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曦然神情慘然,劉雨生說中了他的心事,他無言以對。劉雨生離開曦然,走到對面的吳窮身邊,指著他說:「這個人命運多舛,悲慘的身世和境遇使得他的血液裡充滿了暴戾和血腥。他在虐殺仇人的時候得到了無比的快感,為了這種變態的幸福感,他一共虐殺了十七個處女。他把這些女子的皮活活剝下來,並把她們的肉做成肉乾。終日以此為食。不過就算如此,他依然得不到真正的快樂,他的母親和妹妹臨死前淒慘的模樣總是縈繞在他眼前,那是他一生的遺憾。」
「嘔……」安塵聽到劉雨生的話。忍不住乾嘔起來。難怪吳窮丟下的肉乾味道奇特,他從來沒吃過這樣好吃的肉,照劉雨生的說法。那些豈不全都是人肉?
「這個人,」劉雨生指著不停乾嘔的安塵說。「他堅忍不拔百折不撓,對他唯一的哥哥有情有義。他哥哥莫名死亡。為了讓他哥哥在黃泉路上不寂寞,他殺死了幾百個人來給他的哥哥陪葬。嗯,這個人殺人的理由很正當,不過他曾經為了活下去,親手殺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他表面上漠視一切,其實對那個朋友的愧疚從來不曾消失。」
劉雨生把曦然、吳窮和安塵挨個說了一遍,然後圍著白玉寶塔轉了個圈,對著塔尖說:「這三個人都是有大罪孽在身的惡人,他們的業力因果糾纏不休,跳到三途河中都洗不清,他們是身在迷途的羔羊。但同時他們心中皆有愧疚,這樣的三個人,豈不正是接掌神廟得到你傳承的最佳人選?」
寶塔依舊紋絲不動,不過塔身泛起白瑩瑩的光暈,光暈一圈又一圈的擴散開來,不停的在曦然、安塵和吳窮身上掃過。劉雨生眼裡閃過一絲精光,不動聲色的繼續道:「山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通靈界人才凋零,就連能闖過幽冥路的人都沒有幾個。你等了近千年,可曾發覺來尋找你傳承的人越來越少?此山已經成為名符其實的鬼山,山中邪祟遍地,煞氣瀰漫,尋常人等進山必死無疑。我帶他們來尋找你的傳承,如果你錯過這個機會,可能就要再等一千年。甚至於,你會永生永世在此沉淪不得解脫。怎麼樣,還捨不得出來見一面嗎?」
白玉寶塔一陣搖晃,從塔尖上冒出一股白煙,凝結成一個老和尚的模樣。老和尚單手合十道:「人無利不往,鳥無蟲則不飛,大通靈師,你想要什麼?」
劉雨生躬身對著老和尚的影子施了個禮,恭敬的說:「老法師睿智,我家中有人重病,需得借你一塊佛骨舍利。用完必定歸還,不會耽誤你鎮守幽冥,我以我的人格保證。」
「阿彌陀佛,老衲的舍利不是什麼貴重東西,借給大通靈師原也無妨。但此塔下鎮壓的無數妖魔日益凶戾,如果佛骨舍利少了一塊,它們又趁機造反,那該當如何?」老和尚一臉慈悲的說。
「老法師,這尊寶塔經過你多年鎮守,早已生出靈性,威力大至不可思議,幾個邪魔算得了什麼?而且我借了你的舍利,自然願意為鎮守妖魔出一份力。我可以貢獻十八道天雷鎮鬼符,埋在寶塔周圍以策萬全。不知道老法師意下如何?」劉雨生殷切的說。
老和尚愁眉苦臉的說:「大通靈師,不是老衲不通情理,實在是你的要求強人所難。不知你家中誰人病重?得的是什麼病?老衲生前學過一些醫術,或許能指點你一些治病救人的門道。」
