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第二天,我們特意去了錢大爺家辭行。錢大爺一再囑咐我們要多加小心。隨後我們坐上了去往保山市的公交車,又從保山乘高客到達昆明。休息了一天,翌日,登上了飛往首都機場的班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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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秦皇島後,稍作休整,我們就去北戴河向薛總說明情況。見到我們歷盡艱辛收集齊了八張圖,薛總難以掩飾內心的激動,摸著光頭連讚:「好好好,好好好!我總算沒有看錯人,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宜早不宜遲,越快越好。」我心裡始終有一絲憂慮,武當山的那個義哥絕不會就此罷休的。
  薛總看著我們幾人問:「就你們幾個去?」「嗯!」薛總點上了一支煙陷入了沉思,良久方說:「這樣吧,我可以派幾個人跟你們一起去,路上也有個照應。敦煌那邊你們也一樣是人生地不熟,人多好辦事!」他停了一下,接著說,「我最近也聽到了風聲,好多人都對這批經書虎視眈眈,其中還有國際上的犯罪組織,我必須保證你們的安全。」說著,他沖身後的服務員喊了一句,「去把三樓辦公室的人都叫下來。」很快,從樓上下來了七個人。薛總讓他們坐下,他們開始一一自我介紹。長得又高又胖,戴著一副眼鏡的是智行公司文化藝術有限公司的副總,穿著一身唐裝,名叫韓光。一個又高又瘦,頭髮很短的名叫程佐華,他笑了一下:「叫我大佐就行。」唔,大佐,倒像是舊日本軍國主義的軍隊高官。「我叫張印,也是保定人。」一個高個子,瓜子臉的人說道。另一個身高一米八開外,皮膚黝黑,身材彪悍的人甕聲甕氣地說:「我叫張洪剛,你們可以叫我剛子。」剩下一位微顯矮胖,嘿嘿笑著:「我叫趙旭東,是從灤縣來的。」剩下的兩位,那個身材略高的叫李海東,略矮的戴著眼鏡的叫徐明高。
  薛總說:「這七個人都有一些本事,他們會沿途幫助你們。有什麼事情,大家在一起也好商量。」於是大家當場議定,三天後正式出發,前往敦煌。這三天的時間,大家就抓緊採購需要的裝備,以備不時之需。臨出發的前一晚,三光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吸著煙,面前還放著一杯紅酒。我洗完澡出來,看他一個人魂不守舍的樣子,叫了他一聲:「三光!」他身子抖了一下,回過神來。「你想什麼呢?」「咱們這邊六個人,加上薛總公司的七個人,這就是十三個人。一起走的話恐怕目標太大吧?薛總說過,想找出佛經下落的不只咱們,而且我一直有種預感,這次絕對不會比前兩次輕鬆。」我坐下來,從三光手邊放著的煙盒裡抽出一支煙點著了,吸了一口說道:「我也有這個疑慮呀。義哥你還記得嗎?武當派的高手!只怕他只是這盤棋裡最不起眼的一枚棋子了。」「嗯,薛總提醒過我們,說可能有國際犯罪組織的介入。我當初說過,我手裡的這張圖是受人委託查到的。現在一想,什麼人會對清末民初的羊皮殘卷感興趣呢?何況委託人家財萬貫,一向以收集曠世奇珍自居。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對敦煌佛經感興趣!」我輕吐一口煙,說出了三光心中的擔憂。我們倆誰都不說話了,客廳陷入了沉寂。
  三光端起杯喝了一口紅酒,半晌說道:「這件事別給其他人說了,免得大家擔心。」「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三光話鋒一轉:「那兩個女孩怎麼辦?這兩天她們一直說要跟著。」「你的意思呢?」「不如就算了,讓她們在家等著吧。不管你和童萱萱最後如何,總不能看著她涉險!」「我也這麼想啊,就怕金鎖不答應呀,他那麼喜歡洪詩詩,肯定捨不得和她分開。洪詩詩要跟著咱們走的話,童萱萱也一定會跟著的。」「你們可別想把我甩了!」這時,從靠近臥室的一個客廳裡,童萱萱笑著走了出來。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睡裙,步態輕盈,「不管詩詩去不去,我都要跟你們走!」我在煙灰缸裡掐滅了煙頭,轉頭問:「剛才我們倆的話你都聽到了?」「嗯。」童萱萱點了點頭,毫不掩飾。「明知道那麼危險你還要去?萬一發生衝突,我根本沒辦法照顧你。」「我不需要你的照顧。」她顯得格外執拗。三光伸了個懶腰,拍拍我的肩膀:「好自為之吧,我困了,先去睡了。」說完,端起酒杯裡的殘酒,一飲而盡,進他的臥室去了。
