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一看上面顯示的名字是劉穎。我這才想起來,是昨天在酒店碰到的那位劉總。我接通了電話。劉穎問我在哪裡,然後詢問我是否方便去一趟北戴河。
我微微一怔,問道:「去北戴河做什麼?」「有人想見你,是關於你過去的事情。」「哦,好吧,我到了那裡給你電話。」我回去後把事情簡單對茂叔說了一下,茂叔卻思索著說道:「不對呀,北戴河那邊咱們沒什麼朋友呀。你要說山海關有還靠譜些,畢竟有陳佐楠呢,北戴河怎麼可能呢?」我心裡咯登一下:「你的意思是這可能是有人想害我?」我覺得自己現在都有被迫害妄想症了。「那倒不至於,劉穎也算是和咱們交心的了,她不會那麼做的。」茂叔擺擺手說道。我不假思索地說道:「無論如何我也要去一趟,畢竟是有助於我恢復記憶的。」茂叔無奈,見我態度決絕,只好決定和我去一趟。
半個小時後,我們來到了約見地點。這是一處中世紀歐洲風情的咖啡廳,門首赫然立著「北戴河天然居藝術生活空間」的招牌。走上台階是一片不大的空地,右手邊是用沉船木搭就的一張長桌,目測可坐二十人左右,非常大氣,緊鄰門口的是兩把非洲風格的牛角椅。
茂叔看得直咋舌:「我的天哪,全是好東西呀!」我笑問他:「怎麼,歐洲的東西你也懂?」茂叔咧嘴笑道:「世界上所有的玩意兒流傳下來,它們身上的歷史痕跡都是一樣的。你注意到剛才的台階沒有?那是易水硯的硯石做的。依我看,這家店的老闆不像是一般人。」我們推開厚重的玻璃門,迎面而來的是一股古香古色的清香之氣,沁人心脾。空氣中飄著一種濃厚的咖啡香味。見我們到來,劉穎和一個中年男人一起迎了上來。只見這個男人四十多歲,年近五十的光景,禿頭,戴著一副眼鏡,大耳方口,臉上寫滿了滄桑。我們四人坐下後,劉穎幫我介紹:「佳亮,先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智行公司文化藝術有限公司的老總薛善星;薛總,這就是張佳亮。」
薛總親切地伸過手來:「久仰大名,幸會幸會。」我和薛總簡單握了一下手,有點兒納罕地問:「薛總,看樣子以前我們不認識吧?」「雖然我們以前不認識,但是我知道你。國寶盜案、國寶奇案轟動全國。想必你看得出來,天然居咖啡館雖然是我公司名下的一個小小的咖啡館,但是陳設的物件不亞於任何一家藝術館。你就比如說這張桌子,」他敲了敲桌面說,「就是法國拿破侖時期的。」一聽這話,茂叔和我均吃了一驚。尤其是茂叔,趕緊趴在桌子上仔細研究了起來。
薛總接著說道:「這裡陳設了13~18世紀歐洲家俬的經典作品。稍後我可以帶你去藝術館看一下,那裡有不少中國的古董。」我喝了一口咖啡,說道:「薛總,恐怕你請我來不單是喝咖啡和介紹你的收藏品的吧?」薛總聽完這話看了一下劉穎,劉穎笑了一下對他說:「薛總,佳亮也不是外人,有話你不妨直說。」薛總扶了一下眼鏡:「也好,事情是這樣的。前不久我收到了一件東西。」說著,他從隨身帶著的公事包裡拿出來一個錦盒,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張羊皮殘卷,遞給我說,「你看看。」羊皮殘卷呈棕褐色,不過兩個巴掌大小,入手極有份量感,依稀可以聞到歲月流逝的味道。對於這東西我自然是不懂了,倒是茂叔一把抓過去,一手扶著眼鏡架,臉幾乎快貼在上面了,瞅了半天,說道:「嗯,這是件老東西了,應該是民國的吧。」「老先生好眼力,這是一張藏寶圖,傳說是和敦煌佛經有關的。」「敦煌佛經?」我呆住了,雖然喪失了部分記憶,可我依然清晰地記得,火燒圓明園、清東陵被盜以及敦煌佛經遺失並稱中國文物史的三大浩劫。
薛總接著說:「我收到的消息是,藏寶圖被分成了八張,遺失在了各個角落,我手裡只有這一張。我是搞文化事業的,但這不同於文化產業,我不想咱們老祖宗的東西就這麼沒了,所以想請你辛苦一趟,幫忙找回失散的佛經。你放心,找回來的國寶我可以上繳國家,絕不會私吞。而且我可以全力贊助你的行動,不管是人力、物力還是財力,都沒有問題。」我沒有決定做不做這件事,只是問他:「為什麼?」薛總說:「常人提起北戴河,只會說它是旅遊勝地。我是想在這裡將文化搞活,在這裡豎起北戴河文化的一面旗幟。當然,我也是想通過這次贊助,打響智行公司的名號。」我端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有點兒不悅地說:「我不明白這和我的失憶有什麼關係。」
