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徐大媽歎息一口說,這人啊,不管是性格開朗也好,性格孤僻也好,生下來,就是奔著死而去的,再怎麼說也都是鄉親,人沒了,是該好好送送,最後一程,也讓人家記著咱們的好。
  言下之意,他們肯定是要去弔唁一下了。於是我跟徐大媽說,奶奶,也帶著我去吧,我懂這些,但是我不會多嘴的。就是跟著去看看。徐大媽遲疑了一下,看我再三保證,最後還是答應了。
  其實我壓根就不認識這家人,我完全沒理由跟著去湊熱鬧奔喪,只是在山裡的生活有些枯燥,我日常的學習依舊還是玄門的這些東西。這次王老頭辦喪事,我一是想出去走走放個風,二也是想看看在農村鄉下,對於殯葬的習俗,是不是有些別的做法,因為玄學說到根源始終是發自民間,就發自山野鄉間,有些小地方保留下來的習俗,也許在不懂的人看起來不值一提,但是我這樣懂行的人來看的話,就能多少看出點門道。
  於是當天晚上,徐大媽比以往更早做了晚飯,晚飯後,讓我們都換上素一點的衣服,臨走前徐大媽還特意拿小框裝了點雞蛋,拿了些蔬菜水果,就領著我們出了門。
  所以在那些年,儘管世風不好,鄉下人還是真的淳樸的。喜事喪事,大家圖的就是這份情,而不在於你到底送了什麼東西,哪怕是兩手空空的來,也都是難能可貴的心意。
  王老頭家裡距離徐大媽家,如果走路的話可能要半個小時。倒並不是因為很遠,而是因為路特別窄,不好走。看上去直線距離也就七八百米的樣子,在田埂上繞來繞去都得花上幾十分鐘。加上那時候天已經黑了,路更加不好走,稍不注意就一腳踩到田里,弄一腿的泥。我老遠就看到一座房子外搭起了竹竿架子,架子上拉上了一層白布當做頂,我知道那就是王老頭的家。看這架勢,早上人走了以後,靈堂很快就搭建了起來,這說明在死之前,家裡其實就已經在開始準備後事了。
  農村的喪事大多比較簡單,一般房放鞭炮,請個先生做個超度或者帶路法事,就會在第三天下葬,大多數農村的習俗基本如此。這也就意味著,如果王老頭的孩子們也是按習俗辦事的人的話,在這場葬禮上,我是應該可以見到一個同行的。這也勉強算是我來的其中一個原因,因為我可能會趁著同行休息的時候,向他打聽一下外頭的風聲。
  在此我就必須強調一下,儘管之前我的遭難,是因為把我當成了「牛鬼蛇神」,但是對於一般老百姓家裡有親人去世,還是基本上會按照習俗來操辦,這時候那些道士或者陰陽先生,就是必不可少的,這就好比清明節要去墳前祭拜一樣,卻非常例外地不被當做封建迷信之流。這也是徐大媽同意我跟著來的原因,因為在這裡,雖然是在祭拜亡人,但卻無法給有心之人留下封建迷信的口實。
  到了靈堂之後,徐大媽就把手裡的東西交給了一個中年女人,並安慰了幾句,那個女人就是先前到徐大媽家裡來通知喪事的那個,是王老頭的三女兒。兩個兒子都跪在靈堂內,父親棺材的一側,身上穿麻衣,手臂上纏著白紗,白紗的中央,蘸了一團紅色的印記。他們頭上也戴著白布,跪在一邊,不斷在一個鐵盆子裡燒著黃紙錢。
  周大爺徐大媽讓我在靈堂外面等候,他們倆則走進去上了柱香,燒了點紙,然後就拉著我在外面坐下,出於禮貌,不可能來過了就走,還是要陪著逝者和家屬待一陣的。讓我奇怪的是,從剛到這裡開始,我就一直在尋找道士或者陰陽先生的蹤跡,卻始終沒有見到。難道是他要等出殯的頭一晚才會來嗎?