  童萱萱走過來,坐在我身邊,盯著我的眼睛。我實在不習慣這樣被一個女孩看著,眼神遊離,不住地躲閃。終於,童萱萱按捺不住了,逼問:「你是不是開始躲著我了?」「啊?哦,沒有,沒有。」「明明就是,你還不承認!」沉默片刻後,我說了一句,「不早了,我去睡了。」童萱萱喊了一句:「我一定會去的!」這句話我相信,童萱萱不同於一般的女孩子。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名滿國內的風水大師,如此年輕就成就了一番事業,更讓她養成了一種說一不二的果斷性格。如果從我失憶算來,我們認識已經有快一個月了,她給我的印象全然不像是一個乖巧玲瓏的小女生,更像是一個女強人,非常強勢的女強人。記得有一次跟崔力升聊天,崔力升就說過,找老婆千萬不能找強勢女人,那樣的話男人出去沒面子,在家裡說話也不算。我沒有想那麼遠,只是從心裡覺得,童萱萱和我真的不太合適。就像我之前和兄弟們聊天時說的那樣,假如我當初真的對沈晨雨那麼癡情,萬一有一天我恢復了記憶,我心裡會覺得一萬個對不起沈晨雨。
  我躺在床上,一夜無眠。
  第二天,在金鎖、洪詩詩和童萱萱的一再堅持下,我不好說破此行的危險性,只得同意兩個女孩子隨行。為此,我和三光特意對心眼兒多的大力囑咐,讓他留心多注意兩個女孩的安全。大力很機靈,明白了我們的意思,點了點頭。
  就這樣,一行十五人坐上了西去的列車。列車轟鳴,距離敦煌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於是大家便都合眼小憩。童萱萱就坐在我身邊,她伏在桌上,瀑布般的長髮散落在兩邊,馨芳非常。我拿起隨手買的報刊打發時間。這時,一個喇嘛走到我身邊,看他的樣子四十多歲,神采奕奕,手裡拿著法器。見到我笑瞇瞇地雙手合十說道:「您好,可以跟你要一點水嗎?我現在口渴得厲害,也沒有器皿去接熱水。」「哦,沒問題,礦泉水可以嗎?」「可以。」我從行李架上的包裡拿出了一瓶礦泉水給他。喇嘛很感激地行了個佛禮:「祝您身體安泰!」「謝謝大師。」我心中對出家人向來有好感,覺得他們有修養,且處事理性。尤其這位喇嘛身上發出陣陣檀香,想來是終日禮佛,讓我更加欽佩了。
  列車繼續行進中,漸漸地,我也感到困意來襲,合上報刊,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朦朧之中,感覺有人在身邊來回走動,拿下了行李架上的行李。應該是大家醒了,拿一些吃的東西。我睡意正濃,懶得理睬,把頭偏向一邊繼續睡。
  恍惚之間不記得過了多長時間,突然耳邊想起了急促的叫聲:「佳亮,快醒醒,快醒醒!」接著我就被人劇烈地搖晃,我不情願地坐起來,打了一個呵欠,但是眼睛還是懶得睜開,只是嘀咕了一句:「什麼事情?」「我們的東西不見啦!」一句話,我猛然一個激靈醒了,問:「什麼東西不見了?」此刻,眾人都擠在了狹長的過道裡。三光沉著臉:「地圖不見了!」「怎麼會這樣?」我迅速站起身來,一一檢查所有的行李。韓光說:「我們都已經找過了,沒有發現。裡面的東西都很亂,明顯是被人翻動過。」張印說了一句:「怎麼辦,要不我們報警吧,車上就有乘警。」三光搖了搖頭:「晚了,他們盜走了地圖,很可能早在中途下車了。