薛總尷尬地看看劉穎,劉穎忙對我說:「這是你以前最喜歡的事情,這次行動說不定可以幫助你恢復記憶。」「那不行!」還沒等我開口,茂叔搶先說道,「他現在失憶了,還處在危險之中,我答應他父母要照顧他,怎麼可能再讓他冒險呢?」我隨後對薛總說:「薛總,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在我恢復記憶以前,不可能再為這事勞心費力了。」「你現在失憶,可外面正有人拿你的名號招搖撞騙。你能怎麼辦?你只要將這件事辦成了,不就自動揭穿那個人的假面具了嗎?何況,說不定途中還能讓你恢復記憶呢!」薛總試圖勸服我。「先這樣吧,薛總。我都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也幫不到你什麼,告辭了。」說完,我站起來拉上茂叔往門外走去。眼見留不住我,薛總站起來喊了一句:「你忍心讓中國國寶就這麼消失了嗎?」我回頭看了一下他,淡淡說道:「後會有期。」。
第二章 出師不利
茂叔冷靜幫我分析了孫源龍冒充我的動機及利弊,而後我聽從了他的建議,按兵不動。果不其然,不久後,孫源龍遇襲。在危急關頭,茂叔將三光等人召集過來。此時,我才得知,這些人都或多或少地和羊皮殘卷有關係。於是大家決定主動出擊,接受薛總的條件。三光等人成功帶回來四張圖,加上薛總的那一張,我們已經握有五張藏寶圖了,而是還沒有國寶的下落。韓笑卻道出了另一張圖的所在——武當山。我們來到武當山,入住了一家賓館,卻在無意中聽到了另一個驚天陰謀。我們知道此行的目的,唯有抓緊時間找到第六張羊皮殘卷的所在。在嚮導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武當山玄極門。本想向掌門人智取羊皮殘卷,沒想到引起衝突,三光也吃了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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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我一直悶著頭不說話。茂叔見我意志消沉,說道:「其實……我覺得你應該答應薛總。」我輕歎道:「唉,我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只知道有個叫孫源龍的人冒充我。我想先把這件事情解決了。」「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嗯?」我有點兒吃驚地看著茂叔,「什麼叫沒有必要,難道我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用我的名號招搖撞騙,自己卻熟視無睹嗎?」「佳亮,話不是這麼說。一開始孫源龍出現的時候我們是想過出面制止。可是一想,你剛出車禍,孫源龍就出現了,你不覺得這很巧合嗎?」「你的意思是,他就是那個背後想對我不利的真兇?」「楊洋為這件事情也來找過我,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暫不採取行動。你想,孫源龍冒充你無外乎兩種情況:第一,他想除掉你然後借你的名號招搖撞騙,可是這樣划不來呀,為了詐騙就殺人?
第二,他看到報紙,知道你乘坐的高客出了車禍,知道你短期內不會出現,所以壯著膽子開始冒充你。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不妨按兵不動,讓孫源龍成為我們的避雷針。」茂叔說這話的時候胸有成竹,顯然背後曾得到過高人的指點。
我點上一支煙,悠悠地吸了一口,問茂叔:「你的意思是,讓想對我不利的人將矛頭對準孫源龍?」「然也。如果孫源龍長期安全,那只有一種可能了……」「他就是想除掉我的元兇!」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孫源龍可以在秦皇島肆無忌憚了,不是我的朋友們不管,反倒是孫源龍不知不覺已經走進了我們布好的局裡。果然不出茂叔所料,還沒過幾天,一條爆炸性的消息就登上了各大報刊的頭條:張佳亮酒店遇襲,身受重傷!
