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大力頓了頓說:「要是想安全帶出去,就不能讓人看出這裡面的貓膩,你們想一想,有什麼辦法讓這12億巨款看起來不打眼呢?這是我目前所想到的。」金鎖很失望:「咳,敢情你也沒想出來呀。」大力雖然沒有明確想法,但是卻明確了一個目的,這個問題也是李海東急需解決的。有什麼辦法呢?就算是頂級的魔術師變沒12億巨款也幾乎不可能,我們苦思一夜也沒有結果。
翌日,洪詩詩拉著金鎖去逛街,美其名曰「換換腦子」。我婉拒不過,便和他們一起出行,然後一個人去了人民醫院看望萱萱。每天我都在祈望奇跡的出現,儘管萱萱繼續沉睡。
醫生對我說道:「這幾天病人的病情沒有好轉,主要是那次爆炸的威力雖然不強,但是產生的衝擊波對她的大腦造成了震盪。情況……不容樂觀呀,我們現在有個方案需要通過你的同意。」「你說吧,醫生。」「考慮到後期需要承擔高額的醫療費用,如果病人能醒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但是……」「你想讓我放棄治療?」我強壓心頭的怒火。「這只是我們的一個建議,植物人甦醒的幾率非常之低,你可以查一查以往的案例,我們也是為你考慮的。」我站起來說道:「謝謝你了,醫生,但是我不會選擇這麼做的。她對我來說很重要,不管她睡多長時間,我都不會放棄治療的!」
從醫院裡出來,天空陰霾,一片烏雲慢慢飄了過來,壓在我的頭頂。我沿著小路一邊走一邊想:醫生是這方面的專業人才,他都說萱萱很難甦醒了,難道她真的醒不過來了?不,我堅信萱萱可以醒過來,一定會醒過來!我必須要做的就是盡快終結這件事情,將李海東和趙旭東繩之於法!到那時候,萱萱一定可以醒的!
回到家中的時候,為了避免讓大家擔心,我收拾了一下心情。打開房門,卻見他們都在,竟然連約好去逛街的金鎖和洪詩詩兩個人也在。我一愣,問道:「你們不是去逛街了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洪詩詩微笑著說:「天氣不好,就回來嘍!」金鎖見到我,興奮地拉我坐下:「來來,佳亮,你先坐下,有好消息!」我不明所以,被金鎖按著坐了下來,奇怪地問他:「什麼事讓你這麼興奮啊?」金鎖單手攏在嘴邊咳嗽了兩聲,然後像模像樣地緊了緊襯衫的衣領,彷彿那裡有一條領帶似的,緊接著誇張地說:「張佳亮先生,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著名的奧斯卡影后洪詩詩女士!」說著,帶頭鼓起了掌。
大家的掌聲此起彼伏,我更茫然了,笑問:「你們在搞什麼鬼花樣?」崔力升說道:「一個劇組看中了洪詩詩,想讓她在影片中擔任一個角色。」我問道:「什麼劇組,哪位導演,電視劇還是電影,演的是村姑呢還是傻妞呢?」洪詩詩雙手叉著腰,故意叫著:「張佳亮,你太看不起人了吧?」「夫人息怒,我去跟他說。」金鎖擠過來坐在我身邊說,「是這樣的,今天我們在街上走著,誰知道太陽城那邊人山人海的。我們以為是什麼東西大促銷呢,結果拐過去一看,原來是劇組正在拍戲。你也知道,這些劇組一拍戲,勞民傷財的,道路也封了。我們就想繞過去。誰知道這個時候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他說自己是這個劇組的副導演,覺得詩詩很驚艷,想請她出演劇中的一個角色。我和詩詩很詫異,但又覺得很好玩,就跟著副導演去見了導演……」「然後你們就同意了?」我沒等他把話說完就問道。
「為什麼不同意,名利雙收的事為嘛不幹?」看得出來,金鎖心情大好。
我說道:「弟妹這麼漂亮的女孩,進入了娛樂圈肯定能混得風生水起了。恭喜恭喜,黑老大成功轉型娛樂界的明日之星,可喜可賀!」洪詩詩則是一撇嘴,對我不屑一顧。金鎖則說:「老黃歷了,就不要去翻了。」我問道:「什麼時候試鏡?」「明天一早,順利的話後天就開拍。」「挺好的。」「哎,國寶也順利移交了,這兩天就好好放鬆一下吧,明天和我們一起去。」金鎖開始慫恿我。我笑道:「合適嗎?」韓笑說道:「四哥,就一起去吧,到時候以我的記者身份,他們是不會阻攔的,去見識見識也好。」我點了點頭。按照約定,第二天的拍攝場景選在了金街。這條街不長,也算不得繁華,可是在秦皇島這樣的二線城市卻算得上是奢侈品集中地了。一件衣服隨隨便便就能賣到幾千的價格,遠非我們這等屁民所能承受的。加上兩邊的停車道上經常泊著一些紅色粉色的高檔轎車,所以我們平時戲稱這條街為「二奶街」。