劉雨生臉色一沉,冷冷的說:「老法師說來說去,不過是擔心你的外功受到影響,到時候無法化虹飛去,羅漢果位無望。出家人慈悲為懷,你卻只惦記自己的功德,這算哪門子慈悲?」
「哈哈哈,」老和尚爽朗的笑道:「大通靈師,我看你命裡劫煞、孤辰雙格並存,此乃命犯天煞孤星之兆。有此大凶之兆,你家裡當真還有親人存活?」
「好膽!」劉雨生怒喝一聲,隨即冷笑道:「看來老法師是執意不肯與人方便了?也罷,既然你不肯借我佛骨舍利,我就替你把這些陷入苦海沉淪的罪人給徹底解脫了。」
他右手一抖,斬鬼刀已經出現在手中,寒光閃爍個不停,一股強烈的殺機爆發出來。老和尚的幻影如同波紋那樣晃蕩了一下,他面無表情的說:「大通靈師要替天行道,只管動手就是。」
劉雨生眼神一凝,幾步走到安塵身後,斬鬼刀揚起,「卡嚓」一聲,乾淨利落的砍掉了他的頭。安塵無頭的屍身劇烈的顫抖、掙扎,脖子上的血噴出兩米多高,灑的到處都是,恰恰濺了吳窮一頭一臉。吳窮想不到劉雨生說動手就動手,一下子就砍了安塵的腦袋,他胸口激烈的起伏,口中呼呼直喘粗氣,緊張到了極點。
一刀砍斷安塵的腦袋之後,劉雨生不顧身上被濺了滿身的血,他一手握緊斬鬼刀,一手扶起安塵的屍體,就像殺豬那樣「卡嚓卡嚓」兩下,安塵的無頭屍身頓時整齊的分成了兩片。斬鬼刀何其鋒銳,將安塵連人帶骨的砍斷比快刀切大蔥還要暢快。
第三十五章分屍
「啊!啊!啊……」
曲然然見到安塵被分屍這血腥無比的一幕,頓時大聲尖叫起來,一直古井無波的幽珀眼裡也罕見的露出一絲凝重。劉雨生如同一個冷血屠夫一樣,把人當成畜生那樣砍頭分屍,這實在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能幹出來的事情。偏偏他臉上的表情還若無其事,可見殺人這種事對他來說實在稀鬆平常。
地上被染紅了好大一片,安塵的血不停地流淌,誰也沒注意到這些血液正沿著一個神秘的軌跡形成一個古怪的圖案。
劉雨生把安塵分成兩片的屍體隨手扔到白玉寶塔下面,冷冷的說:「老法師,這個人體魄強健心志堅毅,而且殺人最多。關鍵是他心中有著強烈的牽掛,本是接受你傳承的最佳人選,可惜,可惜。」
老和尚高唱了一聲佛號,低眉垂目默不作聲,彷彿對劉雨生的所作所為全不在意。劉雨生冷笑一聲,提著刀走向吳窮,吳窮奮力的掙扎,但根本掙不脫那根看似脆弱實則堅韌的墨線。他看著如同魔神一般的劉雨生,失魂落魄的搖著頭說:「劉大叔,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我有一個天大的秘密要告訴你!你聽我說,那個跟你來的女鬼她……」
「卡嚓!」
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吳窮步了安塵的後塵。他這個「天大的秘密」,到死都沒能說出口,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劉雨生就是不讓他把話說完。吳窮的頭顱沖天而起,飛出去老遠才掉到地上。不同於安塵的頭那麼堅硬而有彈性,他的頭掉在地上。如同一個大西瓜,「啪」的一聲摔了個粉碎。
沒有紅白相間的腦漿和熱血。吳窮的腦袋裡全是黑漆漆的像污泥一樣的東西。腦殼摔碎之後,這些黑泥一樣的東西見風就化,很快消失的無影無蹤,原地只留下一蓬髒兮兮的頭髮。吳窮失去了腦袋的屍體像一隻被割破喉嚨的雞子那樣,抽搐了幾下就沒了動靜。他的脖子上沒有像安塵那樣噴出幾米高的鮮血,只有粘稠的黑色污血緩緩的從傷口處流出來。
