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還有,別給我發信息了,我有男朋友了。」
  我步履沉重,一步步走到咖啡店門口,推門出去,冷風襲來,我感覺眼睛癢癢的,有眼淚流出來。
  王思燕追出來,來到我的身邊,她小心翼翼看我。我沒去看她,怕她看到我的紅眼圈。
  她低聲說:「齊翔,我明白你的心意,你別怨我。自打我把爸爸的骨灰埋進枯龍噴火穴,我就知道我的命運以及我孩子的命運,我的孩子日後是要成龍成鳳,要成為億萬人之上的,依你現在能力和地位,沒資格做他的父親。我現在談的對象,他爸爸是省裡的大官,家裡的親戚也都是開大公司做大貿易的,有權力有人脈有社會資源,我要為我兒子的日後發展鋪平道路!」
  我看她,她看著我,我們對視了片刻。我點點頭:「期待三十年後,你兒子能震驚寰宇,一統江山,成為九五至尊。」
  我步履蹣跚地走遠,此時只有一個念頭,這個女孩,入魔了。


第二十八章 鬼吃食
  和王思燕分手之後,我安心工作,勤勤懇懇跟著義叔跑業務,接觸的都是葬禮、悲痛的親人、遺像、燒紙,見天往火葬場跑,有時候一天還去好幾次。
  雖說是業務,可這種事見多了,人也未免消沉起來。說來也怪,越到年節死人越多,簡直是扎堆。很多老人,本來春夏秋都能挺過來,可一到快過年的時候就不行了。
  這段時間,義叔最常說的話就是,年關難過啊。
  這一天難得消停,我們正在單位吃盒飯,王庸急匆匆進來:「義叔,我拉了個大活兒。」
  眼瞅著要過年,店裡其他員工都不閒著,撒下關係網到處聯絡業務,天天往醫院跑,找潛在的喪戶。心情可以理解,誰都想多掙兩個錢,開開心心回家過年。
  義叔問他是什麼業務。
  等王庸說完,我們才意識到,真是大活兒來了。死者是本市一個集團的大老闆,七十歲出頭,旗下光超市連鎖店就好幾個,還經營房地產,最近插手稀有金屬的生意,還要準備上市哩。
  這大老闆赫赫有名,以前經常上電視上報紙,我租的房子附近就有他們集團開的大超市,我經常去買東西。
  這樣的老闆過世,葬禮其實輪不到我們公司這樣小門小戶來承辦,人家找的都是香港台灣那邊專業的殯葬師來做。這個大老闆其實在一周前已經過世了,葬禮也辦完了,可就在頭七那天,出事了。
  具體出什麼事,王庸也不知道。他說,他朋友在那家大集團裡是核心高層,現在大老闆的頭七出了問題,他們家人正到處尋找高人來解決。王庸得到這個信息,心動了,知道機會來了,馬不停蹄來找義叔。
  義叔沒急著答應,用筷子敲著方便盒沉思。
  王庸著急:「我的叔啊,這有什麼可想的,咱們現在做的都是平頭百姓的業務,沒多大油水,真要能聯繫上這樣的大客戶,把業務圈擴大,對以後咱們公司的發展都有好處。」
  義叔點頭:「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可是機遇和風險並存啊。你們想想,大老闆的葬禮已經辦完了,請的是台灣專業的殯葬團隊,你們可別小瞧台灣,那裡是有高人的。現在頭七出了問題,居然連他們都處理不了,可想而知,問題的棘手程度有多麻煩。咱們有沒有胃口吃下呢?」
  王庸道:「叔,我說句不好聽的,沒難度的活兒能輪到咱們嗎?」
  義嬸從櫃檯後面出來:「小王說得不錯!老頭子,你這個人就是優柔寡斷。這樣,咱們先去看看,處理不了就回來唄。不試試怎麼知道水深水淺。」
  「行。」義叔點頭:「小王,你跟那邊聯繫,我帶著你們過去看看。」
  王庸高興:「得勒。叔和嬸,咱們得先說好,這單業務一旦拿下來,我的提成不能少。」
  「放心吧。」義嬸說:「咱們公司啥時候差過錢。」
  王庸興匆匆去聯繫,義叔喃喃自語:「怎麼總覺得不對勁呢。」
  義嬸罵:「你就是天生窮命,有機會也把握不住,瞻前顧後的,不像個男人。」
  王庸和那邊聯繫好了,讓我們下午過去。這是大客戶,我們沒心思吃飯,收拾收拾東西,我開著車,拉著王庸和義叔按照地址開過去。
  大老闆住在江邊別墅區,這地方就跟世外桃源差不多,住的全是富賈顯貴,裡面一水的古風建築。我們通過門崗,進到別墅區裡,找到了他們家。
  一進門就震住了,這哪是別墅,整個一大宅門。前後兩重院子,迴廊帶著前中後的兩層小樓,後面還有游泳池和小花園,建築風格仿大漢的古風,雄渾之餘不缺溫馨,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王庸和我眼睛都直了,嘖嘖感歎,這得多少錢。
  進到門裡,正廳相當大,擺成了靈堂。大老闆的遺像掛在正中的牆上,兩邊懸著挽帶,柱子上分別貼著輓聯,一拖到地,花圈、供品、火盆,那氣勢都快趕上國葬了。
  王庸的朋友,把我們引到家屬這裡。坐在主座的是個雍容華貴的老太太,穿著一身黑色衣服,她是大老闆的正妻。據說大老闆一共有四個老婆,二奶無數,眼前這位是糟糠之妻,地位相當於集團王國裡的太后。
  老太太身後坐著兩個兒子一個姑娘,全都紮著孝帶,氣色沉沉,眼睛哭得紅腫。
  義叔和老太太握手,遞交名片。
  老太太看了看,沒太大反應。她是經歷過很多世面和風雨的女人,神色淡然,對其中一個兒子說:「阿榮,你交接一下。」
  那個叫阿榮的兒子站起來,做個手勢,示意我們到一邊說話。
  來的時候聽王庸介紹過,這是家族企業,老爺子是董事局主席,兒子姑娘都是集團裡的中層幹部,在董事會都有股份。
  這個阿榮看起來不到三十歲,身上卻有股上位者的氣場,舉止有度,非常幹練。
  他看看名片:「馬師傅,是吧。」
  義叔坐在阿榮對面,我和王庸如同哼哈二將一般站在他身後。
  「馬師傅,我也不瞞你了,我們家確實是出了解不開的怪事。」阿榮說。
  義叔問怎麼了。
  阿榮說,怪事發生在老爺子頭七那天。
  按老規矩,頭七要小輩兒守靈,老爺子的孫男娣女全來了。一晚上不能睡覺,要守著香火。這些年輕人熬不住性子,湊在一起打麻將打撲克。打到半夜,肚子餓了,有人想從冰箱拿吃的,用微波爐熱熱。冰箱放的位置也缺德,在靈堂後面,那人去拿吃的時候,路過靈堂。據那人後來描述,突然來了一陣風,吹的他後脖子發涼,長明燈不停搖晃。
  燈火幽幽中,他看了一眼牆上的黑白遺像,心裡咯登一下,趕忙默默念,我就是來拿口吃的,您老有怪莫怪。
  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了不尋常的事情。
  老爺子生前最喜歡吃湯圓,上歲數牙口不好,吃得就少了,可越不能吃他越想吃,據說臨終前,老爺子最後一個願望就是能吃上一口熱噴噴香濃濃的湯圓。
《我的殯葬靈異生涯》