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吳窮額上青筋暴起,神情忽然變的十分瘋狂,他咬牙切齒的說:「為什麼是我們?我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麼一定要致我們於死地?別以為我會束手就擒任你利用,我就算死,也不會按你的計劃去死!」
他說完嘴巴一緊,作勢準備咬舌自盡!劉雨生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一動不動,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吳窮呆了一下,鬆開牙齒假模假式的說:「我要吞舌自盡!就算死我也不做你的祭品!」
劉雨生不屑的說:「你倒是咬啊,這麼多廢話。連舌頭都不伸出來,你倒是死一個給我看看。」
吳窮聞言雙拳緊握,似乎正處在爆發的邊緣,不過隨後他頹然的歎了口氣說:「好吧,被你看穿了,我確實不想死。劉大叔,我只有一句話,我能不能不死?難道你不需要個幫手嗎?我可以幫你做任何事,你殺人要沾染因果,對通靈術的修行不利啊,不如讓我替你去殺?」
吳窮本來就沒想死,他的瘋狂和變態,都是表象而已。咬舌自盡不過是用來試探劉雨生的把戲,別說他沒有咬下去,事實上就算他咬斷了舌頭,也不會死。
傳說中的咬舌自盡,絕不是電視裡演的那樣牙一用力,嘴角流點血就算完事了。要想咬斷舌頭自盡,首先得使勁把舌頭伸出來齊根咬斷,這樣剩下的部分就會堵塞氣管,導致人窒息而死。這個死法極其痛苦,死相比吊死鬼還難看。
還有一種可能是只咬斷舌尖,因為舌頭含有豐富的血管,而且舌頭在嘴裡,不能用壓迫血管等方法止血,所以能讓人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但吳窮的身體已經如同風中殘燭,生命之火隨時都有可能熄滅,現在的精神不過是迴光返照,是劉雨生激發了他體內殘存的陽氣導致的。就算他咬斷舌尖,也只能感覺到劇烈的疼痛,卻無法失血過多。因為他全身的血液幾乎停滯,根本就不怎麼流動了。
劉雨生正因為瞭解吳窮的身體狀況,所以對他假作自殺的舉動不理不睬。吳窮發狠也好,哀求也罷,劉雨生都毫無反應,對他來說,吳窮已經是個死人了。吳窮見劉雨生不動心,咬了咬牙低聲道:「劉大叔,我有一個大秘密要告訴你!你不要相信那個女鬼,它……」
「時間到了!」慕婉兒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大聲打斷了吳窮的話,她大有深意的看了吳窮一眼,後者頓時感到渾身發涼。
劉雨生面無表情,不知吳窮的話他聽清了沒有,或許是聽到了假裝聽不到?他雙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圈,伸出食指點起靈火,頭也不回的對慕婉兒說:「把陣圖揭開!」
第三十三章大火
慕婉兒飛起在半空,從身上竄出無數道黑煙,這些黑煙紛紛落到地面上,然後鑽了進去。詭異的片刻平靜之後,地面如同大火燒開的鍋一樣,轟轟隆隆的開始震動。彷彿有一隻巨大的怪獸正從地下往上鑽,生生拱起了一個大包,泥土從上面簌簌的落下來。
這樣的場面持續的時間很短,說話間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大地恢復了平靜。慕婉兒收回了那些黑氣落到地面上,身影顯得模糊不清,看樣子消耗巨大。
眾人所在的地方,原本是一片荒蕪的空地,但在劉雨生神神叨叨的唸咒施法之後,或許就像他說的那樣,打開了神廟的大門。眾人眼前多出一座巨大的神廟,大家就站在神廟的門前。這神廟與天際的幻影一模一樣,金碧輝煌,神聖而古老。
神廟門前是一片大理石鋪就的廣場,慕婉兒一番動作之後,廣場被破壞的一塌糊塗。大理石全都碎成了渣,地上多出許多坑坑窪窪,仔細看去可不正是劉雨生之前一直在忙活的那些圖案?
