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你還敢說沒奸細?」朱逸章終於火了,衝著李鏨大聲喊道。李鏨啞口無言,只得緘默,但是一雙眼睛憤恨地看著我,恨不得一口把我吞下去。朱逸章對我說:「你還知道什麼,接著說!」我早就想好了下文,說:「現在我不能說。」「嗯?」我看了看四周,示意他周圍人太多,以防走漏風聲。朱逸章會意,對左右說:「你們先出去!」人們三三兩兩地走出了大廳,見李鏨沒有動,朱逸章說,「你也出去!」「我?我……」「出去!」「唉,你可不能聽他瞎說啊!」李鏨歎著氣出去了。等大門緊閉後,朱逸章拿起了MP40說:「他們都出去了,你可以說了,但是我警告你,別耍花招,要不然就把你打成篩子!」我故作輕鬆地一笑,心裡已經很清楚了,朱逸章屬於多疑的性格,我正好利用他這一點來實行我的計劃。我從上衣兜裡摸出了煙盒,點上了一支煙說:「朱老闆,你剛才已經看清楚了,誰是奸細你不會不知道吧?」朱逸章眉頭一皺:「你是說李鏨?」「李鏨?是剛才那個白臉的?」我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反正曹教授跟我說了,你身邊有一個很親近的人是我們的人,這個人面如白紙,像個癆病鬼似的。」「我憑什麼相信你?」「這樣吧,我有辦法讓這個奸細現身,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是科考隊的隊員,為什麼不指望著他能救你出去,反而要揭發他?」「出去,出去了還不是得死?這裡是沙漠,何況還有那隻怪獸守在外面。
  老實說,敦煌佛經價值連城,哪怕只能拿到其中的一部書,下半輩子就吃穿不愁了,我為什麼還要替曹賢那個老東西賣命?識時務者為俊傑嘛!」朱逸章漸漸相信我的話了:「好,如果你能揪出奸細,咱們倆合作,找出佛經一人一半!」我將煙頭扔在地上,踩滅後說了一句:「等著看好戲吧!」於是我又回到了囚禁室。孫源龍正躺在那裡睡覺,聽到我回來了,他骨碌一下爬了起來說:「喂,你真厲害!為了自保,連自己的同伴都敢出賣!強哥,那個臥底是誰呀?」「你問這個幹什麼?」我對孫源龍的小人行徑實在是看不慣,甚至都懶得跟他說話。「當然是讓他救我出去了,他是吃公家飯的,不可能見死不救吧?再說了,我好歹也是公眾人物,死在這裡太可惜了。強哥,哎,你別躺下,聽我說啊……」我懶得理他,一個人睡去了,心道:計劃已經成功了80%,接下來就得看那個人的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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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沙漠是很冷的,但是在這個秘密基地卻出奇地暖和,可能是設有恆溫裝置吧。孫源龍討了個沒趣,躺在地上不一會兒就打起了呼嚕。而我雖然閉著眼,卻沒有睡,因為我知道,一會兒會有人來找我。而我以後將如何,能不能離開這裡,全在此人身上。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看守打開門叫了一聲:「張強,你出來!」我懨懨地坐起來,裝出一副倦怠的模樣,不情願地說:「誰呀,有事明天說不行?」一個人現身在了門口,一看到這個人,我的心裡踏實了——他還是來了。這個人正是李鏨,也許是正在氣頭上,臉色顯得更加蒼白了,不,也許用慘白來形容更為合適,因為白臉上竟然沒有一絲血色。李鏨氣鬱沉重,我也不再說什麼,站起來和他走了出去。
