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巨大的噪音持續一分鐘的時間,場下的觀眾有許多人開始嘔吐。甚至有人被震的耳膜破裂昏迷了過去。王冰瑩無助的坐倒在台上,眼神茫然失措,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裡馬上就要發生可怕的事情,請大家迅速離開,保持秩序,迅速離開!」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所有的音箱中響了起來。
數萬人的場館猛然間靜了下來,但剎那之後「轟」的一聲炸開了鍋,人們議論紛紛,都以為這是王冰瑩為演唱會搞的噱頭。開始的時候還只是低聲議論。後來所有的聲音彙集到一起喊道:「不要噱頭!我們要冰瑩!不要噱頭!我們要冰瑩!」
聲浪一浪高過一浪,把音箱的聲音都壓了下去,但王冰瑩卻清晰的聽到了那個男人無奈的聲音:「你們不走會後悔的,唉。」
王冰瑩努力的站起來。舉起話筒說:「大家聽我說,大家聽我說……」
王冰瑩的聲音面對數萬人的齊聲高呼顯得十分渺小,根本沒有任何人能聽見她在說什麼。她愣了一下。這才想起輕輕拍了拍話筒,話筒果然失靈了。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她看著喧囂的場館,擁簇的人群。忽然感到一種難以形容的寒冷,那種發自內心的冰冷,讓人毛骨悚然。
恐怕真的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王冰瑩情不自禁的想到。她有種預感,音箱裡莫名響起的聲音,只怕不是有人在開玩笑。場下的熱情的歌迷仍然在試圖擠到台上來,保安們依然盡忠職守,可是王冰瑩發現,有一個人慢慢的從台下走了上來。
這個人看上去很平凡,個頭不高,身材有些消瘦,如果把他放到人群裡,恐怕立刻就會再也找不到,因為他實在太普通了。可是王冰瑩一眼就注意到了這個男人,身邊所有的一切都顯得模糊了,只有這個男人的形象越來越清晰。
這個男人就像幽靈一樣,慢慢悠悠的從台下走了上來,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保安阻止他,所有人都對他視而不見。他走到王冰瑩身邊,歎了口氣說:「倒霉,剛回來就遇到妖魔作亂,這些混賬東西跟我就這麼有緣?為什麼不跑遠一點去害人呢?」
數萬歌迷仍在放聲高喊,那巨大的聲浪直衝蒼穹,讓人根本聽不到其他聲音。可是這個古怪的男人一開口,他說的話就清晰的鑽到了王冰瑩耳朵裡,一個字都不拉。
王冰瑩聽到他的自言自語,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你是誰?你在說什麼?什麼妖魔作亂?你是我的粉絲嗎?上來找我要簽名的?」
「小妞兒,我不是粉絲,我是米線,」古怪的男人搖著頭說,「這裡馬上就會有妖魔現世害人,你為什麼還不逃走?」
王冰瑩好笑的說:「什麼妖魔,你真好玩。裝傻充愣的我見過,玩酷耍帥的我也見過,故作神秘的我也見過,不過像你這樣神神叨叨的人我真是頭一回見,拜託你要想接近別人也先想個好一點的借口好不好?都什麼年代了,哪來的妖魔鬼怪?你當我是小孩子啊?」
「唉,末法時代果然害人不淺。小妞兒,難道你沒聽說過大通靈師嗎?我就是。我專門降妖抓鬼,這裡魔氣沖天,馬上就會有被鎮壓了千年的妖魔出現,我不是開玩笑的,你還是快逃走吧。」古怪的男人一本正經的說。
「哦?大通靈師?沒聽說過,不過看上去很厲害的樣子,他們為什麼不攔著你呢?」王冰瑩指著下面努力維持秩序的保安說。
「肉眼凡胎,怎識得仙風道骨?」古怪的男人得意的說,「他們看到我了,不過我讓他們覺得我是自己人,所以就不會有人攔我。」
「嘟嘟嘟,吹法螺!」王冰瑩調皮的撅了撅嘴說,「牛皮吹的那麼大,我才不信呢。你是不是偷偷給他們紅包了?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先聲明,通告吃飯應酬什麼的,請一律先找我的經紀人梅姐,找我是沒用的。」
古怪的男人似笑非笑的看了王冰瑩一眼,隨即轉眼看著天空道:「相見就算有緣,如果遇到什麼莫名其妙的危險,就大聲喊我的名字,我要是有空,說不定會來救你。」
