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魏早再次和帕萬交流起來。
過了會兒,魏早說:「你回車上吧,他的意思是繼續朝前走。」
後面的車窗紛紛打開,布布、孟小帥、白欣欣都探出腦袋來。布布喊道:「發生什麼事了?」
我朝他們揮揮手,說:「沒事兒,我們接著走吧!」
我回到車上,漿汁兒小聲問我:「迷路了?」
我說:「我覺得是迷路了……」
漿汁兒說:「痛快點兒,到底是不是迷路了?」
我說:「迷路了。」
她一下就不說話了。
我說:「那個嚮導認為湖心就在前頭,我們走走看吧。」
魏早的車前進了。
後面三輛車緊緊跟隨。
我的車也緩緩開動。
我看了看里程表,34721公里。
車隊爬行了大約3個鐘頭之後,再看里程表,變成了34807。
就是說,我們又駛出了86公里。
魏早的車終於停下來。
後頭的車一輛接一輛地停下來。
我的心一陣狂喜,跳下車跑過去,突然停住了腳——前面出現了一把工兵鏟,上面飄擺著一件磚紅色襯衫。
第32章 爭執
我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我們在兜圈子。
死神驟然逼近了,如同某種不明種類的野獸,緊緊地貼著我的臉,由於太近了,我看不到這張臉的全貌,只能感覺到它毛烘烘的,鼻孔噴出淡淡的香氣,那雙眼睛似乎很睏了,十分緩慢地眨巴著……
我經歷過多次死亡威脅。
比如17歲那年,我在黑龍江坐長途客車,冰天雪地,客車在荒郊野嶺突然失控,連續撞斷兩三棵白楊樹,衝下深深的壕溝。在我們的印象中,房屋或者車廂的空間,總是棚頂在上地板在下,就在一眨眼,變成了天棚在下地板在上,眼前一片漆黑,無數人壓在身上……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只剩下恐慌。
比如20歲左右,那天下著暴雨,我在內蒙古跟一個女孩約會,有一輛火車停在前面,等待會車,紋絲不動,我要穿過它,當我剛剛鑽到火車下,就聽見「匡當」一聲,接著,鐵軌上無數個輪子緩緩滾動,朝我軋過來……
比如23歲那年,山西大同,我的鑰匙鎖在了房間裡,我試圖從旁邊那戶人家鑽出去,踩著窄窄的窗沿爬到我的窗前鑽進去。那是6樓。當我顫顫巍巍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地動山搖,發生了地震……
眼下,我在羅布泊再次面對死神,它不像前幾次那麼喧嘩,它不動聲色地布下天羅地網,等我鑽進來,然後,它靜靜地注視著我,就像觀察一條沙灘上的魚兒……
過了好半天,我終於慢慢理智起來。
大家陸續下了車。
布布面對那把工兵鏟,變成了雕塑。
孟小帥挽著徐爾戈的胳膊,緊緊靠在了徐爾戈的身上。徐爾戈輕輕摟著她。
白欣欣突然狠狠地踹了房車一腳,「匡」一聲巨響,他發瘋地罵了一句:「******!」
魏早和帕萬走過來,魏早的臉色極其難看,他不再比劃了,對著帕萬吼叫著:「你不要再哇哩哇啦了!沒這個金剛鑽你攬什麼瓷器活!……」
帕萬垂頭喪氣地走到我面前,一邊亂叫一邊比劃,似乎在解釋什麼。
我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竟然哭了。這時候我確定,他肯定只有20歲。
魏早垂頭喪氣地說:「這下完了……」
我說:「怎麼了?」
魏早說:「他說,我們可能進入了迷魂地……」
我說:「迷魂地?」
魏早說:「他聽祖輩講過,羅布泊有個迷魂地,就像我們說的鬼打牆,只要走進去就不可能走出來。這麼多年,只有一個人從迷魂地逃出去了,卻變得瘋瘋癲癲,時好時壞……」
迷魂地。
衣舞的表現最為平靜,她站在房車門口,無聲地觀望。淖爾應該是睡著了。
張回站在我旁邊,一言不發。
雖然他一直帶著四眼,但四眼對他並不信任,孤獨地趴在沙土上,吐著舌頭,「哈哧哈哧」喘粗氣。
漿汁兒瞪了我一眼:「都怪你!」
我說:「大家不要亂。我們不走了,就在這兒安營,冷靜下來一齊想想辦法。」
白欣欣吼道:「有他媽什麼辦法?」
我說:「試試號外的電台,看能不能發出求救信號。」
白欣欣冷笑了一聲:「幼稚!」
布布說話了,竟然透著一股不容反駁的威嚴:「聽周老大的!」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