  兩個人並肩踽踽而行,在這個空曠的基地中走著。少時,李鏨先開口了:「你可真厲害啊,打蛇打七寸,沒想到你一上來就擊中了我和朱逸章的軟肋。」我一副懵懂的樣子:「你說什麼呀,我怎麼聽不明白?」李鏨冷笑道:「好了,你也不要再裝下去了。」他忽然湊近我耳邊,輕聲說道,「你騙得了朱逸章可是你騙不了我,你絕對不可能是曹賢的人!」然後,他慢慢站直身子笑道,「我沒說錯吧?」我扶了一下眼鏡,答非所問地說:「李先生所言極是啊,我們應該從哪裡離開呢?」我回答的語氣很平緩,但是足以讓李鏨大吃一驚。他的面色更加慘白了,低聲喝道:「你說什麼?」「你不是說帶我離開嗎?」「你……」「李鏨!」旁邊一人喊道,循聲望去,喊話的正是朱逸章。此刻他就站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身邊還站著三五個打手,只聽他緩緩說道,「沒想到你吃裡扒外!」「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李鏨急於辯解,一張臉已經扭曲變形了。「你不用再說了,你本來就是褚帥那邊的人,我見你處處受他排擠才好心收留了你,沒想到你還是幫著他。要不是張強讓我派人悄悄跟蹤你,我還被你蒙在鼓裡!」朱逸章臉色通紅,渾身顫抖。
  李鏨一臉驚恐地看著朱逸章,又看看我。
  我無奈地聳了聳肩:「對不起,沒辦法,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朱逸章向左右一使眼色,那些打手向這邊走來。李鏨狗急跳牆,突然衝過來勒住了我的脖子:「你們都別過來!朱逸章,你應該知道,要想找到敦煌佛經,必須有他才行。如果你們再往前一步,我就勒死他!我……」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噠噠噠噠」一陣衝鋒鎗的點射聲。接著一股還帶著體溫的鮮血順著我的耳鬢淌了下來,浸濕了我的肩部。四顆子彈全部打進了李鏨的臉部,他的臉已經血肉模糊,終於沒有那麼白了。
  我驚魂未定地看著躺在地上的李鏨,又看了看揚揚自得的朱逸章。朱逸章的槍口還冒著煙,他笑道:「看看是你的手快還是我的槍快!」我在心底將朱逸章咒罵了一千次一萬次,他只顧剪除宿敵,竟全然不顧他人的安危,這種人實在是太可怕了!朱逸章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沒事吧?治這樣的雜碎我是手到擒來,你不用那麼害怕。」我擦了擦濺在臉上的血水假裝驚恐地看著他。
  朱逸章吩咐幾個手下:「準備點兒吃的。」轉而對我說:「張強,怎麼樣,咱們是時候商量一下怎麼找國寶了吧?」還是在之前的那間會議室,我一邊嚼著一塊壓縮餅乾,一邊翻看著朱逸章給我的他手頭現有的資料。這裡有一張羊皮殘卷,N多人關於敦煌佛經的訪談記錄,還有就是有關此類的書籍,另外還有幾卷錄音帶,全都是偷偷錄下的曹教授科考隊關於工作進度的會議資料。我看到那張羊皮殘卷的時候,心裡咯登了一下,連忙問道:「朱老闆,這張羊皮殘卷你是從哪裡得到的?」「這張圖?很早了,我爸爸說是當年我曾祖父留下來的。」
  如果朱逸章所言非虛,那麼這張圖是我們原來手裡已經有了的。當時除了複製的圖樣,我們手裡集中了四張羊皮殘卷的原件,分別是大力從不知名的地方盜來的一張,智行公司薛總的一張,武當山梁師傅的一張,以及騰沖錢大爺的一張。另外四張,一張是在武當派「義哥」手裡,另外三張分別由三光、韓笑和金鎖見過。韓笑的那張圖是在一處深山裡,朱逸章出身富足,不可能涉足那種地方。也就是說,之前朱逸章應該和三光或金鎖中的某一人打過照面。我決定試探一下朱逸章,於是問道:「這圖以前沒見過,真的假的?」「是真的,以前我請很多行裡的專家鑒定過。」朱逸章信誓旦旦地說。
