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節
跟隨沈承進入大樓,我們從一層開始,慢慢地往上爬。我們的速度很慢,夜太幽靜,每當我們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那聲音都要在大樓裡迴盪很久。從一層到頂樓,我們還是沒有發現可疑的人隱匿在大樓裡。
「或許,鬧鬼的傳聞是兇手為了清空工地並迷惑警方的而製造出來的,殺人的目的已經得逞,所以他不可能再待在這裡。」我對沈承說道。
沈承一笑:「我很好奇,你為什麼一點都不相信鬼神之說。」
我反問:「難道你相信?」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回答:「我沒有說我不信,只不過我不怕而已,是人抓人,是鬼抓鬼。」
沈承說完,從頂層往下走去,我對著他的背影:「沒想到你也是裝神弄鬼的人。」
沈承讓我想起了剛認識沈諾那會,在那條老街被燒燬的房子裡,沈諾的舉止異常恐怖,到現在,我還不知道沈諾那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她也不肯跟我說。
沈承止住腳步,他回頭頭,我手裡的手電筒燈光正好他在他的胸膛上,餘光之下,沈承的臉顯得有些病態的蒼白:「我是一個早就已經死了的人,但是我又好端端地站在你的面前,你說這是為什麼?」
沈承說完,還將他的袖子捲了起來,那讓人頭皮發麻的大面積燒傷再次印入我的眼簾。沈承的話裡帶話,他明顯是想說他在十幾年前的那場大火中死了。但是這絕對不可能,那裡的居民說,四具被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體被抬出。
就算大火沒有將他燒死,以現有的科學技術,他身上的燒傷也不可能被去除,死而復生,神鬼之說,更加不可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和沈諾不是那條老街裡的沈承和沈諾,或者說,大火燒死的是其他人。
「你想說什麼?」我沉聲問道。
沈承把袖子放下:「等你贏過我再說吧。」
沈承頭也不回地往下走,之後,我們又來到了第十三層,鑒定科的人員已經將現場的痕跡都提取回去了,鑒定報告應該要天亮才能出具。
來到這裡,困擾著我的問題再度閃過腦海:兇手是怎麼將大石推下並精準地砸中死者的,而且,當時是晚上,工地裡沒有任何燈光。
高樓之上,風很大,冰冷的感覺刺激著我的大腦,我和沈承都站在樓層的邊緣,手電筒的光束不強,光束到達一層的時候,只亮起了一點點的黃光。就是這麼一照,我和沈承同時發現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站在角落裡,手電的限制,我們沒有辦法看清他的模樣,但是,這道身影的確和很多工人說的一樣,分不清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這種感覺很怪異,就像是兩個人非常近地貼在一起,或者說,他們互相陷入了對方的身體之中。
在發現身影之後,沈承沒有猶豫,立刻朝樓下衝去。
台階沒有扶手,但是我們腳下的速度絲毫不減,沈承跑的比我快,等我衝出大樓的時候,他已經朝著後門跑去了。
我趕緊跟上,很快,我在後門的地方看到了沈承。後門開著,那個人跑了,從十三層到一層,就算我們的速度再快也追不上那個人。後門之外,高高的雜草被風齊刷刷地吹低,沈承看著我:「如果他是兇手,他的目的已經達到,那他還回來幹什麼?」
我和沈承低頭仔細沉思。
又是同時:「我知道了!」
第256章 已經死去的人
沉思片刻,我想到了那個人回來的目的。除非一個人有精神病,否則不可能大半夜躲在沒有人的工地裡裝神弄鬼,但是一個精神病,思維不可能那麼縝密,也就是說,他不可能逃的那麼迅速。