洪詩詩被化妝師帶去化妝,當她再次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們都吃了一驚,儘管洪詩詩平時也化妝,但是眼前這種舞台裝的效果顯然更適合她,不敢說有傾國傾城之色,但也算得上是國色天香了。我們幾個大男人都怔住了。
金鎖見我們目瞪口呆的樣子,擦了一下自己的口水對我們說:「喂喂喂,你們夠了,這是我的!」我們這才回過神來。
導演來了,穿著一件藏藍的羽絨服,頭上戴著風雪帽,手裡握著劇本。他來到洪詩詩面前仔細看了看,點頭讚道:「好好好,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那個誰……那個……副導演,你給演員說說戲。」說完,他就離開了。
副導演走過來端詳著洪詩詩說:「不錯,真不錯。我先給你說說戲,是這樣的,你在劇中擔任一個第三者的角色……」崔力升沒憋住,「撲哧」一下笑了,他一笑,我們幾個都忍不住了笑起來。洪詩詩臉上掛不住了,急得直跺腳:「你們幾個夠了吧!」副導演也不滿意,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能隨便進來呢?」韓笑收斂起笑容說道:「您好,我是《娛樂圈》的記者。」「既然是記者就應該知道規矩,干擾拍戲可不行!要不我就把你們請出去!」副導演板著臉說。「是是是,我懂我懂。」韓笑連聲說道。我們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每一個人都不敢笑了。
副導演接著說戲:「你喜歡的那個人是個地產商,非法所得有幾十億!這時候他已經快栽了,就取出了所有的錢想帶你遠走高飛。你見財起意報了警,同時也隱瞞了部分贓款。你記住你的台詞,我給你說說……」我心道:這個劇情安排得倒蠻真實的……
說完了台詞,就準備試鏡了。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導演很滿意,欣喜地說道:「好,趁你現在在這裡,咱們就先拍第三十六場。剛才副導演跟你交代清楚了吧?」「嗯,清楚了。」「好,那就準備吧。」導演拿起擴音喇叭說道,「各部門都準備好,下面咱們要拍第三十六場,燈光組準備好了嗎?」燈光組回應:「好啦!」導演又問:「道具組呢,道具組好了沒有?道具組,死哪裡去了?」導演發火了,怒吼道。
半天才見到一個人慌慌張張地跑過來說道:「導演,能不能先不拍第三十六場?」導演很憤怒:「什麼話,你是導演我是導演?」那人開始很緊張,見瞞不下去了,說道:「道具還沒到!」「什麼什麼?」導演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道具沒到?」「道具幣,兩卡車的道具幣到現在都還沒到。」導演怒斥:「你們道具組幹什麼吃的,道具到現在都還沒有到,這部戲還怎麼進行?」他把手裡的劇本拍得啪啪響。
副導演說道:「要不咱們先拍第四十場?」導演虎著臉問道具組的負責人:「道具幣什麼時候能到?」「我剛才給廠方打過電話了,他已經派車往這邊趕了,快的話也得今天下午了。」導演沉著臉歎了一口氣,舉著擴音喇叭喊了一句:「各部門注意,下面咱們先拍第四十場!」然後,還沒把擴音喇叭放下就嘟囔了一句,「這不沒事找事嗎?」崔力升看不下去了:「這導演脾氣怎麼這麼臭?」韓笑見多識廣,對崔力升說:「導演嘛,都這樣!要不怎麼說導演是爹呢!」好在第四十場也有洪詩詩的戲份。按劇情要求,是她在逛街的時候,被地產商的原配夫人發現,兩個人發生了口角,然後就當眾打了起來。導演一再叮囑:「我要的是真實的效果,演員一定要設身處地的去感受,天氣很冷,咱們爭取一條過!」導演一揮手:「下面咱們正式開拍,各部門準備好,Action!」隨著導演一聲令下,洪詩詩提著一堆高檔女裝的包裝袋從鏡頭前走過,儀態款款令人心醉。
我不禁轉頭看向金鎖,只見幸福徜徉在他的臉上,此刻的他內心一定是受用無比了。看著這幸福的一對,我又想起了萱萱,若是此時她在這裡,她會怎麼說呢?
