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金野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大門,頭也不回地吼道:「按住他,看看他頭上怎麼了。」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那人按在了地上。拚命掰開對方捂在頭上的手掌之後,我才看清,那人的額頭上已經裂開了一條手指長短的口子。
那人的傷口上雖然血流不止,但是仍舊能看見翻開的皮肉下面伸出來一雙只有指甲大小的手掌,八根手指就跟門後的鬼魂一樣,拼盡全力地在扳動著裂開的傷口。
「嘎吱——」
凶宅的大門上忽然傳來一聲爆響。兩扇門板豁然敞開了幾寸,足有巴掌寬的門縫後面跟著露出半張慘白的面孔。
我猛然回頭跟對方目光相交的一瞬之間,身上就好像被人忽然潑了一盆冷水。控制不住地打了一個寒戰,摸向飛刀的手掌微微一顫,手指順著刀柄的方向滑向了一旁。
等我再次握刀時,身後卻又傳來「卡嚓」一聲脆響——那個保鏢的額頭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撕開了一條裂縫。曲曲折折的傷口從他額頭開始,上連頭頂、下至鼻尖地裂開幾寸,猩紅的血液頓時從他頭上奔湧而出。附近幾個人躲閃不及之下被污血噴濺滿身,驚叫著一哄而散。
一條三寸左右的人影從那人被撕開的天靈蓋裡一躍而起,全身鮮血淋漓的,連連跳躍著奔向了凶宅。
「站住!」我下意識地低吼之間,手中的飛刀點射而出,爆閃的刀光往小鬼的頭頂劈落而下時,對方竟然不閃不避地挨了一刀。
我看著刀光從小鬼的頭頂劈落地面、直沒土中。被劈成兩半的小鬼卻在分飛兩邊之後,單腳點地、連連跳躍著飛速前進幾米,在臨近大門的位置上重新合二為一,竄向了敞開的門縫。
門中的鬼影旁若無人地低頭彎腰,向小鬼伸出一隻手掌,小鬼腳尖輕點之間,體態輕盈地落在了對方手心。後者托著滿身鮮血的小鬼後退一步,隱沒在了凶宅的陰影當中。他面前的兩扇大門也像是失去了支撐,緩緩合攏。
「站住——」
我怒喝之間,反手抓出兩顆鐵核桃,同時向對方打了過去。兩顆核桃還沒臨近凶宅,對面的大門就已經關閉。兩顆核桃在門板上撞出一片火花之後,砰然炸成了碎塊。
沒等我再有動作,凶宅卻在我眼前化作了一團黑霧,轟然崩散。滾滾霧氣卷地而起,四面翻滾。
我眼看氣浪臨近,立刻抽身而退,卻還是慢了一步。滿地的黑氣像是流水一樣從我腿上滾滾而過,我只覺得兩腿的血脈像是一下被冰凍結,短暫地失去了知覺。
於家保鏢被黑氣掃過之後,紛紛摔倒在地,像是寒風中鵪鶉,全身縮成一團,不住地戰慄。不過,好在沒有生命危險。
凶宅是處罰詛咒的媒介?不好!於浩軒……我腦袋裡閃過一個念頭之後,拔腿就往回跑。檀越也緊跟著我奔向營地的方向。
於家父子三人現在還在營地,那邊能動手的術士只有杜渺和金野的一個手下。如果凶宅先去了營地,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第087章 道袍御咒
等我和檀越趕回營地,那裡已經是一片狼藉了。
杜渺護在於浩軒的帳篷前面,嘴角血跡直流,看樣子是受了內傷。老山貓頭顱開裂,早已死於非命。
護在於老頭帳篷外面的四個保鏢全部死亡,他們的帳篷燃起了熊熊烈火。老疤子躲在遠處的草叢裡,身後還護著驚魂未定的父子二人。
我衝到杜渺身邊,把他扶了起來:「怎麼回事兒?」
「凶宅忽然出現……我拚命才把它擊退……」杜渺伸手指了指遠處:「姓盧的臨走時佈置了防禦咒文。他們那邊應該沒事兒……」
杜渺顯然沒有時間顧及另外一邊。