  「哦?」我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問他:「都請誰鑒定的?」也許是我科考隊出身的身份讓朱逸章對我深信不疑,他說道:「很多,因為怕這東西拿出去扎眼,除了一些資深的老專家,我還特意請了北京和天津一些年輕的鑒賞家來幫我鑒定,都說這是清末民初的東西。」嗯,這就不會錯了,金鎖祖籍天津,在京津冀的古玩圈裡也算數得著了。朱逸章再怎麼外行,也一定會去找他的。這麼說這兩人的確有過一面之緣了。大概是看我想的時間太長了,朱逸章急於知道結果,連問:「怎麼樣,怎麼樣?」我裝出一副很深沉的樣子,吞進最後一塊壓縮餅乾,然後兩隻手掌交叉拍打,打掉手心上的殘渣說:「從現有的資料來看,國寶應該就在這附近啊,怎麼會沒有呢?」「我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誰知道還沒挖多長時間,就出現那隻怪物了,大家死的死,傷的傷。現在咱們必須一擊命中,因為那怪物就在外面,人手已經不夠了,不能再增添無謂的傷亡了!」朱逸章焦急地說。
  我心裡暗笑一聲:這個朱逸章,總算是說了句人話。不過他的出發點還是尋找國寶,而非顧及他人生命。
  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雖然大家目前表面上像是團結一致,但實際上朱逸章還是對我有防範,不然的話他早就把手機還給我了。而我想要離開這裡必須得贏得朱逸章的信任,要想贏得他的信任,我最起碼要超越李鏨。李鏨那麼竭忠盡智地為他效勞,最後仍落得個慘死的下場。無論如何我得先在朱逸章身邊站住腳,然後才能有辦法脫身。唯一能迅速贏得他信任的方法,就是找出敦煌佛經的下落。於是我決定冒次險,對他說道:「咱們現在離開基地出去。」朱逸章瞪大了眼睛:「什麼,出去?你已經有主意了?敦煌佛經在哪裡?」我搖了搖頭說道:「在哪裡也不會在這裡,實際尋找的時候需要很專業的勘測設備,我們什麼都沒有,只能是在沙漠上找線索。
  好在藏寶地點應該就在這附近,我們耐下心來,肯定能找到的。」朱逸章狐疑地說道:「你不是想逃跑吧?別忘了,那怪獸就在外面。」被他道破心思,但我仍強作鎮定地說:「你也說了,怪獸就在外面,我要是真想逃,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再說了,數億乃至數十億的財富就在我面前,傻子才會逃呢!」朱逸章沉思了片刻,稍顯猶豫地問:「除了離開,還有別的辦法嗎?」「沒有。」見他一副遲疑不定的樣子,我決定採用激將法,朗聲說道:「我只是出謀劃策,具體還是你拿主意。反正我知道,曹教授的科考隊馬上就要來了,你們所說的那個褚帥也要來,而且我還知道你不知道的一條消息。」「什麼消息?」「武當山也有人會來奪寶!」「武當山?」「對,武當山。這是我們來大西部之前得到的消息,我們幾個人還和那個人動過手。人家是武當派的正統嫡傳,武功有多高就不用我說了吧?而且人家手裡……」我拿起了桌上的羊皮殘卷,「也有這麼一張圖。這麼多人全都是奔著敦煌佛經來的,正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啊!」這麼多人馬,我唯獨隱瞞了我們,原因很簡單,我盼著他們自相殘殺,然後我們可以漁翁得利。