說起來奇怪,洪詩詩先前還是地頭蛇,私家賭場的老闆,平日裡也沒看出哪裡有演戲的天賦,可是當天的拍攝卻出奇順利,就連一些在現場的大牌明星都對她的演技讚不絕口。其中飾演地產商的演員是全國有名的實力派男主演,國內首屈一指的大明星,曾參演過多部大型的電影電視劇。我們陪洪詩詩在化妝間卸妝的時候,他進來說道:「不錯,洪小姐以前學過表演嗎?」洪詩詩很靦腆地說:「沒有,這還是我第一次演戲呢!」「哦,那你很有演戲天賦了。」大明星點了一支煙說道,「晚上我私人單獨請你吃頓便飯,順便想請教你一些問題,不知能否賞臉呢?」一個年過中旬的大明星想請一個剛出道的小演員吃飯,換了別人那是求之不得的。可是洪詩詩見慣了世間百態,自然明白他的潛台詞。娛樂圈的混亂是出了名的,洪詩詩自然知道這裡面的水很深。
一聽說那大牌明星要單獨約洪詩詩出去,金鎖率先發難說道:「對不起,晚上我們還有其他的安排!」大明星名聲在外,從來沒有被別人拒絕過,他一皺眉頭問金鎖:「你是誰?」聽語氣,似乎都沒有把金鎖放在眼裡。
金鎖說道:「好說!」一把摟過洪詩詩的肩膀,「我是她男朋友!」大明星的表情瞬間變得很尷尬,辯解說:「你不要誤會,我……沒別的意思,是想跟洪小姐探討一下這部戲的劇情。你們也知道,其中有一些床戲的鏡頭,我怕到時候洪小姐尷尬,放不開……」「什麼?」金鎖霍地站起來,「還有床戲?」「是呀,為了賺足噱頭,吸引觀眾的眼球嘛。」大明星笑道,「現在不都這樣嗎?」對於有床戲的鏡頭,洪詩詩也表現出了反感:「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不拍了!」語氣很決絕。
大明星一見這架勢,趕緊說道:「別別別,你想一想,多少女孩都做著明星夢啊,等到真有一天你能出名了,不是要什麼有什麼了嗎?既然是為了藝術,就要做好為藝術獻身的準備!」我笑道:「那不用說了,像您這樣的大藝術家肯定獻身過好多回了。」大明星臉上掛不住了,站起來厲聲說道:「你又是誰,今天是怎麼了,拍攝現場進來了這麼多的閒雜人等!」我伸了一個懶腰,沒有理會他,而是對洪詩詩說道:「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們也該去接孩子了,走吧!」說著,我們大家都站了起來,走出了拍攝基地。金鎖憤憤不平,一邊走一邊罵道:「呸,這是他媽什麼東西,整個兒一個衣冠禽獸!詩詩,你聽我的,咱們別想著做大明星了!」洪詩詩卻不說話,看得出來,明星夢是每個女孩都想的,她是在作心理鬥爭。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來說:「不行,我決定了,不就是床戲嗎,又不是真的,我干!」金鎖傻眼了:「喂,你說真的?」洪詩詩安慰他說:「你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難道你們能說娛樂圈裡就沒有一個守身如玉的嗎?」金鎖的臉色發青,不知道該怎麼勸洪詩詩了,急忙向三光眨眼求救。
