口順著縫合的部位切開了,根據傷疤癒合的情況,醫生給出的結論,讓我們大吃一驚。
  傷口很深,幾乎要劃破表皮,傷到內臟,但是傷口原有的切口很平整,就連深度都基本一樣。這意味著什麼,在場的人都非常清楚……

第146章 再遇困阻
  根據傷口的癒合程度,是可以鑒定出原有的傷口有多深的。醫生的話,讓我們的神色都變的凝重。醫生的語氣很肯定,馬濤反覆確認,醫生給出的結論都一樣,並表示雖然是初步鑒定,但是他不會出錯,因為這不存在技術上的難度。
  傷口很平整,似乎是一次性切割出來的,傷口也很深,但是深度卻很均勻,沒有完全切破肌肉組織,傷到內臟。這樣想著的時候,我的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個人拿著手術刀將小蔣的腰部切開的場景。
  醫生推斷,傷口是用類似於手術刀一樣的小型利器切割開的。醫生推斷的不錯,也只有手術刀一類的小型利器可以做到這樣恰到好處,但是,並不是所有人拿著手術刀都能做到的。馬濤仔細想了想,說那個人有沒有可能是一個醫生。
  我不排除馬濤說的這種可能性,對方明顯是具有一定的解剖技巧才能做到如此深度均勻的切割,但對方也有可能是刀工極好的屠夫。馬濤本還有一絲興奮,原以為作出了大致的範圍,我們就能不必大海撈針,可是轉念一想,這樣的範圍還是很大,想要在這麼龐大的群體中找到有嫌疑的人,很困難。
  從屍檢房出來,我們來到了蔣良夫婦的病房,他們兩個人還在沉沉地睡著。許伊歎了口氣,說真不知道這兩個老人醒來的時候會是怎麼樣。
  我們在醫院裡待了一會,等風雨變得更小才離開。馬濤放心不下蔣良夫婦,派人繼續守著這兩個老人。我們四個人隨便吃了點東西,回到了警局裡。在警局加班的刑警把很多案件的材料都整理了出來,珠市的警局一次性破了五起謀殺案,馬濤的功勞不小。
  但我也隱隱擔心起來,孫祥的案子破了,這意味著錢二和孫祥兩起案子的並案偵查也結束了。只根據小蔣身上的傷口和他死前的口供,不足以證明他是受人指使,所以也就不存在教唆犯的問題。
  馬濤能明目張膽地給我支持,用的正是並案偵查的理由,現在案子破了,珠市的警局能不能支持我們繼續查下去,還得兩說。
  馬濤讓我們三個回去好好休息,他也看出了我的焦慮,他說會替我爭取,讓我暫時不要擔心。馬濤也不敢給我保證,我點點頭,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馬濤的性格我已經很瞭解,在這點上,他還是信的過的。
  留在警局也沒有用,我們借了傘就離開了警局。
  回到賓館,許伊問我接下來要怎麼辦,我搖頭,說只能等等了。沈諾已經很久沒有打電話過來了,我也沒有催她,她是可信的,只要關於專案組的消息一下來,她就會立刻通知我。我太累了,打電話給母親報平安的任務,我交給了許伊。
  許伊和母親聊了很久,迷迷糊糊中我也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
  我是被噩夢驚醒的,但夢的內容我卻忘記了,供電已經恢復,許伊正坐在床頭看書,床頭的檯燈散發著讓人昏昏欲睡的黃光。許伊見我滿頭大汗地醒來,放下書,問我怎麼了。我瞇著眼睛看窗外,天竟然又快要黑了。
  我起床洗了個澡,期間有人敲門,我在衛生間裡問是誰,是江軍的聲音。許伊把門開了,等我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他們正在吃飯,江軍出去買了一些吃的。江軍說他還是打不通王鑫的電話,粵市的警局也沒有給他任何消息。
  颱風影響了整個省,江軍有些擔心王鑫。
  晚上,馬濤給我打來了電話,他說上頭已經決定結案了,他還在爭取繼續調查,馬濤讓我明天去局裡一趟,跟我商討具體的情況。掛斷電話,我把和馬濤通電話的內容告訴了許伊和江軍,他們兩個都覺得情況不是很樂觀。
  由於證據不足,想要繼續調查的確很困難。小蔣腰部上的傷,如果非要解釋,也說的通。小蔣終日在蔣良睡覺時,說蔣英成會回來,他也的確有取代蔣英成,然後帶著蔣良夫婦離開這裡的意思。
  如果真的要結案,警方一定會認定小蔣是要讓蔣良相信,才製造出腰部的傷口,好讓蔣良以為他是蔣英成復活。繼續討論了一陣子,我們沒有商量出對策,江軍回房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趕去了警局,警局的門口圍滿了很多記者,他們拿著錄音筆和本子,正對馬濤進行採訪。馬濤應接不暇,見我們來了,他忙抽開身,把我們迎進了警局裡。馬濤抱怨,說珠市的媒體太可怕了,警方都還沒放出消息,媒體竟然就已經知道了。
  和江軍被捕的時候一樣,馬濤的辦公室裡坐滿了人,就連馬濤都對那些人很客氣,我一看那些人肩上的警銜,就知道這些都是馬濤上級的領導。我一來,大家都站了起來,大家都很客氣地一一和我握手。
  馬濤招呼我坐下,立刻,有人以水代酒,感謝我替珠市破了五條命案,而且其中兩起還是沒有找到兇手的案子,還有一起是冤案。談話間,我感覺到這些人都非常老練,馬濤不斷地衝我使眼色,我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期間,有人很突兀地問我330案調查的怎麼樣了。這些都是省級和珠市警界的高層,他們對我的動向不會不知道,紅衣女案能不能查下去還無法確定,所以對外宣稱的是兇手熊萬成已死,但是大家都知道我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查330案。
  那個人一開口,大家全部安靜了下來,感受到大家怪異的目光,我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開口道:「你們願意幫忙嗎?」
  330案是一個不願意被各地警方提起的案子,他們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想必是已經猜到我介入珠市的案子,目的也是為了這起案子。
  開口的那個人還是一臉笑意,委婉地說330案懸疑至極,連那輛失蹤的公交車都沒有找到,他們能力不足,提供不了幫助。不像王鑫,這些人還不知道330公交車已經出現在G市並被B市的警隊調回去了。
  他們是拒絕了,我想了想,不再勉強,我早就猜到是這樣的結果。儘管B市的警方已經進行了所謂的闢謠,又封鎖了消息,但是330案還是被人傳的沸沸揚揚,很多人認為那起事件子虛烏有,也有人認為那起案件真實存在。
  但是,除了B市的警方和我,很少有人真的瞭解發生了什麼,就算是各地警方也只是知道有這麼一起案子而已。很多時候,官方進行闢謠和禁止調查,只是因為他們遇到了他們都解決不了的案子,所以才採取這種手段,以免引起群眾的恐慌。
  想要改變這種狀況,除非是司法進步,信息公開,但在當時,這還遠遠不可能。
《謀殺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