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殘酷的戰役,精巧的權術,最終都化作了黃土。只有肅穆的土木堡顯忠祠巍然屹立,提醒著後世人們,這裡曾發生過不平凡的戰事。
  清算由外到內,終於到了明英宗朱祁鎮仇恨的根源上——那就是他的親弟弟朱祁鈺。
  這其中還有個笑話,奪門之變後,明英宗朱祁鎮復位心切,正月十七立即宣佈復位,但是他卻忘記了要先廢除弟弟明景帝的皇位,於是,大明朝就同時出現了兩個皇帝。朱祁鎮後來才意識到這一點,只好二月份才下旨廢除朱祁鈺帝位,重新封回為郕王,還居西內。同時,以孫太后的名義,貶郕王生母皇太后吳氏復為宣廟賢妃,廢後汪氏復為郕王妃,削孝肅皇后杭氏謚號,改朱祁鈺子朱見濟謚號懷獻太子為懷獻世子。
  朱祁鈺不久即在冷宮中死去,死因可疑。朝野風傳是英宗派宦官蔣安用布帛勒死了朱祁鈺,朝中大臣亦堅信這種說法,只是礙於明英宗的面子,不好明說,只記載郕王是「薨」[5]。
  朱祁鈺即位後,花費巨大財力,事先為自己在昌平皇家陵園修建了陵墓。明英宗朱祁鎮惱恨弟弟,命人毀其生前所建壽陵,只以親王禮葬於京西金山,不僅有貶謫之意,更有折辱的成分[6]。
  即便如此,明英宗還覺得積恨難平,在復辟詔書中嚴厲指斥親弟弟朱祁鈺道:「豈期監國之人,遽攘當寧之位。」不久,又假借皇太后制諭,宣佈朱祁鈺的罪狀:貪天位,用邪謀,廢黜皇儲,私立己子,變亂彝典,縱肆淫酗,不孝、不弟、不仁、不義,穢德彰聞,等等。
  可以說,朱祁鎮借孫太后的名義,將被幽禁在南宮八年的憤懣和私恨完全發洩了出來。他還覺得不夠解氣,給朱祁鈺賜謚號為「戾」,稱「郕戾王」,意思是朱祁鈺終生為惡,死不悔改。後世史家對此評論道:「視天位也過於重,而視天親也過於輕。」
  朱祁鈺死後,為了徹底除掉後患,明英宗朱祁鎮下令景帝所有嬪妃殉葬,這其中就包括廢後汪氏。沂王朱見深已經重新被立為太子,他年紀雖小,卻不能忘記汪氏因為反對改立太子而被景帝廢去皇后位的情形,特意出面為汪氏求情。
  吏部侍郎李賢也道:「汪妃已遭幽廢,所生兩女,並皆幼小,情尤可憫,請陛下收回成命。」
  英宗皇后錢氏也大說汪氏的好話,連英宗母親孫太后也出面干預。朱祁鎮拉不下面子,這才命汪氏出宮,還居住在原來郕王舊邸。
  但事情並沒有結束。不久後,朱祁鎮突然想起來他小時候佩戴過的一件玉玲瓏,在皇宮中四處都沒有找到,於是問宮中宦官。宦官說曾經見過朱祁鈺拿過,想是由汪氏收著。朱祁鎮立即派人向汪氏索要,汪氏推說不知道。朱祁鎮再三派人去要,汪氏不勝其煩,憤憤道:「我的丈夫雖然被廢,但也做了七年的天子,難道這區區的玉件,也不配消受嗎?我已經將玉玲瓏投入井中了。」
  朱祁鎮因此懷恨在心,後來不斷派錦衣衛往取汪氏帶出皇宮之物,由此竟然得銀二十萬兩。
  可憐汪氏被錦衣衛弄得刮垢磨光,一度連生活都很困難。還幸虧太子朱見深念著舊情,時常去照顧。太子朱見深生母周貴妃與汪氏素來投契,也經常邀請她入宮,按家人敘禮,汪氏才算得幸保住了餘生。汪氏一直活到武宗正德元年,壽終舊邸。汪妃下葬時用妃禮,祭用後禮,與景帝合葬在西山,後追諡為景皇后。