  那晚10點左右,徐大媽說自己累了要先回去休息,但是周大爺卻跟一個老鄰居聊得甚歡。害怕老伴一個人走夜路摔了,就讓我先送徐大媽回家,然後再過來等著周大爺一起再回去。於是我送了徐大媽回家後,特意從家裡拿了一個電筒,就趕了回來。
  卻在這個時候,聽見一個女人大聲在爭吵的聲音。
第三十三章 .兩兒一女
  在村子裡關了幾個月,每天早上起來都不知道這天該怎麼熬過去,連周大爺家養的那條大黃狗都不跟我玩。於是我聽到爭吵的時候,竟然沒有想過為什麼會在葬禮上爭吵,而是想到終於又有熱鬧可以看了。
  這有些病態,我必須承認,但是我也沒辦法,人在突然換了一種生活後,難免會非常不適應,這種不適應會造成我開始瘋狂懷念著自己過去的生活,甚至是一些以前被我知道是缺點的壞習慣,此刻也毫不留情地爆發了出來。
  當我走近靈堂的時候,發現大多數人都是在圍著看熱鬧,只有少數人在勸架。周大爺就是看熱鬧的其中一人,而吵架的雙方,則是王老頭的三女兒和大兒子。
  中國人有句俗話,叫家醜不可外揚。所以家裡人爭吵打架,大多數時候都關著門進行。但是當下在這麼多外人面前吵得不可開交,言語也極其難聽,外加是在自己父親的葬禮上,無論如何都是很不應該。於是我拉了拉周大爺的衣袖,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周大爺說,這老大指責老三,自從嫁了出去以後,就對家裡不聞不問,隔得這麼近也不經常回家看看,眼下父親死了她就突然冒了出來,還一副自己的孝順孩子的模樣。老大就翻來覆去抓著一點說,老三則覺得自己是女兒,嫁出去了以後自然是以夫家為重,自己到了城裡以後也是在夫家的幫忙下在工廠裡頭工作,掙了錢也都時常在往家裡寄,只是工作太忙,自己也要照顧丈夫孩子,實在是沒什麼時間回來照顧老父親。
  我輕聲對周大爺說,這兩人說得都挺在理的呀,老大老二是兒子,他們倆都是留在村子裡的嗎?周大爺說是的,這老王一輩子娶過兩個女人,老大就是和原配生的孩子,歲數要大出不少。老大十歲左右就死了娘,老王就又娶了鄰村一個寡婦,那寡婦嫁過來的時候沒有帶孩子,第二年也懷上了老二,老大老二差了十二歲,這老二和老三又相差三歲。
  周大爺說,咱們這村子小,也窮,男丁如果不唸書,如果不當兵,就很難走出這個村子,更別說有多大的出息了。所以老大成年後就自己娶妻生子,在他爹的老房子邊上蓋了座新房子,就是為了不走遠,就近照顧自己的爹。這老成年後也是娶了村裡的姑娘,不過就沒跟父親住在一起,而是在背山上媳婦家的老屋基上重新蓋了房子,不過離得不遠,也經常來看看他爹,倒是這老三,由於是個女兒,從小老王和兩個哥哥就對她特別疼愛,自己兩個兒子都沒上過學,倒是這女兒,反而送去念過書。
  周大爺說,當時村裡人都說他,在鄉下,女兒可都是替別人養的,你還讓她上什麼學,會做飯洗衣,能認識錢會算賬,不就行了嗎?可老王不聽,一直堅持送老三去學習。老三也是爭氣,人也聰明,考上了城裡的女中,上中學開始就去了城裡唸書。在城裡生活可跟咱們鄉下不一樣,那兒處處都得花錢,還沒解放呢,這些少男少女們,就跟著搞一些進步活動,為這事,老王很擔心女兒吃虧,好說歹說,才讓女兒回到鄉下來呆了兩年。
  我望了一眼正在吵架的老大和老三,儘管中間隔了個老二在勸架,但那陣勢還是相當火爆,老大五十歲左右的人,嘴巴明顯吃虧,反觀老三則越吵越來勁。於是我問周大爺,你不是說幾兄妹感情很好嗎?我看眼前這樣子,不像很好啊。周大爺說,你懂什麼呀,這解放之後啊,老三又提出要回去繼續完成學業,念完高中再回家,那個時候老王已經歲數挺大了,重一點的農活基本上就做不動了,好在老大還在一邊就近伺候著,所以老大就幫父親種地掙錢,掙到的錢的一部分,就給了妹妹當做學費。所以在這件事上,老大還是明白文化的重要性的。
