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從一個悠長的夢境中醒來,發現我竟然失憶了,身處陌生的環境,我的思緒一片混亂。而從陌生的「親人」口中得知,我的失憶居然是由一場匪夷所思的車禍引起的。即使回到了家中,曾經熟悉的環境也沒有令我的病情有絲毫的好轉。百無聊賴之中,更是發現有人居然在冒名頂替我,利用我的名號招搖撞騙,於是一氣之下決定返回秦皇島戳穿此人的假面具。從茂叔口中得知致使我失憶的車禍是人為設計的,這讓我久久不能釋懷,病情也沒有好轉。就在這時,以前的朋友劉穎找到我,帶我認識了智行公司文化藝術有限公司的薛總。薛總拿出了一張羊皮殘卷,點明了其與中國國寶有重大干係,並想請我幫忙追查。最終我婉拒了。
1
這是一片廣袤的沙漠,寂靜無聲。太陽肆虐地炙烤著我腳下的沙礫,貪婪地吞噬著我僅有的一點兒體力。我不知道自己將走向哪裡,只知道一定要逃離這片該死的沙漠。
走了多長時間?我不知道,只曉得自己在一直走,一直走……沒有停過。長途跋涉讓我口渴難耐,喉嚨像是卡著一塊炙熱的碳,感覺嗓子快要熟了,全身的水分都隨之蒸發了,只想喝水。可是我從沒見到過水源,說句不怕丟人的話,現在就是讓我就地撒泡尿,只怕也尿不出來了。
舉目望去,天際邊的沙丘如同狂魔亂舞般抖動著,似乎在嘲笑著我的渺小。在火熱的太陽底下發著刺目的光芒。我拼著全身最後一絲力氣,往前走,朝著那未知的光亮走去。終於,那光亮離我越來越近了。剎那間,光亮包圍了我,頓覺週身舒坦。迎著炫目的光亮,我緩緩閉上了眼睛,靜心享受著這一刻帶給我的快慰。
漸漸地,我覺得頭很疼,這種疼痛感越來越強烈。那一刻,我真正明白了「頭痛欲裂」真正的含義。我兩隻手發狂般地抱住自己的頭,竭力大喊出來。忽然,一道亮光刺穿了我緊閉的眼瞼。待我睜開眼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盞明亮的白熾燈,刺目的光亮讓我不得不瞇起了眼睛。只聽旁邊有人叫道:「醒了,終於醒了。」另一個聲音疾叫:「快去叫醫生!」緊接著,一個人跑了出去,在走廊上叫了起來:「醫生,醫生!」我想坐起來,但是渾身卻一點兒力氣也沒有。而且這樣做也不現實,因為我的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脖子被固定住了。右臂和右腿都打上了石膏,被叫不出名字的醫療器械吊了起來。
我用餘光掃了一下,我的左手邊坐著一位五十多歲的婦女,體態略微發福,衣著樸素,眼窩深陷,似乎是很久沒有休息了。此刻她正抹著眼淚。床邊站著一個與婦女年紀彷彿的男人,個頭很高,體態消瘦,留著很濃的一字須,一身英武之氣。此刻他的眼睛裡閃動著淚花。此時,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進來了。一個與我差不多年紀的女子跟在醫生身後,她個子小巧,面容清秀,打扮很時髦。雖是素顏,卻很漂亮。「嗯,恢復得不錯,看來手術很成功。只是要多注意休息。」醫生按照慣例對我進行了一番檢查,對那三人交代一番,又對我說道:「小伙子,恭喜你啦,你也算是跟死神握過手的人啦!只是以後要靜心調養。」我的頭還是很疼,也很口渴,囁嚅地說了一句:「我想喝水。」那婦女聽罷,急忙拿起飲水機上擺放的一個紙杯,接了一杯水給我。因為我週身不能動彈,她又拿了一根類似於輸液管的軟吸管,小心翼翼地將水端到了我跟前。
我一口含住吸管,喉頭一動一動,「咕咚咕咚」地大口大口喝著水,彷彿貪婪地吮吸著生命之泉。一杯水很快喝光了,婦人問我還喝不喝。我搖搖頭,她隨後放下了杯子。我閉著眼睛,問了一句:「我是在醫院嗎?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是誰?」這不經意的一句話,讓三人大驚失色。婦人詫異地看著一臉茫然的我,隨後又緊張地一把抓住醫生急問道:「醫生,這是怎麼回事?」男人瞪著眼睛看著我,似乎也不敢相信我嘴裡說出的話。