金野臉色陰沉地趕了回來:「李孽,你準備怎麼辦?」
「收拾東西下山,回村!」我鑽進帳篷,把於浩軒給背了出來。
「回村?」金野不由得一皺眉頭:「我覺得……」
他話沒說完,就被我給打斷了:「現在不是我們去找凶宅,而是凶宅要來找我們。在山上我們施展不開,早晚會失手,不如先回村裡。」
我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我覺得村裡應該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秘。
金野皺眉之間,回頭看向了盧師,後者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金野立刻發話道:「馬上以最快的速度回村!」
我們兩方人雖然是在向同一個方向移動,卻涇渭分明地拉開了一段距離。
我不信金野,他也一樣不會認為我能在危難關頭伸手救援,乾脆還是各走各的,免得再起什麼分歧。
我背著於浩軒走一段距離之後,金野的方向忽然傳來一聲慘叫。我回頭看時,卻見他們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了一扇大門,有人從門裡伸出手來。抓住一個保鏢的頭髮,把人拽向門裡。
那個保鏢兩腿往前、頭部向後地彎成弓形,兩手拚命往頭上抓扯,想要推開那只揪住他頭髮的人手,後者卻偏偏像是鐵鉗一樣,抓在他頭上死不鬆手。
「救命……」保鏢好不容喊出兩個字來。
「別管他,趕緊走!」金野對一條人命完全無動於衷,連看都沒看對方一眼,帶著人從我們身邊擦肩而過,一刻不停地衝向了山下。
趴在我背上的於浩軒撐起半個身子:「救他啊!那是一條人命!」
「檀越接著……」我兩手托著於浩軒的臀部,使勁往上一推,把人拋向空中之後,身形一矮,單腳錯步,躲開了於浩軒可能落下的位置。
護在我身邊的檀越伸手接住於浩軒,把他背到身後時。我已經轉過身去,面向大門站了起來。
如果說剛才我還沒看清楚,那麼現在我已經完全可以肯定,那扇門就是凶宅的大門。只不過,這一次凶宅並沒有完全現身,僅僅是從兩棵大樹的陰影當中露出一扇門來,其餘的部分完全隱沒在樹林背後。那個保鏢很可能是距離樹林太近,才會被鬼影一下子抓住了頭髮。
現在,我、保鏢、大門連成了一條直線,我想出手救命,要麼衝過去跟鬼魂硬搶,要麼越過保鏢,攻擊後面的鬼門。無論怎麼做,我都無法保證能不傷到那個保鏢。
我僅僅猶豫了一下的工夫,就聽見遠處傳來啪的一聲脆響,緊接著,那個保鏢就慘叫著站起了身來。他的頭皮從眉毛開始,被人給生生揭了去,熱氣氤氳的鮮血圍著白森森的頭骨四下狂噴時,那人直奔著我身前撲了過來。
如果說我剛才想要救他,現在,我只想殺他——他眼珠翻起一層慘白,證明他在被對方揭去頭皮時就已經成了死人,之所以還能向我反撲。肯定是受到了某種控制。
對方雙手平伸著往我臉上抓過來時,我本能地雙爪齊出,往對方掌心上迎了過去。我雙爪與對方十指相扣之間,驟然發力。五指收緊,生生捏碎了對方的手骨。
我眼看著對方的雙手在我指尖扭曲變形,才暗道一聲「不好」——對方出手卻沒有發力,他的殺招不在手上。
下一刻。距離我面孔不足兩米的地方,驀然傳來一聲骨頭開裂的爆響,對方的顱骨瞬間被撕成兩半,血色的小鬼從他腦袋裡破體而出。凌空跳起,伸出鬼爪摳向了我的眼珠。
電光火石之間,我抽手後退,雙掌合十地往小鬼身上猛拍了過去。不足三寸的小鬼頓時被我拍在了兩隻手掌中間。
小鬼四分五裂的肢體順著我手掌邊緣迸射半空時。它殘缺不全的軀幹卻還在我手中不斷掙扎,像是想要掙開我手掌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