王冰瑩哼了一聲,還未開口說話,忽然天空中響起一聲炸雷!天氣預報明明說的是晴天,剛才還天朗氣清漫天繁星,雷聲從何而來?王冰瑩驚訝的抬頭看去,才發現天空不知何時已經陰沉了,黑壓壓的烏雲籠罩下來,一種壓抑的感覺在所有人心中升起。
「喀嚓嚓!」
又一聲炸雷響起,這詭異的冬雷聲把歌迷們的呼喊聲都壓了下去,熱情的人們慢慢平靜了下來,驚疑不定的望著天空。現場的情景越發怪異,王冰瑩心裡感到強烈的不安,她轉身想問問那個古怪的男人這是怎麼回事,可是那個男人不知何時消失了。
王冰瑩壓下心中莫名的恐懼,望空喊道:「喂!那個誰,你叫什麼呀?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遇到危險我怎麼喊你?」
「叫我卯金刀!」古怪男人的聲音從虛無中傳了出來,迴響在王冰瑩的耳邊。
第六章絕望
「卯金刀?不就是劉嗎?切,玩什麼神秘啊!」
儘管被詭異的烏雲和雷聲搞的心神不定,可王冰瑩還是為古怪男人玩的小把戲感到好笑。不過她的笑容還未斂去,就凝結在了臉上。
烏雲密佈的天空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黑洞,一陣恐慌的情緒瀰漫在所有人心中,黑洞漸漸成型,彷彿在其中孕育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儘管令人感到驚恐,但卻只有少數膽小的人離開了,其他的人紛紛掏出手機相機對著天空中的黑洞猛拍個不停。
如今的人們不怕恐怖和未知,怕的是無聊和枯燥。王冰瑩天後演唱會上各種道具失靈,還出現巨型黑洞這樣大的事,誰捨得離開?必須留下來看個究竟。
「桀桀……」
一陣刺耳的怪笑聲響起,黑洞裡飛出一個半透明的影子,影子從黑洞出來之後看著數萬的歌迷興奮的吱吱怪叫,如同一隻見到香蕉的猴子。見到這個黑影,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呆呆的看著它,這樣詭異的僵持了數秒鐘。一個人為了拍的清楚一點,舉著手機站到了板凳上,他的手機卡嚓一聲響,把那個黑影驚動了!
黑影「嗖」的一聲向那個人飛了過去,速度快到極點,肉眼幾乎看不到它!那個人只覺得身上一陣冰涼,隨後就失去了知覺,可是在其他人眼裡,只見他被黑影迎面撞上,然後整個人的皮肉瞬間化成飛灰,只留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慘白的骨頭光滑如玉,就像醫院特製的骨科標本。一丁點兒血肉殘餘都沒有。看著滿天散落的骨頭,體育館裡瞬間安靜了。片刻之後不知是誰大叫一聲:「我的媽呀!妖怪!」
數萬人的體育館裡頓時一地雞毛混亂不堪,渴望尋求刺激的人們在真正面對血腥和未知怪物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懦弱和種種不堪表明,他們並非真正的渴望這些,他們只是無聊透了而已。黑影看到混亂的人群,明顯更加的興奮,化作一道殘影在人群中不停的穿梭,每個被它撞到的人都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變成一堆枯骨,毫無例外。
黑影每把一個人變成骨架,它本身就會清晰一些,漸漸的一個人的模樣成型了。血肉正在漸漸豐滿,似乎它就是依靠吞噬其他人的血肉來補充到自己的身上。黑影變化的人興奮的不停怪叫,它就像一個被剝去了所有皮膚的人,露出了毛細血管和萎縮的肌肉,看上去十分恐怖。不過隨著它吞噬的人越來越多,他自己身上的皮肉就越來越整齊,雖然速度漸漸變慢,但這個過程一直在繼續。
體育館的歌迷們都要嚇瘋了,眼睜睜的看著身邊活生生的人被吞噬了血肉變成一幅骨架。這樣血淋淋的場面不是普通人能受得了的。數萬人四散奔逃,奈何場館面積這麼大,逃命的人又這麼多,人和人擠來擠去。結果就是歪倒一片,誰也逃不走。
王冰瑩在台上,看著她的粉絲一個一個驚慌失措的逃跑。可是又一個接一個的被黑影怪物吞掉,變成白森森的骨架。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極度的恐懼讓她失去了思考和行動的能力,只知道呆呆的站在舞台上。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一剎那,她被一聲尖叫驚醒,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一個女歌迷癱倒在舞台邊上,而那個黑影已經進化成為一個血肉模糊的人,正慢慢的向那個歌迷走來。
