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的四周圍漆黑一片,我感覺我還在弓著腰,想坐直問問懷裡的萱萱怎麼樣,卻直不起腰來,覺得上面就像是有一個沉重的東西壓著。我立時明白了——我是被沙塵暴活埋了。我不能坐以待斃,起初是小幅度地晃著身子,然後猛地一起身,將壓在身上的黃沙頂開。看看四周,沙塵暴已經停止了。我從黃沙之中刨出了同樣昏迷的萱萱,我解開了包裹在她頭上的衣物,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萱萱,萱萱?」「嗯……」萱萱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秀眉動了動,依舊沒有醒來。我又拿出水壺給她喝了一口,她這才悠悠地睜開了眼睛。一看到我,抱住我嚶嚶啜泣。我輕輕拍拍她的背,心中感歎:「女強人再強,也是個女孩子呀。」大家隨後也都起來了,每一個人都狼狽不堪。而我最慘,因為沒有聽從張印的建議,導致我的眼耳口鼻全都是沙子,用水清洗了好長時間。
  金鎖大大咧咧地說:「好了,大家都平安無事,OK了!辦正事要緊!」他從駱駝馱著的行李包裡拿出工兵鏟,「同志們,勝利就在眼前了,衝啊!」率先跑下沙丘。我們笑了笑,也都拿出了工兵鏟。
  誰知最前面的金鎖沒跑兩步,就「啊」的一聲驚叫。我們循聲望去,只見金鎖的腳踝陷在了沙子裡,他慌了神,大叫:「救我,快救我!」兩隻手徒勞地亂抓,誰知身子陷得更厲害了,轉眼已經到了膝蓋!
  「金鎖!」洪詩詩想衝上去,被我們攔了下來。這是流沙,徒勞往上衝只會增加救援的難度。
  韓笑喊道:「金鎖,不要亂動,我們想辦法救你!」張印臨危不亂,指揮我們開始營救:「拿繩索拋過去,拉他上來!」我們急忙拿出繩索,將一頭拋給金鎖。金鎖抓了幾次,每失敗一次身子就要往下陷一次,眼看流沙沒到了胸口。金鎖幾經嘗試終於抓住了繩子,我們三五個人拼盡力氣將他拉了上來。金鎖跪在地上驚魂未定地喘著粗氣。張印凝視了一下四周說:「周圍的下坡路全是流沙,看來要想下去得費一番工夫了。」我想了一下,打了一個響指:「有啦!」我從行李裡拿出了木板,這是我們買來以備不時之需的,現在剛好派上用場。我說道:「大家有沒有去過南戴河娛樂中心?」有的人點頭,有的人搖頭,我說:「不管去過的還是沒去過的,我請大家玩兒滑沙!」他們立刻會意。可是木板只有幾塊,不夠所有人使用。於是三光拿出刀子在木板上挖了一個眼,然後用繩索穿過眼繫緊。每下去一個人,上面的人就通過繩子將木板收回。這樣的話方便很多。
  方法是我想出來的,自然是我先嘗試此方法的可行性。萱萱走過來擔憂地望著我,我安慰她說:「放心吧,沒問題。」然後我就坐在了木板上,大叫一聲,「我來啦!」雙腳一蹬,木板迅速滑下去,耳邊的風「呼呼」作響,速度之快用風馳電掣來形容一點兒也不誇張。由於受力面積大,速度快,流沙區域不過「嗖」的一下就過去了。看來這個辦法真的可行!