  我說照你這麼說,老大可算很疼妹妹了,後來關係惡化了嗎?你看現在吵得跟階級敵人似的。周大爺說,可不就是後來出問題了嗎?老三再去了城裡唸書後,就好多年沒再回來過,村裡人問起老王,他也含含糊糊說不清楚,直到有一天老大在家喝醉了酒,才把這事說出來,說妹妹沒良心,家裡又不是反對她去城裡生活,只是好歹也常常回家看一下,又不是隔了幾百里,回一次家就這麼困難嗎?而且妹妹上完學以後,就跟一個城裡的知識分子戀愛了,竟然瞞著家裡結婚生孩子,如果不是有一年她帶著孩子回家來,家裡人都還不知道她早就組建了家庭。
  我說那這就是這老三做得不對了,你說人就算不方便常常回來,她是上過學的人,花點時間寫封家書也就行了啊,這結婚是喜事,為什麼要瞞著家裡人?周大爺瞇著眼睛皺著眉對我說,孩子,你還小,有些事你可能不懂,人一旦過上了好日子,哪裡還記得住爹媽家人,你說的沒錯,結婚是喜事,可是你讓人家夫家知道自己娘家是八輩貧農出身,這還能算是喜事嗎?
  我不說話了,在那個年頭,儘管大多數人都窮,卻依舊還要想著門當戶對。周大爺繼續說,這老大氣的不是別的,就是妹妹覺得自己娘家丟人,連結婚都沒通知。我點點頭,這就說得過去了,那今天這是在鬧哪一出啊,我看這老三歲數也不算小了,當年那點事也應該過去好多年了吧,怎麼今天又在這靈堂跟前舊事重提了嗎?周大爺搖搖頭說,那到不是,本來大家都在刻意不去提這件事,只要沒人點火,也就糊里糊塗過去了。但是這老三這次回來奔喪,把自己家小孩也帶上了,據說呀,你別看這孩子都十歲大小了,卻還是第一次回母親的娘家,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兩個舅舅,還有從來沒見著活人的外公呢。
  周大爺接著說,老大對老三的做法本來就有意見,老二雖然也有意見但畢竟是一個爹媽生的,夾在中間也不好做人,也就能不說就不說。但今天吧,這老三的孩子正是調皮搗蛋的年紀,在靈堂裡轉悠把老大扎的花圈給碰倒了,沒注意就落到火盆子邊上,一把火給燒光了。
  我轉頭看了看靈堂裡面,先前用來燒紙錢的那個鐵盆子邊上,一大堆燃燒後的灰燼,中間還有兩根竹竿,看樣子我送徐大媽回家這一趟,錯過了不少好戲呢。周大爺跟我說,在咱們這裡,花圈只有在死者下葬封墓之後,才會在墳頭燒掉花圈,這人才剛死不到一天,長子的花圈就讓人搗亂給燒掉了,這是非常不吉利的一件事。
  我問周大爺為什麼不吉利,是這裡的規矩就是如此嗎?周大爺說是啊,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規矩,雖然大同小異,但是這種在咱們村,就跟咒人家跟著去死一樣,你說這老大能不生氣嗎?所以就責罵了小孩子,然後老三就不幹了,這不,就這麼鬧起來了。
  在我看來,其實不是什麼大事,習俗歸習俗,什麼吉不吉利這都是活人說了算的事。所以老大老三隻不過一直心裡互相有芥蒂,老大找了個理由借題發揮了出來罷了。周大爺歎息說,這在城裡安家的人,就是跟咱們鄉下人不同,我們這裡死了人,誰不熱熱鬧鬧搞個三天兩夜,生前就是默默無聞之輩,這人生最後一站,說什麼也要風風光光才是。可這老三吧,死活不同意請師傅做道場,說那是封建迷信,是愚昧無知,這不,你看這王老頭生前本來人緣就很一般,這下死了,還更冷清了。
  我哼了一聲說,她一兩句話就說這是封建迷信,她懂個球球。按照周大爺這麼說,這老三應該是在王老頭死之前就已經到了村子裡,並且在幫忙準備後事了,否則如果她今天才趕來的話,想必是阻止不了老大老二請道士做法事的。