  佳亮,你睡覺一直都很輕的,這回怎麼會睡得這麼死?」的確,我平時睡覺,哪怕有一絲輕微的風吹草動都會驚醒,沒理由這次睡得這麼沉,仔細回想了一番,剛才翻動行李的就應該是那伙竊賊了。我冷不丁想起來了,叫了一句:「那個喇嘛!」「喇嘛?」大家驚詫。「你們睡覺的時候,有一個喇嘛向我借水喝,我給了他一瓶礦泉水。當時他身上有一股香味,我以為那是檀香,沒太留意,現在一想,那種味道跟檀香還是有很大不同的。」剛子說:「難道是迷香?」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說道:「如果不是我掉以輕心,輕易相信別人,就不會被人迷倒,地圖也不會丟了。」大佐安慰我說:「算了,不是你的錯。他打扮成那樣,誰都不會想到。」他看了看大家又問我,「現在怎麼辦?」我們因為人多,鄰座的都是自己人,又時值深夜,坐在遠處的人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這邊的情況。大家立時變得都很沮喪。徐明高是我們一行人裡最年輕的一個,他怯怯地問了一句:「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第六章 敦煌事件始末
  藏寶圖雖然遺失,但是我們還是到達了敦煌。本想拜會科考組的曹教授,卻沒想窺伺了其機密。外國科考隊在大漠失蹤,千冊古籍莫名失蹤。傳說是真是假,羊皮殘卷所暗示的國寶是否與其一致呢?王圓菉,一個原本籍籍無名的老道,卻因為出賣敦煌藏經洞的佛經而成為了載之史冊遺臭萬年的人,無心之舉致使大批國寶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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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明高年輕,見識淺,他的話一說出來,沒人響應,眾人都只是沉思。三光打破了沉寂:「我們手裡還有四張羊皮殘卷,一半的線索還被我們掌握著,情況不算太糟。我覺得,敦煌還是要去的。這夥人盜走圖,也一定會去敦煌,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去看一看。」大家議定後,就決定按照三光所說,先去敦煌,凡事隨機應變。
  到達敦煌的時候,時值正午,烈陽當頭,在這個西部的小城,10月的天氣還有一絲炙熱。我們下了車,剛出站口,一群人湧了上來:「哎,小伙子,住店吧?可以上網,有有線電視,還能洗澡……」旁邊一個人喊:「你們去哪裡,打車走吧!」「要不跟我走吧,我們家的旅店乾淨!」我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出了人群,趙旭東苦歎:「唉,全國都一樣,附近的旅店老闆、的哥都擠到這裡來拉客。」敦煌是甘肅省酒泉市轄下的一個縣級市,國家歷史文化名城。敦煌位於古代中國通往西域、中亞和歐洲的交通要道——絲綢之路上,曾經擁有繁榮的商貿活動。以「敦煌石窟」、「敦煌壁畫」聞名天下,是世界遺產莫高窟和漢長城邊陲玉門關、陽關的所在地。旅遊資源豐富,交通便達,四季遊客往來不斷,所以這些人聚集在火車站附近一點都不奇怪。
  看了看時間,時值正午,我們便找了一家乾淨的全國連鎖賓館住下了,大家稍微吃了一點東西。飯桌上,三光對著一張紙發呆,右手握著一支紅藍鉛筆撐著下巴發呆。我問他:「怎麼了?」三光把紙拿給我:「這是我根據咱們現有的四張圖和我的回憶畫出來的。紅色的部分是肯定的,藍色的部分記憶模糊,不敢確定。讓大家看看,或許能完善出來那張圖。」我們幾人都湊上前去仔細看著這張圖,儘管不是100%的復原,但是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易了,我說道:「這張圖雖然有一部分是模糊的,但是對我們還是有幫助的。」韓笑敲著圖紙的中央位置說道:「最重要的是錢大爺的這張最重要的羊皮殘卷是在我們手裡,我覺得我們可以用三光的這張圖作參考,打聽一下這附近的市民有沒有類似這樣的地方。」我們有一個優勢,人多。我和韓光商量了一下,十五個人分成五組,大家分頭行事。每一組三個成員,手裡都拿著這樣一幅圖紙。我和童萱萱還有韓笑分在了一組。童萱萱一個人走上街頭拿著圖去問人家。我和韓笑走在了後面,韓笑對我說:「四哥,其實你們兩個人一組就好了,幹嗎還拉上我?我整個兒一個電燈泡。」「你少挖苦我了,我現在真的沒心思想這種事情。只希望咱們哥兒幾個都平平安安的。」不知不覺,我說出了內心的擔憂。「四哥,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哦,沒事……」童萱萱一連問了二十多人,大家都說不知道或沒見過。她的心情也很沮喪。我實在不忍心看著一個女孩子這樣,走過去從她手裡接過圖紙,塞給她一瓶礦泉水說:「先休息一下吧。」我手伸進兜裡想掏煙,這才想起來煙已經沒有了,就走進了街邊的超市準備買一包。
