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屍體送到了,也就不用在後車廂跟車,我們四個都到了前車廂。我和王庸坐在後排座,他裹著大衣,睡的那叫一個踏實。
  他們還挺講究,第一個送我,把我送到小區門口。跟他們告別後,我捂緊棉襖往裡走。腦子裡始終想著剛才拉屍過程中發生的事,兩個死人、皮夾子裡的照片、昏暗的燈光、站在草堆裡撒尿……
  我想起兜裡還有一沓錢,趕緊伸手摸,摸到厚厚的錢,心裡踏實了。二千說著不多,其實也解決大問題,起碼兩個月房租出來了。
  我正想著,突然意識到周圍不對勁,猛地抬頭去看,汗毛頓時炸了。


第九章 撞邪
  小區裡一片漆黑,所有的人家都沒有點燈,窗戶後面黑黑的,看上去死氣沉沉。這是怎麼回事?我心裡有點不安。現在才九、十點鐘,正是萬家燈火的時候,怎麼會這麼黑,一盞燈都沒有。
  難道是停電了?我四下裡看看,小區裡空無一人,黑糊糊一大片,寂靜無聲。
  對,停電了,我心下安慰自己。下意識走進樓洞,我住在三樓,一邊瞎琢磨一邊到了三樓,渾身不得勁,想著趕緊進家躺一會兒,喝口熱水。
  掏出鑰匙插進鎖眼,轉了兩下,沒轉開。我愣了愣,把鑰匙拽出來,吹了吹蹭了蹭,然後繼續插進去轉,還是沒轉開。
  此前我的注意力都在琢磨晚上拉屍那些細節,一直沒注意眼前的事,等鑰匙打不開的時候,我的注意力才慢慢回到這扇門上。
  馬上發現不對勁,我記得我租住的房子大門上貼著福字,是房東去年過年時候貼的,已陳舊不堪,記得租房子時,我和房東關於這個福字還開了玩笑,記憶頗深。
  而現在,我面對的大門上空空如也,那個福字沒有了。
  我倒退一步,摸著下巴思索。整個樓道靜悄悄的,只有頭頂感應燈發著昏暗的光。
  不對啊,難道是誰手欠,把福字給撕了?我眼前這扇門是紅色的,我努力回憶,原來的房門是什麼色,可怎麼回憶都沒有印象,腦海裡一浮現那扇門,就出現明晃晃的福字,怎麼都繞不開。
  難道剛才稀里糊塗的,走錯樓道了?
  我遲疑一下,滿腹狐疑,從樓裡走出來。外面還是一片漆黑,今晚也怪,天黑得出奇,沒有月光,四下裡像濃墨沾染了一樣,聽不見聲音,看不見光線。
  我摸黑站在大樓門口,舉著手機,靠著微弱的光芒來辨認眼前這棟樓是不是我住的。又看看周圍的景物,說實話,我真是有點糊塗了。
  我在這裡住的時間不算長,滿打滿算不到一個月,每天上班下班,都能正常走回家,這是司空見慣的事,誰能沒事留意周邊環境的種種細節。
  現在我仔細打量周邊的環境,怎麼看怎麼都覺得似是而非。就好像有一種力量,把司空見慣的住宅樓,花壇,水泥地種種元素打亂之後,重新組合,每樣東西變化很小,可能就挪動了一點位置,卻讓人完全失去了方向感。說不上哪不對勁,這種感覺實在毛骨悚然。
  我遲疑著走出小區,吹了吹冷風,重新冷靜下來。這時候千萬別多想,就是自己嚇自己,再走一次,我就不信這次回不了家。
  我在寒風裡哆哆嗦嗦抽了根煙,一直抽到煙屁股,這才踩滅,重新鼓足勇氣走進小區。
  這次我非常留意周邊的細節,仔細回憶自己以前怎麼回家的,一步一步走,最終走到了樓前。我深吸口氣,進了樓,數著自己的步點,一直來到三樓。到了門前,頓時傻眼了。
  門上空空蕩蕩,並沒有福字。
  我把鑰匙掏出來,插進鎖眼左右轉動,轉不開!