三光一攤手,表示愛莫能助。他又衝我眨眼。我組織了一下思路說:「是這樣,你有這樣的想法很好,可是難保別人不會侵犯你……」我的話剛說到這裡,就聽見遠處有人叫道:「道具幣到了,快,大家來幫忙卸車!」我們扭頭望去,只見四輛卡車開進影視基地,車上面用青色帆布遮蓋著。幾個劇務先爬上卡車的頂端,然後解開帆布。在帆布落地的一剎那,我們這些人全驚呆了——全是百元大鈔,整整四卡車!金鎖目瞪口呆:「我的天哪,這得有多少錢啊!」一個劇務從我們身邊走過,大概是見識到了洪詩詩的演技,對她稱讚道:「你演得真不錯!」洪詩詩含笑點頭:「謝謝。」劇務接著說:「明天還得辛苦你,演一場最過癮的戲!」金鎖以為是床戲,揪住那個劇務的領子說道:「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吧?」劇務嚇得臉色發白,戰戰兢兢說道:「什麼意思啊,我是說明天要拍現金的戲!」金鎖這才鬆了手說:「現金戲是怎麼回事?」「是這樣,這是整整20億的現金,見到這麼多的錢。洪小姐飾演的第三者就起了歹念,舉報了地產商,自己私下藏起了一半。」金鎖鬆了一口氣,鬆開了抓住劇務的手,連聲道歉。
我笑道:「這部戲是誰贊助的?好大的手筆呀,一出手就這麼多現金!」「咳,這都是道具幣,所有的紙幣上都印著『道具』的字樣,是假幣,花不出去的!」我們聽後恍然大悟。這兩天被李海東的12億弄得魔怔了,險些將這些假幣當成了那筆巨款。洪詩詩獨立性強,很有主見,她篤定的事情別人很難再勸她,我苦口婆心地說了半天。她水米不進,只好作罷。
第二天,我們又來到了拍攝基地。為了應對突發事件,我們全部都在劇組留了下來充當工作人員。因為工作人員的匱乏,導演也同意了。儘管工資不高,但我們的目的是保護洪詩詩。這些正值妙齡的影視明星唯一的一個共同點就是漂亮,洪詩詩與她們站在一起絲毫不處於下風,難怪金鎖這麼不放心。既然都是兄弟,又出於好奇心理,這事我們也就責無旁貸了。
鏡頭前,一處別墅裡。大明星飾演的地產商拉著洪詩詩的手說:「我已經安排好了,咱們馬上就走。」洪詩詩愕然:「這麼快,為什麼走得這麼急?」地產商說道:「就在剛才,李主任被紀檢委的人帶走了,我估計遲早得查到我這裡,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可是現在走了的話,咱們的銀行賬戶怎麼辦?還有那麼多錢在裡面。」地產商急切地說:「親愛的,這一點我早就想到了。來,跟我來,我帶你去看看。」說著,拉起洪詩詩往裡面的屋子走去。一聽大明星叫洪詩詩「親愛的」,氣得金鎖咬牙切齒,握緊拳頭,上面的青筋都跳動著。我小聲對她說:「只是演戲……」當天的拍攝很不順利,這一場戲拍完了,已經過去了半天時間。看到最後地產商被警察帶走,金鎖覺得大快人心,叫道:「好!」我心想:李海東和趙旭東一夥遲早也會有這一天的。
這時,導演找到我們幾個人問:「你們會開卡車嗎?」我們答道:「夠嗆。」導演說:「沒關係,他們有自己的司機……是這樣,你們跟著這些車帶著道具幣回廠,順便和廠方把賬結了。」他轉身叫,「小黃,你過來!」被導演稱為「小黃」的人過來後,導演說道,「你帶他們去,記得要發票,另外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小黃說道:「放心吧,導演。」我拉著三光對導演說:「我們兩個去就行了,其餘的人抓緊收拾東西。」導演看看我們,想了一會兒說:「也好,你們先去吧。」只讓三光和我兩個人去是有原因的。娛樂圈出了名的亂,我怕導演不敢得罪大牌,和大明星串通好了對洪詩詩不利,所以留了一個心眼兒。我們隨廠方的車輛往回走,我問小黃:「黃哥,廠家是哪裡的啊?」「葫蘆島。」「幹嗎這麼快就送回去呀?」「你不知道,這都是有押金的。一天2000呢,劇組現在經費有限,我們必須在今晚之前把錢給廠方送回去,要不然就是4000了!」