  正當我沾沾自喜的時候,沒想到下面一陷,「轟」的一聲我竟然連人帶木板都摔了下去……「咚」的一聲,我的後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接著「卡嚓」一聲,我趕緊抬頭向上望去,在黃沙組成的瀑布中,只見一個方形的光亮逐漸關閉,恍惚之中,聽到了大家在上面的呼喊:「佳亮,佳亮……」光亮全完閉合了,我整個人處在了黑暗之中。我拿出別在腰間的手電筒,向剛才的光亮處照去,原來這是兩扇帶機括的鋼板,遇到重力時,鋼板自動打開,所以我掉了下來。此時側耳傾聽,可以聽到「沙沙」的聲音,應該是流沙向這邊湧動,重新遮蔽了鋼板。我恨恨地罵了一句:「他媽的,沒想到流沙區域這麼廣。」轉念一想,流沙蓋住了這裡,朋友們一時也下不來。看來我得想辦法從這裡出去了。
  打開手電筒四下觀察環境——這裡的空間非常大,約有一個足球場大小,全部都是鋼鐵牆壁,邊邊角角還堆著幾個大木箱子。讓人詫異的是,西北角還停著兩架飛機,離我右邊不遠,有一張橡木的長條會議桌,兩旁還放置著十餘把椅子。見到會議桌上有幾份文件,我走過去拿起來藉著手電筒的光亮看起來。出人意料的是,這些文件全是外文,而且似乎不是英文。粗略地一看,我竟然連一個單詞都不認識。
  細瞥之下,我大吃一驚,握著手電筒的手顫抖不止,光束也隨之抖動著——我赫然發現文件的頁眉上居然印有一隻展翅的鷹,這只鷹霸氣桀驁,兩翅展開,雙爪站在了一個圓形的花環上,最重要的是,花環正中心的印記上有一個向右傾斜的「卍」。對於熟知「二戰」的人來講,這個標誌再熟悉不過了,這是「二戰」納粹德國的標誌!文件的最後面蓋著一枚公章,最醒目的一個標誌是意象化的「SS」字樣,宛如兩道凌厲的閃電——這是「二戰」德國黨衛軍的標誌,這支軍隊的俗稱便是「SS」。
  我大駭不已:納粹?德國?他們的文件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出現?我環顧周圍空蕩蕩的環境,心中充滿了疑惑:這裡又是哪裡?中國境內的沙漠中為什麼會出現他們的東西?他們又是什麼時候到中國來的呢?
  眼下我的腦子徹底亂了,當務之急只能是想辦法先離開這裡,找到大家之後再試試看能否解出這裡的奧秘。我將文件全部收集在一起,剛準備找出路離開。突然,最南邊的鋼鐵門突然響動——有人來了,我趕緊熄了手電筒趴在會議桌下面。
  聽聲音來的是兩個人,接著「啪」的一聲,整個大廳內全都亮了。一人說道:「要說還是老闆有辦法,居然找到了這麼一處好地方!」另一人向深處走過來:「別廢話了,還是看看那些武器有哪些還能用吧!」我心下一驚:怎麼是中國人?兩個人一前一後地來到了牆邊堆放的十幾隻木箱邊,然後合力搬下來了一個,用撬棍撬開。一人彎下腰,從木箱內扒拉出了幾大把稻草,隨意地扔在了地上。
  另一個人一伸手抓出了一把MP40——這是「二戰」時期德國標配的衝鋒鎗。那人拉了一把槍閂,聲音很清脆,嘴裡讚道:「好東西,這麼長時間了,這傢伙跟新的一樣。」「怎麼樣,沒問題吧?」「沒問題,看樣子能用。」「那我出去找輛推車,咱們先運兩箱出去。」「去吧。」不一會兒,那人回來了,推著一輛手推車,兩人將兩隻箱子抬到了推車上,完後又搬了一箱彈藥。到了門口,一人關閉了燈光。「卡」的一聲,鋼鐵門也完全關閉。我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驚魂未定:到底是怎麼回事?中國塔克拉瑪干沙漠的深處居然發現了「二戰」納粹德國遺留下來的基地,更讓人不敢相信的是,「二戰」結束都快70年了,基地裡還有人活動,而且還是中國人。這裡到底發生過什麼?
  難道說這裡的秘密基地戰後被中國軍方發現,從而徵用?可是通過兩人聊天的內容我斷定了,他們也是剛發現這個基地不久。尤其從這裡滿佈的灰塵來看,中國軍方徵用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等一等,他們剛才提到了「老闆」。才旦也說過這個字眼,難道才旦說的那些人遭遇了荼毒的襲擊,陰差陽錯地跌落到了這裡,發現了這個基地?
