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做完這一切,已經距離我們拿到盒子裡的東西足足兩天了。既然事情已經完成,我們也是時候離開了。臨走前為了答謝長春觀給我們行的方便,秦不空特意對吳師傅說,將來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們幫助的地方,只要是力所能及的,只需找人捎個話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秦不空能說出這樣仗義的話,還真是讓我有些意外,也許在潛移默化當中,我和他也在互相影響著對方。我不再像從前那麼思前想後,不夠果決,而他則也漸漸沒那麼冷漠,多了些人性了。
  回家之後我們來不及洗澡換衣,就馬不停特地鑽進地洞裡,將新得到的那一粒蠟皮圓珠剝掉外層後,放到了「魍」字石磚內的凹槽裡,然後把石磚推到柱子當中,合縫的一瞬間如觸動機關一般,「魎」字磚彈了出來。
  取下一看,內部構造一模一樣,除了面上的字之外,似乎這塊拿在手裡輕飄飄的石磚,預示著下一段冒險的開始。我朝著秦不空和松子揚了揚手上的石磚問道,現在就開始嗎?松子不語,望著秦不空。
  而秦不空看著我說,休息幾日吧,我有些倦了。
第九十七章 .一個包袱
  在此之前,我一直認為秦不空的血脈裡,就沒有消停二字。當我手裡拿著石磚問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我以為他會說要馬不停蹄地繼續立刻開始,雖然大家都很疲憊,但是秦不空在我們三個人當中,似乎是對這件事最熱衷的一位。
  可當他這麼說的時候,我還微微有些詫異。這樣也好,那就休息幾日吧。
  沒有了夢魘,那一夜睡得特別踏實。我甚至連夢都沒有做。之後的兩三天,我每天都無所事事地癱在門口曬太陽,就好像一隻慵懶的貓。武漢在這個季節會漸漸變得很熱,所以每到正午的時候,幾乎全部人都選擇了在能夠遮蔭的地方歇涼,而我卻肆無忌憚地感受著陽光,也許是因為知道前幾天自己逃出生天的不易,也許是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依舊是地底,所以既然陽光還在,那就放肆地來吧。
  在這幾天時間裡。我們三個人如同默契一般,誰都沒有再提起七煞關的事,甚至沒有去討論那四個字。而我心裡知道,也許我和秦不空會享受這難得的空閒,但是松子卻未必。畢竟他下山來幫助我們的唯一目的,也是他希望借此機會豐富自身的閱歷,在這件事之後,他可以回到宮觀裡潛心研習,這會為他將來下山行走江湖,是一筆寶貴無比的經驗。所以松子一定會成為我們三個人當中最閒不住的那個,雖然沒有跟我們討論,但我心裡清楚,他正是趁著我們大家都還在休息的時候,悄悄做了不少研究。
  這很容易發現,從他每天早出晚歸就知道了。
  而秦不空在那幾天時間裡,除了日常的關門練功之外,就是自己炸點花生米,一個人默默地喝酒,似乎這樣的狀態也是他所期盼的。最讓我感到意外的是,甘木這條蠢蛇竟然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越來越像條狗,以至於我逗它玩兒的時候,它還會跟我搖尾巴。
  第四天的時候,秦不空問我休息夠了沒有。我說我還想問你呢,你如果要繼續的話隨時說一聲就行。秦不空卻搖搖頭說,闖關不忙於一時,我問你休息夠沒有,是有別的事情。於是我懶洋洋的起身,然後問他到底是什麼事。秦不空則轉身回到自己的裡屋,從櫃子底下拉出一個藍色布料包起來的包袱遞給我,我接過手裡的時候發現裡邊是硬邦邦的,而且還挺沉,相對於這個包袱的大小而言的話,的確是重量大了一些。
  秦不空在我面前坐下,看著一臉納悶的我。我心想著老東西是什麼意思啊。給我這麼大一個包袱,是要把我掃地出門嗎?秦不空讓我打開看看,這是專門為我而準備的。我將包袱展開之後,發現裡頭有大約十幾本藍皮線裝的書,看上去老舊不堪。似乎有些年份了。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我此前見過或沒見過的東西,見過的部分,有一個純粹用麻線纏繞而成的大約半尺長的小人,小人的手腳竟然還能夠自由活動,麻繩的上邊有一些紅色的斑點和針孔,還有一些燒焦的痕跡,這東西我認得,是用來下咒的扎針人偶。這東西向來被我們視為邪術,可是秦不空也從未是正派人士過。所以也就沒有爭論的必要。