  老大在吼,老二在拉,老三再喋喋不休,小孩在大哭大鬧,周圍的人大多在圍觀,這其實就是現實,也許今天就被我撞上了這麼一回,在我看不到或不知道的地方,這樣類似的事情,豈不是天天也都在發生著嗎。
  按照師父教我的內容,人死之後,到並非一定要做法事不可,有法事的支撐,只是讓這個亡魂可以走得更心安。許多人家裡窮,也不一定非得要做法事,家裡也不會因此遭遇鬧鬼等不太平的事。只是因為職業習慣的關係,我幾乎可以判斷,此刻在某個我們肉眼無法看到的角落,王老頭的新死亡魂,一定正在看著兒女子孫們,在自己的靈前如此胡鬧。
  這樣下去,王老頭可不會安心啊。我心裡琢磨著。
第三十四章 .突發情況
  這樣的爭吵繼續持續了一會兒,最終以老大的轉身離開告終。老大徑直走到父親的棺材前,跪在地上默默抽泣著。眼見鬧劇已經收場,圍觀的人也漸漸散開,各聊各的了。
  當下的時間已經接近夜裡11點,按照古時候的時辰來說,此刻已經屬於子時。通常情況下來說,子時和午時是一個分界點,從午時到子時的這六個時辰,是中午到夜晚,陽氣由強轉弱的過程,而子時到午時卻恰恰相反。由於是陰陽交界的時辰,所以午時一般來講是一天當中陽氣最旺的時候,而子時卻是陰氣最旺的時候。原則上說,陰氣充盈的時刻,也恰好是亡魂最容易聚集和感知的時刻。
  所以在很多地方尤其是鄉下,如果死了人,一般都要守夜。為的是讓亡人知道自己正在被祭奠。
  看這樣子,周大爺必然是要熬過12點才肯往回走,還有差不多一個小時,我也就開始四處走動,觀察起這家人靈堂的搭建。這是個土房子,農村的房子大多數有一個小小的院子,進門的第一間屋子,就是堂屋,用來接待客人的,也是這家人的面子。王老頭的棺材,就停放在堂屋裡頭,而門檻外就是燒紙的火盆。在這個村子,大多數上了歲數的老人,都會在預知到自己也許活不了太多年的時候,就會提前給自己準備好棺木,並選好一塊自己死後埋葬的土地。顯然這老王也不例外,從棺材上早已上好的漆來看,這副棺材必然不是臨死前才準備的。
  擺放棺材的堂屋裡,除了自己家的親屬之外,外人一般是不會進去的,都是站在門外祭拜一下。所以我也沒有走進去近看,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停放棺材的堂屋裡,一個黑色的、矮矮的影子一閃而過。
  出於職業的本能,立刻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開始在現場尋找著王老頭的家人,老大老二和他們倆的老婆,還有老三都在我能夠看到的屋外,唯獨不見了剛剛那個大哭大鬧,老三十歲的兒子。
  能夠走進堂屋的人當中,目前只有這個孩子我找不到,所以我正想著,大概是我多慮了,剛剛那個黑影,想必就是那個小孩的時候,突然從堂屋裡傳來一陣驚恐的哭喊聲。那聲音正是小孩子的聲音,正是老三兒子的聲音。
  小孩的聲音本來就相對尖銳,此刻在深夜裡,祭拜的人們也都逐漸在減少的時候,這樣的叫聲更加讓人聽得分明,老三聽見兒子的哭喊後,先是呼喚了幾聲孩子的名字,察覺到孩子在停放棺材的堂屋後,她就快步走了進去,在路過我身邊的時候,我注意了一下她的表情,她似乎有些懊惱,大概是覺得這熊孩子怎麼這麼不聽話,剛剛才闖禍讓自己跟大哥吵了一架,這會兒怎麼又跑到堂屋裡去胡鬧了。
  但是在老三走到堂屋裡尋找孩子後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我聽見她也傳來驚恐地呼叫聲,這一下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甚至是包括我。老三已經三十多歲了,怎麼會這麼不懂規矩,在父親的棺木前大喊大叫?老大和老二站起身來衝到了堂屋裡,很快老大就抱著老三的孩子走了出來,而老二則攙扶著老三跟著走了出來,老三看上去臉色慘白,似乎受到了什麼驚嚇。