  朱逸章聽說了這個消息,癱坐在了椅子上,右手摩挲著羊皮殘卷,半晌無語。顯然他是被我的話嚇著了。我掏出香煙來點上了一支,靜靜地觀察著他,能不能逃離這裡,就看這一把了。漸漸的,一支香煙吸完了。我將煙頭扔在地上,伸出腳尖將它踩滅。朱逸章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一隻手掌狠命地拍在了羊皮殘捲上,狠狠地說了一句:「他媽的,豁出去了,這副牌我跟了!」我心中竊喜,趕緊說道:「那讓大家準備一下吧。」
第十章 宿敵的對壘
  本想藉機逃離這裡,沒想到朱逸章的勁敵褚帥也找上門來了,並且予以威脅。朱逸章六神無主,向我道出了這個秘密基地的由來。朱逸章彈盡糧絕,沒有實力與褚帥再去拚鬥,只得棄了基地遁走。為了保住性命,我也向褚帥道明瞭我的真實身份。三光等人失手被擒,褚帥利用他們作要挾的籌碼,妄圖通過我們找出隱藏在大漠中的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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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無從知道朱逸章這支隊伍初始的規模,但是現在加上我也只有七個人而已。尋寶探險不同於其他運動,七個人實在是少得可憐,但是沒有辦法,遭遇了那麼多挫折,能留下這些人來,用朱逸章自己的話說,算是已經很走運了。
  人越少對我來說逃走的把握越大。大家七手八腳地或搬運物資,或收拾地圖。朱逸章沉吟良久,也給了我一把魯格P08。我接過槍,他的手卻並沒有離開,仍牢牢地攥在槍上,說了一句:「張強,我已經沒有資本了,這次我必須贏!」我低下了頭,從他手裡拿過了槍,在手裡掂了掂,反問他:「你還有別的選擇嗎?」一切準備停當,我們順著狹窄的甬道往前走,來到了一扇大鐵門前。這扇門高約四五米,十分巨大。一個人走到右邊,按下了一個綠色的按鈕。「唰——」大鐵門緩緩升起。原來基地處於一個沙丘的背面底部,門一打開,黃沙組成的瀑布瞬間傾瀉下來。我們依次走出鐵門,見到了那片一望無際的沙漠。
  沙漠的夜晚與別處的景致是不同的,這裡四下寧靜,一輪彎月高懸空中,甚為皎潔。雖然看上去是新月,可是灑下的月光卻照得沙漠白茫茫一片。周圍只有微風低吟的聲音,氣氛寂靜得有些嚇人。大家都站在基地門口,卻沒有人敢向前一步,所有人似乎都在懼怕心底的那個魔影——荼毒。我左右看看大家的表現,有的人腿都開始哆嗦了,端著槍的手抖個不停,嘴裡不住地念叨:「來了……來了……千萬別出來……千萬別出來……」就連朱逸章本人也都皺著眉頭,豆大的汗珠沁出了額頭。也不知道是月光映襯的還是真的害怕,他的臉色竟顯得出奇的白,簡直跟剛死去的李鏨沒什麼區別。
  我向身後的幾個人一伸手:「地圖拿來!」由於內心巨大的恐懼。後面的人一開始都沒聽見,我又喊了一聲,他們這才戰戰兢兢地遞上了地圖。我表面上是在看地圖,實際上是在搜索逃跑的路線。他們害怕,我又何嘗不害怕。我也害怕那個叫荼毒的怪物衝出來,另外我更害怕他們察覺我的逃跑意圖。我知道,三光等人就在離此不遠的附近,我必須盡快和他們會合。我裝做不明白的樣子嘟囔著:「不對呀,應該就是在這附近呀,怎麼可能沒線索呢?」我一邊抖著手裡的地圖,防止吹來的風吹起地圖邊角擋住我的視線,一邊緩步走上沙丘。「你要幹什麼?」朱逸章突然警覺地喝問。
  我不以為意地說:「哦,想登上這個沙丘看看周圍的地形。」「不行,太危險了!上次就是在這裡遇上怪獸的,你登那麼高,很容易暴露自己的,快下來!」朱逸章神情大變,向我急切地揮手。