我看完報紙陷入了沉思:這群人真的行動了。現在的孫源龍已經是公眾人物,出入二十四小時都有保鏢,可是對方居然能襲擊成功,而且還是在酒店這樣的公共場所,看來他們也不是泛泛之輩呀!
我仰臥在沙發上,頭靠著靠背,心中暗忖,自己失憶,已然想不起和什麼人結過這麼大的仇,看情形對方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我內心惶恐不安,只覺得有一張碩大的網將我包圍了,我無處可逃。莫名地,我又想起來了自己昏迷時做的那個夢,一片一望無際的沙漠中,我一個人走,不停地走,卻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裡,和現在的感覺一模一樣!
昏昏沉沉中,我竟然睡著了。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忽然,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將我驚醒。拿起手機一看,是一條短信,號碼不詳,只是這短信內容讓我大為驚訝:「張佳亮,你走狗屎運躲過一劫。不過你別得意,敦煌的佛經遲早會是我們的!」看完這條短信,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一失手,手機「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正在這時候,茂叔開門進來了,見我臉色蒼白,汗珠直落,急忙走過來關切地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機給他看。
茂叔看完了手機也是大驚失色,他神色凝重地來回來踱了幾步,半晌方說道:「我看,還是找三光他們過來商議一下吧!」事不宜遲,他也不聽我表態,直接用我的手機給三光等人去了電話。
我的雙手先是抱頭,而後摀住了臉,良久說道:「這樣……不太好吧,他們都有自己的事情忙啊!」茂叔坐到我旁邊,摟著我的肩膀說:「佳亮啊,我答應你家裡人要照顧你。現在這群人找上門來了,如果咱們一味地躲是肯定躲不過去的。我老胳膊老腿,自身都難保。這幾個孩子身手都不錯,有他們在你身邊,我十二個放心!」這群人果真夠意思,接到電話的第二天就全部到齊了。因為我已經失憶,不得不由三光幫我一一介紹:又高又胖的,戴著眼鏡的是崔力升;長得最帥,文質彬彬的是韓笑;挺著將軍肚,一臉憨笑的是李金鎖;最後那個皮膚白皙,個子高高的是李力力。
一一介紹後,我對他們還無印象,只好擺了擺手致歉:「不好意思諸位,我最近處於失憶階段。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你們多多見諒。」金鎖走過來莫名其妙地盯了我半天說:「嗯,看來你的腦子真是銹逗了,你以前從來沒用這種口氣跟我們說過話。」韓笑摩挲著下巴說:「好了,言歸正傳吧。孫源龍遇襲,足以印證我們當初的猜測,他只是單純地冒充佳亮,背後真兇另有其人。」大力給自己接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接道:「嗯,而且短信內容直指敦煌佛經,很明顯,他們是不想讓我們摻和進去。」「可是當初佳亮出車禍的時候,還沒有和敦煌佛經扯上關係呢。」茂叔提出了他的質疑。
三光說道:「你們剛才提過去北戴河見的那個薛總,很可能他很早就有和佳亮合作的意向了,被這幫人得知,所以他們才處心積慮地要阻止佳亮出面。」崔力升按捺不住了,站起身嚷嚷:「怕啥,咱們這麼多人,當初學過槍械也學過搏擊,真打起來,咱們未必怕他們。」幾人都沒有理會崔力升的話茬,倒是三光坐在我身邊說:「佳亮,有件事我們必須跟你說。」「說吧,什麼事?」「你剛才提起過,聽薛總說羊皮殘卷分成了八份。」「對,在他手裡只有一份……」「如果加上這一份,那我們就有五份在手了!」「啊?」「前不久我去保定那回你還記得嗎?我那次去就是受人委託去找其中一份羊皮殘卷的。」三光很肯定地說。