年輕女子反問道:「小亮,你這是怎麼了?我是你姐姐,這是爸和媽呀!」女子的話甫一出口,我頓覺天旋地轉。爸和媽?可是我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呀!我疑惑地看著這些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醫生覺察到了事情的不妙,他安慰了婦人兩句,然後拿出了一個小型的手電筒,伏下身子撐開我的眼皮,強光聚攏在我的瞳孔上。他左右移動著光源,我的眼珠也隨之移動。看過後,醫生直起身子說:「好的,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你如實回答。」「嗯。」我有氣無力地應道。「你叫什麼名字?」「張佳亮。」「你的家人的名字分別是?」「我不知道。」「你的家裡有幾口人?」「……」「好吧,你的出生地是……」「……」「中國的首都是哪裡?」「北京。」
醫生點了點頭,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了一支筆和一個小本子,匆匆寫下了一些東西交給我。我接過本子一看,上面寫的是「20+4=」「3×6=」。醫生說道:「你把答案寫下來。」我在等號後邊寫上了「24」、「18」兩個數字,然後將本子交給醫生。
醫生拿過本子看了一下,對那三人說道:「現在看來可能是他頭部的血塊壓住了記憶中樞的神經線,造成了部分失憶。」男人急忙問道:「有恢復的可能嗎?」醫生說:「現在一切都不好說,先做一個全面的檢查吧。我安排一下,一會兒過來叫你們去做檢查。」說完就出去了。
婦人和年輕女子一左一右坐在了床的兩邊,低聲哭泣起來。
男人摔門出去,而後,我聽到了樓道裡傳來他歇斯底里的號啕聲。
此刻我很想說什麼,可是說不出口。因為我不認識他們,儘管我很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失憶了,可是我心底的聲音一直在喊:「不認識他們,不認識他們……」當天下午,年輕女子回到醫院時帶來了一個相冊,她打開相冊說:「小亮,你看看你還記得這些照片嗎?這張,是你小的時候在舊屋前照的。你當時穿的是新衣服,你老說你脖子難受,我們一看才知道,敢情你把衣服穿反了,是領子上的那個標籤刺得你難受。啊,還有這張,你看,小的時候在老房子裡吃油條的時候拍的。怎麼樣,有印象嗎?」我看著照片上的小孩兒,我隱約覺得那是自己,可是對於照片背後的故事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年輕女子很失望,但她沒有放棄,她又翻了幾頁,指給我看其中的一張說:「這張你看看有沒有印象?」我看到照片上是一對老年夫婦,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左手邊的是一位老爺子,白色的短髮如同積雪一樣頂在頭上,右邊是一位老婦,目光慈祥。此時我心頭忽然一震,猛然忽略了自己不能動彈的事實,急急地想要掙扎著站起來。
看到我有這麼激烈的反應,女子很是欣喜:「你是不是有印象了?」我頓時覺察到了自己的舉動,怔然道:「不,不是。但是……我覺得這兩位老人好熟悉……」女子眼含熱淚道:「這是姥爺和姥姥。」「哦……兩位老人家……身體怎麼樣?」「都已經故去了……」聽了女子哀婉的語氣,我也啞然了。照片中兩位老人慈祥的神情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子裡。女子繼續說道:「十四年前姥爺就故去了,今年的4月1日,姥姥也沒了……他們生前最疼愛你了。」莫名地,一顆淚珠竟然順著我的眼角滾落了。我的腦海裡居然浮現出了兩位老人撫育我長大成人的畫面。只是……很凌亂,容不得我回味片刻,便如同放電影一般匆匆過去了。