  郕王朱祁鈺死了,自然不會再有一次復辟了。但在明英宗朱祁鎮看來,他的皇位還有潛在的威脅,並沒有徹底安穩,這威脅就是襄王朱瞻墡。
  實際上,在景泰年間,已經發生過一起藩王謀反的事件。朱元璋第十八子朱楩被封為岷莊王,開始封國在岷州,後來改為雲南。朱楩最早立長子朱徽煠為世子,但卻更喜歡次子朱徽煣。朱徽煠生怕被弟弟奪了自己的世子之位,竟然與宦官勾結起來,向朝廷上書,說弟弟朱徽煣肆意誹謗朝廷。當時還是明宣宗在位,明宣宗精明,認為其中有詐,一查果然是誣陷。朱徽煠弄巧成拙,反而因此丟了世子的位子。
  景泰元年(1450年),岷莊王朱楩逝世,次子朱徽煣嗣位。朱徽煠自負有勇力,才能遠在弟弟之上,更加憤憤不平。當時朱徽煠的手下有個叫段友洪的,「以善奇技得寵」。還有個於利賓,善於看相,說朱徽煣有異相,當為天下之主。於是,朱徽煠圖謀作亂,偽造了敕文,分別派親信段友洪、蒙能等前往雲南苗族地區,用銀印、金幣誘惑諸苗,想讓他們發兵攻武岡。苗族首領楊文伯當時頗為遲疑。
  事情被新一任的鎮南王朱徽煣知道後,立即大義滅親,逮捕了段友洪,並上報朝廷。明景帝派駙馬都尉焦敬、中官李琮徵召朱徽煠入京師。當時湖廣總督王來、總兵官梁寶又上告陽宗王朱徽焟也意圖謀反,朱徽焟也被一同召入京師。之後,朱徽煠和朱徽焟都被廢為庶人,幽禁在高牆之中。
  當時,朱徽煠手下蒙能已經成功說服苗族部落,率領苗兵到達武岡。聽到事敗的消息後,蒙能遂舉義旗,入廣西領導苗民起義。當時義軍勢盛時達到三萬餘人,並攻取龍裡、新化、銅鼓諸城,蒙能自稱「蒙王」。明廷屢次派軍鎮壓,均不奏效。景泰六年(1455年)十一月,景帝命南和伯方瑛為平蠻將軍,充總兵官前往鎮壓。景泰七年(1456)十二月,蒙能率眾攻平溪衛,明軍都指揮鄭泰等竭力抵抗。蒙能中火槍死。方瑛遂進兵沅州,連破鬼板等一百一十餘寨,苗民起義遂告失敗。
  明英宗朱祁鎮重新坐穩皇位後,權臣徐有貞和石亨進言說朱祁鎮的叔叔襄王朱瞻墡有異圖,理由有二:第一,當年明英宗第一次即位時,年紀還小,太皇太后張氏就有立二兒子襄王朱瞻墡的意思;第二,明英宗被瓦剌俘虜後,孫太后也曾經想迎立朱瞻墡,曾命人去取襄國金符。
  襄王朱瞻墡在諸藩王中年齡最長,且有「賢明」的名聲。而于謙被殺,罪名就是他與王文謀立襄王朱瞻墡長子為太子,此事傳聞已久,朱祁鎮心中也開始懷疑了。但事情卻突然有了戲劇性的變化——
  某日朱祁鎮命人檢查朱祁鈺舊奏疏時,偶然翻出了襄王朱瞻墡的兩封奏疏:一封是土木堡之變後襄王寫給孫太后的,請立朱見深為太子,請郕王朱祁鈺監國,並招募勇士,設法到大漠中營救英宗;另一封是襄王寫給即位後的景帝朱祁鈺的,襄王以叔叔的身份,勸景帝朱祁鈺要對太上皇朱祁鎮朝夕省問,經常率群臣朝謁,毋忘恭順等。
  兩封都是向著明英宗說話。朱祁鎮看到了這兩封奏疏後,感動得涕淚交加,這才知道險些錯怪叔叔,襄王不但沒有窺測皇位的野心,而且還忠義過人。