  我實在摸不清這裡的門道,決定先想辦法逃離這裡。我躡手躡腳來到剛才的大門前。大門用厚重的鋼鐵鑄成,兩邊是向中間閉合的。我拉著其中一扇門向旁邊推去,由於大門底下的滾輪,門雖然很大推起來卻不是很費力。也許是沒想到會有人潛入這裡,門口兩邊並沒有人把守。我看了一下,正對著大門的是一條三五米寬的道路,兩邊是青石牆,我順著道路貼牆而行。走了沒多遠,是一條十字路口。
  正在我遲疑該走向哪邊的時候,聽到了左邊「噠噠噠噠」一陣槍響,是MP40發出的聲音。以往玩過「二戰」題材的電腦遊戲,裡面MP40發出的正是這種聲音!接著,槍聲停了,一個聲音大笑:「真是好槍!給每個兄弟配上一把!」接著就是眾人的呼喝:「噢——」我順著聲音走過去,左右兩邊都是玻璃牆,在外面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裡面的情形。我為了不被發現,趴在地上匍匐前進,漸漸地在左邊發現了一些情況。
  這裡是一個二層的樓。二樓放了一些不知名的設備,一樓的正中間,彙集了一些人。為首的一個穿著卡其色的野戰服坐在椅子上,手裡擺弄著一把MP40。這個人留著分頭,戴著眼鏡,不過三四十歲的光景。我猛然一怔:這不正是才旦口中所描繪的那個「老闆」嗎?
  只見一個人躺在了地上奄奄一息,由於背對著我,看不清他長什麼樣子,看這週身是傷的狼狽相,倒像是被他們劫持的什麼人。一個人走過來踹了一下這個人,然後沖老闆笑了笑:「老闆,這小子也想要把槍!」老闆一聽,皮笑肉不笑地說:「哦?」他站起來,慢慢走到了躺在地上的這個人的身邊,穿著高筒防蛇靴的腳踢了踢這個人說,「張佳亮,你可不能死啊,你還沒幫我們找到佛經呢!」「張佳亮?」我聽到老闆叫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差點兒沒喊出來!我明明在這裡呀,躺在地上的這個人怎麼可能會是我?難道有人冒充我,還是這一幫人搞錯了?
  躺在地上那人喘了兩口氣,嘴裡還淌著血水,斷斷續續地說:「我……我沒……沒……辦法……要是……怪獸……再來……擋不住……擋不住……」也許是看到了「張佳亮」真快撐不住了,老闆不耐煩地叫過來身邊一個人:「把咱們帶的藥拿來,給他治治傷,完事了再給他點兒吃的。」他還特意叮囑,「吃的東西不用給太多,咱們也沒多少了。就按照日常供給量的一半給他得了,只要讓他死不了就行!」「是。」那人又招呼了一個人,架著「張佳亮」離開了。
  一個臉色很白的高個子男人走到老闆身邊說:「老闆,接下來怎麼辦?佛經的下落有了,可是我們根本沒辦法拿到呀。只要那個怪獸還在,有張佳亮也沒什麼用。依我看,不如把他殺了!」誰知老闆一笑說:「你懂什麼!咱們遇到怪獸的時候,除了兩把大片刀,什麼都沒有;現在可不一樣了……」他拍了拍手裡的槍,接著說,「至於張佳亮嘛,我倒是真不想讓他活著走出沙漠……」聽到這句話讓我心頭一緊:好歹毒啊!
