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師父從未在我面前如此正兒八經地談論自己老去的事情,雖然我們都明白,這是個事實。可師父的歎息卻在告訴我,他對這件事有多麼不捨。不難看出,即便是師父對秦不空的人品再不苟同,也對那地道底下的秘密非常嚮往。大概學習玄學到了一定程度的人,就跟學武術的人一樣,知道有什麼新的自己未知的東西,總是會難以抑制地想要去一窺究竟吧。
師父抓著我的手說,三兒,你答應師父,要讓這個秦不空知道,我為什麼以你為驕傲。聽完師父這番話,我的心中冒起一股油然而生的使命感,這麼些年以來,師父跟我嘻嘻哈哈慣了,這還是第一次說出他以我為驕傲的話,這讓我很感動,心頭也非常溫暖。
於是我也沒有立刻答應師父,而是說等他再好些了以後再說。
師父的術後恢復還算非常順利,到了第七天,師父就拆線了。而在這之前,師父已經可以下床活動。雖然身子還是大不如前,但是比起我剛到醫院來看見他的時候,還是精神了許多。期間秦不空曾回過自己家幾次,其中一次是為了修好被我踢壞的門,另外幾次則是在師父授意之下,去幫忙把師父和我的東西陸陸續續地送去了他家。我雖然還是心裡有些不情願。但既然師父都沒有說什麼,我也就不便多說。
大約十天之後,師父就出院了,我們專程去了師父租房的地方,跟街坊鄰居們連連道謝,並告訴他們今後有空會常常回來,然後我們就住進了秦不空的家裡。起初的幾天,我還是和他沒什麼交談,他也除了每天幫師父熬藥點香之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地道底下,而我卻沒有再跟著下去過。因為每次當我走到地道口的時候,甘木就一臉凶相地阻攔在門口。似乎是當初我突然闖入讓它覺得很丟人,所以這件事就再也不允許發生了一樣。
就這麼住了半個多月,每天也無所事事的。終於在那天晚上吃完晚飯之後,師父突然開口對秦不空說,秦前輩,我這個徒弟你也知道,性子有些衝動,但本性不壞。之前我們兩個人有一些誤會,說不說清楚,也都無濟於事。我現在身子成了這樣,當初答應過你的事,我恐怕是無法完成,所以林某人有個不情之請,還希望秦前輩酌情考慮。
說完師父扶著桌子站起身來,然後拱手朝著秦不空行了一禮。如果按照輩分來算,秦不空應該跟我師公是一輩的師父,所以我師父也得稱呼他為前輩。看到師父站了起來,我也跟著放下碗筷站了起來。但是我卻什麼話都沒說,原本就不怎麼喜歡這個秦不空,我實在沒必要跟他這麼客氣,反而心裡有點暗暗責怪師父,對這樣的人說話,為什麼把自己搞得這麼卑微。
秦不空聽到之後。也停下手裡吃飯的動作,放下了碗筷,但是他沒有站起身來,而只是雙手撐在自己的大腿上,望著我師父說,林師傅,你要說的事情我都清楚,無非就是想讓這小子跟著我一起,開開眼界,長長見識,順便也從我這裡學點東西,是嗎?
我大吃一驚。這是什麼樣意思?讓我跟著去開眼這個是師父早前就提過的事情,我覺得那到沒什麼,但是為什麼突然說道讓我跟著秦不空學東西?這是要我同時拜兩個師父的意思嗎?於是我趕緊著急地對師父說,您說這是什麼話呢?我為什麼要跟他學東西,兩派除了根子之外沒有任何相通之處,而且我年紀也不小了。哪裡還有精力去重頭學習?
師父卻對我擺了擺手,意思是讓我別插嘴,可我這次卻沒有聽話,著急地說道,我們學的是正統道門手藝,這些民間的法教巫教,就算本事再大我也都瞧不上,我不學!我寧可吃完飯就離開,也不會跟著這個人學他的東西!
說完我一賭氣,就撲通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秦不空冷笑著說,小屁娃兒,你何必吃完飯再走呢?吃個賭氣飯多不痛快,現在就走吧,你當我想教你還是怎麼的,你那點屁大的本事,苗寨裡隨便找個小毛孩子,都能把你玩出屎來!
儘管我知道這是一句大話,我的本領雖然有限。但是在同輩同齡的師傅當中,我也算得上是佼佼者,是出類拔萃的一類。能夠在這個世道完全靠手藝生存下來的人本身就不多,我在當中,也算是拔尖的。苗寨裡我相信的確是有不少高人,但卻沒有厲害到秦不空說的這種程度。於是我一怒。伸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碗筷因為拍打桌子的動作而震動了一下,我大聲說道,走就走,你這兒又不是什麼好地方,拉個屎的地方都沒有,誰還稀罕住在你這兒了?