  超市店面不大,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在看電視。我過去買了包香煙,忽然聽到電視裡傳出了一句話:「這次的考察行動是國際性質的,專家組成員大部分也都來自國外,我們希望這次可以借助他們的力量來找出當年佛經的下落。」我一聽,目光不由地迅速轉向電視。這是敦煌本地的一家電視台,記者和攝制組正在一片茫茫大漠之中,迎著風報道。身後的一些人則架著專業的機械進行勘測。記者接著說:「長久以來,敦煌當地一直有一種傳說,當年的那個道士王圓菉以非常低廉的價格倒賣藏經洞的經書給外國人。這些外國的考察隊在歸國途中,有的沒能逃出這片沙漠。所以說如果這些是真的話,那麼在這茫茫戈壁沙漠之中,就一定能找到當年的經書。」說著她走到了一個人的身邊,「觀眾朋友們,現在站在我身邊的就是此次科考隊的領隊曹賢教授,曹教授,您能跟大家介紹一下現在的情況嗎?」曹教授點了點頭說:「好的,我們大家現在可以看到,這裡的環境很惡劣,尤其是今天上午,刮起了大風。沙漠科考工作是很忌諱颳風的,因為風會造成沙丘的移動,給我們的工作帶來很大的影響。當然啦,王圓菉那個時候還是清朝末年。這一百多年下來,我們常說時過境遷呀,環境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環境了。
  所以我們只能是先劃定一個範圍,然後慢慢地搜尋,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這時,大概是見我許久不出來,韓笑和童萱萱走進超市:「哎……」我抬手示意他們不要說話,見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他們也跟著看了起來。電視上,記者繼續採訪曹教授:「那您覺得敦煌當地這個傳說是否真實存在呢?」曹教授很認真地回答:「歷史上,藏經洞的藏書是非常多的,常人根本無法想像。它彙集了從漢代開始一直到明清的各類經書,其中還包括科教、農業、學術等其他領域的書籍。當時雖然有大批的外國侵略者也就是這些所謂的外國考察隊打著修復寺廟的幌子買走了這些書籍,但實際上他們的規模都不大,只能是盡量多的往外帶。我們都知道,沙漠的天氣是很可怕的,稍有不慎就會有閃失。所以這麼多考察隊來到這裡,我不太相信他們都能安然無恙地離開。最起碼我個人是這麼認為的,存在即有一定的道理,所以我堅信,這個傳說有它的合理性,至於是否真實存在,這個有待我們考證。我個人也希望這是真的。」
  記者又問:「這次行動有外國專家的介入,可以說是影響巨大,為什麼尋找佛經外國專家也會來呢?」「咱們中國古代的文化也好,藝術也好,是讓世界都頂禮膜拜的呀!尤其是古典書籍,是文化的傳承和發展的直接寫照。2010年的時候,宋版的《玄都寶藏》其中的一頁,僅僅就一頁呀,價值四十多萬。這個是天價。這些古代的書籍不管是從文物價值還是從文化價值來說都是無法想像的。這次科考行動在國際上都已經做好了宣傳,目的是向世界宣示佛經的真正歸屬在中國。但是由於我們的資金、設備、人員都有限,也缺乏在沙漠中展開類似工作的經驗。所以一些國家就派出了他們相關的技術人員來協助我們。」「這些專家都是來自哪裡的呢?」「有美國的、英國的、德國的……」我轉過身來說:「看來這下熱鬧了。」從超市出來,韓笑問:「四哥,咱們是不是應該先回去和他們商量一下接下來怎麼辦?」「嗯,國家已經派科考隊介入,我們也就不能插手了。」回到賓館,等大家陸續到齊後,我對他們講了一下電視上面看到的情況。韓光撓了撓頭說:「既然國家都派專人來了,那我們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了。」剛子喝了一口水,抹抹嘴:「那咱們先回秦皇島?」科考隊無論是隊員、設備、經驗都比我們強出百倍,我們留在這裡也是無用,想了想,我也決定先回秦皇島吧。
  但是回去之前我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得把這四張羊皮殘卷和復原圖交給專家組。這東西在他們手裡才會凸顯它們存在的價值。