不僅我和沈承沒有追上他,就連之前工地裡的幾十號人也都沒有再發現他的身影,並且,他是朝工地後門的荒地去的,可見,他是清醒的。如果不是精神病患者,他裝神弄鬼肯定有目的,如果單純是為了嚇人滿足變態的滿足欲,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因為工地裡的人已經被他嚇走,施工也暫停了,這樣的話,他應該換地方去嚇人,而不是繼續留在這裡。
排除種種可能,最大的可能性便是,那個人就是兇手,他之前在工地裡裝神弄鬼是為了空出一個沒有人的工地,並製造恐怖的氛圍,迷惑警方偵查的方向。而在案發之後,他又回到這裡,目的只能有一個:探知警方調查的動向。
警方還沒有將這起案子公諸媒體,所以那個人自然不可能通過報紙和電視得知警方偵查的進度,他更不可能親自跑去警局附近詢問。除了這些途徑,最能瞭解到警方調查進度的,只有案發地點了。
所以這個人,是因為害怕而回來查探情況的。
距離死者死亡已經超過二十四個小時,如果我的推斷是正確的,那這個人的性格很容易就被分析出來了。高空掉落巨石,精準地砸中受害者,並且,兇手製造出鬧鬼的傳聞,看似很聰明,但是這個兇手和我之前遇到的幾個罪犯相比,不夠冷靜。
可以推測他犯案的心理:坐立難安,所以,他回來查探了。
沈承也是這麼想的,他和我同時推測出來,我一句,他一句,我們把這個可能性分析了個透。
沈承皺著眉頭看我:「的確和我遇到的其他偵查人員不太一樣。」
沈承是在說我,我點頭:「你也是。」
雖然都是很簡單的推測,其他刑警通過思考,也能作出這樣的推斷,但是破案,除了靠刑科技術,還有靠推理。推理不僅要求思維縝密,也要求速度,很可能就是短短的一秒鐘,兇手就會和我們失之交臂。
根據這個推斷,沈承馬上打電話給警局,作了戰略部署,他讓警局封鎖一切消息,不要對媒體透露任何偵查的進度。兇殺案肯定瞞不住,如果不出所料,明天一早,這個鬧鬼的工地和死者的淒慘死狀就會傳遍南區,甚至轟動整個渝市。
但是警方卻可以隱瞞偵查進度,這麼做的目的不是為了欺騙市民,而是為了隱瞞兇手,尤其不能讓兇手知道警方陷入困境的消息。按照我們推斷的兇手性格,這樣會讓他處於更加不安的狀態,人一慌就容易露出馬腳,這會給警方的偵查和抓捕提供很多的便利。
下了命令之後,我坐上沈承的車子往回走。沈承一隻手握著方向盤,一隻手靠著車窗,他把頭側倚在手上,秋夜的涼風從窗外灌進來,我清醒了不少。
我正要說話,沈承卻搶先一步開口了:「如果你是要問我十幾年前那場大火的事情,我不會說。」
我感覺,在沈承面前,我的心理完全被看透了,但是,我卻沒有辦法完全看透他。他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甚至於,沈承本身就是一個謎團,他在暗,我在明,我又怎麼可能看透他。
就如沈承所說,我的確想問清楚沈承在工地裡跟我說的那些話,他的態度模稜兩可,好像不信鬼神,又好像相信,我並不關心他對鬼神的態度,我只想知道,他說他已經是一個死人是什麼意思。
我笑笑:「你在怕什麼?」
沈承連看都沒看我,踩動油門,把車加速朝前開去:「李教授,同樣的方法沒有辦法激怒我兩次。我不怕告訴你,只是,我不想說。」
「我贏了你,你就想說了嗎?」我問。
沈承眼角凌厲的餘光掃到我的身上:「你確定你能贏我?」
我聳了聳肩,故作輕鬆:「不到最後一刻,你怎麼知道我贏不了你?」老實說,和沈承交談很累,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用盡各種方法去推測他在想什麼,又要想盡辦法讓他說出我想要知道的。
我從來沒有遇到過讓我這樣心力交瘁的人。
「就算你能贏我,你想要知道的就是這個?或者說,那場大火比330案還重要,比許伊還重要?」沈承反問。
我沉默了。
沈承絕對是一個說話算數的人,如果我贏了他,他會考慮擔任330案專案組的組長,或者告訴我一個我很敢興趣的線索。我最想知道的,除了許伊的生死和下落,便是330案的線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