說完我就站起身,打算去收拾我的東西。秦不空在一邊冷冷的看著,臉上帶著笑意。師父這時候卻也發火了,他大聲衝著我罵道,兔崽子!沒大沒小!有你這麼跟前輩說話的嗎?快給我認錯道歉!我也橫了,於是大聲反駁道。這麼說話怎麼了,這傢伙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求他幹什麼呀,不就是會挖挖洞嗎?連蛇都會挖洞,難怪這傢伙養條蛇。師父你還真,別說我語氣不好。真是惹毛了,我再揍斷他一顆牙!
原本極具挑釁的一番話,卻不知道為什麼,非但沒有激怒秦不空,反而逗得他哈哈大笑了起來。我惱羞成怒,大聲問道。你笑什麼笑!可是在問完這一句話之後,不經意看到了師父的表情。那是一種我難以言說的表情,他的眼神帶著那種不忍心,但是卻又很生氣,在生氣的同時,甚至還有非常焦急之下。無計可施而憋出的一陣淚光。這麼多年以來,我沒有看到過師父哭的樣子,雖然此刻他也並沒有哭出來,但那表情卻讓我難受至極。
於是我不說話了,重新坐回到桌子上。雙手捏著拳頭,氣鼓鼓地低頭盯著眼前的飯菜。這時候。一雙筷子夾著一片青菜,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那是秦不空。他將青菜放到了我的碗裡,然後笑著說,小娃兒,聽你師父的話。你可以跟著我一起去探地道裡的陣,但不一定要跟著我學東西。如果你想要學,我再教你,不想學,那就罷了。
秦不空將筷子收回,然後一邊自顧自地吃著飯,一邊說。這自古以來,拜師收徒都是講究緣分,互相認可。從來只有徒弟想學師父不教之理,還從沒見過師父要教徒弟不學的怪事。我秦某人雖然很少跟行裡眾人為伍,但是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你有脾氣。夠倔強,這一點我喜歡,如果你沒有過人的本事,將來遇到幾個厲害的,你越倔強,死得越快。
他刨完飯,就自己盛了一碗湯。呼嚕呼嚕幾口喝完之後,他擦了擦嘴接著說,我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大多數時間都在地道裡面,八卦陣的清理雖然繁瑣,但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你如果要來就自己來,之前死門的鬼魂已經讓你吃了大虧,好在陣門已破,剩下的就能逐一破解,你有興趣,隨時過來就行了。
接著他站起身,朝著裡屋走去,看樣子是又要鑽到地道裡繼續干他的事去了,不過在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轉身指著我說,但是小娃兒,如果下次你敢再對我這麼大呼小叫,我保證,送你去見閻王!
這一句,語氣冰涼,然後他說完就離開了。
第二十四章 .連破四門
秦不空離開之後,師父也慢慢坐了下來,但只是歎息了一口,卻沒有多說話。我問師父,您剛才那番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我跟著這樣的人學習?師父說,因為秦不空雖然行為古怪,但是真正有本事的人。你跟著他學習一些法門,對你將來的發展,只會有好處。如果你覺得他做人有問題,那你別學做人的那一套就行了。
師父說,學他。並不意味著你要成為他,你始終都是你自己,這點是不會變的。我沒有說話,雖然我還是不明白師父為什麼一定要我學習秦不空的法術和巫術。師父說,我知道你現在心裡有很多不情願,也有很多不明白,但是你要做好準備,因為從今天開始,你不但要每天到地道裡跟著秦前輩一起做事,每天晚上你也要跟著我一起背誦法書,本門剩下的一些實用技巧,你需要慢慢開始瞭解學習了。
從那以後,我每天早上起來之後就給大家做早飯,吃過飯之後,就跟著秦不空一起到地道裡,繼續破解八卦陣。最堅固的死門已破後,剩下的雖然也難關重重,不過秦不空卻總是可以變著方法的化解。通常情況下。秦不空每兩三天就能夠打通一道門,每道門的鬼怪雖然千變萬化,但歸根結底,都始終只有一個鬼。半個多月下來,我們已經連續破解了驚門、開門、休門、生門四道門,加上之前最早破掉的死門。八門當中,還只剩下三道門。我們按照順時針的方向開始破解,剩下的三道門,分別是傷門、杜門、景門。