這時,婦人和男人推門進來了。年輕女子迎上去問道:「上午的檢查結果,醫生怎麼說?」婦人嚶嚶啜泣,什麼話都沒有說。男人先開口了:「醫生說,血塊壓住了記憶神經,影響了他的記憶。可能是暫時的,也可能是一輩子。如果做手術的話風險很大,成功率不足3%。讓我們自己拿主意。」聽到這話,整個病房都安靜了。須臾,年輕女子又不甘心地問道:「難道沒別的辦法了嗎?」男人歎了一口氣:「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帶他去他小時候熟悉的環境,見他認識的一些人,這樣的話有助於他的治療。說不定哪天會好。」婦人說道:「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準備把小亮接回去,這樣的話說不定他能想起咱們。」就這樣,我被他們從醫院接回了家。說是家,但是我真的沒辦法想起它來。我的房間裡擺滿了我小時候穿的、玩的、用的。牆上貼滿了足球明星的海報,可是不看名字的話,我一個都叫不出來他們的名字。
男人站在我身邊說:「這是你最喜歡的一些足球明星,有印象嗎?」我輕輕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男人歎了一口氣,摟著我的肩膀安慰我說:「沒關係,慢慢來。」我點了點頭。
在這裡住了個把月,我的記憶還是沒辦法恢復。總覺得和這個家的生活格格不入。儘管他們從來沒給過我壓力,從來沒強迫我叫他們「老爸」、「老媽」、「姐」,但是我還是無法融入這個家庭。
這一天吃飯時,他們還是像往常一樣往我的碗裡夾著菜,大家依舊不說話。我忽然忍不住開口問道:「我是怎麼失憶的?」這個問題是我一直想知道的。
男人說道:「你畢業後就留在了秦皇島。兩個月前說要回來,全家人高興得不得了。沒想到路上你乘坐的大巴出了車禍……你昏迷了兩個月……」我心裡暗自算了一下時間,現在是十月份了,在這裡住了一個月,再往前推兩個月就是七月份左右。難道是那個時候出的車禍?
吃完了飯,我上網查了一下那起車禍。果然像他們說的那樣,七月初京石高速上發生了一起特大交通事故。一輛高客在和後面疾馳的兩輛高級轎車發生撞擊。為了躲避一左一後兩輛汽車,高客司機不得不向右急轉。沒想到剎車失靈,高客翻下了橋,造成了七死十二傷的慘劇。
看著網站上觸目驚心的照片,我呆住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究竟是怎麼了?當夜,我起身去廁所,無意中聽到了夫婦間的對話。婦人說道:「小亮成了這個樣子,要是他將來還恢復不了記憶怎麼辦啊?」男人歎道:「還能怎麼辦?聽天由命吧!當初他畢業的時候我是極力反對他留在秦皇島的,你們偏不聽,如果當時聽了我的話,怎麼會出事呢?」「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男人沉默了片刻,忽而開口說道:「要不,叫他回秦皇島?」婦人似乎愣了一會兒。
見她不解其意,男人解釋道:「他在那邊待了六七年,在那邊說不定有助於恢復他的記憶。」「不行!」婦人一口否決了,「兒子成了這個樣子,我怎麼忍心讓他離開咱們呢?你不要再說了,說什麼我也不會讓他回秦皇島的。」說到這裡,兩人都不再言語了。回到房間後,我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2
第二天,百無聊賴的我進書房想看書打發一下時間。再者,這裡也有幾本相冊,說不定對著它們我能找到一些以前的記憶。