2
剛出秦皇島高速路檢查站的時候,有警察臨檢,示意停車。我們把車停好了。一名警察應該是之前參與過有關國寶的行動,一眼認出了我:「喲,佳亮!」我想不起這個警察是哪次見過了,只好點頭笑笑:「你好。」「忘了謝謝你了,一直沒有機會。這次案件成功告破,讓我們局著實長了臉。這多虧了你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太客氣了。」警察繼續說道:「現在還有兩個嫌疑人沒有抓住,交給我們,你就放心吧!」我說道:「辛苦了!」警察又說:「本來呢,有你在我們就不需要查了,可是依照慣例,我們還是得查一查。」幾個警察上了車斗,掀開帆布看了看說:「頭兒,還是劇組的道具。」警察說道:「哦,好了。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用完了。」他把駕駛本遞回給司機,「一路順風!」我們四輛卡車大搖大擺出了高速路口。我心中感歎:這樣的關卡檢查真叫嚴!有這樣負責任的警察在,恐怕李海東和趙旭東是沒辦法離開秦皇島的!
卡車一路向北,沿京沈高速公路直行。小黃對我們說道:「距離葫蘆島還有一段時間呢,你們要累的話可以睡會兒。」我和三光都搖頭,說不累。
小黃從工具箱裡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了兩瓶飲料說:「拿去隨便喝。」我和三光對視了一眼,忽然覺得這車隊怎麼這麼奇怪呢,工具箱裡放飲料?但是終歸是人家的一片好意。我們不好再推辭,接過來拿在手裡,只是誰也沒有喝。小黃此時掏出手機,熟練地發短信。我見大家誰都不說話,也掏出了手機給朋友發短信。
按照當前的速度算,大概不到兩個小時我們就可以進入葫蘆島市了。到了葫蘆島市範圍,大車司機一個轉向,我們朝旁邊的小路駛去,進入了一個村莊。見我和三光不解,小黃解釋說:「廠房在郊區呢,我們得去那邊。」三光衝我點了點頭,我會意。車隊又往前行駛了一段距離,道路越來越狹窄,僅容一輛卡車駛過,四輛車不得不並成了一條直線,而且公路也距離我們越來越遠,坑坑窪窪的土路讓我們備受顛簸之苦。此時,車輛轉了一個彎,突然駛進了一大片高粱地裡,我說道:「這不對吧?」此時,車上的司機踩下了剎車,忽然從懷裡掏出來了一把槍指著我們,就連剛才一臉和順的小黃也陡然間變了臉色,凶神惡煞地說:「少廢話,快下車!」我和三光自知中了圈套,乖乖下了車,只是不知道他們這樣做用意何在。
從車上下來,我和三光舉著雙手,聽到身後的高粱地裡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回頭一看,李海東領著十幾個人了走出來!原來他竟然是幕後主使,我目光掃向了車斗裡的道具幣,不用說,李海東應該是「偷梁換柱」了!