逐門破陣,多數是在白天進行,而白天的時候師父就在家裡靜養。每隔幾天。秦不空就會給師父換一次草藥,草藥不光是用來煎服,還用曬乾的藥渣鋪床。據說這樣子能夠讓藥效充分吸收,事半功倍。可也許是因為師父之前的傷受得太重,恢復的速度卻非常緩慢。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大概就是說的這種情況。
而每天晚上晚飯後,秦不空是要關上裡屋的門獨自練功的,期間幹了些什麼我就不得而知,偶爾他也會不叫上我,自己偷偷跑到地道裡繼續想法子破陣。在這段時間裡,秦不空給了我一種越戰越勇的感覺,一個六旬多的老人,還能如此生龍活虎,也實在不容易。就好像是一個久久未逢敵手的高手,生活無味,突然來了些可以給自己練手的對手一樣。所以秦不空大概是我們三個人當中,過得最為充實的一個,因為他和我都清楚,我們每多破一陣,距離最後的真相,也就更近一分。
而在晚上我不能進入裡屋的時候,師父就會要我坐在床邊。用他念我寫的方式,把肚子裡的口訣,咒法等等一切都讓我記錄下來,用他的原話說,因為書寫比背誦更加容易加深記憶。我們門派的法門裡,有一部分是需要做法事才能夠完成。而法事會耗時比較久,且需要準備許多必要的東西,如此一來,在實戰當中,就會沒有施展機會。而說來奇怪,之後他要我記錄的這些,雖然非常繁瑣,但是師父卻在教完整段之後,會告訴我最核心的部分是什麼,如果遇到緊急情況,只需要捏個什麼樣的手印,念出這段咒文裡的哪一句即可。如此一來。一些原本我覺得不怎麼有用,太過繁瑣的法術,此刻竟然再次變得高大上起來。
但是師父依舊沒有教我打符之術,我想拿是因為我沒有自己要求,他會認為我還沒有思考仔細。
反倒是秦不空,平日裡和我的交流很少,我指的是在地面上的時候,可每次我們開始真刀真槍的破陣的時候,他卻時刻都在提醒我應該怎麼做,即便他對於我本家道門的東西並沒有那麼熟悉,但畢竟是老江湖,看得多了,自然也就經驗豐富。以至於到後來的時候,我和他之間竟然漸漸默契了起來。
例如我們需要對方生門裡那無窮無盡從四面八方湧入的各種一模一樣的鬼魂分身的時候,他會和我完全不需要暗示和提醒地背靠著背,以防住四面八方,而秦不空會自己選擇一個單數或者雙數,例如他選了雙數。那麼我就會按照單數遞增排列的方式,來除去出現在我面前的鬼魂,而秦不空則是按照雙數。所以在最早的時候,聽師父說起在生門裡遇到的那些鬼魂,我曾將它們想像得堅不可摧,但跟秦不空這麼配合之後。竟然發現雖然危險,但實際上還挺適合練習反應速度和臨場應變的。
而師父教我的那些新的方法,行裡人都知道,就算記了一肚子,沒有經過實戰操練,也是沒有什麼用。只能是實實在在地用過了,將來在遇到同樣或者類似的情況似,才能夠迅速坐吃反應,將手上自保或是制敵的一招給打出去。
剩下三道門,我們將面臨的第一道,叫做傷門。正如字面的含義一樣,它意味著會受傷。有血光之災。在奇門遁甲當中,講究一個「動應」和「靜應」的區別,詳解起來可能會比較深奧,簡單來說,就是這個傷門和各種屬性的門相互結合的時候,容易導致和產生的結果。而所謂的「動」和「靜」。則是代表「主」和「客」之意,一個是主動的,一個則是被動的。
而八門之中,只有生門、休門、開門三門為吉,已經抖被我們勢如破竹地通過了,剩下的五門卻都是凶門,加上傷門在動應和靜應的組合下,無一步凶,導致秦不空和我,竟然連續研究了好多天,遲遲不敢貿然動手。
遇到瓶頸,我也正好落個輕鬆。之前五道門,沒破一門,我們就會相應地獲得一根金剛橛,和一截干樹根,干樹根倒容易處理,放火燒掉,就算這個門被破。只是那金剛橛,竟然每一根都不怎麼相同。有的長有的短,有的粗有的細,有的是十字刃,有的卻是三角刃,而每一柄的把手上那個佛像。也都不相同。
對此秦不空的解釋是,這個八卦密室修建於千年之前,那個時候應當是宋代初期,由於唐代對佛教的弘揚,很多原始佛教裡的東西就被帶入了漢傳佛教裡,例如這金剛橛,或是降魔杵。然而宋朝卻是一個崇尚道教的時代,所以在這期間湧現的奇人異士,許多都身兼數術,用了原始佛教裡的兵器結陣,卻用了道教奇門做了加固,就好像在一扇西洋的門上掛了一把東方的鎖。門還是門,鎖依舊是鎖,剛柔並濟,才能讓這些陣法存在了上千年,都安然無事。
而在遇到瓶頸的那段時間,由於相對比較閒。所以我跟著師父學習的空隙就更多了一些,所以如果說秦不空是最充實的人的話,那我就是那個最忙碌的人。因為不但要破陣,還要學習,更要買菜做飯。