  為了表示歉疚,朱祁鎮特意派恭順侯吳瑾迎叔叔朱瞻墡入朝。天順元年(1457年)四月二十一日,襄王朱瞻墡來朝。朱祁鎮親自到左順門迎接,恩遇無比。又連下詔書,添加襄陽府護衛,讓工部為襄王代營壽藏,還准許襄王每逢節日,可以帶著子孫們出城打獵——
  這是極度信任的表現。明太祖朱元璋在世時,就有規定,不許藩王私自見面,不許出城。後來明成祖朱棣即位後,防範更嚴,生怕藩王借遊獵為名練兵起事,所以嚴禁藩王出城打獵。明英宗如此特許襄王,是表示對叔叔毫不猜疑,推心置腹。
  有一日,叔侄在便殿歡宴,襄王朱瞻墡說他在路過汴梁時,當地父老攔路告道:「按察使王概賢,以誣逮詔獄。」
  因為襄王一句話,朱祁鎮立即下旨釋放了王概,並任命王概為大理卿。
  朱瞻墡辭歸時,朱祁鎮親自送到午門外,握手泣別。朱瞻墡逡巡再拜,伏地不起。
  朱祁鎮便問道:「叔父是不是還有話說?」朱瞻墡頓首答道:「天下人望天下大治如飢渴,願陛下省刑獄,少賦稅薄斂。」
  朱祁鎮聞之大為感動,拱手稱謝道:「叔父良言,謹當受教。」叔侄二人這才依依惜別。
  朱祁鎮一直目送襄王出了端門,才轉身回宮。可見在他內心深處,並非無情無義之人,甚至包括他對王振的念念不忘。因為徐有貞和石亨先前曾經在明英宗面前大力誹謗襄王朱瞻墡,自此以後,朱祁鎮對徐有貞和石亨兩人的話也不是完全相信了。
  明英宗朱祁鎮復位後,下詔大赦天下,改景泰八年為天順元年,對擁立他的人大加論功行賞:曹吉祥被任命掌管司禮監,總督三大營,掌握了京城的軍政大權;石亨進爵忠國公,石亨的侄子石彪為定遠侯;張軏為太平侯;楊善封興濟伯;唯獨徐有貞只升為兵部尚書,沒有進爵。這些人一夜之間都成了朝廷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之所以對徐有貞另眼相看,自然是不能忘記徐有貞曾有臭名昭著的南遷之議。此時的朱祁鎮,已經不是八年前懵懂無知的天子,經歷了長年累月的囚禁生活後,他開始明白許多前塵往事。他仍然是個念舊的有感情的人,雖然他不能忘記舊恩,但也不能輕易忘記舊恨。
  關於論功行賞一事,還引出了其他事端。曹吉祥有一個親戚叫董興,當時是京營都督。董興對那些因為奪門之變一夜暴發的人十分眼紅,便想出了個冒功的主意。他跑去告訴曹吉祥,說朝野上下「浮議」紛紛,都認為奪門之變太過容易,那些受到重賞的人根本不值。緊接著,他給曹吉祥出了個主意,只要大封功臣,就可以顯得奪門之變的勝利得來多麼不易。曹吉祥覺得有理,與石亨商議後,兩人列了長長一張冒功的名單,交給英宗,大談當時局勢的險惡,以及奪門的艱難。英宗一切照準。於是,跟奪門沒有任何關係的董興被封為海寧伯,跟石亨交好的孫鏜[7]被封為懷寧伯,京營將士陞官晉級的多達三千人,濫封官職的程度,甚至引起了整個朝廷的普遍不滿。
  曹吉祥和石亨這樣一弄,另外兩個真正有功的人就不樂意了。靖遠伯王驥首先上書,要為兒子王祥求官,理由是:當奪門之變時,眾人從震塌的南內宮牆一擁而入,王祥被擠下馬來,摔得厲害。英宗朱祁鎮向石亨求證後,便也給王祥授官。