  除此之外我認識的東西裡頭,還有一根小拇指粗細的小竹筒,其中一頭斜斜地切了一個氣口,看樣子是一個哨子,只是另一頭上則刻著一條盤著身子的蛇,刻工比較粗糙簡陋,似乎就是秦不空自己刻下的。
  而在另一邊,有一樣我不認識的東西,但我知道那是一把刀。只是這把刀的形狀非常奇怪,不像匕首或者短劍一樣是直的。也不是鐮刀那種「7」字的形狀,看上去像是一個問號,像是一個鉤子,長度大約一尺,上邊銹跡斑斑。把手是貼合人的手握姿勢,雕刻出一些波浪的感覺。而在大拇指應該持握的位置上,有一個半圓的小鐵環,似乎是專門用來卡住大拇指,好讓抓握這把彎刀的時候能夠更穩一些。
  最稀奇的還是刀把的尾端,有一個凸出的小小的長條形,長條形上卻並排栓上了很多細細長長的頭髮。沒有刀鞘,但是彎刀的那道彎,直徑大小和人的脖子差不多大,所以不難想像出。這應該是一把用來取人首級的彎刀。
  我一陣納悶,不知道秦不空把這些東西交給我用意何在。尤其是那把彎刀,如今雖然世風不好,但也不是草莽亂世,難道說我還能拿著這把刀到外頭去取人首級嗎?秦不空看我一臉不知所云。於是笑了笑對我說,這些東西都是給你的,都是我曾經用過的東西,只是這些年手藝精進,我早就用不到了而已。現在把它們傳給你。希望你能夠抽時間鑽研,以你的底子和現如今的歲數,要不了幾年,你就能把我遠遠甩在身後。
  以秦不空這樣一個自大自傲的人來說,講出這種別人會比他的強的話,只怕是比殺了他還困難,如今卻用這樣一種自然而平靜的語氣對我說,一時之間,讓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於是結結巴巴地說,可是我自己看書沒人教我。我也學不會,這些東西屬於巫術,和我本身底子有些不同,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學會。
  秦不空說,這些書都是淺顯易懂的,只是如果沒有提前熟記心法和修習方式的話,雖然能看懂但是也沒有作用。這個小巫人讓你學習並不是要讓你將來用它去下咒害別人,而是要你在知曉對方信息之後,能夠迅速找到對方的弱點,這個小巫人就是用來給你練習判斷力的。要知道這世間的人比鬼形色複雜得多。如果你能夠在短短時間就掌握對方的弱點的話,那你必然將會立於不敗之地。
  秦不空在講出這番話的時候,我從他的語氣當中,察覺到一種歎惋和無奈的感覺。他一輩子都在跟自己的命運抗爭,原本他順了自己的命運。或許簡單點,自己也不會過得這麼艱難。也恰恰因為他和周圍的格格不入,才讓他落下了一個怪人的名號,只要是認識他的人,都會在真正去瞭解他之前,先對他用一種古怪的眼光來看待。突然之間我明白秦不空為何會有這樣的情緒,也許是這幾天的休息讓他也潛下心來回想了許多,或許他認為自己就好像當初留下這個曠世奇陣的老前輩一樣,本領再高,技藝再強。那又能怎樣,在世界上總是少了陣陣理解和靠近自己的人。
  雖然我和秦不空是在一番交惡後才有了今天的局面,但是不得不說的是,我恐怕是現今世上最懂得他和理解他的人,所以他將這些東西教給我。要傳授我學習,估計也是因為如此吧。我默默地點點頭,然後將小巫人拿起來放在了我的床上,我自己懂得扶乩木人術,所以心想學習起來。應該有些相通之處,不會特別困難。
  秦不空接著說,這個竹口哨是用來行箍山法的時候使用的,雖然上邊雕的是蛇,但絕非僅限於蛇而已。我會找個時間專門傳授你這套法術的技巧,剩下的就需要你自己去練習,從螞蟻蚯蚓開始,假以時日,不光是蛇,甚至是虎是豹,你也能夠降馭。
  坦白說當初聽聞他箍山而降馭甘木的時候,我就覺得太神往了,如今我自己也有機會學習這套看上去對於制敵似乎沒什麼大用的法術,竟然開始尤其期待起來。
  於是我將那個竹哨子也放到了床邊,表示我的接受。秦不空這時候卻伸手從包袱裡拿起了那把彎刀,凝視了很久,眼神當中,似乎是在思索往事。他將拇指在彎刀的刀刃上摩挲著,刀看得出已經有相當長時間沒有打磨過了,連刀刃都有些鈍。那些看上去生銹的地方顯得特別暗淡,卻也並非那種一摸就掉的銹跡,而是經過了漫長歲月的沉澱後,那種老銹跡的感覺。秦不空對我說,這柄刀,是我的阿爸當年傳給我的,而我的阿爸則是從他上一任手上傳來的,具體傳了多少年,我也不清楚,但它是我們黑苗巫師的必備之物。而你看到這刀把上的頭髮,每一小捋頭髮,都是我們前任巫師的頭髮,將它傳到我們手裡的時候,意味著也將前輩的法力過繼到了我們身上。
  我一聽肅然起敬,然後站起身來對秦不空說,那這個東西我可萬萬不能收下,我何德何能,只是跟著你學到了一些皮毛小術,這個既然是給黑苗巫師的,我既不是巫師,也不是苗人,我怎麼能當得起?