  老闆接著說:「不過咱們這會兒都沒見到佛經呢,要是其中有什麼機關陷阱的話,也可以讓他先去試試。等我們拿到佛經後……」他舉起了手中的MP40,瞄著「張佳亮」剛來離開的道路抖動著,嘴裡不斷地喊,「噠噠噠噠……」正當我看得出神的時候,冷不防背後突然有一把手抓住了我的衣領,一下子把我提了起來:「好小子,你敢偷聽!」我大吃一驚,回頭一看,正有兩個人抓住了我。其中一個還向裡面的人喊:「老闆,老闆,我們抓住了一個奸細!」偷聽得入了神,竟然忘記了防範。我現在勢單力孤,何況對方還有武器,只得由他們像提小雞子似的將我拽了進去。跟他們下了樓,我終於和這個老闆面對面了。老闆看了看我,陰陽怪氣地問:「你是什麼人?」我下巴一揚:「你又是什麼人?」沒想到我的話音剛落,腹部就挨上了一記重拳,這一拳勁道十足,我向後飛去,跪在了地上,半天沒有喘上氣來,只是痛苦地咳個不停。
  老闆得意地笑了兩聲,踱著步子站到了我的面前,穿著防蛇靴的腳抬起了我的下巴:「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叫什麼名字?」
第九章 離間計
  輕微抵抗後,我也被擒。和孫源龍關在了一處,但是卻巧妙地套出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為了有機會脫身,我不得不使出了離間計。朱逸章果然中招,開始懷疑身邊的人,我心中竊喜。朱逸章怒火中燒,親手殺了自己的軍師李鏨。然後想利用我找出國寶所在,為了脫身,我講出了武當派也覬覦此寶的事情,盼著他們互相殘殺。
  1
  這種近乎羞辱般的舉動徹底激怒了我,我啐了一口唾沫,大罵道:「我是你爺爺!」旁邊的人又打出一拳,這次我有了防備,就地一滾躲開了他這一拳。此時又有一個人從身後襲來,衝著我的後背踢出一腳。突然,我想起了梁師傅的徒弟曾打出的那一招。我轉身抱住他的腳腕,身子一曲,肩膀扛住他的襠部,然後使勁一推。這個人便飛了出去,仰面跌倒在地。另一人見同伴吃了虧,跑過來直接一腳直踹我面門,我半蹲下去,一記掃堂腿掃過去,直接將他站立的一隻腳掃倒,他馬上倒在了地上。但是兩個人受傷都不重,又都很快站了起來。我心中默念三光和崔力升等人的名字,心想他們兩人但凡有一個人在就不會是這種局面了。
  一人從我左面快速揮拳,我不得不伸手去擋,另一人趁我不備,直接飛起一腳將我踢翻在地。我倒在了地上,已經沒有力氣起來了。
  這一腳踢在了我腰間,讓我渾身沒有了任何力氣。
  老闆輕笑了兩聲,竟然還拍了兩下手:「好,身手不錯。你叫什麼名字?」我揉著腹部咳嗽了兩聲,腦子飛快地轉動著:儘管失憶了,可是我本人是張佳亮這一點毫無疑問。但是這個時候我不能說出來,被他們發覺,那麼躺在地上的隨時可能是我。倒不如讓冒充我的那個人繼續下去,看看他們還有什麼花招。我裝出一副羸弱不堪的樣子:「別……別打了……別打了,我叫張強。」情急之下,我不得不瞎編一個名字來唬他們。
  老闆摘下了眼鏡擦了擦,然後又問:「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迷路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掉了下來……」老闆重新戴上眼鏡:「你不是本地人?」「不是。」「為什麼孤身一人來到了沙漠?」我一愣,完了,這個問題我可怎麼回答。猛然間,我靈機一動,一個人進沙漠無異於尋死,這個老闆顯然是要套我的話,我忽然想起了曹教授的科考隊,於是說道:「我是敦煌科考隊的成員,直接由曹教授帶領,是我和大部隊走散了……」聽了我的話,一個白臉的人湊近了老闆:「老闆,就是電視上看到的那個曹賢,這個小伙子應該是他的人。」老闆不動聲色地問:「這麼說你們也是衝著敦煌佛經來的了?」這個問題無論如何都是擺在明面上的,但是他的話提點了我,看來這夥人果然是衝著國寶來的。我點了點頭。白臉的人陰陽怪氣地問道:「可是從我們掌握的情況看,曹賢還沒有進入新疆境內呢。」這個我早已想好了:「我們是先遣隊的,負責打前站。」白臉的人聽後,沖老闆點了點頭。老闆會意地說:「好,既然大家都是為了敦煌佛經來的,那麼就是敵人嘍。」他又衝兩個手下說,「你們兩個看著辦吧!」兩個人走過來抓住我的胳膊往外拖,我頓時萬念俱灰,沒想到陰差陽錯地掉進這裡,居然會是羊入虎口。