吳窮的身體早就被陰氣腐蝕的成了一個空殼,劉雨生硬開了他的三光,才使得他能堅持到現在。如今一刀砍斷了他的頭,三光湮滅。整個人都要化成飛灰了。劉雨生冷血到極致,絲毫沒有猶豫,提起斬鬼刀「卡嚓卡嚓卡嚓……」一通亂砍。
吳窮的屍體被分成了八塊,腐爛的頭顱算一塊,兩條胳膊,兩條大腿,兩條小腿還有一個無頭無肢的人棍。劉雨生把這些髒了吧唧的散發出惡臭味的殘屍堆到一起,抬頭對老和尚說:「這個人生吃人肉,所以陰氣腐蝕了他的生機。但他的怨念業力都很強大,雖然比不過之前的那個人,但接受你的傳承也算綽綽有餘,可惜。可惜。」
「阿彌陀佛!」老和尚的佛號更加響亮了,他的表情變得十分疾苦,似乎正在為吳窮的死感到心痛。
劉雨生不做停留。邁開步子走到曦然跟前,獰笑道:「這是最後一個人選。如果他死了的話,你這尊寶塔恐怕就要找兩個姑子來繼承了。哈哈。神廟變成姑子庵,倒也算的一樁逸事。」
他指著曲然然和幽珀說:「你看,知道你十分固執,姑子的人選我都給你找好了。這兩個人一個是冰清玉潔的處子之身,天真爛漫不通世情,另一個飽經滄桑看破紅塵,心機樣貌都是上上之選。我把她們找來,就是想讓你知道,我來這裡是做了萬全的準備。過了我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老法師你一定要考慮清楚,究竟是借一塊舍利給我,還是永生永世在此沉淪不得解脫?亦或者,我把這兩個女人留下來,將你的神廟變成姑子庵?」
「劉大叔,然然不想做姑子!然然不要出家!」曲然然帶著哭腔說。
「閉嘴!」劉雨生冷冷的呵斥道。
曲然然驚恐的抿著嘴不敢說話了。她一輩子從來都沒有見過像今天這樣血腥的場面,對劉雨生實在是怕到了極點。這樣一個冷血的屠夫,非人的變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將是她永遠的噩夢。劉雨生把手中的刀揮舞了一下,作勢要像曦然脖子上砍去。
曦然失血過多,虛弱的奄奄一息,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眼睜睜的看著吳窮和安塵死狀那樣慘,他也是心有慼慼然,儘管說句話都很困難,他還是用微弱的聲音道:「劉雨生,你不得好死,我就是做鬼也會纏著你的!」
劉雨生手中的斬鬼刀劃過一道弧線,眼看就要落到曦然的腦袋上,聽到他這句話之後,猛的停在了空中。斬鬼刀的刀刃堪堪劃過曦然的皮膚,只差毫釐就要砍破他的脖頸。
「唔,變鬼?哼哼,」劉雨生冷笑著說,「我倒把這茬忘了。老法師,我手中這把刀不敢說削鐵如泥,但也算神兵利器,但它厲害的不只是這些,它有個響亮的名頭叫斬鬼刀!煞氣沖天,殺人滅魂,是為斬鬼!」
老和尚眉毛一揚,眼睛猛的睜開了。劉雨生陰森森的說:「被這把刀殺死的人,魂魄跟隨屍體一起消散,別說投胎,連鬼都沒得做!老法師,你想等我走了之後施展聚魂術,用寶塔為他們塑金身,算盤打的很好。可是斬鬼刀下從無亡魂,殺死的魂魄消散在天地間,你有本事召喚這些散落的靈魂碎片?」