  我沒有理他,現在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這裡,就算遇上了荼毒,我也要搏一把!我拿出夜視望遠鏡,搜索著三光等人的蹤跡。如果他們還在這裡,按照張印的經驗,一定會找一片綠洲作為營地。我一邊搜索一邊問他們:「這附近有綠洲嗎?」「離這裡五里地左右有一片綠洲。」一個人回答。「在什麼方向?」「西南!」我調好望遠鏡,朝西南方向望去,果然那附近有一片綠洲,奇怪的是並沒有火光。我記得張印說過,沙漠的動物是以夜間活動為主,所以在晚上一定要點起篝火,防止野獸入侵。可是此時我並沒有見到火光,難道他們已經離開了?我心疑至此,繼續觀察那邊綠洲,忽然發現,有幾個黑影倒在了那裡,還有行李等東西散落了一地。大駭之下,我三步並作兩步躍下了沙丘,發瘋般地向那邊跑去。
  朱逸章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還以為我發現了敦煌佛經,立馬招呼人跟在我身後。
  我心中祈禱:「蒼天保佑,千萬不要是我的朋友出事了!」倒地的黑影,散落的行李,顯然是有人在這裡遇到了襲擊,匆忙之間連行李都沒有來得及帶走。雖然只有短短的五里地,但是在沙漠中跑起來是非常費力的,由於救友心切,我飛奔似的將朱逸章一行人遠遠甩在了身後。
  好不容易跑到了那片綠洲,但見滿目瘡痍。我一個一個地喊著他們的名字,開始搜索哪怕一息尚存的生命跡象。撥開散落滿地的行李,不錯,這是我們當初的行李,上面浮滿了黃沙。最近兩天沒有起過沙塵暴,看來大家可能真的遇上了荼毒。我向綠洲深處走去,看到那幾具倒地的黑影,我長舒一口氣,原來是兩匹駱駝。他們的血水浸濕了黃沙,身上的皮肉都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了兩具白森森的骨架。
  朱逸章好不容易追了上來,氣喘吁吁地問:「怎麼……樣,是……不是……是不是有佛經的下落了?」忽然看到這樣的一個景象,又驚又疑,「這是怎麼回事?」猛然間,他看到了那兩具駱駝的骨骸,嚇得大驚,「怪物,那怪物又來啦!」四周並沒有看到任何人的屍體,我終於鬆了一口氣,說:「那怪物這會兒不在這裡,我是看到有人遇難了,心想可能會有什麼線索,就一起過來看一下。」孫源龍嚇得腿都軟了:「不幹了,我不幹了,這麼危險,我不幹了!」說著,撒腿就跑。
  朱逸章舉起槍來一通掃射,子彈「嗖嗖嗖嗖」地射入沙漠,黃沙四濺,全都是衝著孫源龍的腳後跟去的。孫源龍哇哇大叫,手舞足蹈地跳了起來。朱逸章喝道:「誰他媽都不准當逃兵,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我撿了幾樣認為稍微有用的東西,接著說:「地圖很籠統,這麼看的話它上面圈畫的地域非常廣,我們就是挖也要挖三天三夜,還不一定能找到。」這時,朱逸章剛要應對我的話,卻不料手機響了。他接通後剛說了不到兩句話,就從我手裡奪過望遠鏡,然後向北邊方向望去,說了一句:「沒想到他們這麼快!」掛斷後,又說了一句,「他們終於來了!」「誰?」「褚帥和曹賢!居然會這麼快,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先他們一步找到敦煌佛經!挖,快挖!」朱逸章的眼睛都紅了。
  每個人都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看,挖?從哪裡挖?這麼多的黃沙,真挖開這麼大一片區域,沒幾天工夫是不可能的。朱逸章催促著他們快些動手,「他媽的,你們要造反是不是?快點兒動手!快點兒挖!」我從朱逸章手裡拿過望遠鏡,只見遠處影影綽綽的一隊人馬直奔這裡,只不過速度很慢。