  當即決定,由我和三光還有大力三人負責將圖交付專家組,其餘的人訂好車票,準備返程。
  路上,我們先是通過114查詢到當地電視台的電話。隨後,我們從電視台那裡打聽到了專家組下榻的酒店。夜幕漸漸暗了下來,我們來到了這家酒店。由於天色漸昏,酒店大堂已經亮起了華麗的燈光,炫彩非常。
  這時,幾個熟悉的身影從正中的旋轉門進來了,為首的正是那個電視上露面的曹教授。我們迎面走過去,準備對曹教授講明來意。沒想到這個時候,曹教授的手機竟然響了。他接通後隨即神情變得很緊張,他屏退身邊跟著的人,然後緊張兮兮地走到了休息區一處偏僻的角落低聲說:「你們到底想怎麼樣?」我們三人見情況不對,便裝做閒人似的坐在了休息區臨近他的位置,側耳傾聽。
  曹教授的語氣近乎哀求:「你們這樣做是犯法的……好好好,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我現在真的沒有線索,我們今天在沙漠裡吹了一天的風……喂?喂?」看得出來,對方沒等他說完就掛斷了。曹教授將手機放回兜裡,眉頭緊鎖,全然不像剛進來時那麼意氣風發了。
  我的眼神沖外一瞟,三光、大力我們幾人走出酒店。
  出了酒店門口,我們站在大理石鋪就的台階上,望著穿流如織的行人車輛。
  大力雙臂環抱在胸前,眉頭微蹙說道:「看來,曹教授也信不過了。」「的確,看他的樣子明顯是受人要挾。他最後那句話也點明了是跟佛經有關。」見我思索沒有說話,三光問道:「佳亮,下一步作何打算?」「先回賓館,這件事得靠我們自己了。」我們返回賓館,對大家說明了情況,剛訂好的車票也退了。張印說道:「照這麼看的話,我們只能是按照這四張羊皮殘卷和三光復原的地圖找線索了。」崔力升拿起那幾張圖說:「這幾張圖最晚不過清末民初,周圍的環境早就變了,恐怕這張圖也幫不了我們什麼。」「未必。」我手裡拿著一支筆轉動著,然後伏在茶几上指給大家看,「你們來看,正中央的這張圖就是藏寶之地。
  周圍是沙漠,重要的是看這裡,有一個『凸』字形的圖案,我覺得這是一個地標。」大家湊過來,的確,這個「凸」很小,由於年代久遠,墨色褪去了許多,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來。李海東盯了半天,囁嚅了一句:「這不會是一座城吧?」我們聽了這句話,都按圖索驥似的在敦煌市的旅遊地圖上搜尋與之位置相似的地方。過了一會兒,大佐伸出一根手指在地圖上面圈出了一個範圍:「應該是這片範圍內,從市中心到陽關鎮的途中。」金鎖盯著地圖,看著大佐畫出的範圍說:「照這麼看,只可能是敦煌古城了!」「好,明天找個嚮導,我們去敦煌古城轉一轉!」大家議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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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們到達了距離市區二十多公里開外的敦煌古城。剛下車,迎面就圍上來了一群人,紛紛叫著:「你們要導遊嗎?」「敦煌古城、月牙泉、鳴沙山、莫高窟,我都熟!」……一群人嘰嘰喳喳吵嚷不休。
  我看了一眼三光,三光會意,拍拍手問:「我問一下,誰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我是!」「哎,我也是!」……童萱萱走過來問我:「這些都是黑導遊,難道你要雇這樣的導遊?」「我知道,可是有什麼辦法?想要更多地瞭解這個地方,必須找他們!」我看著這群人。
  三光看了幾個自稱當地人的,搖搖頭說:「不行不行,太年輕了,有沒有歲數大一點的?」「你想要多大歲數的?」「呃,六十往上吧……」有個年輕人大概是看不慣三光挑肥揀瘦了,喊了一句:「那你去找老付吧!」「老付是誰?」「呶,就往西邊走不遠,看到那座沙丘了嗎?那附近有片綠植,老付是個羊倌兒,見天兒在那放羊,你去看看吧。」年輕人沒好氣地說。