大力又喝了一口水,慢慢說道:「三天前我在一個為富不仁的地產老闆家裡找到了這麼一件東西。」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張殘破的羊皮卷扔在了桌上。茂叔趕緊一把抓起來,對著陽光又摸又聞,而後說道:「不錯,就是這個東西。」金鎖也跟著說道:「我沒你們那麼大的本事。」然後轉而對我說,「但是兄弟也曾和其中一份地圖有過一面之緣。上個星期有一個古玩界的新人拿著這東西來過我家請我鑒定,我不知道上面畫的是什麼東西,只告訴他是民國的一張地圖,不怎麼值錢。這個人挺失望的。但是現在我還能聯繫上他。」韓笑笑了說:「有的時候真的不得不說這是天意了。就在兩天前我剛寫過一篇報道,題目是『深山老宅驚現神秘羊皮地圖』。」
他拿起大力身上的那一張,掂了掂,「跟這東西一模一樣。」我看著大家,問道:「你們的意思是答應薛總,聯合他一起找佛經?」金鎖搖頭晃腦地說道:「然也!」似乎是見我猶豫不定,三光給我吃定心丸:「佳亮,你想想看,現在對方的目的很明確。目標直指敦煌,我們出面,大家刀兵相見;不出面,他們照樣在背後玩兒陰的。」韓笑也說道:「智行公司文化藝術有限公司我也略有耳聞,北戴河只是他們的總公司,北京、天津都有他們的分公司。這家企業很可靠,尤其這個薛總,為人正直,甘於為中國文化奉獻一切。我覺得我們沖這個人也值得去搏一把!」崔力升早就按捺不住了,叫嚷道:「幹他娘的!我他媽倒要看看是誰這麼不識好歹,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我看著這幾個人一唱一和,忽然間,我在他們眼中讀出了一種東西,那就是真誠。儘管我失憶了,但有一種久違的感覺湧上了我的大腦,讓我瞬間血脈賁張。
我拍案而起,叫道:「就這麼干啦!咱們馬上去北戴河!」三光見我決心已定,馬上像一個老大哥似的佈置起了任務:「崔力升,大力,你們倆跟佳亮一起去,負責保護他的安全,自己也要小心。」「金鎖,笑,馬上將你們能找到的羊皮殘卷拿來,不管用什麼辦法,越快越好,就怕我們遲一步,被那些人搶先了!就算拿不到原件,也要想辦法將地圖複製下來。」「嗯,我們今天下午就回去!」在北戴河天然居咖啡館再次見到薛總的時候,他正在吧檯交代著服務員什麼。看到我們的到來,他竟然沒有一絲的意外,只是看著我微笑道:「我知道你會回來的!」坐下後,服務員端上來咖啡。看著濃香的咖啡杯裡裊裊升起的熱氣,我說:「薛總,這兩天來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我決定和你合作,找尋敦煌佛經!」薛總聽後開心地哈哈大笑,連聲說:「好好好。」然後起身從身後的一個檀木匣子裡拿出了那張羊皮殘卷,鄭重地交到了我的手裡,語重心長地說,「我們不需要簽訂協議,只憑一個良心,我們都是中國人,這是中國的國寶!我相信你們這幫年輕人,一切就拜託你們啦!」我看著這張羊皮殘卷,頓覺肩頭責任之重,抬起頭說:「薛總,你放心吧,人在寶在,人亡寶還會在!」薛總凝視我們良久,點點頭說:「我聽說過你們以前的事,對你們是一百二十個放心。但還是得說一句,敦煌佛經當初失散很多,現在大英博物館就陳設了一部分。而且最近我收到消息,一些國內外的文物大盜已經對此採取了行動。我擔心憑你們的血氣之勇不足以和這些人抗衡,所以我決定派人幫助你們。另外,」他又從隨身攜帶的公事包裡拿出了一個厚厚的信封交給我們,「這裡是五萬塊錢,抓緊置辦你們需要的東西,有什麼需要的話隨時和我聯繫。」回到家後我問大力:「你覺得薛總這個人可信嗎?」大力正在嚼著一串葡萄,他不把一粒粒的葡萄拽下來,而是提起一串,然後伸長了脖子將嘴湊過去直接咬。嘴裡嚼著東西,說話自然也是含糊不清的了:「我看沒什麼問題。韓笑以前不是知道這個人嗎?聽說這個薛總雖然身價不菲,卻沒有一般有錢人的架子,而且也不會做為富不仁的事情……」崔力升看著我:「你不會覺得他是在利用咱們吧?」