  這些人連夜裡都要趕路,顯然是奪寶心切。我對朱逸章說:「算了,他們馬上就要到這裡了,我們還是先回基地,再從長計議吧!」「可是……佛經怎麼辦?」「只要還活著,就有機會!」朱逸章終於冷靜下來,估摸了一下時間,他們還有一兩個小時就會到這裡,只好沮喪地將工兵鏟一扔,有氣無力地甩了甩手,說了一句:「撤。」回到了基地,朱逸章懊悔無比,對我說:「張強,我真後悔沒有聽你的,如果一開始咱們就離開,也許還有機會先他們一步找到國寶。」我點了一支煙說:「別說這種喪氣話,雖然他們各方面的條件都優於我們,但是你別忘了,怪物還在這附近,他們未必有那麼好的運氣。」「唉,希望如此吧!」折騰了一天,這一天之內,我巧妙利用朱李二人的矛盾,除去了李鏨,贏得了朱逸章的信任,而且還差點兒離開這裡。這時只感到疲憊至極,和朱逸章聊了會兒天就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朱逸章派人來叫我。我簡單洗漱了一番就去了會議室。朱逸章氣色凝重地來回踱著步子,見到我來了,趕緊向我求救:「快,張強,大事不好了!」「怎麼回事?」「褚帥他們知道這個秘密基地,已經派人傳話出來了,讓咱們馬上離開這裡,要不然他就會殺進來!」朱逸章神情慌張。「怎麼會這樣,他是怎麼知道的?」「曹賢身邊有歷史學家,他知道這個基地的由來。」「你先別慌,仔細說說。」「是這樣的,這個基地是納粹德國的一個秘密基地。當初希特勒上台之際,鼓吹人種優秀論。尤其是當時的納粹黨衛軍頭子……叫……叫什麼來著?」「希姆萊。」「對對對,希姆萊,更是宣稱德國的那個……什麼民族?」「日耳曼民族。」「對,說日耳曼民族是最優秀的民族,還號稱日耳曼人是……哎,沉沒的那塊大陸叫什麼?」我覺得和朱逸章說話著實費勁:「你是說亞特蘭蒂斯吧?」「沒錯,號稱日耳曼民族是亞特蘭蒂斯的後裔。
  西藏是佛教聖地,子民都是佛祖的子孫。所以當時為了考證這一點,希姆萊特意派遣黨衛軍來到了西藏考察。最後他們不知從哪裡得知了敦煌佛經的事情,於是又派人來到新疆,創建這個秘密基地是出於兩點原因,一是要找到當初散落的國寶;二是為了接應小日本,妄圖和小日本夾擊蘇聯。還有……」「等一下。」我忽然打斷了他,猛然間我想起了一件事。
  常人所熟知的黨衛軍,普遍認為不過是希特勒打擊政敵的私人武裝。殊不知,隨著「二戰」規模的擴大,黨衛軍隨後也參與到了戰爭之中,即武裝黨衛軍(WSS)。黨衛軍裝備精良,作戰勇猛,尤其出現了一大批優秀的軍事指揮將領。除此之外,在種族滅絕及恐怖統治方面,其力度更是空前絕後的。其中,黨衛軍四處搜集藝術品,用以結交上級,儲備軍費。如果真是像朱逸章說的那樣,我總有一種感覺,這麼一支「精英」部隊沒理由找不到埋藏在這裡的敦煌佛經呀。我冷不防想起來了揣在胸口的那些文件,只可惜我不懂德語,沒辦法一探究竟。
  朱逸章看到我冥思苦想,問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哦,沒有,你繼續說。」「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進行秘密實驗,聽說那時是戰爭初期,但是德國進攻莫斯科失敗,於是想研究一種殺傷力巨大的武器。因為這裡地廣人稀,不用擔心軍事秘密外洩。我知道的就這麼多。」我笑了笑,前兩個說法還可靠一點,但是要說是為了研究秘密武器,這是絕對不可取的。新疆雖然與蘇聯接壤,可是距離蘇聯的重工業基地及重要城市還很遠。德軍如果想打擊蘇聯的話,將這裡選為秘密基地顯然是不靠譜的。我問朱逸章:「你從哪裡知道的這些?」「來之前我做足了功課,專門去德國考證過。」我不禁哂笑,做足功課的話連希姆萊、日耳曼民族、亞特蘭蒂斯都記不住?但現在沒時間去糾結這些,眼下有個更大的麻煩,褚帥等人已經到了這裡,還勒令我們離開。該如何應對呢?