翻開一本厚重的相冊,兒時的自己映入了眼簾。可是除了知道照片上面的小孩是自己,對其他的事情還是一無所知。翻了幾頁後,忽然在夾頁內發現兩張剪報。我捏起來,上面赫然寫著《邯鄲警方破獲驚天國寶盜案》,另一篇則是《青年探險家協助警方偵破國寶奇案》。在《國寶盜案》一文中,以1928年孫殿英盜掘清東陵為開端,詳細介紹了乾隆的裕陵和慈禧的定東陵陪葬的文物國寶。而後便詳細介紹了案件的偵破過程。以日本國際大盜小林健二為首的犯罪集團,冒充投資外商,妄圖從青龍縣陌村的百歲老人文丙義手中騙得國寶。而後查知,文丙義老人正是當年盜掘清東陵的國民革命軍第十二軍第八師的師長副官,而他手裡的國寶正是定東陵的陪葬品!輿論一出,四下嘩然。
文丙義老人知道陌村再非久留之地,便連夜離開。小林健二等人見事情敗露,原形畢露,竟然在半路伏擊老人,文丙義老人受了重傷,彌留之際向幾個年輕人道出了國寶的下落。而後,幾個不肯吐露姓名的年輕人費盡周折,先後奔赴了邯鄲、保定、秦皇島等多地,和犯罪集團鬥智鬥勇,幾番深陷九死一生的險境,在國際刑警的協助下逐漸找回了失散的國寶。可是還有最重要的一批國家級文物沒有下落。就在此時,犯罪集團的內部出現了分裂,原來小林健二並非一把手,他的身後還有一個最大的BOSS。為了求生存,BOSS殺害了國際刑警督查麥麟勳,中國警方介入調查。最終,窮途末路的小林健二選擇了自首,供出了身後的BOSS——武安市赫赫有名的風水師張慶東。張慶東也深知大勢已去,交出了藏匿的東陵國寶,在警方與愛國青年的共同努力下,國寶平安回歸。只可惜幾個年輕人不願說出他們的姓名。
在第二篇《國寶奇案》的報道中是這樣說的:圓明園獸首是國之瑰寶,中國古代民族藝術的頂尖代表,如今,龍首和蛇首已經找到,並收藏於圓明園博物館。提及兩件獸首的回歸,可謂驚心動魄。張佳亮、張偉光、李金鎖、韓笑、崔力升、李力力六個愛國青年,因為受人之托,遠赴福建海域的荒島孤羅島上找尋國寶照世鏡。
在尋寶過程中,結識了韋世先、韋曉曦兄妹一行人。韋世先因為貪圖國寶,自食惡果,葬身海底,可照世鏡卻下落不明。幾人回到大陸,不久之後聽聞照世鏡竟現身拍賣會,並且賣出了兩億元的天價,知道這裡必有玄機。後經多方打探,得知照世鏡為贗品,可為何一件贗品還能賣出如此高的價格呢?原因在於照世鏡中隱藏著真正的國寶的線索,這便是圓明園獸首中的龍首和蛇首。為了這兩件價值連城的國寶,韋曉曦不惜動用了「美人計」和「苦肉計」,接連逼迫張佳亮等人。
而張佳亮借助一首「君下和憂耳,坐北面天下。何以抵蠻夷?銜禾侍御駕。」的詩謎推測出了藏寶地點在隴南的西和縣。韋曉曦慫恿父親韋大開帶領屬下奔赴藏寶地,與此同時,法國大盜Jeff也率先殺到,三方人馬在西和縣的周家坪展開了廝殺。國寶平安回歸,隨後,中國警方和國際刑警重拳齊出,於香港逮捕了罪魁禍首韋大開。剩餘犯罪嫌疑人逃往秦皇島,在秦皇島的北山公墓上,Jeff被當場擊斃,韋曉曦跳崖自盡。在偵破案件過程中,無論是警方還是這些愛國青年,幾番身處險境,但他們都竭忠盡智,不畏強敵,譜寫了可歌可泣的愛國詩篇。
看完後,我久久不能釋懷。尤其是第二篇報道,居然從中發現了我自己的名字,除此之外還有張偉光、李金鎖、韓笑、崔力升、李力力等人。他們又是誰?從報道上來看,我和他們應該非常熟悉,可是腦海中卻一點兒印象也沒有……本來想找回失去的記憶,現在卻更加茫然了。
我備感頭痛,索性坐在電腦前查閱起了國寶盜案與國寶奇案相關的資料。無意中輸入「張佳亮」三個字,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我居然去了各大學校演講……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點進其中一個頁面。報道附上的圖片中,是一個長相和我極其相似的人正站在演講台上手舞足蹈、唾沫橫飛,但這個人絕對不是我!
我茫然了:難道是重名了?國寶盜案和國寶奇案和我沒有絲毫關係?我拿出手機,翻閱起上面的通訊錄。張偉光的名字並不在上面,李金鎖——有,韓笑——有,崔力升——有,李力力——也有……這就奇怪了,現在看起來我和兩件案子的確是有聯繫的,可是為什麼沒有絲毫印象呢?而這個四處演講的「張佳亮」又是誰呢?