「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從心底很討厭被人利用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你有這種感覺就對了,想當初要不是咱們及時識破韋曉曦的真面目,哥兒幾個都得陷進去。那個小丫頭狡猾得很,搞得我現在看見美女都得繞著走。唉,都有心理陰影啦!」次日,三光三人順利回來了,每個人都沒有拿到原件,但是卻成功地帶回了複製圖。我急忙將地圖展開,嘗試起了將五張圖拼接在一起。可是始終沒有辦法成功。羊皮殘捲上地圖的畫法不同於現在的地圖標識。我估計如果不是地質勘探專業的人,很難理解地圖上鬼畫符一般的東西。何況我們只有五張,想拼好地圖根本就無從下手。
三光看著這一桌子的殘圖說:「看來不找到餘下的三張圖我們很難下手了。」「可是我們現在去哪裡找餘下的三張圖呢?」金鎖說。大家都沉默了,低著頭不說話。三光和金鎖的話都有道理,要想找到敦煌佛經,必須得有完整的八張地圖。韓笑看著我們意志消沉的樣子,驀地說了一句:「我還知道一張圖的下落。」我們驚訝地抬起頭看著他,異口同聲地問:「哪裡?」「武當山!」韓笑認真地說道。我們則更為吃驚了,武當山聞名遐邇,武當派也是武林中的泰斗。羊皮殘卷怎麼會在那裡呢?金鎖疑惑地看著韓笑:「你不是拿我們尋開心吧?」韓笑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然後認真地說:「當初國內有過相關報道,武當山山腳下的一戶人家家裡有一張羊皮殘卷。而這一點也在深山老宅的殘卷現世後又被重新提及了,好多人猜測這兩張殘卷是不是有什麼共通之處。」三光說道:「我看,咱們得抓緊時間,搶在那些人前面先動手。」「嗯。」
我點了點頭,「我們這就出發。」十月並非什麼出行高峰期,票很快買好了。我們當天下午乘火車奔赴湖北十堰。由於幾日來奔波往返,舟車勞頓,金鎖和含笑等人很快在車上睡著了。我倚著靠背,凝神觀望著窗外匆匆而過的群山,思緒凌亂。不假思索地答應了這次冒險究竟是為了什麼?我應該拒絕嗎?或許應該這樣,可是有一個聲音卻敦促我這樣去做。每每提及這種生死未卜的冒險,我就有一股莫名的興奮湧上大腦。「你想什麼呢?」三光見我走神。「哦,沒什麼。」我回過神來,「對了,關於這趟行程你怎麼看?」三光輕鬆地一笑:「什麼怎麼看?跟以前一樣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何況這次不同於以前了,智行公司的薛總大力支持,財力、物力、人力都不成問題,無論如何都不會比以前糟吧?」「以前很糟嗎?」「你掀開你右胳膊上的袖子……看到那個傷疤了嗎?『國寶盜案』中你那裡中過槍,還有你的右手,也是因為和『國寶奇案』中的那只海怪搏鬥落下了殘疾。至於他們也都渾身有傷……」三光感慨道,「唉,好多次,好多次都是死裡求生啊!每次事情完結我都在想,活著的感覺真好呀!」「既然這麼危險,為什麼你們還要去做?」三光笑了一下:「這件事情總得有人去做,咱們不做又有誰做呢?說句憤青點兒的話,現在社會的人都麻木了,都是一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心態。這件事沒人去做的。年輕人嘛,有點兒冒險精神我覺得沒什麼不好,何況還是替國家找國寶。」「就這麼簡單?」我見三光說得輕描淡寫,深抱懷疑。「當然,也是因為你。大家都是好兄弟,我們不忍心看著你一個人去冒險,更不想讓你一個人去出風頭。」看著我眉頭緊鎖,三光刻意說了點兒輕鬆的話,「你知道嗎?現在咱哥兒幾個都出名了,我的偵探社生意越來越好了,金鎖在古玩界也幹得風生水起!估計這次成功的話,我們又能客滿盈門,哈哈……」我扭過頭去繼續望著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默默地說了一句:「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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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十堰時,正值凌晨。