  我們來到那片沙丘,隔著老遠就聽到了羊叫,此起彼伏的,還有好大的一股騷味。轉過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隻隻的綿羊,身體端正,毛色發亮,少說也有三五十隻的樣子。一個人仰面坐在沙地上,一個碩大的斗笠蓋在他的臉上,他背靠著一棵碗口粗細的樹,正閉目養神,一支又細又長的鞭子被他抱在懷裡。綠洲的面積不是很大,一眼就能望到頭兒,說是綠洲,只有一泓快要乾涸的湖水和稀稀拉拉的青草。由於氣候惡劣,青草開始泛黃了。大概是找不到可口的食物,這群羊叫聲不絕。
  我們走上前去,推推羊倌兒。這個人懶懶地應了一聲:「嗯……」然後慢慢地抬起手來掀開斗笠。這時我們才看清這人的容貌:由於長年的風吹日曬,他的皮膚呈紫棠色,與花白的山羊鬍形成了明顯的對比。皮膚乾裂粗糙,手上的指甲又厚又長。形容枯瘦,顴骨高聳,眼窩很深。老人看看我們,問道:「啥事?」「大爺,我們是來旅遊的,想請你做我們的導遊。」韓笑記者出身,為人謙和,說出的話比我們耐聽得多。
  老人「嘿嘿」一笑,露出了滿口的黃牙:「誰叫你們來的?」徐明高伸手一指:「呶,就那邊那群年輕人。」老人歎了口氣,扶著樹幹吃力地站起身來:「唉,這群小王八蛋,行,走吧。」說著,拍拍屁股蛋子,背著手把鞭子別在腰間。「大爺,您的羊……」老人擺擺手:「沒事,丟不了。」我們聽罷跟了上去。老人笑道:「你們可真行,找到我,你們知道我當一次導遊得多少錢嗎?」既然他們都是黑導遊,我和朋友也都自然有了心理準備,就算是漫天要價,大不了就一兩千,為了找到佛經,這也算是小錢了。韓光身為智行公司的副總,說話還是有一定份量的,他說道:「您開個價!」老人搖搖手:「這大漠裡的人都知道,我老付不要錢,只要求你們辦一件事。」「什麼事?」「希望你們能在三天之內,每個人都在沙漠裡種一棵樹。」我們愣了一下,老付這算是什麼要求?不要錢,只讓大家每個人種一棵樹,這樣的條件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說。
  看著我們詫異的樣子,老付彎下腰從沙漠裡抓起了一把沙子說:「我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片沙漠中,我不忍心看著自己的故鄉成這個樣子。算是我求求各位,幫我一個忙,讓這片沙漠有點兒生機行嗎?」望著眼前這位樸實的老人,我們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了。放眼四望,沙漠之中除了陣陣風吟和漠漠黃沙,再無其他。驀地,我忽然覺得這位老人彷彿是牧羊的蘇武,同樣在塞外,同樣牧羊,一個思念故土,一個熱愛家鄉。沙化問題越來越嚴重,已經是全球急需解決的重大問題。多少權貴都懶得去碰觸的問題,一個老人,卻出於對故土的眷念,主動要求大家去這麼做。
  韓光看了看我們大家,然後他撥通了那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號碼:「喂,薛總,現在有這麼一個問題……」數分鐘之後,他掛斷了電話,說:「付老,我們是秦皇島市智行公司文化藝術有限公司的,我們老總聯繫到了中國的愛心公益事業基金會,我們會滿足您這個願望的。用不了多久,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會是綠樹成蔭的!」老付表現出了出人意料的激動,他的嘴唇翕動,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來:「我……我……我……謝謝……謝謝!」他雙手合十,抖動著。
  三光站在我身邊,端詳著老付對我說:「梁師傅為了傳承中華武術,錢大爺為了保衛國家,現在這位付老又是為了自己的家鄉……這些老一輩的老人是我們年輕人永遠無法企及的啊!」我也感慨說:「的確,現在咱們這些年輕人,除了上班、玩、養家餬口、追求物質上的滿足,一些傳統文化都已經摒棄了,和老人們比起來,我們什麼都不是呀!」隨後,我們買票進入了古城之中。奇怪的是付老沒有買票,只是招了招手,檢票員就熱情地叫了一聲:「付大爺!」居然就放行了。