恰在此時,我手機響了,一看上面顯示的人名是「三光」。這是誰?我疑惑之餘按下了接聽鍵:「喂?」「佳亮?你別玩啦!聽說你失憶了,真的假的?」「你是哪位?」「喂,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我是三光!」見我沒有回應,他又在後面加了一句,「張偉光!」我恍然大悟,難怪我手機裡沒有「張偉光」這個名字,原來是他另有別名。我忽然覺得這個機會不能就此放過,我必須向他詢問一下以前的事情,於是問道:「喂,我問你,以前是不是我們聯手協助警方破過案子?」「對,是有這麼一回事。」「能詳細跟我講一下嗎?」三光說道:「我現在正好來保定了,這樣吧,十分鐘之後,咱們在老城根兒見!」掛了電話,我拔腿就走,只給家人丟下了一句:「我出去一下!」弄得他們三人不明所以。
我和三光約在了一個茶樓裡見面。剛一見面,我便迫不及待地向三光問起當年的事情。三光見我整個人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便把當年的兩件案子從頭到尾講了一遍。尤其提到我曾經和一個叫沈晨雨的女孩訂過婚,只可惜她後來去世了。
我沉默了,心裡反覆念叨:「沈晨雨,沈晨雨……」三光看我不語,問道:「是不是想起來了什麼?」我搖搖頭。「沒關係,時間多得是,想不起來慢慢想。眼下,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三光幫我續上一杯水,接著他從上衣兜裡拿出了一張照片推到我眼前說,「你看一下,認不認識這個人。」照片上的人正是那個四處演講的「張佳亮」。我拿起照片說:「這個人好像也叫張佳亮吧?」三光輕笑了一聲:「你太高看他了,這小子叫孫源龍,遼寧鞍山人。最近正冒充你到處招搖撞騙呢!想起來還是你當初的話對呀,你反對大家上報紙,可金鎖卻一心想著出風頭,結果惹上了這麻煩。」我對著照片凝視良久,反問三光:「我該怎麼做?」「這還用問,當然是去找他揭穿他的假面具了!」「談何容易呀,中國這麼大,叫我去哪裡找?」三光「嘿嘿」笑了一聲說:「別忘了哥哥是幹什麼的,這冒牌兒貨的行動路線我已經查得一清二楚了,他現在在秦皇島,一個星期後就去北京了。」秦皇島,我默默地念了一遍這三個字。忽然想起來一個問題便問三光:「你怎麼來這裡了?」「最近有人出高價委託我查一樣東西。事不宜遲,我看你最好還是去一趟秦皇島,時間一長只怕這小子又要溜了。」回到家中,我向家人說出了我想回秦皇島的想法。家人一愣,誰都沒想到已經失憶的我竟然還想著要回秦皇島。
婦人看了看男人,男人歎了口氣說:「你已經這麼大了,想做什麼就去做吧。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就和你媽過去看你。」說完,起身去房間裡拿了一筆錢給我:「窮家富路,這些錢留著用吧。到了那邊凡事多留個心眼兒,我會叫老茂照顧你的。」就這樣,三天後我坐上了駛向秦皇島的高客。高客駛出保定,上了高速。按照時間估算,到達秦皇島還需要三四個小時。車上的乘客不少人都難挨旅途的寂寞,沉沉地睡去了。
我盯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心中更加起疑了,不知道此番去秦皇島是福是禍。
下午一點半左右,高客平安到達秦皇島。一下車,就見人群中有一個乾瘦的小老頭兒衝我叫喊:「佳亮,佳亮!」他拚命擠開人群來到我面前,雙手箍著我的臂膀,上下打量著我:「好好好,看你沒事就好。我接到你父母的電話了,放心吧,在這邊我會照顧你的!」我試探性地叫了一句:「茂叔?」老人眼裡一下子閃現出光芒:「你認識我?」「啊,哦,不是,只是聽他們提起過。」他們自然是指我的家人了,只是我的記憶還沒有恢復,叫他們老爸老媽未免顯得唐突。茂叔的眼神隨即黯淡下去了,他極力掩飾自己的失望:「哦,沒關係沒關係,來,把行李給我吧,咱們回家!」我們乘一輛出租車來到了公園附近的一處高檔住宅區,下了車,茂叔興致勃勃地給我介紹:「怎麼樣,漂亮吧?一個月前我做成了一筆大生意,就買了這裡的一處房子養老。這裡很方便的,附近超市、公園什麼的都有,有什麼需要你就說話。來,咱們上去吧。」
乘電梯到達了20樓,茂叔打開房門迎我進門,放下行李後,引領我來到了落地窗前說:「你看看,這裡都能看到海,不錯吧。哦,那邊是廚房,這間呢,就是你的臥室,洗手間在那裡。還有,來,這裡是陽台。你平時呢……」「茂叔……」我打斷了他的話。「嗯,有什麼問題嗎?」我拿出了孫源龍的那張照片問道:「我想知道這個人在什麼地方?」茂叔看著照片,犯了難,他拿過照片,踱了幾步,然後坐在了沙發上。我見他這個樣子也走過去坐在了他的身邊。良久,茂叔才歎了一口氣說道:「佳亮呀,這些事我本來不該跟你說的。你父母也一再叮囑我不能跟你說。可我怕你萬一出什麼意外,讓我怎麼和你父母交代呀!」