劉雨生甩下吳窮,往前站了兩步,冷笑道:「心魔大幻術!幻境疊著幻境,果然高明。可惜死人終究是死人,看我破了你!」
「天地自然,穢氣分散。靈寶符命,普告九天;乾羅答那,洞罡太玄;斬妖縛邪,度人萬千,凶穢消散,道氣常存。急急如律令!」
劉雨生腳踏七星,手臂如同抽風了一般胡亂揮舞,不過嘴裡總算吐出了幾句還算正常的咒語。讓人一聽就知道他施展的是通靈術。一遍咒語念完,劉雨生額頭見汗。他停下來喘了口粗氣,冷冷的看著眼前的神廟大門。
神廟恢弘大氣。古老莊嚴的氣息撲面而來,不時有悠揚的鐘聲響起,似乎在嘲笑劉雨生。鐘聲彷彿在訴說,他在這裡就像一個跳樑小丑,所做的一切都是可笑而沒有意義的。劉雨生面不改色,休息了一下,掏出一大沓子符紙,一下子撒的遍地都是。他踩了幾張符紙在腳下,正要開口說話。就在這個時候吳窮突然不聲不響的衝向了神廟大門!
劉雨生眉頭一皺,抖手甩出兩根墨線,直溜溜的繞到吳窮身邊把他給纏了個結實。吳窮被纏的動彈不得,一咕嚕摔倒在地,他狀若瘋狂的大喊:「劉雨生,我真的有一個天大的秘密要告訴你!你身邊的女鬼它……」
吳窮的秘密再一次被憋了回去,因為纏住他的墨線猛的一緊,直接把他勒的暈了過去。劉雨生把吳窮捆起來之後就繼續唸咒,這次有了無數的符紙加持。咒語很快有了效果。神廟大門忽然開始劇烈顫抖,牆上的金粉簌簌的往下掉,不一會兒原本金光閃閃的大門就變成了一堆灰燼。
宏偉的大門化成灰燼,門後的世界也顯露出來。哪裡是什麼古老莊嚴的神廟。分明是不知道被掩埋了多久的火災現場!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和火燒煙熏的留下的痕跡,無數屍體保持著怪異的姿勢,儘管已經被燒焦了。但仍舊能看出他們生前痛苦的掙扎。
一座圓形的小塔靜靜的矗立在一間破敗的大殿正中,週遭如同人間煉獄。唯獨它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淨土。小塔通體雪白,晶瑩剔透如同羊脂玉一般。讓人看上去就像把它據為己有。
劉雨生大踏步的走到小塔跟前,伸手摸了上去。他的手觸及小塔的一剎那,一陣天旋地轉,時光回朔。劉雨生似乎回到了當年那個香火鼎盛的神廟當中,四周人流穿梭如織,都是虔誠的佛教徒。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微笑著看著他。忽然他聽到有人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隨即許多人跟著大聲呼喊,上山進香的婦女慌張起來,跪倒在地只知磕頭,似乎在求佛祖寬宥。懵懂無知的幼兒開始哇哇大哭,嬰兒啼哭聲,犬吠聲,中間夾雜著力拉崩倒之聲,還有火爆聲和呼呼的風聲。千百人淒厲的呼救聲就像利箭一樣,直刺劉雨生的心窩。
劉雨生神色一變,猛地縮回了手。聲音消失了,周圍仍舊是一片斷壁殘垣,沒有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沒有熊熊燃燒的大火,沒有呼呼的風聲,沒有哇哇大哭的孩子,也沒有千百個呼救的人。但劉雨生知道,剛才的一切並非單純的幻境,而是曾經實實在在的發生過。
當年為了這座寶塔,鬼山上曾經活活燒死幾千人,他們的冤魂終日不散,都被鎮壓在寶塔下面。歷經多年的互相吞噬,早已成就無邊的凶煞厲鬼。隔著寶塔都能感覺到那種刺骨的寒意,那是讓人恐懼的仇恨和凶戾!
劉雨生眼神一凝,雙手一錯,手心頓時燃起藍色的火焰,雖是熊熊跳躍的火苗,但給人一種極寒冷的感覺。這道藍色火苗也算是他壓箱底的本事,名叫通靈陰火。通靈師整日與鬼和煞打交道,身上難免沾染陰氣,每日以純陽水洗滌自身,把洗出來的陰氣搜集起來,加上護身的陰靈就能煉製此火。
這個火說起來作用不大,溫度極低,不能燒任何東西,但在護身上有些妙用,能防止一切有惡意的煞氣侵襲。劉雨生小心翼翼的伸出雙手抱住白玉寶塔,寶塔靜靜的沒有反應,但他的手心發出刺刺拉拉的聲音,那藍色極寒的火苗,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失。
「起!」劉雨生吐氣開聲,一把將寶塔抱起來,三步並作兩步來到最初畫下的大陣裡。他把寶塔安放在大陣正中的一個卍形符號上面,放穩之後趕緊收手,手心的火苗恰恰在此時熄滅,寶塔上反襯出一道白光,一下打在他的手上!