  付老隨後對我們解釋:「當年修復古城的時候,我就參與其中。」然後他一邊走一邊給我們介紹,「敦煌古城一開始是在漢朝設立了敦煌郡治,當時位於黨河中下游綠洲腹地。唐朝時立沙州、元朝時設立沙州路、明朝設立沙州衛,其城址一脈相沿,兩千多年都沒挪動過地方。」我們沿著路慢慢向前走,雖說此行是為了尋寶,可是置身於這座歷史悠久的古城之中,我們還是陶醉在其中。兩千年,這裡飽經戰亂,四周的綠植漸漸荒蕪。「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凝神閉目聆聽,耳邊彷彿還響起了陣陣的廝殺聲。
  我們繞過幾處古建築,問付老:「付老,您祖上就一直定居在這裡嗎?」「是呀,小的時候聽我爺爺對我講過,說是從唐朝的時候開始,我們家祖上因為戍邊就遷來這裡了,從此之後,世世代代都沒有離開過。
  我要求你們種樹,也是因為太愛這個地方了。」「其實您不用擔心,最近敦煌這個地方不又引起人們的關注了嗎?」我開始故意地引話題。付老呵呵笑道:「呵呵,你說的是敦煌藏經洞的佛經吧?這次的確規模不小,什麼專家呀、外國人呀都捲進來了,這下可熱鬧了。」剛子問:「敦煌佛經的事情是真的嗎?」「我哪裡知道,要說傳說吧,的確是有。小時候我爺爺說起過,說外國的科考隊在大漠裡失蹤了,當時的政府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你也知道,那時候國民政府剛執政嘛,沒經驗哪!」付老的語氣很哀歎。「當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崔力升問。「我也記不清了,不過好像他們沒有在敦煌附近,聽說……是哪裡來著,哦對,說是出了敦煌後,好像都進了新疆,接著人就莫名其妙失蹤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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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古城回來,我查閱了一些關於經卷的資料——敦煌在中國的歷史上書有濃墨重彩的一筆。十九世紀末,由於連年戰亂,敦煌的莫高窟,這座舉世聞名的藝術聖地,幾近銷毀殆盡。有一天,一個道士雲遊至此——他就是王圓菉。他看到莫高窟殘破衰敗的樣子,於心不忍,於是就在此間定居下來,延續香火。
  同時,王道士攢下善男信女的香油錢,從道家的立場出發,修復和改造莫高窟。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5月26日,王道士在清理第16窟甬道時,只聽見「轟隆」一聲,窟壁塌陷,現出一個洞來。王道士好奇之餘,進洞查看,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只見整個洞內密密麻麻的全是經卷,數目之大,超乎想像。從漢唐盛世一直到明末清初,歷史、地理、宗教、經濟、政治、民族、語言、文學、藝術、科技……幾乎所有關於人類文明發展的書籍盡在此間。
  王道士不敢怠慢,及時將這一消息上報。可惜那時清王朝已是風雨飄搖,當地官吏貪污腐敗,疏於勤政。此事上報之後,猶如泥牛入海。於是王道士趕緊和居住附近的豪紳商賈商議此事,希望有人可以出資,一來保護經卷,二來修葺廟宇。可這些商賈豪紳一個個面露難色,均不肯拿出這筆錢。
  王道士無奈,只得命人封了藏經洞。時間一長,這事也就被人淡忘了。1907年3月16日,莫高窟迎來一位改變了它命運的人。這個人就是英國的「探險家」斯坦因。
  早在1879年,匈牙利地質學家拉喬斯·洛克齊參加塞琴尼伯爵探險隊,到過敦煌。1902年,在德國漢堡舉行的國際東方學會議上,洛克齊報告了敦煌莫高窟保存的精美壁畫和雕塑。斯坦因也正是從他的朋友洛克齊那裡聽到了莫高窟的情況,這就更進一步刺激了斯坦因到敦煌考察的慾望,所以,在1904年,他在向英國政府提交的第二次中亞探險計劃書中,就將考察的地區擴大到甘肅敦煌。1906年4月,斯坦因踏上征途,開始第二次中亞探險。1907年2月,斯坦因從樓蘭遺址出發,沿羅布泊南的絲路古道,經過陽關,3月12日早晨,斯坦因一行到達敦煌。此前,斯坦因在喀什聘請了一個中國湖南籍師爺——蔣孝琬,作為他的翻譯和助手。蔣孝琬精通外語,為人卻貪婪成性,與斯坦因不謀而合。
《藏寶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