只不過這段時間裡,我和甘木之間的關係得到了明顯的緩和。因為之前得到的金剛橛都統一堆放在甘木喜歡盤著的木架子底下。有時候當需要用前面的東西來尋找線索的時候,我因為年輕動作快,總是成了被秦不空使喚著跑腿的那個人,最初的幾次我去那金剛橛,甘木總是齜牙咧嘴地不讓我靠近,但在我用幾塊肉骨頭犒勞了它之後。它就不再對我這麼凶巴巴的了。
到卡在傷門的那段時間,我甚至可以伸手去摸甘木的三角頭,偶爾還會跟它開一些無聊的玩笑。例如我會問它以前法海收拾你姐姐的時候你的心情如何;或者問它如果我打一把紙傘站在它邊上會不會認為我是許仙;又或者問它每天都悶在家裡會不得蛇精病之類的無聊的玩笑,用來打發時間。
師父的病情,也是時好時壞,這讓我和秦不空都頭痛不已。而我和師父也都知道。起碼在讓師父身體恢復這件事上,秦不空也的確是盡心盡力了。
如此的狀態,持續了半年多左右。轉眼又到了夏季,有一天晚上實在悶熱難當,師父在床上連連喊熱,於是我就扶著他到門口小巷子坐著,因為門外就是一條狹長的巷子,比較通風。當天月色不錯,意味著次日將會是一個暴熱的天氣。師父坐著坐著,突然開口問我,你覺得師父跟秦不空之間,哪些方面區別比較大?
我想都沒想就回答道。當然大了,先是人品就立分高下。師父你正直心軟,所以很多東西你並不會去不擇手段,這也限制了自己的發展,但這並不是壞事。而秦不空卻非常激進,做任何事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即便那些辦法在我們看來會有點不齒,但不得不說,的確事半功倍…
還沒說完就被師父打斷了,師父說道,他不是說的這個,而是說的處理同樣一件事的方式上,畢竟我身上的本身都是師父教我的,所以我的方法路子,也都跟師父完全一致。於是我回答師父說,還是有一些不同,例如我們在休門遇到的那個鬼魂,是聚集萬千喜氣而成,活人難免受到影響,這跟我們以前遇到過的「喜鬼」很像,只不過這個要強大很多,按照我們的方法,一般都是扣住左手虎口,念五常四平決三次而叩齒,這是最快讓自己不被鬼魂情緒控制的方式,而秦不空則更加簡單,他只是需要手握劍決,連續跺腳七次後,一邊喊著「擄」,一邊把劍決在胸口畫十字即可。
我越說越興起,跟師父舉了好多這種不同之處的例子,可師父一直微笑著看著我,那奇怪的眼神突然讓我察覺到,原來師父對秦不空的手法其實並沒有什麼興趣,而他之所以這麼問我,是讓我明白,原來在無意當中,我竟然已經學到了秦不空這麼多和我們不同的手法。
第二十五章 .一截蛇尾
於是,我開始沉默不語。
師父之前一直希望我學習秦不空的手法,可我一直沒有正式答應,而今卻在情不自禁當中,竟然學會了不少。玄學手藝是非常講究師承的,也就是說如果身上沒有別家門派的法脈的話,僅僅學個樣子,實際上在對敵的時候是毫無用處的。
但是即便只是記了一肚子把式,也比什麼都不會強。起碼將來倘若真的繼承了法脈,立刻就能夠融會貫通。師父看我不說話了,於是對我說道,這段日子以來。我們自己門派師父懂的手藝,也都基本上傳授給你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假以時日勤加練習才能夠精進了,唯獨沒有教你的,就是獨門打符了。
我依舊不說話,實際上長期以來我一直都在逃避這個問題。並不是不想學,這種厲害的本事對於玄學中人來說,見到之人都會如饑似渴,我只是心有顧慮,卻又不知道自己在顧慮什麼,也許是我的意識深處,還隱隱覺得,將來有一天,我和孟冬雪會以另外一種狀態重複,而到時候我若是學了打符之術的話,只怕會再度辜負她。
當然,這些都是我單方面的想法。師父問我道,起初的時候,我以為你是有放不下的事,例如女孩子。可是這大半年多以來,你從未跟我提起過孟冬雪,也從來不會給她寫信,師父雖然是個老光棍。但師父並不傻,你們年輕男女之間的這些模樣,師父也是知道的。
師父的眼裡閃過一絲遺憾,因為我知道,其實師父也是很喜歡孟冬雪這個孩子的。然而當師父這麼說的時候,久久未曾去細想的部分竟然此刻再次翻滾了起來。我開始懊悔,開始回想當初那天夜裡在孟冬雪房間裡的輾轉反側,接著苦笑一聲,問師父一句:原來您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