我們找了一家臨近武當山的賓館住下了。在前台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一群人正從門口隨著我們走進來。為首的人沉著臉,中等身材,穿著一件褐色的襯衫,藏藍色西褲,腋下夾著一個手包,分頭梳得油光珵亮,眼睛閃動著靈光,圍繞著嘴巴還留著一圈短鬚。後面的四個人或高或瘦,或矮或胖。一個高個子怯懦地喊了一聲:「義哥!」那人臉一拉:「回房再說!」幾個人進了電梯。
金鎖看著幾人遠去,嘟囔了一句:「大半夜的在外面轉悠,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大力笑道:「咱們不也一樣嘛!」「這怎麼一樣?咱們不是火車剛到站嗎!」「好了,都不要吵了,拿好自己的房卡,走吧。」辦好了入住手續,我們上樓進房間。
這家賓館並非什麼星級酒店,但還算是乾淨,只是隔音效果不理想,半夜都能聽到隔壁房間說話。我們訂的是兩個三人間,我、金鎖、韓笑一間,三光、崔力升、大力一間。
聽著隔壁房間裡的說話聲,雖然不是很清晰,卻足以讓我們無法安然入睡了。韓笑拿金鎖打趣:「唉,金鎖,你說要是對面是一對『啪啪啪』的情侶,你還睡得著嗎?」金鎖似乎有點兒得意地說:「你別小看我,我馬上就要和詩詩結婚了!」
我也很好奇:「誰?」金鎖說:「就是洪詩詩呀,當初那個女賭神!」我還是沒有印象。但聽金鎖的語氣我應該是認識這個女孩的,我問道:「你們訂婚啦?」「當然啦,訂婚禮那天你不還去天津向我道賀了嗎?」「哦……」韓笑坐起來,問我:「四哥,你跟童萱萱怎麼樣了?」「……」「童萱萱你不會也沒印象了吧?」我尷尬地笑了笑:「真不記得了。」「那沈晨雨總應該知道吧?」「聽三光說,她以前是跟我訂過婚的,可是後來她因病去世了。」韓笑重新躺下說:「忘了也好,省得你還那麼癡情,不肯找新的感情歸宿。」
「我以前很癡情嗎?」金鎖說:「你還說呢?童萱萱雖然不算傾國傾城,但是也算拿得出手,而且人家事業有成,你連這都不願意,成天把沈晨雨放在心裡,我們哥兒幾個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哎,我聽說童萱萱下星期從韓國回來,要不我給你聯繫一下?」我側過身去躺著,留給金鎖一個後背:「還是算了吧,我現在都不記得她是誰了,你別給我找事了,免得大家尷尬。趕緊睡吧,明天還有正事呢!」大家都不說話了,準備入睡。沒想到此時隔壁房間有人一聲怒吼:「你們都他媽是飯桶!」吼聲恍若驚雷,讓我們瞬間沒了睡意。金鎖不滿地坐起來:「這人他媽有毛病吧!」隔壁又吼起來:「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把那張圖給我搞到手!」
我們三人一個激靈:圖?什麼圖,會不會是羊皮殘卷呢?我靈機一動,抓起床頭櫃上的杯子扣在牆壁上,杯口抵住牆,我側過頭,耳朵貼著杯底。這樣一來,隔壁房間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其中一人說道:「義哥,我們的價碼已經非常高了,可那老傢伙死活不賣!」「你們平時的本事都哪裡去了?吃香的喝辣的你們都衝在前頭,這會兒卻連個老頭兒都擺不平。方法你們自己去想,殺人放火,綁架……我只要那張圖!」金鎖小聲問我:「什麼情況?」我擺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說話。
那個叫義哥的繼續說道:「公司已經垮了,我所有的賭本都下在這場局裡了,已經輸不起了。我剛接到消息,北京也有人行動了,咱們再不動手就晚了!」一個人進言:「義哥,我有一個辦法。」「說。」「老頭子水米不進,可是他非常疼愛他的女兒……」「好!」義哥不等他說完,「你們去辦,明天天黑前,務必給我把圖拿來!」此時,隔壁房間安靜了下來,金鎖問我:「喂喂喂,他們說什麼?」我把事情簡單說給他們聽。韓笑聽罷沉吟說道:「他們不會也是沖羊皮殘捲來的吧?」「不排除這個可能。」我看了一下表,凌晨四點半,天就快亮了,於是說,「先叫三光他們都起來吧,我們得趁早趕過去。」金鎖開門出去了。