  正在我們商量對策的時候,朱逸章的手機忽然響起。他看了一下號碼,對我說:「是他!」然後接通了電話:「喂,時間還沒到呢,你他媽催個屁……我注意什麼……我告訴你我的人還多著呢,真動起手來未必會輸給你……我告訴你,我的人遠超乎你的想像,就連那個張佳亮現在都站在我這邊……什麼?喂,喂,喂?」朱逸章見對方掛斷,急忙對我說,「他說讓我帶上張佳亮一起上瞭望台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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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朱逸章一起押上了孫源龍上了瞭望台,瞭望台在基地的最頂端。那裡有一個老舊的瞭望鏡,前面被鋼化玻璃遮住,極其隱蔽。在外面不留心看的話根本注意不到這裡,這麼隱蔽的地方,褚帥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外面有一行人騎著駱駝站在沙丘下面,為首的一人穿著沙色的卡其布夾克,頭上戴著野戰帽,一副寬大的墨鏡和絡腮鬍子很醒目,脖子上還纏著一條紅白格子的圍巾。無須用瞭望鏡就看得一清二楚,這人應該就是褚帥了。我正掃視這些人,忽然,人群中一陣騷動,接著十餘人被五花大綁地押到了最前面,看到這些人容貌的時候,我週身一凜,險些昏過去。這些人竟然就是三光一行人!每個人都灰頭土臉的,似乎遭遇了很大的挫折,精神委靡不振。
  這時,褚帥喊話的聲音我們都聽得一清二楚:「朱逸章,你讓張佳亮站出來,看看他認不認識這幾個人!」朱逸章疑惑地看向孫源龍,孫源龍哪裡見過這種陣勢?他以為把這些人押到前面是要執行槍決呢,嚇得腿都軟了,幾乎癱坐在地上。朱逸章還以為他看不清楚,就按下了旁邊的一個按鈕,「嘩」的一聲,鋼化玻璃升起。孫源龍大叫:「不認識,我不認識!」三光等人看到這個「張佳亮」,都愣住了,應該是在想為什麼這個冒牌貨會在這裡出現。但是一看到我在旁邊,大家又都鬆了一口氣,臉上難掩欣喜的表情。
  褚帥獰笑道:「好了,不要再裝下去了。」我心裡一緊:莫非褚帥已經識破了我的身份?他接著說,「張佳亮,這些都是和你出生入死的朋友,你要是想自保,那容易,殺了他們就行了!」說著,還裝模作樣地用圍巾擦了擦臉頰上的汗水。
  旁邊馬上站出來一個人,握著手槍,「啪」的一聲拉響了槍閂。我一看,情況緊急已經不容遲疑,我奪過朱逸章跨在肩上的槍,大喝一聲,翻身縱下窗口。朱逸章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是在沙漠,又處於坡度較緩的沙丘,緩衝並沒有使我受傷。見我凌空縱下,褚帥騎在駱駝上,很高傲地問了一聲:「喲,身手不錯嘛,你是誰?」我沒有回答他,而是把槍一舉,喝道:「把人放了!」不料褚帥卻和同行人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孩子,你睡醒了嗎?放人,憑什麼?」我扣動扳機,「噠噠噠噠」,子彈雨點般打在了褚帥所乘騎的駱駝腳前。黃沙濺起,驚得駱駝連連後退。褚帥好半天才呵斥住,完後我厲聲問道:「放不放?」誰料褚帥彷彿不怕死似的,挺起了胸膛:「來呀,開槍吧,看看你的子彈快還是我們的子彈快,你只有一個人,我們可有三十多人呢!」他的話音剛落,所有人都「啪」的一聲拉動了槍閂。褚帥又說道:「我死不過死一個,你們可是得死……」他伸出手指頭數道,「1,2,3,4,5……14個人呢,哦,不好意思,忘了算你了,十五個呢。」接著,他又仰脖沖朱逸章喊道,「朱逸章,你小子也太沒用了吧?自己不敢下來就派這麼個貨色,你是不是看我們幾個長途奔波得太累了,特意給我們找個樂子呀!」又是一陣哄笑。
  我徹底絕望了,褚帥雖然句句都像是調侃,可是卻戳中了我的要害。他遠比朱逸章可怕得多,心機重,而且彷彿能看出人的心思一般。我的汗珠沁出額頭,僵持良久,我把槍扔在了地上,說了一句:「你贏了。」褚帥再次得意地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我欣賞你,比你那個主子強多了!朱逸章,你聽著,限你五分鐘之內給我滾出來,要不然我就先殺了這小子!」他握著馬鞭指著我。