  我坐在樓梯上,努力想著解決的辦法,最終想到了義叔,想給他打電話,想想算了。怎麼跟義叔說,說我找不到家門?這事傳出去,能讓人笑掉大牙。義叔本來就嫌我稚嫩,我可不能給他留下話柄。
  我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極為大膽的主意,既然這扇門不是我住的地方,肯定是別人家了,我敲敲門,問問是誰家,說不定能幫助我重新定位。
  我來到門前,猶豫一下,抬起手砰砰敲了兩聲。
  說來也怪,本來這扇門是鎖的,我這麼一敲,不知怎麼的,門居然給敲開了一道縫隙。裡面沒有燈,黑得不見底,伸手不見五指。
  我仗著膽子問:「家裡有人嗎?」
  裡面寂靜無聲。我心砰砰跳,想進去看看,不算犯法吧?我推開門,裡面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有點腥臊,像是動物糞便發出來的。
  我心裡咯登一下,不知為什麼,想起今晚收的屍體,吊死的小伙子尿失禁,淋了一褲子,就是這股味道。
  一股不祥的預感在盤旋。我顫抖著舉起手機,發出微弱的光芒。我站在門口不敢進去,舉起手機往裡照。屋裡黑不隆冬的,隱約能看到櫃子,桌子,電視,都似是而非,說像不像,看也看不清,大概只有個輪廓。
  隨著手機的轉動,我忽然看到屋子中央擺著一樣物件。這東西的出現,剎那間讓我的頭髮炸開,整個人傻了。
  屋子中間擺了一張老式的籐椅,空空蕩蕩,光芒下散發著陳舊的氣息,放在這裡顯得特別突兀。
  這張籐椅特別像皮夾子裡那張全家福裡的,一瞬間我隱約猜到怎麼回事,我草他妹的,是不是沾上髒東西了?
  可能就一秒鐘,我覺得自己在門口站了很長時間,等反應過來,我撒腿往外跑。空蕩蕩的樓洞裡只有我的腳步聲,咚咚迴響。
  我一口氣跑出小區,順著大道又跑了十幾分鐘,氣喘的不行,喉嚨充血,肺像炸了一樣。
  我靠在電線桿上喘著粗氣,抹了把臉,一頭的冷汗。
  等緩和下來,我才注意到,我已經跑到夜市,這裡是小吃一條街,燈火通明,不少人在宵夜吃飯。
  看到這麼多人,聞著臭水溝的味,我差點哭出來。慢慢走到一個小攤面前,要了碗熱乎乎的餛飩,拿著大瓣蒜吭哧吭哧就啃,都說蒜味辟邪,我一個接一個,扒了一桌子的蒜皮。
  周圍的食客和小老闆瞪著眼看我,把我當成了神經病。
  吃完飯我不敢回去,一直呆到下半夜,人家都快收攤了。本來想找個小旅館對付一宿,我一看天色都快亮了,乾脆不花那個錢,找了網吧進去打遊戲磨時間。
  玩了幾個小時,到上班時間,我從網吧出來,看著明晃晃的日頭,真是恍如隔世。
  昨晚從扔下麵條出活兒開始,一晚上經歷的事情現在回憶起來,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一樣,似真非幻,一夜我好像蒼老了十歲。
  等來到公司,義叔不在,義嬸正在櫃檯後面看韓劇。我有氣無力和她打了招呼,角落裡放著個破沙發,我坐在上面,裹緊衣服,溫暖的氣息傳來,實在是挺不住,困勁犯上來,我呼呼大睡。
  正睡著,就聽著有人在高一聲低一聲吵架。我努力睜開眼,模模糊糊中看到是義叔和義嬸打嘴仗。義嬸摔摔打打,聲音發尖:「這人啊,我也看了,什麼東西。剛給他轉了正,不思進取,馬上就偷懶耍滑,上班開始睡覺了,什麼東西!呸。」
  我腦子裡一盆漿糊,琢磨半天才醒悟過來,靠,敢情她罵的是我啊,指桑罵槐呢。
  義叔道:「你小點聲,昨晚我讓小齊出了趟活,可能幹的晚了,睡眠不足。再說現在不是也不忙嗎,讓孩子多歇歇。」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