  「等一下!」白臉的人叫了一聲,只聽他對老闆說道,「這個人既然是科考隊的,應該知道怎麼離開這裡,何況尋寶的時候也需要他的專業知識幫助我們,我覺得留他一條命興許還有用。」老闆看看了他,又看了看我,對拖著我的兩個人說:「去,把他和張佳亮關在一起,記得把他身上所有能和外界聯繫的東西都收過來。」「是!」我先是被搜了身,手機等通信工具都被沒收,然後又被這兩個人帶到了臨近的一個小房間,同樣是鋼鐵門,門上有一個巨大的閥門——這樣的門在裡面是沒辦法打開的。一個人抓緊我,另一人上前扭轉閥門,門打開了。兩人伸手一拉一推,我踉踉蹌蹌地走進小房間,跌倒在地。兩人「咚」的一聲關上門,接著就聽見了「嘩啦啦」的閥門轉動的聲音。
  我這才有機會看清這個小房間的格局,房間非常小,約莫也就10平米左右。正對門的牆壁上有一個兩手掌寬大小的氣窗,此外再無其他。一個人坐在地上,曲起膝蓋,雙臂相疊放在膝蓋上,將頭埋在了裡面。這個人應該就是冒充我的人了吧。我坐到了另一邊,歎了一口氣,從上衣口袋裡翻出了一包煙,點著後吸了一口。
  大概是聞到了煙草味,那人抬起頭來:「兄弟,還有煙嗎?」我一看他的容貌,手裡的煙險些掉在地上——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冒充我的孫源龍!我早已對這個人恨之入骨,若不是三光等人提議用他作「避雷針」,我早就將他碎屍萬段了!孫源龍呀孫源龍,沒想到我們今日竟會在這裡相見,這可真是冤家路窄呀!可是轉念一想:不行,現在絕不能衝動,萬一被這夥人識破我的身份,那我的處境要更危險。既然孫源龍這麼愛冒充我,索性就讓他冒充下去,繼續做好「避雷針」的工作。我愛答不理,懶懶地說了一句:「沒了!」煙當然有,我這種資深煙民怎麼可能斷煙呢,只不過我不想給他而已。
  孫源龍諂笑著坐到了我身邊:「大哥,行行好,兄弟我憋了好久了,給口煙抽吧!」我實在對他這種小人模樣鄙夷,於是狠狠地吸了一口,剩下了一個短短的煙蒂給了他。孫源龍千恩萬謝地接過去,然後小心翼翼地捏住煙嘴,極為享受地吸了兩口,閉目靠在牆上,臉上浮著笑意。不過兩口後煙就燒盡了,直到燒到了煙嘴孫源龍才不捨地扔掉了煙蒂,最後他對我說:「大哥,謝謝你了,我叫張佳亮。」說著還伸出了一隻手。
  當他說出他叫張佳亮的時候,我心裡陣陣作嘔。我不想跟他握手,於是伸出了一根小拇指開始挖鼻屎。
  孫源龍立時變得十分尷尬,他收回手去問:「大哥怎麼稱呼?」「張強!」我挖出了好大一塊鼻屎在牆上蹭來蹭去。「哎呀,原來咱們是一家人呀!」孫源龍誇張地說。
  我瞪著他:「誰跟你是一家人,你是你,我是我!」也許是我一上來就極不合作的態度讓孫源龍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見我一副凶相,也不敢說什麼,於是淨揀些好話來說:「大哥,您別這麼說。您平時不看新聞吧?」我知道他接下來該說什麼了,冷冷地拋出兩個字:「不看。」「我說呢,你要看新聞的話不可能不知道我。當初轟動全國的國寶盜案、國寶奇案,那全都是我立下的功勞,是我深入虎穴和歹徒英勇搏鬥,最後找到國寶捐給國家的!」我就納悶兒了,看著孫源龍一副侃侃而談的樣子,他怎麼就不臉紅呢?我打了一個呵欠:「這麼說你很厲害了?」「當然了!」他揚揚得意。「那怎麼還被他們抓來了?」「啊?唉,這群犢子,給我下好了套讓我往裡鑽!我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大哥,我還是跟你講一講我當初的英勇事跡吧!」接著,他就開始講起了兩次案子中他所謂的經歷。所講述的內容和我們當初的真實經歷相去甚遠,我聽得是昏昏欲睡。