  我心如死灰地說道:「算了,別喊了,就算我是他親爸爸,他也會見死不救的!」眼見朱逸章大勢已去,索性我就罵罵這朱逸章。褚帥一愣,然後伏在駱駝上,笑問我:「你倒挺瞭解姓朱的呀,你叫什麼名字?」我心道:褚帥長途行軍,為的是先於朱逸章找到國寶。可是押解著三光等人,無疑會拖慢行進速度。唯一不殺他們的理由就是想借助他們來要挾我,我要想保命的話只能是實話實說了。就算我賭錯了,也不過是和這些朋友生死與共了。於是我很平靜地說了一句:「我是張佳亮。」三光他們全都大吃一驚。
  話一出口,褚帥等人也先是一怔,然後疑惑地問:「你不是逗我開心吧?」「如果你不信的話,我可以一一點出他們的名字。」我指著三光等人說道,「另外,我還可以跟樓上的那個冒牌貨對質!」褚帥低著頭,眉頭擰在了一起,手裡的馬鞭輕輕地一下一下敲打著長靴,半晌方問道:「既然你是張佳亮,為什麼會跟朱逸章在一起?」他指了指上面,「那位,可是朱逸章辛辛苦苦綁來的。」我於是將所有事情說了一遍,從我出車禍失憶,一直講到了現在。褚帥點了點頭:「嗯,沒想到你會借用曹賢的名號。那好,你是張佳亮,那你一定知道敦煌佛經現在在什麼地方嘍?」「不知道!」褚帥旋即臉色大變,從腰間拔出手槍怒吼道:「你耍我!」「你如果現在開槍的話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吧?」褚帥嘴角一揚:「你怎麼知道呢?我已經知道佛經在哪裡了!」我的心一沉:完了,褚帥要是真知道的話我們全都活不了,莫非我算錯了。
  褚帥手腕一甩,把槍收了回去:「但是我現在不會殺你,你們幾個對我還有點兒用處。」我著實鬆了一口氣。「這門你能打開嗎?」我見過朱逸章是如何在外面開啟大門的,我走上前去,在門的下方按下了啟動開關。門打開了——朱逸章一時疏忽,竟然忘記了鎖住大門。見褚帥趾高氣揚地策騎入門,我攔住他:「等等,先放了我朋友。」褚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後面的人質說:「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現在還沒到用你們的時候呢。」說著,對身後的手下說道,「把他也關起來。」兩個身材魁梧的大漢走上前來直接把我一架,然後跟三光等人一起被扔進了一個房間裡。
  我替他們解開了繩子,久別重逢,大家都很欣喜。尤其是萱萱,幫她解開了繩子後,她激動地摟住了我的脖子,嚶嚶啜泣。我輕輕拍拍她的後背說:「好了,已經沒事了。」崔力升氣憤地把繩子扔在了地上,怒罵一聲:「他媽的,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要不是老子身上有傷,我能落到他們手裡?他大爺的!」我詢問眾人究竟為何會被褚帥綁架。原來當日我失足掉進了這個基地,大家本想援救。可是流沙源源不斷,很快將這裡填補上了。儘管是有機括鐵板,但大家誰都沒有注意到這點。萱萱像是瘋了一般哭叫著我的名字,拚命想要下來找我,幸虧被眾人拉住。萬般無奈之下,大家只好故技重施,每一個人都沿著我滑行時的路線下來,希望可以像我一樣掉進洞裡。可惜天不遂人願,大家都滑到了「盆地」中心,卻沒有一個能找到我的蹤跡。三光思索片刻,斷定這附近肯定有洞穴之類的地貌,於是動員大家尋找起來。
  茫茫沙漠,雖然有了範圍的劃分,可是要想找出這樣一個地方談何容易?除非是把黃沙加上流沙全部挖淨,這樣的任務根本不可能完成。萱萱哭成了淚人,不顧眾人的勸阻,她跪在地上用工兵鏟邊哭邊挖,韓笑一個勁兒地在旁邊安慰她:「放心吧嫂子,四哥福大命大,沒事的,當初那麼多的危險他不都平安躲過去了嗎!」韓笑的話音剛落,忽然聽到不遠處響起了一聲狼嚎。金鎖打了一個冷戰說:「糟了,難道是狼?」李海東搖搖頭:「應該不會,雖然沙漠戈壁上有狼活動,可是最多只是在沙漠的邊緣,咱們現在在沙漠的中心地帶,這裡應該不會有狼的蹤跡。」大家此時才知道,李海東熟知沙漠生物。
《藏寶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