等大家都聚齊後,我將事情說了一遍。大家商議一番後決定馬上動身,因為趕到那裡差不多要半個小時,那時天也亮了。
武當山,又名太和山、謝羅山、參上山、仙室山,古有太岳、玄岳、大岳之稱,是聯合國公佈的世界文化遺產地之一,亦是中國國家重點風景名勝區,同時它也是道教名山和武當拳的發源地。
剛趕到山腳下,就見一群道士走下山來,只見他們道袍飄逸,一個個仙風道骨。大力讚道:「武當山名不虛傳哪!」韓笑指著遠方的一個小鎮:「報道上說,咱們要找的東西就在那個鎮子裡。」這個鎮子不大,但佈局井然有序,也許是緊鄰武當山風景區的緣故,小鎮的經濟發展尤為可觀。攤主們分列道路兩邊,招攬著生意:「哎,幾位留步來看看,道教的檀香、拂塵……您看看來點兒什麼?」各種商品琳琅滿目,最誇張的是居然還有線裝本的武當劍譜。
韓笑拿起來劍譜調侃金鎖:「怎麼樣,不來一本?」金鎖笑道:「算了吧,武當劍法要真這麼容易學,大家都是武林宗師了!」攤主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凌亂的頭髮很長,耳朵上別著一支煙,咧嘴一笑露出了滿嘴的黃牙,搭訕說:「你們幾位想學真功夫?」我們幾人相互看了一下,瞅這個攤主似乎不簡單。於是三光主動遞了一支煙過去。攤主推卻了,從耳朵上拿下那支香煙,伸出舌頭將香煙週身潤濕。三光打著火湊過去,他點燃香煙後滿足地吸了一口。我問道:「大哥是本地人嗎?」「本地人,絕對的本地人!從明朝我祖上就搬到這裡來了。」「這麼說,這個小鎮上發生的事情沒有你不知道的嘍?」崔力升的話語中似乎略帶諷刺。攤主不服氣了:「那當然,你出去隨便打聽,這鎮上的事沒有我不知道的。」三光說:「是這樣的,我們是從北邊來的,做古董生意的,想問問咱們這個鎮子上有沒有好東西。」「好東西?就是古董唄!山上的道觀裡有不少,不過都是國寶級的,沒人敢動,鎮子上也有,不過都是民國的,不值錢!」攤主嘬嘬牙花說。「哦,這沒關係,民國的也好,你知道的有哪些?」三光繼續問。
「多了,民國的香爐、折扇、瓷器……」「不不不,我們主要是做手札的,就是像來往的信件呀、字畫呀、圖呀之類的……」攤主想了想說:「那東西不好找。」我們頓時失望至極,倒是攤主此時話鋒一轉,「我要是幫你們找著的話有什麼好處?」「你知道哪裡有?」我馬上來了精神。他不直接回答我,而是依舊問道:「我有什麼好處?」我拿出了二百塊錢遞給他。攤主接過去,摸了摸錢上面的盲點,然後又舉起來對著陽光看了看,這才裝在了褲兜裡,然後沖旁邊的人招呼:「哎,幫我看下攤子,我一會兒回來。」轉而對我們說,「你們跟我走吧!」我們跟著他上了一條青磚鋪就的小路,明清建築風格的民宅錯落有致地坐落在兩旁。攤主一邊走一邊說:「我只能帶你們過去,不能摻和。老爺子特怪,你們說話時小心點兒。」
崔力升不屑一顧地說:「怪?難道他還能打我們不成?」誰知攤主冷笑一聲:「哼,真要是動起手來,你們還真打不過他!」聽了這話我們幾人面面相覷。又過了一個轉角,是一條通衢大道,路寬三丈,兩邊儘是丈餘高的青牆。道路盡頭是一座明清風格的廟宇,正首懸掛著一個牌匾,上書「武當玄極門」五個擘窠大字,筆走龍蛇。金鎖納罕道:「怎麼是一座廟宇,難不成這裡的廟祝有寶?」攤主笑道:「這可不是什麼廟宇,這是一家武館。」武館?現今生活中,跆拳道館、空手道館隨處可見,像這樣傳統的武館倒是很少見到了。我哂笑一聲,武館設在武當山山腳,盜用武當名諱,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就如同少室山下的武館通通叫「少林」一樣。我走上前去問攤主:「帶我們來這裡是不是館主有好東西?」「咱就是一外行,不知道是不是好東西。我只知道館主從祖上留下來一張羊皮殘卷,上面鬼畫符似的也不知是什麼東西。以前還有媒體報道過這件事。」他看了一眼武館的大門,說,「幾位小老弟,我只能帶你們到這裡了,剩下的事情你們看著辦吧!」說完就離開了。