那個歌迷被嚇的近乎精神失常,明明手腳都好好的,可是她只知道癱在地上尖叫,卻不知道爬起來逃走。血肉模糊的人形怪物漸漸靠近了那個女歌迷,它的眼睛裡閃爍著嗜血的光。
王冰瑩眼看著女歌迷絕望的尖叫,然後被那個怪物猛的撲到身上,轉眼間紅粉變骷髏,一具新鮮的骨架就這樣誕生了。她害怕的用力咬住了自己的手,生怕不小心叫出聲來引起這個怪物的注意,她不由自主的緩緩後退,希望能遠離這個血腥的怪物。可是她卻不小心撞倒了樂隊的架子鼓,頓時引起一陣叮噹亂響。
黑洞出現的時候演唱會就已經完全停止,王冰瑩的專屬樂隊還都圍在她的身邊,可是那可怕的怪物出現了,開始吞噬人的血肉。這恐怖的一幕不僅把所有的歌迷嚇的驚慌失措,王冰瑩的樂隊、經紀人、保安等等也早已經跑的無影無蹤,連她這個大金主都顧不得了。
王冰瑩緊閉眼睛,渾身顫抖著,雙拳緊緊握在一起,指甲刺破了掌心流出鮮血她卻毫無知覺。撞倒架子鼓的那一刻,她心中冰涼,知道這下死定了。但是過了半晌都沒有聽到那個怪物的聲音,她偷偷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眼前空無一物,只有凌亂的舞台和散落的白骨。這一切都不是在做夢,那森然的白骨就是證據,可是那個怪物呢?它為什麼放過王冰瑩?
王冰瑩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氣,以為怪物沒有發現自己,現場這麼混亂,無數的人都在奔跑,或許怪物真的一時疏忽了也說不定。她轉過身正要從後台的特別通道逃走,可是轉過身的一剎那她猛的尖叫一聲:「啊!」
那個血肉模糊的怪物就站在她的身後,吞噬了女歌迷之後,它的身體又清晰了幾分,已經越發的像個人了。它長出了頭髮和眼皮,臉上有一半的肌肉裸露著,裸露的肌肉還在不停的跳動。王冰瑩大叫一聲之後,整個人都呆住了,一陣極度的恐懼讓她動彈不得,她現在才明白那個女歌迷為什麼不逃走,不是不想逃,而是根本逃不掉。被怪物鎖定了的人,彷彿被無形中的繩索捆住,根本無力掙扎。
黑影怪物桀桀怪笑了幾聲,用沙啞難聽的聲音說:「處女……吃,完美。」
王冰瑩已經被恐懼包圍,但是聽到怪物的話之後仍舊感到一絲羞怯,這是什麼怪物?還懂得分辨處女?
黑影怪物血肉模糊的嘴角流下腥臭的口水,它伸手向王冰瑩抓了過來。王冰瑩身子哆嗦的厲害,可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動彈一下,她自知必死,恐懼和不甘佔據了她的心。或許,還有一絲絲後悔,往昔的一幕幕就像電影畫面一樣在她心頭電閃而過。小時的家境貧寒,初出道的艱辛坎坷,為成名付出的巨大代價,成名後的身心疲憊,以及那個她曾經深愛的男人。
最後所有的畫面定格了,慢慢消失了,一個不起眼的場面卻在王冰瑩的腦海裡揮之不去。那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一個個頭不高身材消瘦的平凡男子,可是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顯示出了強大的自信和力量,他看著天空說:「相見就算有緣,如果遇到什麼莫名其妙的危險,就大聲喊我的名字,我要是有空,說不定會來救你。」
「卯金刀!」
王冰瑩拼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喊道。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喊出這個名字,更不知道為什麼要相信那個古怪男人的話,她只是不甘心就這麼死掉,就這麼變成一堆無人理會的白骨。所以她喊了出來,用這輩子從未有過的勇氣喊了出來。她的聲音從未像此時此刻這樣響亮過,她的心也從未像現在這樣期待某個人出現,即使當初那個離開她的男人,也不曾讓她這樣期盼過。
可是孤零零的舞台上沒有任何反應,王冰瑩瞬間絕望了。原來,那只是一個玩笑嗎?只是一個惡作劇?終究難逃一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