  秦不空將刀遞給我說,這個你一定要收下,只要你認真學,你一定可以超越我。況且這些日子一來,每次我看你攻擊鬼怪用的都是師門令等東西,我也是你的師父,這件武器,你也應該要用才對。
  於是我不再說話,心裡有些矛盾,甚至有點抗拒,但還是乖乖地收下了。
第九十八章 .楞嚴寶經
  秦不空看我收下了,眼神裡閃過一絲釋懷。或許他在決定把這些東西傳給我的時候,似乎是曾經擔心過我不會接受。畢竟我和他之間的師徒關係,是在一種比較莫名的條件下形成的,不光是我又擔憂,他也會擔憂自己的一身本領會所托非人。
  當我收下所有東西,並重新將它包好的過程中,我們都沒有再說話,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尷尬。等到我包好之後,我就問秦不空,那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教我學習?秦不空說,就等「魎」字關破了之後吧。如果咱們大伙都還活著的話。
  說完他轉身回了裡屋,丟下這句聽上去有些悲觀有些絕望的話,留給我默默思考。他的這句話讓我迅速從這幾天的鬆懈和慵懶中緊張了起來,七煞關已破其三,剩下四個只會越來越困難。
  當天晚上等到松子回家之後,秦不空就提議我們應該開始繼續闖關了,晚飯後大家就坐在一起,開始商討對策。
  按照之前三關的經驗,我們逐漸掌握到一些規律。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古籍尤其是《山海經》和《搜神記》裡對於這些鬼怪的描繪。事到如今,我們遇到的已經遠不是尋常意義的鬼魂,而變成了鬼怪。「魎」表病氣。伴幻象,足致死。衝撞「魎」者無不重病纏身,非死即殘。這些記載對於我們來說,就好像是一個警告,阻擋我們向前。而大家心裡都清楚,即便面前是萬丈深淵,如今我們除了閉著眼睛往下跳,也沒有別的路可選。
  松子說,「魎」字石磚上的四個字是「楞嚴寶經」,毫無疑問說的是楞嚴經的意思,這是一部漢傳大乘佛教的寶典,當年佈陣的前輩顯然是個道人,所以他絕不可能無緣無故留下這四個字,所以據我這幾天的調查和分析,這四個字應該不是在特指這本寶典,而是指有資格放置這本寶典的地方。如此說來,第一個要素,就是此地必然是個佛家場地,例如佛廟佛堂。
  我和秦不空都點頭,其實我們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一個道家的老前輩,實在是沒有理由專門把一部佛家經典的書當做最重要的線索留在石磚上。
  松子接著說道,這楞嚴經雖然是寶典,但並非原始佛經,而是《法華經》傳入中土之後,被我們漢族的高僧將其對《法華經》的理解和感悟寫下的一本經書,它的文辭上具有非常明顯的時代格局,其立場是在於當時的時代環境,而並非《法華經》一般是個相當宏觀的角度。松子說道,《楞嚴經》首著在我們的唐代,所以論時間的話,的確是符合我們現在要闖關的先後規律,當初那位前輩在留下此陣的時候,《楞嚴經》已經在漢傳佛教裡成為經典之作了。
  松子道,如果說一個道人留下一本佛經的線索,那麼兩者之間必有一些共同之處才行,否則就太過突兀,顯得毫無邏輯。按照那位前輩高人在此前的做法,顯然不會給我們留下一個毫無根據的線索,否則他大可以在第一關甚至是八門陣的時候就這麼做,是在犯不著讓我們一路破陣至此。
  我和秦不空自知論手藝高出松子太多,論學識的話卻不是他的對手。小小年紀在山上道觀關了十多年,恐怕是每本書都念了不下十回,知識的積累量是我和秦不空望塵莫及的。松子接著說道,既然要有共同性,我這些天就試著讀了一下楞嚴經,想要在其中找到和我們道門下相通之處。別說我還真是找到了。
  松子看上去有些得意,似乎是對這次的判斷胸有成竹。於是他說道,這楞嚴寶經裡,有過這麼一句:「歸元無二路,方便有多門」。這個概念就跟我們道教根本的經典《易經》當中有一句話幾乎完全雷同。我一聽,來勁了,於是脫口而出:「元者善之長也,乾元資始,坤元資生,而易行其乎其間,此萬法歸一」,是這句嗎?