  而徐有貞也有意見,他雖然已經是兵部尚書,卻沒有爵位,很想嘗嘗滋味。但徐有貞畢竟還是個讀書人,沒有無恥到當面向明英宗邀功請賞的地步,於是,托請石亨去代為斡旋。石亨這一出馬,竟然還成功了,徐有貞立即晉為武功伯,華蓋殿大學士,掌文淵閣,成了風光顯赫的閣臣宰相,勢傾朝野。
  當初石亨與曹吉祥、張軏策劃復辟時,是許彬向石亨推薦了徐有貞。徐有貞為了報答許彬的推薦之恩,特意舉薦許彬。英宗朱祁鎮也還記得當年許彬在宣府代作的祭文極合心意,於是任許彬為禮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學士,也入直文淵閣。
  然而,許彬卻沒有當閣臣的命。史書記載他「性坦率,好交遊,不能擇人,一時浮蕩士多出其門」,就是說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其人入閣拜相後,時人譏笑他是「李邦彥第二」。李邦彥是宋朝徽宗時的宰相,沒有什麼真才實學,因應對便捷,善歌唱蹴鞠,自號「李浪子」,所以旁人都稱呼他「浪子宰相」。李邦彥的名聲實在太壞,許彬不願意背上這樣的惡名,於是閉門謝客,與舊日的那幫惡友斷絕了來往。結果反而適得其反,那些人惡其態度,爭相誹謗,說許彬小人得志,是勢利眼。這話最後都傳到明英宗朱祁鎮的耳朵裡,便將許彬出為南京禮部右侍郎,其實是個閒職,許彬的閣臣生涯沒當幾天就結束了。
  此時,吏部侍郎李賢兼任翰林學士,入內閣參與機務,也是閣臣之一。許彬離開後,明英宗問詢李賢閣臣人選,李賢推薦了薛瑄。薛瑄是大宦官王振老鄉,為王振所提拔,卻不恥於王振作為,因此被構陷下獄問斬。緊要關頭時,因王振家老僕為薛瑄痛哭求情,王振決定放薛瑄一條生路,將其從法場救下,削職為民。景帝即位後,薛瑄被重新起用,為南京大理寺卿,因為剛直不阿,斷獄公正,名氣很大。因其人一直在陪都南京為官,未參與北京種種政治風波,甚是乾淨。英宗也很滿意,於是拜薛瑄為禮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學士,入閣預機務。
  內閣中,徐有貞權勢最重,朝廷內外為之側目。徐氏能夠發跡,得力於曹吉祥和石亨,但徐有貞本人卻頗為自負,不大看得起曹吉祥和石亨。他認為曹吉祥不過是個宦官,石亨不過是個武將,他們的才幹都不能和他相提並論。徐有貞「生而短小精悍,目光炯炯注射」,心計很深。他善於察言觀色,見曹吉祥、石亨把握朝政,用事亂政,明英宗偶爾對二人露出厭色,便動了心思,有時假裝不經意地在英宗面前提到曹吉祥和石亨的貪橫之狀,明英宗因之有所心動。
  機會很快就來了。監察御史楊瑄巡視河間府時,當地有人控訴曹吉祥和石亨強奪良田,楊瑄將此事據實上奏,彈劾曹吉祥和石亨。明英宗為此事徵詢閣臣徐有貞和李賢的意見,徐有貞和李賢都認為這是事實。
  這件事,很快被曹吉祥和石亨知道。李賢倒還罷了,但徐有貞完全是靠奪門之變才能入閣拜相,竟然恩將仇報,尤其為曹吉祥和石亨所痛恨,二人決定一定要將徐有貞置於死地。