一見面,李海東笑呵呵地說:「喲,小諸葛也栽啦?」看這架勢,我和三光貌似無論如何都跑不了了,我只得強裝鎮定說道:「偶爾也有一兩次失誤嘛!」李海東繼續笑呵呵地說:「人最忌諱失誤了,你這一失誤不要緊,把小命丟了!」「未必吧,你幾次栽在我們手裡,不也活蹦亂跳嗎?」三光正氣凜然地說。
李海東微微一愣說:「我沒工夫跟你們打嘴仗。不過我確實挺滿意我這次計劃的。」一個人上車拿了一摞錢交到李海東的手裡,李海東放在手上晃了晃,然後扳住一角「嘩啦啦」捻了一遍說道,「全是真錢,怎麼樣,沒想到吧?幸虧我在劇組裡有小黃當我的臥底,知道近期得用到大批的道具幣,就在這裡設下了埋伏,將負責押送的司機全部幹掉,換上我的人,然後到秦皇島換了真幣,就這樣,我們輕輕鬆鬆地就將這筆錢運出了秦皇島。只是沒有想到那個白癡導演會讓你們倆跟著來,這樣也好,省去了麻煩。」我鄙視地看著他道:「你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嗎?我們早就看出你的鬼把戲了!」李海東神色一凜。
我慢悠悠地說道:「從一開始,導演詢問道具師道具幣什麼時候能到。道具師說最快也得當天下午,如果真是從葫蘆島市發出的話,不可能用這麼長時間。這是疑點一。疑點二,你的這位臥底在車上的工具箱裡拿出了飲料,一般卡車的工具箱裡誰會放飲料呢,何況我仔細看了一下,瓶蓋是早就擰開的。明顯是被人做過手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飲料裡應該有安眠藥之類的藥物吧?讓我昏睡過去,你就不用費口舌在這裡誇誇其談了。
兄弟,想做得天衣無縫的話你還差得很遠呢!」李海東臉上的肌肉抽動,眼中露出了殺機:「精彩,真是精彩!不過沒用了,今天你們倆必死無疑了!」我問道:「今天幾號?」李海東反問:「你問這個幹什麼?」「沒什麼,只是想知道祭日是哪天。」「好,坦白告訴你,12月21日。」我拖長聲音:「哦——哎,要按照瑪雅預言的話,今天不應該是世界末日嗎?」「你說對了,今天就是你們的世界末日!」李海東惡狠狠地說道。三光和我對望了一眼,都大笑起來。李海東喝問:「你們笑什麼?」我說道:「李海東,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我是說讓你記住,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今天是你的世界末日!」李海東眉毛一挑,此時,警笛大作,高粱地旁埋伏的警察全部現身了,舉槍喝道:「全部不許動!」李海東愕然:「你……」我說道:「小黃在車上勸我們喝飲料,我們倆誰都沒有喝。他拿出手機發短信的時候雖然背著我,但是我也瞄到了『喝飲料』三個字,已經料想到是想加害我們了。
我就趁機將情況報告給了秦皇島警方,他們一直尾隨著我們來到這裡,當然,也少不了葫蘆島警方的協助。」李海東惱羞成怒,舉槍便打,幸虧三光身手敏捷,將我撲倒在地。一時之間,雙方展開了激烈的槍戰。我和三光為避免受傷,匍匐著爬到了車底。
三光說道:「這一次,李海東插翅也難飛了!」我說道:「他殺了茂叔,這個仇我一定要報!」這時,看到車輪外有一雙腳急匆匆地往後撤。我抓住他的雙腳用力一拉,將這人拉了進來,一看,正是那個混在劇組中的小黃。他見到我們大驚,躺在地上剛想開槍。我上前按住他持槍的手,三光鉚足力氣照著他的腦袋就是一拳,小黃昏死過去,我繳了槍,對三光說道:「這裡交給你了,我去追李海東。」轉身剛要走,被三光叫住了,他揚手扔給了我一個備用彈夾:「剛從他身上搜出來的,佳亮,小心一點兒!」我點點頭,彎腰爬出了車底。李海東一方不管是人數還是武器裝備都不如警方,只能是邊打邊退,借助高粱地的掩護往深處鑽去。警方在後面窮追不捨,甚至動用了警犬追蹤,我持槍跑在最後面。
