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王庸離我極近。他緊閉雙眼,表情悲痛欲絕,哭著說:「孩子,我的孩子,我是你的爸爸,我死得好慘啊……」
  義叔厲聲道:「馬如海上了王庸的身!馬如海你聽著,不管你有多冤,現在已經不適流連世間,否則成孤魂野鬼!我送你往生,趕緊走。」
  「師傅,我是受人蠱惑而死。我要報仇!」王庸五官挪移,尖聲叫。
  「天理昭昭,為非作歹自有天報,你留下只能給你和家人帶來巨大傷害。」義叔苦口婆心。
  「我要和我爸爸一起走……」王庸說。
  義叔抄起一張符,在燭火上點燃,來到門口吊頸之處,隨手一彈。我看到鏡子裡的臉又多了一張,一前一後兩張臉,皆都面色發青,陰森弔詭,直直看著鏡子外。
  義叔咬破中指,把血滴在鏡子上:「我送你們一程,就是現在,走!」
  鏡子裡兩張臉扭曲變形,從頭髮開始,緩緩化成兩縷青煙,飄向鏡子深處不可名狀的世界裡。
  王庸的表情漸漸平緩,肌肉鬆弛下來,整個人像是洩了氣的皮球。我忽然意識到,剛才上他身的冤魂已經走了。
  鏡子裡兩張臉漸漸化成青煙,消失的無影無蹤,鏡面又恢復了常態,映出空空蕩蕩的大門。義叔長舒了口氣,我也歎息一聲,總算是解決完了。
  就在這時,鏡子裡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人。
  這是個男人,面貌看不清,大概三十多歲,穿著一身白衣服,留了小平頭。他和鏡外的義叔正好面對面,義叔準備不足,被陡然出現的這個男人嚇了一跳。
  鏡子裡的男人,看著義叔,嘴角咧出一絲很邪的笑意。鏡面發出「啪啪」爆裂的聲音,裂出無數紋理,像是一張巨大的蜘蛛網覆蓋在上面。
  鏡子毫無徵兆從牆上突然掉下來,「啪」脆響,摔了個粉碎。
  陣法中所有的火苗來回擺動,一瞬間,齊刷刷同時熄滅,倉庫陷入無盡的黑暗裡。
  我懷裡的孩子嚇得哇哇哭,說實話我也嚇得不輕,都快尿了,緊緊抱著孩子。
  土哥和老黃跑了進來,打開手電,喊著:「義叔,義叔。」
  李素寧和王庸的對象把臉上的黑布解開,王庸也睜開眼站了起來。手電筒燈光亂閃,我們看到義叔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土哥一腳把蠟燭全部踢飛,衝過去把義叔背在身後,大喝一聲:「走!去醫院。」
  我們東西也不拿了,像逃荒一樣,急匆匆跑出倉庫。外面風清月冷,四周寂靜無聲,想起剛才的一幕幕,我心有餘悸。
  小孩掙脫了我的懷抱,跑進了李素寧的懷裡,哇哇哭,喊著媽媽。
  李素寧抱著他,也哭個不停。土哥心情煩躁:「都上車,他媽的嚎喪呢!有什麼可哭的。」
  我們上了車,老黃開著車,風馳電掣到了醫院,把昏迷不醒的義叔送進搶救室。
  我們幾個商量,要不要通知義嬸,土哥老黃和我的意思是大半夜的就別通知了,義嬸這麼大歲數,來回折騰,她來也起不到作用,到時候別著急上火出點什麼事,還不夠照顧她的。
  可王庸不同意,他的意思是義叔搶救需要不少錢,讓家裡人帶著錢過來,結算清楚。要不然咱們就得出錢墊,他事先聲明,他可沒這麼多閒錢。
  王庸真不是個東西,我恨不得踹他一腳。
  這時李素寧說話了:「我有錢,先給馬師傅墊上。」她掏出銀行卡,跟著護士下去辦手續。
  土哥狠狠瞪了王庸一眼,老黃也罵著王庸:「你小子真是鐵公雞。義叔還救了你一命呢。」
  王庸不高興了,一個勁嚷嚷說,義叔救他是收了錢的,一碼歸一碼。
  我們都不搭理他,坐在醫院長椅上,討論著義叔為什麼會突然暈倒。
  王庸和他的對象在走廊那頭嘀嘀咕咕,不知商量什麼。李素寧交了錢,領了孩子上來,聽我們討論,她忽然道:「鏡子裡那個平頭男人我好像見過。」
  我們看她,李素寧道:「他應該是教會的,有一次教會舉辦活動,如海帶我去參加,我見過這個人。」
  王庸走過來,也說:「這個男人在我的夢裡也出現過。這人好邪,義叔都不是他對手。」
  土哥問李素寧,這人是做什麼的。
  李素寧搖搖頭:「不知道,我就見過他一面,之所以有印象,因為這個人有種很陰的氣質,看到他就不舒服。」
  土哥道:「甭管他是誰,這樣的人咱們惹不起,唉,但願義叔沒事吧。」
  大家都沒走,李素寧摟著孩子坐在另一張長椅上,王庸和對像在遠處坐著。
  大半夜了,小孩子在媽媽的懷裡打盹。我把棉襖脫下來,來到李素寧面前,遞給她:「給孩子蓋蓋。」
  她感激地看看我,低聲說:「謝謝。」
  土哥和老黃把棉襖脫了,我們仨人蓋著這兩件破棉襖,擠在一起打盹。迷迷糊糊正睡著,忽然聽到護士問:「誰是馬義的家屬?」
  土哥一動,我也醒了,我們幾個擦著惺忪的睡眼走過去詢問。
  護士道:「病人一夜沒醒,恐怕有生命危險,需要手術,你們誰簽個字。」


第十七章 獨立業務
  「這個字我們不會簽的。」土哥腦子很冷靜,對護士解釋:「我們和病人只是同事關係,他的家屬還沒到位。」
  「家屬呢?」小護士上了脾氣:「過了一晚上,還沒到位?現在病人情況很危險,如果耽誤了治療,你們會後悔一輩子。」
  土哥道:「我馬上通知家屬,半個小時內就能到。」
  小護士看看表:「趕緊的吧,我們院的專家已經到位,如果你們不簽字,我們只好暫時放棄對病人的手術,安排別的手術台。」
  土哥拿出手機,給義嬸打電話,說明情況。掛了電話後,他考慮再三又給公司的業務員王嬸打了個電話。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