  當時明英宗已經覺察到曹吉祥和石亨專橫跋扈,怕將來尾大不掉,想利用徐有貞的足智多謀來制衡二人,因此對徐有貞格外恩寵,經常召他談話。然曹吉祥主管司禮監,已是大明頭號權宦,在皇宮中心腹眾多。每當明英宗與徐有貞談話時,曹吉祥就派人暗中偷聽,然後故意將談話內容洩露給英宗,說是徐有貞在外面說的。明英宗不知這是曹氏伎倆,認為徐有貞竟然私洩密語,不可大用,自此開始疏遠徐有貞。
  不久後,又掀起了張鵬獄。曹吉祥和石亨強奪良田一事後,御史又查出了石亨的許多不法之事。尤其駭人聽聞的是,石亨的侄子石彪竟然在大同逼迫皇族代王向他下跪。河南道御史張鵬召集十三道御史商議,最後決定聯名上奏,彈劾曹吉祥和石亨。
  十三道御史聯名上奏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勢必令朝野側目。曹吉祥和石亨得知消息後,急忙進宮去見皇帝,搶先揭發張鵬是英宗極痛恨的景帝親信宦官張永的侄子,然後大談內閣預備專權,排除異己,所以與御史勾結在一起,是內閣指使御史上奏。
  英宗半信半疑的時候,曹吉祥和石亨二人開始痛哭流涕,「具陳奪門之功」,意思是告訴皇帝,沒有他們,英宗不可能重新登上皇位。英宗沉默了一會兒,最終被打動,順從了曹、石二人的意思,諭言官彈劾徐有貞、李賢二人圖擅專權,排斥勳舊。
  天順元年(1457年)六月初七,徐有貞和李賢被錦衣衛逮捕下獄。帶頭上奏彈劾曹吉祥和石亨的監察御史楊瑄、河南道御史張鵬同日被捕,在鎮撫司吃盡了苦頭,最後都被判了死刑。其他十二道御史都受到牽連,被判充軍。
  徐有貞和李賢就此被貶官,分別謫為廣東、福建參政。吏部尚書王翱是五朝老臣,力保李賢,說他才堪大用。明英宗本就是迫於形勢,於是順水推舟,赦免了李賢。李賢還沒有來得及去福建赴任,便直接改調為吏部侍郎,實際上就是他以前的官職。不久就升為尚書,重新入閣拜相。這一次李賢有驚無險,只在監獄裡待了幾天,出來後晃悠一陣,照舊是大學士,頗令時人意外。可見英宗對事情的是非曲直並不是不清楚,只不過在當時的情況下,忌憚曹吉祥和石亨兵權在手,只能聽從他們的意思辦事。
  而徐有貞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曹吉祥和石亨對他只被貶官意猶不足,發誓要將他弄死才肯罷休。石亨派人寫匿名信,投到都察院,檢舉徐有貞指使門客馬士權四處造謠,誹謗當今皇帝。結果,徐有貞和馬士權在赴廣東的途中被追回逮捕。徐有貞再一次淪為階下囚。世人總說于謙是君子,君子不容於小人,小人固可畏。徐有貞是小人,小人不容於小人,小人更加可畏,君子更加可憫。
  徐有貞被重新逮捕後,下錦衣衛獄審訊,結果不得罪證,沒有證據證明他如何誹謗皇帝。於是,石亨改指斥徐有貞在草擬誥詞中,自詡「纘禹神功」,無人臣禮,罪當死。
  本來徐有貞這次必死無疑,不料這個時候天氣驟變,樹木都被連根拔起,承天門也被閃電劈中,只剩下了一半。欽天監上書說天怒示警。明英宗立即下詔大赦。監察御史楊瑄、河南道御史張鵬得以免死,改戍遼東。其他十二道御史本來都要被充軍,改貶為知縣。
《大明驚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