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節
我馬上認了出來,那是苗苗的屍體。沈承說,這起殺人案,不管是死者,還是犯罪現場,都和其他紅衣女連環殺人案不一樣。沈承沒有再拐彎抹角,他說,死者和其他案子的死者不一樣,並不是指苗苗的年紀太小,而是因為,苗苗根本就不是紅衣女。
苗苗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被關在了一個櫃子裡,鮮血從那個櫃子裡淌出,打開櫃子的門後,苗苗的屍體掉落了出來,而苗苗並沒有穿著紅色的衣服,她的身上,只披了一件紅色的大人外套。
據苗苗的爸爸說,那衣服是苗苗死時候穿的。苗苗的母親,也是在自殺林自殺的,案發時間在很多年前,那個時候,催眠高手還沒有在自殺林動手腳,所以苗苗的媽媽,基本可以確定是自殺的。
至於為什麼選擇自殺林,原因也說的通。苗苗的母親和苗苗的父親終日吵架,男人不肯離婚,還經常打罵女人,女人心裡帶恨,走投無路,選擇自殺。而女人走的時候,還留下紙條,說將化成厲鬼,讓男人和苗苗在同一天死去。
正是因為如此,苗苗死的當天,我們才會在案發現場守夜。那張紙條,已經成為了兇手挑釁警方的工具,和這個案發現場留下的時鐘時間一樣,是預警信息。自殺林一直都和鬼神掛鉤,女人迷信,一定是想自己在自殺林自殺,真的能夠化成厲鬼。
至於女人的衣服,也早就被火化了,會重新出現在苗苗的身上,也是兇手為了增加案件的鬼神色彩而已。
「其他死者,穿的都是自己的衣服,只有苗苗不是,你不覺得奇怪,為什麼兇手會選擇這樣一個孩子下手嗎,明明和紅衣沒有關係,卻強行給她披上紅衣。」沈承問了我這個問題。
的確,當時,我根本就沒有往這方面上想。
「跟老張有關係。」沈承馬上自己作出了解答。
警局內鬼的謎團解決後,沈承也瞭解了全部。他說,根據小剛的供述,小楠有一段時間是被幕後黑手控制的,後來幕後黑手又將小楠還給老張,手段也從威脅改成了為小楠治病為條件的利誘。
沈承說,老張早期,終究是一個正義的警察,就算為了親情,幕後黑手也無法保證老張會一直甘願受他控制,這個時候,需要給老張一個震懾,而這個震懾,就是苗苗。苗苗的年紀和小楠差不多,苗苗死了,會讓老張不自覺地聯繫到小楠。
我微微一怔,我立刻想起了老張當時的樣子,苗苗死後,老張的情緒很激動,後來,他還掏出小楠的照片給我們看,說小楠和苗苗的年紀很相近,還說小楠得了心臟病,表情非常苦澀。
可是,當時老張並沒有把小楠帶在身邊,那是因為,小楠還沒有回到老張的手裡。否則,苗苗的案件發生後,老張不可能不擔心自己的孫女。回想起老張種種的神情,我基本確定,沈承的推測,應該是正確的。
「震懾老張,應該是兇手的其中一個目的。但兇手最大的目的,應該不是這個,他是為了轉嫁真兇的嫌疑。」沈承繼續對我說道。
沈承又從犯罪現場的痕跡上分析了起來。苗苗的死因是肚皮被切走,除此之外,苗苗臉頰上的肉也被摳沒了。流血太多,這個案發現場,的確和其他案發現場不一樣。其他案發現場,血跡沒有噴灑,除了屍體身下,其他地方就沒有任何血跡了。
但是,供電局的案發現場裡,地上到處都是苗苗肚皮處流淌出來的血跡,地上還有好幾個血手印,那似乎是苗苗遭受重創之後,慢慢爬向門所留下的。當時,所有人看到這痕跡,都被震懾住了。
包括我,腦海裡都浮現出那麼小的一個女孩,一點一點爬向房門,想要求救,但是卻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場景。我的心頭又有些發酸了,這麼小的女孩慘死,實在讓人難以平靜。
「兇案現場,還有一個水杯,上面有熊萬成的裂唇印,你們一直被眾多問題干擾,想不通那個裂唇印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想的簡單一點呢?裂唇印是熊萬成在案發現場故意留下的,而殺苗苗的,也是熊萬成,這一起案件,應該被排除出紅衣女連環殺人案中去。」沈承這樣對我說道。
沈承的話,讓我茅塞頓開,一切都被複雜化了。
第893章 轉嫁嫌疑(二)
我們一直都在想,那個水杯上為什麼會有那樣的痕跡。警方第一次鑒定,在水杯上查出了苗苗的唇印和手掌的掌紋,第二次鑒定,又查出了熊萬成的裂唇印。那個時候,眾人都被那個水杯所困擾。
甚至有人分析說,水杯上有苗苗的掌紋,是因為苗苗遞水給兇手,上面有苗苗的唇印,是因為對方是苗苗很親暱的人,所以苗苗才在水杯上親了一口。水杯上沒有兇手的指紋,那些人還分析說是因為兇手沒有接過水。
但是這就解釋不了為什麼水杯在桌子的正中央,以苗苗的高度,沒有辦法把水杯放到那裡去。之後,水杯上為什麼又出現裂唇印,我們也想不通,我們一直在想,既然兇手不留任何犯罪痕跡,為什麼要留一個裂唇印。
正是因為如此,我對熊萬成是不是兇手,才一直不確定。可是,當把一切簡單化之後,事情變得非常明朗:苗苗,就是熊萬成殺的。水杯上不留指紋,是因為熊萬成戴了手套,有苗苗的掌紋和唇印,可能是熊萬成強制留下的。