我神經一緊,急忙問:「茂叔,究竟發生什麼事了?」「那時你出車禍沒多久,我就接到了楊洋的電話。就是當年幫過我的那個女警。她說交通事故的鑒定結果是有人蓄意破壞了高客上的剎車系統,這才導致高客翻下了橋……你出事後沒過多久,這個冒牌貨就出來招搖撞騙了!」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小心翼翼地問:「茂叔,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殺我?」茂叔搖搖頭:「我不敢確定,但是在這邊不比在家裡,你萬事小心吧!」「這小子現在在哪裡?」茂叔思索良久,起身回房拿出了一份前天的報紙。
我拿過報紙來一看,上面正是介紹「張佳亮」在秦皇島演講的報道,並且提及了他下榻的那家酒店。我還未看完報道就霍地站起來向門外走去。「哎,你要去幹什麼?」茂叔一把拉住我。「當然是去找這個冒牌貨了!」說完,掙開茂叔的胳膊,大踏步向外走去。茂叔怕我出什麼意外,就跟我一起來到了那家酒店。恰逢孫源龍外出,我們沒有找到他。就在走出酒店門口的時候,迎面走過來一個女人,一襲黑色緊身連衣裙包襯著玲瓏有致的身材,戴著一副太陽鏡,長髮披肩,氣質極為高雅。見到我們,她叫了一聲:「張佳亮!」我一愣,倒是茂叔很覺欣喜,和她打招呼:「哎呀,劉總,沒想到在這裡能見到你!」見我怔在原地,茂叔忙向我介紹:「寰宇的老總劉穎,以前也幫過咱們的,想起來了嗎?」我勉強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劉穎摘下太陽鏡看著我,問茂叔:「茂叔,佳亮的病還沒好嗎?」茂叔歎了口氣:「唉,從他醒來就一直失憶,除了他的名字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醫生怎麼說,多久能復原?」
「現在說不清,得看情況吧,可能幾天,也可能幾年,弄不好一輩子也就這樣了……」也許是顧及到我在旁邊,茂叔趕緊轉移了話題,「你來這裡幹什麼?」「哦,和一個客戶約在了這裡見面,你們呢,不會是沖那個冒牌貨來的吧?」「咦,你怎麼知道?」「這小子最近風光得很,依照佳亮的性格,怎麼可能任由人家冒充他招搖撞騙呢?」「是呀,雖然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可是性格還是跟以前一樣。」茂叔用和藹的目光注視著我。
在回去的路上,我低著頭。茂叔跟在我旁邊,時不時地還指給我看以前存留過回憶的一些地方。末了,他說道:「哎,帶你去看看古逸軒吧,以前你常去那家店。」我搖了搖頭:「我想去看看沈晨雨的墓……」
茂叔一怔,沒想到我想去那裡。見我眼神堅決,他不好回絕,於是同意了。就這樣,我們來到了北山公墓。此時正值夏末秋初,可是墓園裡仍是草長鶯飛,開滿了各色各樣的小野花。我們拾階而上,來到了一處墓前,只見肅穆的墓碑上鐫刻著「愛妻沈晨雨之墓」,落款是「負夫張佳亮立」。茂叔說:「這個碑是你找人立上去的,落款『負夫』也是你想出來的,你說你有負小雨……」我蹲下身子,將隨身帶來的一束白菊擺在了墓前,腦海裡搜尋著關於這個女孩的記憶。絞盡腦汁我也沒有想出來我和這個女孩訂婚的種種細節。茂叔指著旁邊幾座墓說:「你看到上面那些彈孔了嗎?去年年底,你們和Jeef還有韋曉曦等人在這裡展開了一場激戰。」我木訥地說道:「沒印象了……」說完,我站起來,開始往山下走。茂叔跟在我後面說道:「沒關係,慢慢來吧,畢竟你現在還是養病階段,凡事切忌衝動。」「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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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艷陽高照,我很早就起來了,一個人去了附近的公園瞎溜躂。自從失憶後,我每天都在反覆地想一個問題:在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國寶盜案和國寶奇案的事情自不消說了,通過這些媒體報道我也能瞭解一二。關鍵是國寶奇案之後呢?如果真如茂叔所說,那起車禍是人為破壞,那麼對方這麼做的目的何在?對方又是什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