「阿彌陀佛!」老和尚白眉飛揚,兩眼圓瞪著說,「大通靈師好煞氣,好心機!這些人本來死有餘辜,不過這樣死在你的手裡,實在太過殘忍。天煞孤星的命格已經如此凶險,你還這樣倒行逆施,不怕遭天譴嗎?報應不到你身上,也會報應到你的親人朋友身上,大通靈師,收手吧!後悔還來得及。」
老和尚說話的時候吹鬍子瞪眼,但語氣十分誠懇,讓人覺得他真是一個有道高人。不過劉雨生不為所動,他冷笑著說:「老法師忒瞧不起人,事到如今還要耍這些小把戲,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誰不知道誰啊?你若是真有慈悲心腸,當初就不會故意施法顯靈,引得數千人前來祭拜,更不會故意讓寶塔現出寶光,使人心因為貪婪而生變。若不是你做下的種種,何來這無邊的厲鬼冤魂讓你鎮壓?你又何來無邊的功德?可惜天不遂人願,你用盡心機不惜犧牲幾千條人命,最後自己卻被困在了這裡不得解脫。」
劉雨生說一句,老和尚的臉色就苦上一分,待劉雨生把話說完,他的臉已經成了一個人形苦瓜。別人一見到他這張臉,第一印象肯定只有一個大大的「苦」字。老和尚雙手伸展,做了個降魔的金剛手勢,苦著臉問:「大通靈師言重了,但不知你是從何處聽來的這些謬言?老衲一心只怕生靈塗炭,甘願在此忍受業火,不為功德,只為心安而已。」
「嘁!」劉雨生不屑的哼了一聲說,「既然如此,那老法師你就繼續在這裡呆著吧。我把最後這個人也殺死,這就帶著兩個姑子下山去,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家中的親人生老病死都是自取,我也不怪你。」
他把斬鬼刀一揚,就要用力砍下去。眼看曦然也要變成一個無頭死鬼,說不定還要慘遭分屍,忽然一聲炸雷般的佛號在劉雨生耳邊響起,把他震了一個趔趄。
「阿彌陀佛!大通靈師且慢動手,老衲有話要說!」
第三十六章天雷鎮鬼符
斬鬼刀穩穩的停在曦然頭頂,劉雨生一臉和煦的微笑看著老和尚說:「老法師可是回心轉意了?打算借我一塊佛骨舍利?」
老和尚臉上似乎能滴出苦水來,他長歎一聲道:「罷了,一塊舍利,若能換來大通靈師的家人安康,又能挽救一條人命,便是借給你又有何妨?」
劉雨生把斬鬼刀收起來高興的說:「這麼想就對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法師慈悲為懷,羅漢果位可期啊。恭喜,恭喜!」
「還請大通靈師信守諾言,拿出一十八道天雷鎮鬼符在此布下大陣,老衲方可從寶塔之中騰出手來將舍利借給你。」老和尚愁眉苦臉的說。
這是典型的不見兔子不撒鷹,生怕劉雨生說話不算話,拿了佛骨舍利就跑。白玉寶塔固然威力無邊,老和尚也有極高的境界,奈何二者一個是死物不能擅動,另一個是亡魂正被劉雨生的通靈術死死的克制。如果劉雨生真的來個信口雌黃,得了寶貝就走,老和尚只能乾瞪眼,一點辦法也沒有。
不是老和尚慈悲心腸,實在是他摸不清劉雨生的底細,不敢貿然翻臉。就像劉雨生說的那樣,如果他心腸真的慈悲,鬼山就不會有數千條人命枉死,更不會成就如今的鬼蜮。他雖然從未親手殺過任何一人,但不知有多少人因他而死,他所有的功德都是建立在斑斑血跡之上。這樣一個陰險毒辣的老東西,如果他還活著,劉雨生絕對不敢前來捋虎鬚。
《極度屍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