  老大把孩子放到地上,孩子還在哇哇大哭,雙腿在地上死命地蹬著,顯得十分抗拒。老大看上去有些著急,就問孩子說,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好端端的開始大哭起來。孩子不答,玩命蹬腿,地上的塵土揚起不少。老大轉過頭去問老三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在這個時候,老大懷裡的孩子突然手腳一繃直,僵硬著身體就開始抽搐起來。
  這下子連我也嚇壞了,這是在抽羊角風了嗎?老大看孩子抽得厲害,於是就把孩子放平了躺在地上,老三看到孩子這副模樣,也顧不上自己的慌張,手腳並用地爬了過來,開始喊著自己孩子的名字。孩子抽搐了一會兒後,很快安靜了下來,對於母親和眾人的呼喊,他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這讓我覺得有些納悶,於是我問周大爺說,村裡有醫生嗎?趕緊叫人去請個大夫來吧。周大爺看上去也有點著急,他說,最近的大夫都在隔壁村呢,現在都這麼晚了,山路又不好走,等請來了大夫,恐怕也幫不上忙了。我看著孩子,感覺像是失神了一樣,眼睛只張開了一條小縫,透過縫隙,可以看到黑眼仁的下半段,這說明他的眼仁是朝上翻起的。雙手雙腳都規規矩矩地平放著,不過他的左腳的腳掌卻呈內八字狀交叉在右腳之上,看上去很像我們這個年代的人,去照相館拍照的時候,那種標準而做作的站姿。而孩子的雙手都垂放在身體兩側,不過右手的手指卻微微抬起,和無名指之間形成一個大約45度的夾角。
  我情不自禁地撥開人群走了進去,在孩子身邊蹲下身子,我原本一直都以為孩子可能是癲癇發作,或者是羊角風,但是我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因為這兩種病我以往都見過,所以我知道發病的時候,是不可能如現在這樣平靜的,一定會時不時地抽搐一下,可是眼前的孩子表情很平和,眼角還掛著淚水,但是卻一動不動,如果不是他伴隨著呼吸起伏的腹部,看上去就跟一個死人沒有區別。
  我伸手去拉了一下孩子的手,卻發現極為僵硬,就好像他在暗暗使勁和外力對抗一般。一個十歲的小孩子,不應該有這樣的力氣才對。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這孩子不是抽羊角風,造成他目前狀態的,一定是別的原因,並且這個原因,跟疾病毫無關係。
  我在來這裡之前曾經答應過徐大媽,不會跟任何人表露出我會玄術。因為世風不好,這種顯山露水也許會引來不懷好意的人。王老頭的葬禮上人雖然不多,但此刻也是這麼多雙眼睛盯著我,可是要我丟下這個孩子裝傻不管,我覺得我還是做不到。師父曾經說過,十道九醫,我們雖然不是醫生,但是我們幹著和醫生差不多的事,我們用不同的方式在救助他人,所謂醫者,難道應該為了自保就丟下懸壺濟世的原則嗎?
  當下我也來不及細想那麼多,我顧不得周大爺的阻攔,伸手去翻起了孩子的眼皮。王家老大大聲呵斥我說你在幹什麼,我告訴他,讓我看看,也許我能夠幫上忙。並且我告訴他,孩子如果此刻不救,也許就救不回來了。
《司徒山空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