劉雨生「哎喲」一聲,急忙甩了甩手,只見他手心處裂開了好大的口子,鮮血正不停的流淌。想不到這寶塔威力如此巨大,要知道劉雨生身上有高級陰靈護體,豈是一般鬼煞能傷的?他只是抬了寶塔一下,就得出盡手段,饒是如此還受了傷。想來自從老和尚化作守護陰靈之後,寶塔就已經開始進階了,不然不可能如此威猛。
「把人擺好,然後貼上隱煞符走遠一點!」劉雨生沉聲對慕婉兒說。
慕婉兒再次化成無數道黑煙,把曦然等人捲起來,按照劉雨生說的方法把他們都擺在了寶塔周圍。曦然、安塵和吳窮三個男人擺成一個正三角形,幽珀和曲然然則一個在三角形的外面,一個在三角形的裡面。做好這些之後,慕婉兒二話不說,貼上劉雨生給她的那道符,化作一陣黑風飛走了。
劉雨生取出四根墨線,把曦然等人都纏了個結實,然後擺了個手勢喊道:「回魂!」
從眾人身上飛起數道符紙落入劉雨生手裡,原本神情呆滯如同殭屍一般的曦然等人漸漸都甦醒了過來。
「這是哪兒?我們這是在哪兒啊?哎喲,誰把我綁起來的?混蛋!是誰?」曲然然醒過來就掙扎著大呼小叫。
幽珀冷冷的說:「劉雨生,這就是你說的沒有惡意?你把我們都綁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曲然然這才發現,所有人都被綁住了,唯有劉雨生是自由的,他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顯得十分陰森。曲然然帶著哭腔說:「大叔,這是怎麼了?你不是說你不會害我們的嗎?幹嘛把我們綁起來?」
「然然,不要跟他說話!」曦然厲聲道,「這個人喪心病狂,他要把我們全部血祭!」
「不會的!大叔不是壞人,一定不是這樣的。大叔,你說話啊,然然不想死,然然不想被血祭!大叔,你說話啊……」曲然然又驚又怕的痛哭道。
第三十四章殺人
劉雨生突然笑了一下,笑容十分詭異,把曲然然給嚇的愣住了。他把食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拿出那把斬鬼刀狠狠的敲在了寶塔上面。
「噹!」
明明刀身敲在白玉寶塔上,但響起的卻是悠揚的鐘聲,鐘聲雖然清越悠揚,傳到人的耳朵裡卻變的淒厲而又尖銳。曦然等人聽到鐘聲忍不住痛苦的掙扎起來,這鐘聲就像可以殺人的超聲波一樣,讓他們的耳朵一陣劇痛。
鐘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在場的人除了劉雨生依舊平淡如水,其他人全都耳膜流血,痛苦的幾欲昏厥。安塵和曲然然、幽珀相對來說還好一些,畢竟他們三個之前並沒有受傷,雖然劇痛難忍,但性命大抵是無礙的。曦然和吳窮就慘了,曦然一隻手斷掉,差點被劉雨生放干了身上的血,他虛弱到了極點,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掛掉。吳窮則是被陰氣腐蝕的不成樣子,這殺人的鐘聲響起,他們兩個人不僅耳膜流出黑血,就連眼睛、鼻子、嘴巴裡都不停的往外流血,眼看就要一命嗚呼。
劉雨生見狀皺了皺眉頭,曦然和吳窮關係到血祭大陣,現在還不到他們死的時候。他揮舞斬鬼刀在白玉寶塔周圍連砍七七四十九下,頓時在寶塔周圍出現一個真空的漩渦,那些殺人的聲波從寶塔中傳出來,就被漩渦吸走,再也不能傷害到別人。
寶塔持續響起鐘聲,徒勞無功的響了半天,才慢慢停止。劉雨生把刀收起來。對著寶塔說:「我佛慈悲,這裡有世間最苦難的人需要你搭救。何不出來現身相見?」
劉雨生對著個死物說話,偏偏神色鄭重。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曦然等人都被他的動作吸引了,隨著他一起緊緊盯著白玉寶塔,想知道寶塔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半晌過去了,寶塔紋絲不動,沒有發生任何奇怪的事情。
劉雨生微微一笑,走到曦然身邊指著他說:「這個人的血裡充滿了背叛和悔恨,他害死了自己的父親,對父親的愧疚讓他發瘋。他殘殺過二十七個無辜的人,每殺一個人他的愧疚和悔恨就深上一分。他終日活在痛苦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