  看著他口沫橫飛,我實在無法忍受了,只好打斷了他:「停!你乾脆說一說是怎麼被他們抓進來的吧?」孫源龍愣了一下,然後歎道:「唉,虎落平陽被犬欺呀!從出名之後,我每天的應酬就多了,經常在酒桌上轉。應該是在半個月前吧,我在北京接到了他們的電話。說想請我去做一個演講,又說飯局的時候相談。於是我就去了。
  誰知道,他們竟然在酒裡下了藥,旁邊的小姐一個勁兒地勸酒……」說到這裡,孫源龍突然意識到失語了,見我一副強壓怒火的樣子,他笑了笑說,「我這人哪裡都好,就有一個弱點,好色……人不風流枉少年嘛。」我躺在了地上,頭枕著雙手:「接著說。」「哎,結果多喝了兩杯,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來這裡的車上了。他們開著吉普越野,我根本沒機會逃,撒泡尿都有人跟著。」「他們抓你是想讓你找敦煌佛經吧?」「對對對,大哥,您怎麼知道的?」我不理他的話茬:「接著說你的。」「我根本就沒聽說過什麼敦煌佛經,怎麼找啊!還好這個老闆身上有幾張圖,上面有些標記。我們就找了幾個嚮導來到了這裡,沒想到沒挖兩下,突然起了大風。
  我們開始以為是沙塵暴呢,沒想到是一隻怪獸!」我一個激靈,嗯,應該是才旦所說的荼毒了,回過神來又對他說:「說下去。」「那怪獸體型也就是一隻豹子大小,可是速度很快,而且嘴裡、鼻子裡都能噴出一陣黃煙。黃煙捲著沙子,最後形成了沙塵暴。刮出的沙塵暴就像是一把把刀子,只要捲過人的身子,瞬間就將皮肉全部割開了,最後人死的時候只剩下了一具白骨。」「怪獸這麼厲害,你是怎麼躲過去的?」「我們來的時候帶著幾個大的鐵皮桶,裡面儲備著水。關鍵時刻,我們都跳進了鐵皮桶裡,風沙過去了我們才敢出來。」聽完了孫源龍所講的,我心裡突然害怕起來:三光他們十四個人還在外面,萬一遇上荼毒,後果不堪設想!可是我現在被囚禁在這裡,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我問孫源龍:「外面那個老闆叫什麼名字?」孫源龍一笑,露出了滿口的黃牙:「朱逸章,聽說還是官宦之後,他老爹在某市是一把手。那個白臉的叫李鏨,是他的軍師。兩個人看似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其實朱逸章很看不上李鏨,姓朱的一直都想獨吞國寶!」照這麼大的排場來看,朱逸章絕不是普通人,呼來喝去的。可是沒想到他還是一個官二代,有權有勢,有這麼多人供他驅使,再加上一個詭計多端的李鏨,只怕從這裡逃出是很難的了。但是兩個人心生嫌隙這件事倒是可以好好利用的。
  孫源龍湊過來問:「大哥,你有什麼好辦法能讓咱們逃出去嗎?」我故意懶洋洋地說了一句:「逃出去四周圍也全是沙漠,跑不了多遠就玩兒完了,還是踏踏實實在這裡待著吧,最起碼能保住小命!」「哎呦喂,這話您可說錯啦。這群人根本就不是人,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巴不得早一點兒離開這裡。」我翻了個身,打起了呼嚕,用以搪塞孫源龍。但我哪裡還有睡意?被囚禁在這個地方,慢說是人了,恐怕一隻蒼蠅都很難飛出去。從整個建築的造型看,這裡是當初納粹黨衛軍的一個基地,道路四通八達,很容易迷路,搞不好還有暗道機關之類的。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這個險不值得冒。另外,我也擔心三光他們。才旦和孫源龍的話如出一轍,荼毒確確實實是真實存在的。我只盼望著三光等人能早點兒離開這個地方,沒必要為了找我而長時間滯留此地。如果和荼毒相遇,他們一點兒勝算都沒有。
  孫源龍見我閉上了眼,鼾聲四起,自知找了個沒趣,於是也靠著牆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門外想起了「噠噠噠」的皮鞋聲,接著就聽見門被打開了。有一個面目猙獰的人站在門口說:「喂,別睡了,都起來,老闆要見你們!」我站起來,走了出去。孫源龍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走到門口的時候還伸了個懶腰。那個人很不耐煩地推了他一把:「你他媽哪裡來的這麼多毛病!」這一推,孫源龍一個趔趄腦袋撞上了牆,「啊」地痛叫一聲,然後揉著頭,看著那個人敢怒不敢言。「快走!」那人呼喝。