  松子點點頭笑著說。正是這句,意思都是從哪裡來,回到哪裡去,萬事萬物週而復始,卻永遠不會無窮下去,而是反覆循環。所以我結合這個共同點,才打聽到本地的一處場所,恰好是符合這一點的。
  我問他那是哪裡。松子說,歸元禪寺。
  可是當他剛說完,秦不空竟然呸了一聲說,臭小子,我知道你厲害。可你說話前可有先想清楚,別鬧笑話好嗎?
  我一愣,這難道有什麼問題嗎?但是松子一臉含笑,似乎對秦不空的反駁質疑早有預料。他笑嘻嘻的望著秦不空,卻不說話。我問秦不空道,你為什麼這麼說。難道你覺得這個地方有問題?秦不空瞪圓了雙眼大聲說道,當然有問題了!你們都知道我身上的法脈不止一種,佛家法脈我也是有的,所以早年的時候我來到武漢,出於敬重,還特地去看了看這個歸元禪寺,上香了願,那建築都比較新,咱們要找的是千年之物,就算這歸元禪寺已經存在了很久,但絕對沒有千年這麼久,據說是清朝的時候才修建的。
  松子接過話來說。秦前輩說的沒錯,現在咱們看到的歸元禪寺,的確是在清代初期順治年間修建的,在此之前它的前身,是「漢陽王氏葵園」。我之所以提出這個地方必然是歸元寺,其最主要的還在於剛才說的楞嚴經裡的那句話。歸元寺之名,就是以此而來。秦前輩糾結的是此地修建的時間,而卻在這些天的調查裡,打聽到一些遠遠早於王氏葵園的往事。這件往事雖然是傳聞,但放到咱們這件事當中,有極強的巧合性。
  他說。這王氏葵園早在隋朝時期,曾是一片塔墓林,當時的佛教文化還相當淺顯,遠不如後面唐朝時期的鼎盛,所以那個時期的僧人,大多以苦修為主,不設立對外的香堂以接納百姓供奉,只是每天會出門化緣,人家給什麼就吃什麼,修廟的錢財,多數來自於民間大賈的捐助,不留功德箱。不收香火錢。從出家開始直到圓寂都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而圓寂之後也不會燒舍利,而是整個屍體坐缸,等超度完成之後,再以坐姿放入佛塔之中。當時的那片塔墓林,據說共有七十七座塔墓,這座寺廟,當時叫做「元光寺」。
  我接嘴問道,你的意思是說,早在隋代的時候開始,那個地方就已經是佛門淨地了,是這個意思嗎?松子說是的。但是在進入唐代之後,元光寺經歷了戰亂,所有佛塔都毀於一旦,寺廟也被燒燬,僅僅留下了一個地基在那裡,成了一片荒地。可是還是陸續又僧人耳聞過元光寺塔墓林的名號,認為那才是真正僧人最終的歸屬,於是在唐代的時候,有一些預知到自己不久之後就會圓寂的老和尚,會不遠萬里提前動身,選擇到此地坐化圓寂,死後讓弟子修建佛塔埋葬,以效仿前人大德。於是這裡在沒有寺廟的情況下,就又出現了佛塔,幾十年之間,陸陸續續又來了一些,但是在留下十八座流派不一風格各異的佛塔之後。就再也沒有和尚來此圓寂了。
  我好奇地問為什麼,如果說是一處靈氣之地,並且在戰亂後多年還在影響後人的話,不應該只有十八座才對。松子說這些他也沒能打聽到,但是聽說那十八座塔就一直留在那裡。唐朝盛傳佛教,本地的一個官員聽聞此地。於是就出錢修了佛堂,並沒有修廟宇,只是留了一座佛堂在此,供老百姓供奉祭拜所用,由於有十八座佛塔,每座佛塔裡都有一位得道高僧的屍體。所以這座原本沒起名字的佛堂,被老百姓稱之為「十八羅漢堂」。
  松子說,原本十八羅漢都是釋迦牟尼的弟子,並不是這些和尚,只是這個名字被百姓一傳十十傳百,久而久之,就沒有人去計較來路何處了。而當這個佛堂再一次遠近聞名之後,有一位不明身份的人,曾經捐了一座銅身羅漢像到佛堂裡,好讓這羅漢堂實至名歸,而這尊羅漢像,如今就供奉在歸元寺當中。
  我一聽,於是問道,你的意思是說,當初神秘人捐贈的羅漢,有可能是我們這次的線索對嗎?松子說是的,但是這只是其中一部分,經過這些日子的打聽之後,他甚至開始覺得那個捐贈羅漢銅身的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給咱們布下此陣的那位前輩高人。
《司徒山空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