看著攤主離去的背影,崔力升說了一句:「唉,無商不奸呀,帶個道兒,兩百塊錢沒了。」「好了,別感歎了,先進去吧。」我們從大門進入,邁過高高的門檻,首先看到的是一片開闊的練武場。一群生龍活虎的人正在練武,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個個身手矯健,氣宇軒昂,拳來腳往,生氣蓬勃,看了這樣的場面倒是讓人十分熱血沸騰。一個中年男人見莫名闖進來幾個年輕人,就走過來問道:「你們有什麼事嗎?」只見這男人身高一米八左右,雙臂肌肉虯結,孔武有力,眉宇間一股英氣凝聚,眼神中隱隱透出一股寒意,濃長的劍眉直豎,煞顯英武。「哦,我們幾位是特來拜會館主的,有事相談。」三光對答道。男人疑惑地看看我們,而後轉身向練武場叫了一聲:「師妹!」一個女孩子應聲跑過來,只見這女孩子穿一襲粉色短打,梳著馬尾辮,烏黑的眸子閃亮,唇紅齒白。看得金鎖小聲直叫:「哇塞,正點正點!」女孩子跑過來問:「大師兄,什麼事?」「這幾個人要見師父。」男人指指我們。女孩子點了點頭:「幾位跟我來吧。」她引領我們穿過演武場,進了會客廳。有人奉上茶來,她說道:「你們稍坐一下,我去叫爸爸來。」金鎖輕輕拍手,望著女孩的背影說:「不錯,真不錯,原來她是館主的女兒呀!」大力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說:「金鎖,你都有洪詩詩了,就別再想了。
當心有一天我告狀!」「喂,大家都是兄弟,你給我來這套!想想都不行?再說,我這是替佳亮著想呢,是吧,四哥!」我擺了擺手:「哎,算了,你們自己的事情我不管,但千萬別把我捲進去。」正在這時,三光咳嗽了一聲。我們會意,扭頭一看,屏風後面走出來一位老者。看這位老者花甲之年,但精神矍鑠,鶴髮童顏。身材雖乾瘦,但花白的頭髮很整齊,面色紅潤,步伐矯健,一身白色的練功服。老者一拱手,聲若洪鐘:「不好意思,讓諸位久等了。」我們站起來還禮:「老先生不用客氣。」「坐坐坐,快請坐。」見大家都坐下了,老者說,「不知幾位找我有何事呢?」韓笑說:「老先生,是這樣的,我是北京來的記者。」
他掏出了記者證,上前幾步交給了老人。老人戴上老花鏡仔細看了看,還給韓笑。韓笑繼而說道,「聽說老先生這裡有一張羊皮殘卷,我們想看一看。」老者聽到這裡似有不悅,冷冷地說:「我原以為記者是來報道武館的,沒想到又是奔著這張圖來的……」我覺察到了事情的不妙,急忙問:「難道還有人向您要過圖?」哪知道老者根本不理會我的話茬,端起手邊的茶碗呷了一口說:「請回吧,送客!」沒想到話沒談兩句,老者就下了逐客令。我趕緊說:「老先生,我們大老遠來了,總不能就這麼讓我們回去吧?」老者根本不理我,獨自向後面的房間走去。他的女兒已經上前對我們作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很明顯,逐客之意決絕,不容我們再說什麼。「等一下!」三光突然叫了一聲,「老先生,我們知道,在我們之前還有人來過。這張圖如果弄不到手,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很可能對令嬡不利啊!」關鍵時刻,三光將所有的秘密都說了出來,只希望老者可以回心轉意。
老者和女孩子聽罷吃了一驚,大概是感覺受到了羞辱,女孩子嬌叱一聲:「放肆!」兜出一掌向三光胸前打去。好在三光練過,他向後一縱,跳到了黃花梨木的太師椅上。女孩子馬上飛起一腿,三光急忙騰空前翻。不想女孩子已經料到了這一招,頭也不回直接彎肘向後撞去。三光來不及回頭,後心重重地挨上了這一招。整個人沒站穩,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一見三光吃了虧,我們馬上衝上前去,將女孩子牢牢圍在了中心。
第三章 羊皮殘卷的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