  我們兩人被帶到了最開始的那個地方,朱逸章正和李鏨等人圍在一張會議桌前商量著什麼。李鏨尖聲細嗓地說:「這是最好的辦法了,遇上怪物的時候,咱們折了不少人,現在人手不夠。」朱逸章雙手拄著會議桌,頻頻點頭:「嗯,這已經是最快最保險的辦法了。好吧,就照你說的辦!最重要的是快,我剛收到消息,褚帥已經帶著人趕來了。」「老闆,人帶來了。」朱逸章和李鏨等人這才抬頭轉過身來看著我們兩個,朱逸章說:「哎呦,兩位張先生,昨晚睡得好嗎?」
  我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在這裡已經過了一整夜了。朱逸章又接著說,「你們放心,只要你們能幫助我找到敦煌佛經,我一定重重有賞,包你們下半輩子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孫源龍大概是撞昏了頭,揉著腦袋嘟囔著:「怎麼找呀,現在咱們手裡就一張破圖,還不清楚……」還沒等他說完,帶我們來這裡的那個人直接一腳踹翻了他:「少他媽廢話!」我看著眼前的情景,立馬意識到了這是一個機會——可以多瞭解對手的機會,也好趁機挑撥他們的關係,於是裝成很害怕的樣子說道:「別打我,別打我,我……我……我全說。目前我只知道佛經散落在了新疆和青海,但真正的藏寶地點只有曹教授一個人知道,我不過是他的馬前卒而已。」一聽我這麼說,李鏨獰笑著「哼」了一聲,對朱逸章說:「怎麼樣,我沒說錯吧,褚帥這個人狡猾得很,肯定讓曹賢守口如瓶的。
  他這個人是要『驅狼逐虎』,讓咱們和曹賢爭得頭破血流,他好坐收漁人之利!」朱逸章破口大罵:「去他媽的,有我在,褚帥就別想得逞!」他看著我問,「你還知道什麼?」我見他們中計了,原來背後要挾曹教授的是一個叫褚帥的人,從他們的神情來看,這個褚帥也不是什麼善類,眼下我必須使一招「反客為主」,讓這些人自相殘殺,於是我又戰戰兢兢地說道:「這次來新疆之前,曹教授已經再三叮囑我說,讓我們一定要小心,因為有一個叫朱逸章的人已經率先到達了這裡,說他也是奔著敦煌佛經來的。」果然,朱逸章眉毛挑了起來,他看看李鏨,很是吃驚。李鏨冷冷地望著我說:「你不是瞎說的吧?」「沒有沒有,我已經被你們打怕了,怎麼可能騙你們呢?」「那你接著說。」「曹教授說,萬一我不幸被朱逸章抓住了也不用擔心,因為朱逸章身邊有他安排的一個臥底,可以保證我的安全……」朱逸章終於按捺不住了,吼道:「那人是誰?」「我不知道呀,曹教授沒有告訴我他的名字,只說那個人是朱逸章身邊的人。」
  朱逸章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階,看著我說:「你還不知道吧?我就是朱逸章!」「啊!」我裝出一副很吃驚的樣子。「說,那個人是誰?」朱逸章一雙眼睛像一把利劍似的盯著我,恨不能噴出火來。「我知道了!」李鏨「登登登」幾步下了台階,指著我的鼻子罵道,「好小子,好一招離間計呀!」他轉而對朱逸章說,「你別聽他胡說,咱們身邊死了那麼多人,就算是有奸細也都死絕了。而且這小子剛才和張佳亮關在了一起,他一定是從那裡聽說了你的名字,特意編出來騙咱們的。」朱逸章轉過臉去看著李鏨,笑道:「是嗎,咱們身邊沒有奸細?」「絕對沒有!」李鏨信誓旦旦地說。「那褚帥怎麼知道有人先一步到達了沙漠,而且就是我呢?」「這……」李鏨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哼!一定是褚帥安插了眼線在我身邊,所以我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他知道了曹賢要派人來新疆的事情,就借曹賢的口告訴科考隊員提防著我。
《藏寶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