高粱地裡「唰唰」響,耳邊響起幾聲槍響也分不清是哪裡傳來的,只能大致推斷出方位。好不容易跑出了高粱地,卻見所有警察都圍住了一座山頭正在犯難。我跑上前去說道:「人呢,李海東人呢?」帶隊的刑警大隊隊長指了指山頭:「一不留神,讓他跑進去了。」我說道:「為什麼不追?」拔腿就往山上跑。
大隊長一把將我拉住:「先回來!你看看這座山,全是樹林子,貿然進去的話會吃虧的。我們已經將這裡包圍了,又向上級請求了武警特警的支援,他們少時就會趕來這裡,到時候我們決定搜山。李海東這次絕對跑不了了!」他堅毅的眼神望著這座山,看得出來,這名大隊長渴望著這場勝利。
我跟他不一樣,我雖然也渴望勝利,可是這是為了茂叔,為了萱萱。大隊長指派專人對我說:「一定要注意隱蔽自己,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能開槍,避免驚擾到對方。既然你執意參加,那麼出了問題,一切後果都要你自己負責。」為了保險起見,還讓我將所答應的事情全部錄了音。仔細想想也是,真要有什麼意外,他們是沒法向我的家人和媒體交代的。趁這時候,富餘出來的警員負責打掃戰場以及收繳12億贓款。
接到命令後,武警和特警迅速趕來了。大家馬上集結,近百餘名警察開始圍山搜捕。這個工作量巨大,而且馬虎不得。雖然時值隆冬,可是山上栽種的都是松柏類的植物,所以叢林枝繁葉茂,十分有利於李海東藏身,假使他躲在暗處打黑槍,那誰都難以躲避。為了保險起見,我仍被安排在了最後,三名特警負責保護我的安全。這樣的感覺讓我很不自在。
隨著漸漸推進,躲在樹林裡的幾個嘍囉被搜了出來,這些人很識趣地紛紛繳械投降。從他們嘴中得知,匪首李海東向山頂跑去了。夕陽已成紅色,為了避免天黑後加大搜索難度,帶隊指揮的市直屬領導命令所有人加速前進,務必要在天黑前擒獲匪首李海東。
藉著未完全暗下來的天色,我們注意到,山頂有一座小房子,是用山石壘起來的,已經破舊不堪,應該是過去的看山人居住的。李海東若是躲在山頂,那裡無疑是最理想的場所了。我們馬上呈扇形向房子包圍過去。
就在離小房子不足五十米的時候,裡面突然傳來了一聲槍響,李海東的聲音傳出來:「全部都不許動!再往前一步,這個老頭就沒命啦!」說著,他伸手提起了一個老爺子,出現在了小房子的窗口,一瞬間,警察的槍全部都舉了起來。
這老人七旬左右的年紀,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粗布中山裝,最上面的領扣鬆開著,雙手向上高舉著,渾身發抖。在場的所有人都傻眼了,沒想到這樣一座破舊的老房子居然還會有人住!
不必說,這個老爺子就是看山人了。他絕對想不到,禍竟然從天而降!李海東人質在手,而且僅從窗戶露了一面,他很機警地躲在了老爺子身後。見此情景,大隊長抬手示意大家不要輕舉妄動。所有警察都沒敢再上前一步。大隊長說道:「兄弟,有話好好說!」李海東紅著眼睛說道:「少他媽廢話,我知道我今天是跑不出去了,乾脆就同歸於盡!」說著,將槍口頂向了老爺子的太陽穴。老爺子活了七十多歲也沒見過這種陣勢呀!嚇得手腳發抖,叫道:「警察同志,快救我,快救我!」李海東怒道:「你他媽還敢叫!」抬手握著槍柄「光光」兩下砸在了老爺子的頭上,老爺子頭部頓時血流如注。我們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如果任由老爺子這麼亂叫,隨時可能激怒李海東。大隊長趕緊說道:「你有什麼條件可以講出來。」這時候,負責此次行動的總指揮葫蘆島市的市委領導也到了。一見領導來了,一隊警察擁上前圍在他身邊保護。
這位領導見狀勃然大怒:「你們都給我閃開,這都什麼時候啦?」「領導,我怕沒辦法跟政府交代……」一名警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