至於留下自己的唇印,就是讓我們有跡可循。的確,我們後來查到了香山林的道觀裡,那個時候,熊萬成已經走了,但是,我們在熊萬成的住處,也發現了一個唇印。當時,我們同樣想不通為什麼熊萬成會再留一個唇印在住處。
沈承一解釋,一切瞭然。那是熊萬成故意留給我們進行比對,讓我們確定苗苗房間的唇印就是他的。再之後,熊萬成死在了邱興化的手上,我被吸引到了邱興化案中去,而熊萬成也死了,一下子死無對證,誰都沒有辦法確定熊萬成是不是兇手,但是,他的嫌疑又那麼大。
沈承的推理,完全說得通,一切都是因為,殺苗苗的,是熊萬成,而其他紅衣女連環殺人案,兇手不是熊萬成。幕後黑手安排了這麼一個案件,在震懾老張的同時,還把嫌疑轉嫁到了熊萬成身上,讓我們忽略真正的兇手,一石二鳥。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這兩個犯罪現場雖然不同,但卻也不是全部不同。」沈承繼續說道。
兩個犯罪現場,都被營造成了密室,這一點是完全相同的。
「既然要轉嫁嫌疑,為什麼兩個犯罪現場會有這麼大的不同,其他不同,很難發現,但是血跡那麼多,一看就分辨出來了。」其中一名警察說道。
沈承冷笑一聲:「一眼就看出來了嗎?你們當時看出來了嗎?」
沈承也說的我一陣慚愧,當時,我的思維完全被局限住了,我從大局上分析,認為這些小案子,都是同一個人幹的,雖然我看出了不同,但是我卻並沒有重點去分析犯罪現場為什麼不同。
沈承轉向我:「李可,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讓你不要總想著從大局出發吧?」
我點了點頭,沈承繼續說道:「其實,也不怪你們,是幕後黑手利用了人心而已。」沈承說,當時G市連續發生了很多詭異的案件,特別是我,到G市之後,不斷遇到詭異的事情,加上我以為無頭女屍就是許伊,我的思維受到了情緒的影響,人心惶惶的情況下,分析不出來,很正常。
「不要覺得,幕後黑手是為了單純製造懸疑而懸疑,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G市發生這麼多事情,就是為了干擾你們,讓你們無法破案。」沈承說著,話鋒一轉:「關於為什麼不製造出兩個一模一樣的現場出來,也並不是完全不能解釋的。」
沈承說,畢竟是兩個兇手,犯罪手法總會有差異,就算要學,也不是馬上就能學會的。血跡這種東西,想要完全不留痕跡,非常困難,沈承認為,這比製造出一個密室要難的多。如果熊萬成刻意想著不留任何血跡,或者事後去清理,反而更可能留下把柄。
殺人這種事情,不能排練,而且,熊萬成是個道士,年紀也不小了,想要犯罪不留任何血跡,就算方法學會了,也未必能夠成功。所以,熊萬成乾脆就把重點,放在了如何製造密室上。
兩件事,擇其一,至少能做成一件。加上眾多詭異事件的干擾,很多事情就被這麼含糊了過去。
「熊萬成為什麼甘願替幕後黑手做這麼多事?」又有一個警察問。
沈承回答:「熊萬成沉迷於道教,最後竟然還蠱惑邱興化殺了自己,完成儀式,我懷疑,熊萬成受到了重度的宗教渲染。」
宗教渲染是指宗教犯罪中被宗教思想迷惑本心的過程,宗教的力量,很神奇,善用,能讓人一心輕鬆,濫用,可能導致一大堆人進行宗教犯罪。
「或許熊萬成到死都認為他做的是對的,也真的覺得,邱興化殺了他,完成所謂的儀式,能夠得道成仙。」沈承繼續說道。
我想了起來,我問沈承,那本藍皮書帶到渝市來沒有。邱興化念的奇怪經文,發音全部來自那本藍皮書,據林道凱說,那本藍皮書是熊萬成不知道從哪裡帶回去的。因為突然的事端太多,沈承並沒有馬上把那藍皮書交給我們。
沈承說,等我們回去,就馬上把藍皮書交給我。
我點了點頭,繼續和沈承分析起了犯罪現場來。沈承的推測,十之八九是正確的,幕後黑手轉嫁嫌疑,很顯然是想要保護製造紅衣女連環殺人案的兇手,這證明,這個兇手對幕後黑手來說,非常重要。
我產生了疑惑,就目前已知的情況,兇手根本沒有在犯罪現場留下任何痕跡,我們無跡可尋,幕後黑手轉嫁嫌疑的行為,好像有些多餘。除非是,我們在不知不覺中,掌握到了什麼可能可以查出兇手身份的線索。
我仔細回想著我們有的線索,可是,當它們變成一列清單,一一閃過我的腦海時,我仍然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沈承也被難住了,他也覺得,轉嫁嫌疑的行為,有些多疑。沈承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推測有誤。沈承很少對自己的推測沒有信心,我搖了搖頭:「從受害者的選擇,到案發現場的不同,從熊萬成留下唇印,再到他逃離,又留一次唇印給我們比對,再到他死無對證,你的分析,都很合理。」
說到這裡,我的心裡一顫:「會不會是,兇手就是我們身邊的人,或者是我們認識的人,所以幕後黑手才想要轉嫁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